第80章
蒲遙知楞住。
他錯愕地看向恭母。
蒲遙知表情錯愕間,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對面,恭母緩緩屈膝,竟在他面前真的一言不發(fā)地跪了下來。
這里是在大庭廣眾之下,并不是在一個偏僻無人的地方。
于是,一時之間,周圍的人越聚越多。
公司里的員工站在周圍,停下了腳步。
他們瞪大了雙眼,不可置信的望著眼前的這一情景。
恭母來過公司。
雖然她只來過公司幾次,但因為恭母那出眾的樣貌和氣勢,就算她不怎么去公司,對于恭母的那張臉,除卻那些新來沒多久的員工之外,公司里幾乎人人都認(rèn)識,一眼就能辨出。
所以,他們一眼就認(rèn)出,現(xiàn)在跪在他們眼前不遠(yuǎn)處的,正是恭總的母親。
對于眼前這位恭夫人的身份到底有多尊貴,在場的所有人人心知。
而現(xiàn)在,恭夫人這個身份尊貴的頂級omega,竟然在大庭廣眾之下,硬生生的跪在了一個beta的面前。
他們震驚地望著蒲遙知的方向,忍不住低低的倒吸了口氣。
沒料到恭母竟真的在他的面前跪下,蒲遙知心下錯愕。
他皺眉,下意識向后退了一步。
恭母跪在他的面前,仰頭看著他,輕聲問:“如果這樣不夠的話......你說,我什么都能做。”
周圍的人眼見著越聚越多。
恭母一心只想要救恭沉,所以對于眼前的情景,還有周圍其他人詫異震驚的表情,并不覺得難堪。
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去無心關(guān)心這個了。
倒是蒲遙知看著她,眉頭不禁越擰越緊。
他不太理解。
恭沉瘋了,不去找醫(yī)生而來找他,他不理解這個行為。
難道他去了就有用了嗎?
他也不理解,為什么恭夫人要給他跪下。
就像他并不理解,恭沉為何對他如此執(zhí)著那樣。
恭家實在是讓人費(fèi)解。
或許是因為恭夫人和恭沉都是上流人士,他一個低等beta,無法和他們的思維共通,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這會,恭母跪在他的面前,她不覺得難堪,但他感覺到了頭疼。
從恭沉的身上,就能體現(xiàn)出,這些上流人士只要不達(dá)到目的,就一直誓不罷休。
他覺得麻煩。
他向來最討厭的就是麻煩。
“我不明白夫人您為什么非要執(zhí)著的來找我,我不覺得您找我過去有用�!逼堰b知冷淡的說,“首先說好,我只是跟著您過去,至于夫人您想要讓我辦到的事情,我不能保證。不管到時候結(jié)果如何,我已經(jīng)盡力,您請不要再過來找我。”
雖然蒲遙知話說的無情,但最起碼答應(yīng)了下來。
恭母心下欣喜,臉上帶笑,連忙道謝。
“孩子,謝謝你。我......我實在是感激不盡,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蒲遙知不喜歡廢話,他掏出手機(jī)看了眼時間,隨后抬頭問,“情況緊急嗎?是現(xiàn)在就走,還是等我吃了飯再走?”
恭母終于從地上站了起來,她毫不猶豫,連忙道:“現(xiàn)在就走,情況緊急!”
蒲遙知應(yīng)了一聲,旋即癱著臉問,“我下午能趕得回來嗎?如果不能的話,今天應(yīng)該不會算我缺勤,扣我工資吧?”
“孩子,你放心,絕對不會�!惫钢钡�,“沒時間磨蹭了,我們現(xiàn)在就走!”
蒲遙知回頭,朝食堂的方向看了一眼,他微微嘆了口氣,然后面無表情的跟上了恭母的腳步。
穿著工作裝跟著恭母上了車,車上,恭母心急火燎,一度再三催促駕駛位上的司機(jī),讓他開得再快一點。
轎車在馬路上飛快疾馳,車窗外的光景飛速從車內(nèi)的兩人眼前掠過,車速快的已經(jīng)看不清車窗外其他車身的身影。
黑色的豪華轎車好幾次差點撞上其他轎車的車尾,但即便如此,恭母仍然覺得車速太慢,一度再三讓司機(jī)加快速度。
恭母心急如焚,不敢想象現(xiàn)在家中的畫面。
此刻,她的腦子里,滿滿的都是剛才醫(yī)生們手中的那些武器的模樣。
恭沉現(xiàn)在怎么樣了,她不敢想象。
或許已經(jīng)被制服,或許已經(jīng)被送去瘋?cè)嗽�,又或許......現(xiàn)在倒在地上,奄奄一息。
她不知道也不敢想象,更不敢打電話去向管家詢問。
相比起恭母的心急如焚,蒲遙知表情平靜,神色從容,一臉的漫不經(jīng)心。
兩者相比,模樣天上地下。
在夸張危險的車速之下,將近一個小時的路程,用了僅僅不到20分鐘就到了。
到達(dá)目的地,恭母兩腿發(fā)軟,最先下了車。
下車之后,她顫顫巍巍地抬頭,朝主宅的方向望了過去。
她害怕看到大廳內(nèi)的情景。
但她清楚,再如何的害怕,她最終還是要面對事實
恭母閉了閉眼,長長的深吸了口氣,給自己做好心理準(zhǔn)備。
恭母回頭,朝身后表情淡然的蒲遙知看了一眼,她表情沉重的說:“走吧。”
蒲遙知安靜跟上。
恭母剛要進(jìn)入主宅,便就被大門外的管家給猛然攔下。
恭母莫名。
只見在凡事上向來從容冷靜的管家,竟罕見地露出了惶恐和恐懼的神情。
管家瞳孔震顫,聲音發(fā)抖道:“夫人,您別進(jìn)去......您這會千萬別進(jìn)去!”
“......什么?”恭母詫異錯愕,心下一頭霧水。
但她現(xiàn)在沒空去問管家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現(xiàn)在一心只想知道恭沉現(xiàn)在到底是什么情況,她的老公有沒有被送去醫(yī)院。
于是,恭母無視了管家的警告,直接從管家的身側(cè)越過,走進(jìn)了主宅。
走進(jìn)主宅之后,腥甜濃稠的鐵銹味瞬間迎面撲來。
恭母瞪大了雙眼。
只見眼前血跡遍地,之前那些穿著厚重的防護(hù)服的醫(yī)生們,已經(jīng)失去了意識,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恭沉靜靜地站在正廳中央。
眼前的情景恐怖駭人,就像是噩夢一般的情景。
恭母張大嘴,剛想要說些什么,但下一秒,她腳下一軟,瞬間癱倒在地。
此刻,恭沉的信息素就像是化成了武器,變化成了一把鋒利的刀刃,一刀一刀的扎入了她的血肉之中。
直直的刺進(jìn)了她后頸的腺體內(nèi)。
恭沉的信息素已經(jīng)完全暴走了。
不論是alpha還是omega,他們最脆弱的地方就是腺體。
而等級越高的alpha和omega,也就更甚。
在受到恭沉信息素的沖擊之后,恭母大腦一片空白,背后滿是冷汗,她倒在地上身體簌簌地打著顫。
恭沉的信息素?zé)o差別的攻擊著進(jìn)入正廳內(nèi)的所有人。
不論以往和他的關(guān)系再親近,都照樣攻擊不誤。
現(xiàn)在,恭沉已經(jīng)不是野獸了,現(xiàn)在是兇獸。
一頭已經(jīng)完全失去的理智,陷入瘋魔狀態(tài)之中的兇獸。
無人能阻擋。
但凡是出現(xiàn)在他面前的人,通通殺之。
恭母倒在地上,恭沉的信息素讓她發(fā)抖,說不出話來,一度差點失去意識。
蒲遙知是beta,他感覺不到信息素,所以并不知道為什么恭母會突然倒下。
那些alpba和omega在嗅到恭沉的信息素后,會出現(xiàn)的難受至極和恐懼的神情,他都沒有。
作為一個beta,他不受任何信息素的影響。
即便這股信息素有多么駭人和恐怖。
眼前的情景讓蒲遙知詫異,他抬腳,下意識走了進(jìn)去。
走進(jìn)到正廳之后,聽到身后傳來的腳步聲,站在正廳中央內(nèi)的恭沉,回頭,眼神陰郁的朝蒲遙知的方向看了過去。
一旁,還留有一絲意識的醫(yī)師,在見到蒲遙知的身影之后,聲音微弱,艱難痛苦的對著蒲遙知的方向提醒道:“快走......馬上......離開這里......”
恩?
什么?
未等蒲遙知反應(yīng)過來,對面,恭沉已經(jīng)行動了。
壓根看不清恭沉到底是什么時候動作的,等終于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轉(zhuǎn)眼,恭沉已經(jīng)來到了蒲遙知的面前。
恭沉眼神陰鷙,幽暗無光,瞳眸早已變換為了棱形的獸瞳。
恭沉的眼中,滿是令人驚懼的殺意,除了殺意之外,眼底再無任何其他的情緒。
恭沉來到蒲遙知的面前,抬手,立馬便準(zhǔn)備要伸手去掐住蒲遙知的喉嚨。
不管是alpha還是omega還是beta,通通都得從他的眼前消失——
但就在他的手即將要觸碰到蒲遙知脖頸間的肌膚之時,突然間,他像是嗅到了什么熟悉的氣息。
恭沉一怔,動作微頓。
恭沉頓了頓,而后緩緩地收回了手,接著,他微微的俯身,在蒲遙知的脖頸間和后頸處輕輕地嗅了嗅。
......是他熟悉的氣味。
不是信息素。
而是一股十分淺淡的,熟悉的沐浴露的香味。
蒲遙知站著沒動,十分冷靜。
他冷靜的看著恭沉動作。
眼前,恭沉的模樣看著極為的可怖,他的衣服上滿是血跡,臉上甚至也沾上了猩紅溫?zé)岬难骸?br />
但不知為何,恭沉的這副模樣,沒讓他的心底產(chǎn)生絲毫恐懼懼怕之意。
比起恭沉現(xiàn)在的這副鮮血淋漓的模樣,更讓他覺得害怕的,反倒是恭沉在床上時的興奮神情。
恭沉嗅了嗅,片刻后。
他有了結(jié)論。
——是他可以信任的人。
嗅到這股讓他異常熟悉的氣味之后,恭沉猩紅的眼底竟?jié)u漸浮現(xiàn)出了一層晶瑩水光。
恭沉聲音喑啞,吐字不清,聲調(diào)帶著一絲委屈的哭腔,“遙知......我......好難受�!�
第50章
在外向來冷臉示人,高高在上的alpha,此刻,在蒲遙知的面前,眼眶通紅,低聲下氣。
高貴的alpha在冷漠的beta面前,最終還是乖乖的垂下了自己倨傲的腦袋。
“我的胸口好痛......”恭沉緩緩地在蒲遙知的面前屈膝,在他的面前跪下。
他伸手,想要執(zhí)起蒲遙知的手,貼向自己的臉。
但被后者皺眉避過。
恭沉見蒲遙知躲過,眼底閃過一絲瘋魔神色,但很快,便被無盡的痛苦所涌沒。
他看到了自己掌心和指縫間的鮮血。
恭沉微怔,反應(yīng)過來。
他‘恍然大悟’。
他連忙道歉。
“對不起,是我的手太臟了......我不該用這么臟的手去碰你�!�
說罷,張皇失措的將手往自己也沒干凈多少的衣服擦了擦。
他的衣服上滿是噴濺狀的血跡。
都是其他人的血。
有已經(jīng)干涸了的,還有剛剛濺上沒多久,還帶著一絲余溫的血跡。
他的衣服上滿是各色各樣的信息素的味道。
有omega的,還有alpha的。
雖然蒲遙知是beta,嗅不到,但恭沉嗅著他衣服上這混雜了不知道多少種的信息素的衣服,只覺得他現(xiàn)在身上臟極了。
又臟,又令人作嘔。
蒲遙知不愿意被他觸碰,也實屬正常。
恭沉恍惚的想著,聲音低的像是喃喃自語道:“對不起,是我錯了......我現(xiàn)在好臟,我這么臟,怎么有資格去碰你......”
alpha身居高位,高高在上,向來表情倨傲,對旁人不屑一顧,以前更是對beta也不屑一顧。
可是現(xiàn)在,在beta的面前,alpha將自己的地位和姿態(tài)放的低了又低,幾乎快要低到塵埃,為的就是前者的心中能夠生出一絲憐惜和憐憫,能夠施舍給予他一個眼神。
此刻,兩人的身份像是完全調(diào)換對轉(zhuǎn)。
但對于蒲遙知而言,他并不享受這個身份的調(diào)轉(zhuǎn)。
他只覺得麻煩。
對于恭沉精神狀態(tài)的異常,若要是他再覺察不到,那就是眼瞎了。
他這是第二次親眼見到alpha在易感期時的模樣。
第一次是在九年之前。
兩次,均為同一個人。
不過,對于蒲遙知而言,恭沉以往的精神狀態(tài)就不太正常。
現(xiàn)在的這副模樣,不過只是加重了一些罷了。
唯獨(dú)讓他覺得詫異和錯愕的,就是沒想到成年之后的alpha,處于易感期的時候,攻擊力竟然如此之強(qiáng)。
蒲遙知的視線不動聲色的環(huán)視了周圍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