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張梓楠就笑:“說不定她姐把他當(dāng)小女孩養(yǎng)了,是不是呀?施海?”
施海瞪著眼睛看他們,“你們這純粹是羨慕嫉妒恨,”他眼角余光瞥一瞥唐啁,擲地有聲道,“我姐確實是全天下最好的姐姐了!要是我有女朋友的話,她會連我的女朋友一起寵的……”
“切……”
“咦……”
張梓楠和方修齊再度默契地對視一眼:這都可以?還可以拿姐姐來當(dāng)追女孩子的手段?真是畫風(fēng)清奇!
他們選的這家炸串店店面不大,也挺有名,不少年輕人都愛來這吃,此時剛過九點,來的人越來越多,外面還有等號的。
施辭剛停好車走近就聞到一股咸辣的略微刺鼻的香味。
她望一望似乎有點油汪汪的招牌,有點嫌棄地皺皺眉。
施教授大概十年沒進(jìn)這種店子了。過了晚上七點她就不會再吃東西了,她的飲食口味也偏輕偏淡,實在受不了這種重口味會發(fā)胖的夜宵。
她邊走邊感慨。
真是肆無忌憚的青春��!
穿著白色絲質(zhì)上衣,白色牛仔褲的一身清爽飄逸的施教授出現(xiàn)在油香騰騰,人聲雜亂的門口時,店子里頓時靜了有兩三秒時間。
店主臉上的神情化成實體字就是四個字――蓬蓽生輝!
施辭很容易就找到了施海那一桌,畢竟這桌年輕人的顏值太高了,她家蠢弟弟除了智商低點,外表是非常能唬人的,另外的一對男女生也還算干凈漂亮,但施辭的眼光還是不可避免地多落在唐啁身上一下。
幾個人中她看上去最嬌小,坐在那里,沒什么明顯的神情。
“姐!”施海朝她揮手。
施辭幾乎是被一眾目光送到施海的桌旁,等她坐下,店子里才恢復(fù)了剛才的熱鬧。
張梓楠和方修齊又發(fā)揮了幾乎同步的默契,齊齊喊:“施教授!”
唐啁慢了一秒開口,等她再想叫人時,施海已經(jīng)嘿嘿笑,“不要那么客氣啦,叫姐姐就好!”
張梓楠和方修齊的臉皮也是天造地設(shè)一樣的厚,想都沒想就脫口而出,“姐姐好!”
唐啁剛才沒跟上,現(xiàn)在這句自來熟的“姐姐”更加叫不出來,“……”
她有點發(fā)懵,補(bǔ)叫哪句?不叫就太不禮貌了,她上次都托施辭的福拿到了一千多的提成。
可是大家都叫完了,她突然開口,就顯得很突兀……
施辭又露出那種需要社交的禮貌式的微笑,用眼尾斜了斜施海。
這蠢弟弟皮是又癢了是吧?
我是隨便給人當(dāng)姐姐的?
難道說他是想用這招讓……
不,這傻弟弟還不會這么迂回地表達(dá)他的喜歡。
他的喜歡太明亮太堂正,絲毫不懂得含蓄,有一點點進(jìn)展,哪怕沒進(jìn)展都恨不得昭告世界。
這樣沒有心機(jī)直截了當(dāng)?shù)臍g喜,換做其他女孩子肯定會喜歡。
可惜……
施辭不著痕跡地看唐啁。這小女孩她也看不太清她的心思,施辭也不好用其他的心思去了解她。
她正垂著臉,細(xì)細(xì)的手指輕輕地轉(zhuǎn)著椰子汁的瓶子。頭發(fā)扎成個小丸子頭,有些扎不上去的細(xì)碎的絨發(fā)在她光潔的額頭落下一點陰影,口紅未脫的唇色紅紅的,鼻子秀氣挺拔,
就像一個精美易碎的瓷娃娃。
這時,她抬眸瞄向自己。
施辭覺得這時不應(yīng)該轉(zhuǎn)開視線,她略歪歪頭,噙著笑意地與她對看。
面前的女孩子的神情反而頓時僵了僵,兩頰有什么東西暈開來,
這感覺怎么形容呢?
就如月夜里一向高高生長盛開的高冷一朵蘭花,被微風(fēng)吹動而顫了顫花瓣。
這女孩子鼓了鼓臉頰,嘴唇朝她動了動。
施辭輕易就看懂了。
她在無聲說:“施教授,您好。”
哎喲,這小可愛,原來在糾結(jié)這個向她打招呼的問題?
這時,施海問她,“姐,你喝什么?”
施辭指一指唐啁手中的椰子汁,“就喝那個吧�!�
作者有話要說: 回答一下哈:唐啁那時成年了的,施教授也沒那么人面獸心啦。
第13章
施辭來了之后,施海反而不急著走了,吵嚷嚷著再多點一些來吃,和方修齊又去點菜了。
施辭看著面前瓶裝的椰子汁,瞥一眼其他人喝的店里給客人的玻璃杯,又瞥一眼桌上的一次性杯,最后決定還是用吸管喝。
對面坐著兩個女孩子,一個她第一次見的,很自來熟,還算懂氣氛,沒有真自來熟到繼續(xù)叫她姐姐,“施教授,你跟你弟弟都好高��!”
施辭抿一口椰子汁,笑一笑,“我爸媽都挺高的。”
“嗯嗯嗯,南方人這樣的高比較少了……”身高有一米六八的張梓無情地嘲笑唐啁,輕輕推下她,“唐啁就是個小矮子!”
唐啁還在想要不要提前走,因為她真的挺累的,被張梓楠一推,她有點無語地看了看她。
施辭嘴角上揚,倒沒有發(fā)表意見。
唐啁揉了揉疲倦的眼角,不想反駁,“我想回去了,你剛才在電話里說有什么東西讓我?guī)Щ厝ィ俊?br />
“哦,這個,我買了一對杯子,包放不下�!睆堣鏖统鲆粋盒子,里面裝著一對小玩偶。
唐啁接過來,順手放進(jìn)放制服的袋子里,移動之間,Mp3的耳機(jī)線掉了下來,她從隨身小掛包里把Mp3拿出來,繞好耳機(jī)線,正要放進(jìn)包里時,手機(jī)響了。
唐啁看到手機(jī)上的名字就定住了,無意識地把Mp3放進(jìn)了袋子里。
“怎么了?”張梓楠探頭過來,看了看手機(jī)屏幕,“你舅媽?”
唐啁慢慢點了下頭。
張梓楠撇了下嘴,“別接了!肯定又來罵你!”她看了看唐啁無言的側(cè)臉,還有她尖了不少的下巴,索性把手機(jī)抓過來一滑屏幕,替她掛了電話,“要對自己好一點,你已經(jīng)盡力了�!�
唐啁的臉低了低。
施辭收斂了笑意,默不作聲地觀察著。
“我要先回去了�!碧七l(fā)了好幾秒的呆,輕聲說,剛站起來就被張梓楠拉住,“不是說讓……”
她轉(zhuǎn)頭對施辭笑,“施教授,如果順路的話,能不能麻煩您等會送唐啁回學(xué)校呀?”
“哎……”唐啁還想說什么。
施辭已經(jīng)微笑點頭道:“順路的,沒問題�!�
唐啁知道這里搭公車回校還是有點麻煩,她猶豫了下,就沒拒絕。
后來兩個男生上來,很快點的第二輪炸串也上桌。幾個年輕人又熱火朝天地聊起來,旁邊的桌子也是,整間店都鬧哄哄熱騰騰的。
施辭看得出來唐啁明顯心不在焉,而且很疲憊。
跟清明節(jié)在車?yán)飳χ嚧鞍l(fā)呆的時候有點像。
又有點不像。
看來除了家庭不夠富裕,還有什么別的煩惱。
旁邊的女生推了推她,“吃點東西�!�
兩個男生叫的炸串大多數(shù)是肉,有一些多數(shù)的炸物如炸南瓜丸子,藕盒茄盒之類,他們拆分開來放在盤子。
施辭看著她終于拿起筷子,夾了一顆丸子咬住,嘴巴鼓鼓地咀嚼。
然后神情逐漸柔軟,又夾了一顆,那對大眼睛也柔軟起來,睫毛長得想人工接的一樣,又黑又翹,真讓同性羨慕和嫉妒,又讓人想去撫摸。
施辭見她已經(jīng)吃了三顆南瓜丸子,看樣子還準(zhǔn)備吃第四顆。
施教授的壞心思突然一浮,捏起筷子把盤子里剩下的那顆南瓜丸子夾走。
唐啁的筷子撲了個空,而她估計沒料到會這樣,表情一空,停頓了一兩秒,才轉(zhuǎn)而夾起一塊藕盒咬一口,邊咬邊抬起眼睛來靜靜地看她一眼。
施辭沒有急著吃,她夾著那顆南瓜丸觀察了下,絲毫沒有壓力接受了對面女孩子的眼光,并微笑地望著她。
唐啁先收回目光,吃起了藕盒。一副――好吧,你想吃就給你吃吧。
施辭確定自己看到她有點不開心又不能不作罷的小表情,似乎還噘了下嘴。
假裝什么都沒發(fā)生,假裝她真的不想再吃第四顆了。
施辭很想笑,終于有點像這個年紀(jì)該有的天真爛漫的樣子了。
她心想已經(jīng)搶了過來,那就吃吧。
其實就是南瓜餅,里面有紅豆沙餡,一咬開炸得脆脆的表面那層糯米皮,就嘗到了微熱的紅豆沙泥。
嗯。除了有些油,有些甜,還有熱量太高之外。
還可以吧。
施辭下了這個結(jié)論――明早的運動量要增加了。
回去時,施海是真的醉了,開始耍起了酒瘋,要跟唐啁一起坐在車后座,一坐到她旁邊就對著她傻笑,“你長得真好看!”
拍拍自己胸,“我也長得很好看,你看――”他揭開短T的下擺,“你看我的腹肌!你來摸摸看!”
唐啁:“……”
施辭聽著這傻弟弟越來越向性騷擾的邊緣靠近,頭疼地叫他,“施海!”轉(zhuǎn)頭對唐啁說:“他沒那個意思,他喝醉了�!�
唐啁抿了抿唇,朝他那邊靠近,手伸過去――
施辭微微挑眉。
只見唐啁手伸到施海肩膀,“唰”地一聲扯過安全帶,“嗒”地一聲把他扣在座位上。
接著她拎著袋子,推車門出去,打開副駕駛的門,坐了進(jìn)來,放下袋子,別好安全帶。
一連串動作干凈利落地做完,她就不動了。
后座的施海慢半拍,“誒?”
施辭嘴角翹起,發(fā)動車子,“宿舍門禁幾點,我先把他送回家再送你,來得及嗎?”
“十點半�!碧七悬c遲疑地動了動身子,“要不我自己回……”
“坐好。”施辭瞥一眼時間,“沒事,來得及。”
“……謝謝您,施教授�!�
施辭抄了一條近路,開快車需要專心路況,一路上與唐啁并沒有交談。只是后座的施海吵得很,他臉頰通紅,無聊得碎碎念,又哼起歌來,也不成調(diào),就是哼哼哼,想到什么唱什么,東一句西一句,到了別墅門口他才睡著。
施辭臨到家前打電話給丁女士,恰好她和施老頭旅游回來。
施家的別墅是老式住房,獨門獨戶。
施辭到了大門響了一下喇叭,便下來去后座開門,把施海撈出來。
唐啁想也沒想也下車。
施辭穿著高跟鞋,個子倒是矮不了施海幾公分,但醉死過去的人非常重,她也有點吃不消,唐啁跑過來扶住施海另一只手臂,她看著個子不高,竟然也能分掉不少重量。
“來了!這臭小子!”
丁女士人未到嗓門先到,臉上敷著白色的面膜泥。一見施海這樣子,往后喊一聲,“老頭子,快來!”
“這是誰家的小孩?”接著望著唐啁,好奇問。
“學(xué)生�!笔┺o頓了頓,“不是我學(xué)生……”又補(bǔ)充道,“是跟施海認(rèn)識的�!�
“阿姨好�!碧七_口叫人。
“哎,”丁女士眉開眼笑,“長得真靚,進(jìn)來坐吧。”
“丁女士!”
這時,施老頭出來了,施辭把施海推過去,“太晚了,我要送她回學(xué)校�!�
“哎,那好……”
“叔叔阿姨再見�!�
上車之后,丁女士還笑嘻嘻地對唐啁揮手,“有空過來玩啊。”
車發(fā)動后,唐啁在心里小小地透了一口氣。本來就累,還要見這么多不熟的人。打工這么多天,社交能力有很大的提升,剛才完全是條件反射的禮貌反應(yīng)。
也還是覺得累,她只想回去好好睡一覺。
下次真的不要搭順風(fēng)車了。
她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這幾個月見施家人的頻率似乎太高了。
施海也就算了,畢竟跟她同是學(xué)生,又跟張梓楠的男友很熟,遇到也正常。
只是唐啁沒想到,她和施辭遇到的頻率好像還要高一些。
唐啁側(cè)頭看一看施辭。
有點遲來的好奇。
生活要讓她頻頻遇到她,是不是暗示她這人會在自己生命中扮演一個重要的角色?
“嗯?”施辭察覺她靜靜的打量,側(cè)臉看過去的時候,她已經(jīng)收回了目光。
夜里車窗外景物飛馳,一盞盞路燈從車頭掠過。
光暗交替。
年輕的女孩把頭倚在窗邊,光明和黑暗在她臉上交匯。
冷淡,疏離,疲倦,寂寞這些詞都可以形容此刻的她。
但一張臉仍然精致如畫,好看到讓別人覺得受她冷落也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
車?yán)锖馨察o。
她們并沒有交談。
施辭也不想開音樂,覺得此刻的安靜的氛圍居然是一種難得的體驗,好像時針分針有一刻是靜止不動的,又好像它們在飛快地流暢地轉(zhuǎn)動。
施辭再去看唐啁,發(fā)現(xiàn)她眼睫闔著,呼吸輕微,已經(jīng)睡著了。
車子馳到一盞明亮的路燈下大片橘黃的燈光從車頭灑進(jìn)來,就像文藝電影里才有的濾鏡。
那光暈如油彩灑在年輕女孩的白T上,瘦削的肩小小的,手臂也細(xì)細(xì)的。
施辭剛才在她上前前落后她一步,因此看到了她平底單鞋后跟露出創(chuàng)口貼的一角,兩只腳都有。
施辭不想去叫醒她。
能夠睡著證明她下意識認(rèn)為這里是一個安全的環(huán)境。
施辭覺得與有榮焉。
施辭也知道她對這女孩關(guān)注過多,她卻奇怪地不想去深究。到了這個年紀(jì),她現(xiàn)在的生活每走一步她都可以預(yù)知結(jié)果,而與唐啁的相遇,每一次都是意料之外,她享受這種不經(jīng)意,不預(yù)定帶給她的微妙感覺。
到了宿舍樓下,施辭還沒想要不要把唐啁叫醒的時候,這女孩突然一個激靈,睜開了眼睛,有兩秒失神,似乎才反應(yīng)過來她在哪里。
“到了。”施辭說。
“哦……”唐啁揉了下眼,推車門,一下沒推開,她又推了一下,然后又想到什么,轉(zhuǎn)過頭道謝,腳邁出去走了幾步,才記得回來拿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