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但她沒說,她把冰水遞了過去。
到了晚上,火車還沒到中轉(zhuǎn)站,姜慧忽然驚喜道:“我老公過來接我了!”
姜慧老公臨時被派來出差,目的地正好是火車經(jīng)過的站點(diǎn),姜慧這回腿腳也有了力,她從床上爬了起來。
林溫和男人幫她一道搬行李,看見了站在火車外等待著的姜慧丈夫。
姜慧丈夫自稱姓秦,長得器宇軒昂,他對一大一小的兩人連番感謝,同時遞了一張名片給“大人”。
男人接過名片,林溫跟坐在嬰兒車?yán)锏拇髮毜绖e。
回到車廂,只剩他們兩人。
火車上的晚餐味道不佳,林溫囊中羞澀,也不喜歡浪費(fèi),她硬撐著把飯菜全吃了。
飯后她收拾餐桌,把男人那頭的桌子擦得格外干凈。
收拾完,林溫將課本輕輕推過去。
男人正斜靠著床皺眉看窗外,他回過頭,眼神淡淡的。
林溫遲疑著想將課本收回,男人手掌蓋住課本,一個翻轉(zhuǎn),正面朝他。
“過來�!蹦腥说暤馈�
林溫立刻坐過去,和男人同看課本。
學(xué)著學(xué)著,林溫犯困,眼皮不自覺地合攏。男人卻精神十足,叩叩桌子說:“別睡。”
林溫昨晚在小旅館沒睡好,她睜了下眼,沒多久又開始犯困,她趴下說:“我靠十分鐘。”
等她在漫長的十分鐘后醒來,她一邊揉著被壓得酸疼的胳膊,一邊回頭,看著不知何時睡到了她背后那張床上的男人。
火車空調(diào)溫度格外低,林溫打著哈欠,抖開被子,替男人蓋上。
男人這一覺一直睡到中轉(zhuǎn)站,林溫手機(jī)鬧鈴準(zhǔn)時響,天沒亮,她叫醒男人:“喂,喂,起床了……”
男人睡得沉,毫無動靜。
林溫推他:“起床了,到中轉(zhuǎn)站了!”
許久,男人不情不愿地睜開眼睛。
林溫說:“到站了,快起床�!�
男人像沒醒,一動不動地看著她,林溫伸手在他眼前搖了搖:“你還好嗎?”
男人擋住她的手,掀開被子,慢吞吞坐了起來,揉了一把臉。
下車中轉(zhuǎn),到了另一輛列車,他們坐的是硬座。
天微亮,兩人都還困,沒什么說話的心思,他們一言不發(fā)地輪流刷牙洗臉,回來后再一齊吃了點(diǎn)東西。
吃完東西,有了精神,林溫望著車窗外的日出美景,兩腳交疊,在桌子底下晃了晃。
也許晃動引起共振,對面的男人看向了她。
林溫慢慢收住腳。
男人問:“跟你父母說過了?”
林溫?fù)u頭。
今天是8月31日,明天就要開學(xué),林溫想在最后期限說。
林溫問他:“你呢,跟你父母說過了嗎?”
男人沒吭聲,從口袋里拿出了煙和打火機(jī)。
林溫盯著香煙看,也許看得太專注,男人打開煙盒,示意讓她抽一支。
林溫一愣,搖搖頭。
男人一笑,抽出一支煙,銜在嘴里,卻沒有點(diǎn)。
林溫開口:“火車上不能抽煙……”
“車廂接頭的地方能抽�!�
“哦……”
“不來一支?”男人撥弄著煙盒盒蓋,“可以解悶�!�
林溫皺皺眉:“煙太臭了�!�
過道對面坐著三個中年男人和一個小孩,一大早,他們的桌上就有酒有菜,麻辣鴨貨的味道太濃郁,引人口齒生津。
林溫下巴朝對面揚(yáng)了揚(yáng),說:“我要解悶的話,也選擇喝酒。”
“你?”
林溫點(diǎn)頭,等著男人說一句“不相信”。
但男人只是淡定道:“酒就不臭了?”
“……比煙好�!�
他們講話不算大聲,但過道對面那桌耳朵尖,三個中年人笑哈哈地遞過來一瓶小瓶裝的二鍋頭,又給了兩對鴨翅和鴨腳,說請他們吃。
他們推不過,只好收下東西,林溫翻了翻,除了泡面也沒零食,最后男人嗤了一聲,回禮了一圈香煙。
林溫:“……”
男人最后沒抽成煙,他把煙拿了下來,塞回空了的煙盒。
時間還早,他抱著胳膊,靠窗睡覺。
林溫翻看課本,看累了,她抬眸看見桌上的酒,好奇心起,她慢慢伸出手。
快要碰到酒瓶,忽然手背上一記敲打,她疼得猛縮回手,望向?qū)γ妗?br />
男人耷拉著眼皮,懶洋洋道:“你才多大,等成年�!�
“……我沒要喝�!�
“那就連瓶子都別碰�!蹦腥酥匦麻]上眼。
林溫盯著晶瑩的酒瓶,默默啃起鴨翅。
也許是鴨貨實(shí)在太香,對面的男人閉著眼,問道:“你會做飯嗎?”
林溫看向他,“嗯”了一聲。
“會做什么?”
“蔬菜葷菜都會做,不會海鮮�!毙℃�(zhèn)不靠海,很少會吃海鮮。
“紅燒牛腩會嗎?”
“會�!�
“嗯�!蹦腥瞬辉僬f話。
林溫拿著鴨翅,打量對方。
她只能看到他鼻子以上,絡(luò)腮胡遮了他大半張臉,也不知道他究竟長什么樣。
林溫只吃了一個鴨翅,另外三個都留給男人。
明天就要開學(xué),火車上有學(xué)生在興致勃勃地討論著什么,林溫有一句沒一句地聽著。
“我作文沒寫�!�
“也不知道老班打算選誰�!�
“王宇分到幾班了?”
“他期末沒考好�!�
火車一路路報站,快中午的時候,林溫再次望向車窗外的風(fēng)景。
她的心跳咚咚加快,尤其是在看到過道對面的小孩,吹起一只紅氣球時。
男人醒了,他捏了捏后脖頸,問:“幾點(diǎn)了?”
“十一點(diǎn)零三分。”林溫沒看表,直接報出了時間。
十一點(diǎn)零三分,�?靠盗x南站。
男人喝了點(diǎn)水,把鴨貨吃完。
十一點(diǎn)三十六分,�?颗d湖站。
小孩還在玩那只紅氣球,把氣吹了放,放了吹。
十二點(diǎn),男人去洗手間,走前盯了眼她遲遲沒翻動的課本,道:“把不會的題圈出來�!�
林溫愣了愣。
十二點(diǎn)零一分,�?拷拚尽�
小孩再次把紅氣球吹鼓,這回他吹得比以往都用力,鮮紅色逐漸變得透明。
氣球膨脹到極限了,就會爆炸,勇氣鼓到極致了,也會衰泄。
十二點(diǎn)零二分二十秒,林溫起身,焦灼地望向男人離開的方向。
十二點(diǎn)零二分四十五秒,站點(diǎn)僅�?績煞昼�,還剩十五秒,火車即將再次發(fā)動,男人上廁所未歸。
***
“嗚——”
火車啟動,林溫回神。
陸續(xù)有乘客走來,雨傘到處滴水。
已經(jīng)出發(fā)了半個多小時,還有三個小時將到江洲站。林溫看著窗外,雨水打濕了窗戶,景色一片模糊。
車中沒有熱情的中年男人,沒有鴨貨的香味,沒有吹紅氣球的小孩。
什么都沒有。
手機(jī)來了電話,林溫看見來電顯示的名字,心臟不由咚地一跳,接起來,她聽見周禮在電話那頭說:“我回來了,你在哪?”
林溫猛從車椅上起來。
幾分鐘后,火車?yán)^續(xù)行駛在它的運(yùn)行軌道上,軌道之外,有人在驅(qū)車追趕。
林溫焦灼地站在車廂等待,這一幕仿佛和九年前的畫面重疊。
九年前的8月31日,十二點(diǎn)零二分四十五秒,江洲站距離宜清市還有三個半小時的車程,紅氣球吹到了極限,男人還沒回來,林溫扯出行李箱,將課本往包里一塞,匆匆跑下火車。
下車的瞬間,火車嗚嗚發(fā)動,她站在車外,墊腳望向車窗里面。
男人從洗手間回來,座位已經(jīng)空空蕩蕩,林溫追著車,她改了稱呼,揮手叫人:“哥哥——”
男人被中年人那桌指引,望了過來,明明看見了她,卻一動不動,距離無限拉長。
時光交疊,九年后的
8月31日,列車仿佛倒退行駛,這一回是宜清市前往江洲站。
林溫在車廂內(nèi)等了一站又一站,十五分鐘,半個小時,一個小時……
沒有一個合適的匯合點(diǎn),最好的匯合點(diǎn)就在江洲站。
當(dāng)追火車的人終于趕到時,林溫沖了下去。
外面下著小雨,林溫?fù)蝹闾屡_階,奔向從停車位跑來的人。
她撲進(jìn)他的懷里,一手摟住他腰,一手舉高傘為他擋雨。
周禮風(fēng)塵仆仆追了一路,江洲站前,他打掉了林溫的雨傘,將她那只胳膊也扯了過來,讓她兩手環(huán)住他。
風(fēng)雨涌來,雨傘在地上翻滾,周禮將人抱離地,用力吻住她。
他把人一路抱回車,到了車?yán)铮芏Y坐進(jìn)駕駛座,低啞著嗓子說:“找個地方。”
林溫道:“我家……”
林溫家在離車站十分鐘車程的小區(qū),周禮在限速范圍內(nèi)急飆,轉(zhuǎn)眼就到了目的地。
停好車,他打開手套箱,取出里面的兩盒東西,林溫目瞪口呆地看著,周禮下車,繞到副駕,將人扯了出來。
周禮一言不發(fā)地把人扯進(jìn)單元樓,樓道里沒人,他一把將林溫扛上肩,也不管她這幾秒會難受。
林溫不難受,她腦中在敲鑼,心中在打鼓,她暈暈乎乎被放下來。
十八年前的老房子,鐵質(zhì)的防盜門哐哐響,鐵門打開,里面卻還有一條過道,過道上擺著鞋架,過道盡頭還有一扇木門。
周禮抱起林溫去開門,林溫鑰匙掉到了地上。
“砰——”
木門用力一摔,林溫跌跌撞撞指了方向,周禮將她扔進(jìn)臥室。
林溫的次臥布置溫馨,亮色系猶如烈火夏日,此刻卻無人欣賞。
許久,周禮俯身逼問:“你那天叫我什么?”
8月31日,林溫抓破他手臂,近乎泣不成聲:“哥哥——”
最后一刻,大雨呼嘯,撲打窗戶,雨珠猶如士兵赴死。
話劇里的那句臺詞在兩人腦中炸開——
“我被蠱惑了,如果那個混蛋沒有對我下藥,我才不會愛上他!”
第63章
純貼貼的一章
房悶得讓人喘不上氣,
林溫趴在床上,費(fèi)勁地去夠床頭柜抽屜。
床寬只有米三,平常輕易就能碰到的柜子,
今天卻像長了腿,
她越費(fèi)勁,
柜子越遠(yuǎn)。
但柜子哪有腿,
是她腰上的條手臂在作怪。
林溫被拖了回去,
脊骨麻,她把床單當(dāng)救命稻草,
兩手死死拽住,
“不行不行!”她用力埋臉,悶悶的聲音聽起虛弱中又透堅(jiān)強(qiáng)。
周禮悶笑,
邊‘揉’捏她,邊在她耳邊低啞吐字:“不弄你了�!�
灼熱的呼吸燙得林溫四肢更加酸軟無力,她靜置片刻,
才慢慢動了動手指,
再次向床頭柜努力。
周禮看她這費(fèi)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