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施辭忍俊不禁，“好好好�！�
“那我走……”
“等一等，”施辭去里面拿了一條圍巾出來，羊絨的，黑灰雙面，經(jīng)典的黑白花紋，“穿太少了，把這個系上。”
唐啁沒辦法拒絕，因為施辭已經(jīng)直接抖開，折了兩下，把灰色帶logo的那面折在底下，在她的脖頸繞了兩圈，圍住了她的耳垂，幾乎蓋住了她半張臉，唐啁兩只亮瑩瑩的眼睛只來得及閃了閃。
施辭唇角彎著溫柔的弧度，“很好看�！�
唐啁撇下睫毛，在圍巾里悶悶地發(fā)言，“……我走了。”她轉(zhuǎn)身，施辭跟著她，她轉(zhuǎn)身，繼續(xù)悶聲悶氣，“不用送我�！�
“我沒送你呀，我拿吃的�！笔┺o笑。
唐啁眨了眨眼睛，剛要轉(zhuǎn)身。
“等下�！笔┺o叫住她，湊過去，唐啁微微睜大眼睛，施辭伸手把她被圍住的頭發(fā)勾出來，她的手指碰到她的脖頸，癢癢的。
兩人的視線在空中黏住。
施辭眸光一凝，再不讓她走的話……
“你快點吃飯吧�！碧七涯樛鶉砝镆汇@，轉(zhuǎn)過身。
走到門口處，她突然站住。
施辭在背后看著她，捏了捏手指。
唐啁第三次轉(zhuǎn)過來，伸手把圍巾扒低，語氣清晰，忽然想到什么似的，“施海怎么辦？”
施辭：“……”
“我們今天都跟他說了……實話，他會不會很生氣？”
施辭暗吸一口氣，也不說話，忽然笑一笑。
唐啁被她笑得有點莫名，等了幾秒，也不見她說話，她眸光中似乎有一種無形的壓力，也只是一瞬，施辭抬手揉一揉她的頭頂，“不用擔(dān)心他�！�
“他會沒事的�！笔┺o輕描淡寫道。
“回到宿舍給我發(fā)微信�！�
這場雨持續(xù)籠罩著整座校園，夜晚也變得蕭瑟起來。
唐啁回到宿舍給施辭發(fā)完短訊后，不想分心就把手機(jī)放在上鋪，自己在書桌做功課。今晚宿舍里只有她一個人，往常她不會覺得安靜，然而今晚她有點恍惚。
施辭給她的圍巾她疊好就放在書桌旁，她投過去幾眼，不知道買的湯合不合她的口味。聽說味道很好的，以往唐啁覺得貴，所以一直沒去喝過。飯團(tuán)她倒是吃過，料足而且價廉，挺好吃的。
唐啁想起施辭吃東西的模樣，懶懶的，漫不經(jīng)心的，因為挑食，所以吃東西也不會有什么驚喜的反應(yīng)，但是姿勢非常好看。
其實她一直覺得她這點很可愛，那么成熟厲害的人，偶爾露出這么一面，很反差萌。
唐啁不自覺地笑起來，也不知道她有沒有看出自己特意加錢換了一次性的湯罐，應(yīng)該是不知道的。
沒關(guān)系。她也不會說的。
當(dāng)她把熱騰騰的湯提著，冒雨送去時，等著她來的時候，她的心惶惶落不到實地，可她也是歡喜的。
她無法否認(rèn)。
施辭把湯罐拿出時吃了一驚，分量太多了，還有很大的一個飯團(tuán)。她把湯倒入自己的鍋，居然有小半鍋，只能倒出一碗加熱，剩余的放到冰箱保鮮。
把那個一次性的湯罐丟進(jìn)垃圾桶的時候，她拿著端詳了一下，有點疑惑，也沒多想。
九點半，她在吃晚餐。
飯團(tuán)加熱后香味很濃，咬開，居然是咸蛋黃肉松餡，料太足，里面一整顆流油的咸鴨蛋。
還有同樣料很足的的老鴨湯，鴨腿肉，栗子，茶樹菇……
味道還不錯，只是太多了。這小鳥兒，是以她自己的飯量在給自己買吃的……
施辭吃撐了，晚上十點半，她在跑步機(jī)邊快走邊郁悶著。
這戀愛的熱量也太高了吧？
拿起手機(jī)，施辭給唐啁發(fā)微信，“我要是變成胖子，你這只小鳥兒要不要負(fù)責(zé)？”
不行，她頓了下，改了下，“我恐怕真的要變成胖子了�！�
唐啁在書桌下聽到了上床的手機(jī)震動了，她忍了忍，繼續(xù)做功課，明天要做presentation
的，不能偷工減料，口中用英語背誦道，“拜倫，19世紀(jì)初期的詩人，浪漫派詩人，主要代表作……”
“《夜鶯頌》，啊不是，那是濟(jì)慈的，拜倫主要代表作是――《唐璜》，
《她以絕美之姿走來》，還有《西風(fēng)頌》，不，不是，
《西風(fēng)頌》是雪萊的……暈……”
唐啁捧著頭憂慮起來。
完了，明天過不了關(guān)了。
她嘆口氣，在椅子上站起來，摸到上床的手機(jī)，打開了微信，看到了施辭發(fā)的那條，她抿住唇。
雨已經(jīng)停了，風(fēng)吹著陽臺的晾衣架，發(fā)出清脆的聲響。
回什么呢？
她想起丁女士喊施辭的小名――
“肥妹仔�！�
完了，想也沒想就發(fā)過去了，唐啁差點從椅子上滑下來，手忙腳亂地撤回消息。
施辭那邊一直在“正在輸入”，
“來不及，我看見了！”
“我生氣了！”
“哼哼！”
連續(xù)三條，還發(fā)了個emoj的表情。
唐啁端著手機(jī)發(fā)愣，不知道怎么扭轉(zhuǎn)局面，有點無措，也有點想笑。干脆不回。把手機(jī)放一邊，長出一口氣，不行，不行，先做功課。
她沉下心，認(rèn)認(rèn)真真地把拜倫的資料過一遍。
手機(jī)安安靜靜的，沒再響起。
她忍住不去看，閉眼再次背了個大概之后，拿起手機(jī)看，施辭不再發(fā)信息了，不會真的生氣了吧？
“做完功課了嗎？”那邊微信發(fā)過來了。
“做好了。”她馬上回后覺得有點心虛，不過幸好，明天是十點鐘的課，她起早一點的話，還有時間再練習(xí)。
電話立刻響了。
施辭的嗓音傳來，沒有絲毫不悅的情緒，“上床睡覺了？”
“嗯，”唐啁蓋好書，一手拿著手機(jī)，一手握住床樓梯的把手爬上去，一不小心碰到了膝蓋，發(fā)出一道沉沉的咚聲。
“慢點，”施辭聽出來了，她輕笑了一聲。
唐啁臉頰微熱，這聲笑像是貼在耳朵，就像剛才在她懷里一樣……
“啾啾，我下周能和你見面嗎？”
唐啁坐在床上，有點怔怔地。
她握緊了手機(jī)，那種惶惶不知所措的感覺再次襲來，那打了無數(shù)次的草稿再次在腦海里浮現(xiàn)――我，我不是好的戀愛對象……我不能……
“不要想其他的，”施辭就在她的耳邊說，“啾啾，你只要確定一件事就好，那就是――你想不想見我？”
第50章
施辭這天上完課回來，剛一進(jìn)屋就看到了沙發(fā)上坐著的施海。
他穿一件紅黑相間的棒球服，正在和地毯上的秋秋兩兩對峙，見到施辭，他面色沉沉，也不打招呼，一副不想看她的模樣。
施辭也沒有主動叫他，她換完鞋，徑自去廚房，做沙拉吃。
施海看著她在廚房忙來忙去，也不搭理自己，大聲咳嗽一聲，施辭沒理他。只有秋秋瞅著他，好心不讓他冷場，“喵喵”回應(yīng)他。
施海氣得牙癢癢，站起來走到廚房，“哐當(dāng)”雙手拉開冰箱，眼睛去瞟施辭。其實冰箱里沒啥他喜歡喝的，他就是想要表達(dá)他煩躁不滿的情緒，然而他被冰箱的冷氣吹了半天，施辭也沒看他，自顧自在餐桌拿叉子吃著沙拉，看手機(jī)。
他沒好氣地甩上冰箱門，“咚”一聲大響，秋秋又喵一聲，兩只爪子前伸，弓緊身子。施辭面不改色頭也沒抬，翹起唇角在打字。
施海憋著一肚子的火，沖到餐桌前，直直地瞪著她。
“我只做了一個人的沙拉，沒你的份�！笔┺o終于開口，淡淡地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我吃個鬼沙拉！”施海差點要炸，“你就沒什么要跟我說的？”
施辭看著他，“跟你說什么？”
“你！”施海氣得臉漲紅著，這幾天他吃不好睡不好，也沒法更新，他在某點的讀者們天天評論催他，他也無暇顧及，憋得太狠了，又不能向別人說，他保持著最后一絲理智，連米雪和丁女士都沒告訴，可施辭就是這個態(tài)度，簡直欺人太甚！
“你明明知道我喜歡唐啁……”施海氣到捶桌，“你還，你還跟我搶！”
“她從來都沒有答應(yīng)你，她不是你的�！笔┺o淡聲道。
“是我先認(rèn)識她的！”
“那也是認(rèn)識而已�！�
“你！你卑鄙無恥！”施海氣到口不擇言，“你說，你們是不是背著我早就在一起了，一直在看我笑話對不對！”
施辭倒是不介意被他罵一句“卑鄙無恥”，她望著他，語氣冷靜，“那倒沒有，她還沒答應(yīng)我。”
施海這話一出口也覺得好像有點重，這不是他的本意，聽到施辭的回答又愣了一下，他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子回想。
那時唐啁說：“施海，我好像喜歡施教授，我不想瞞著你，所以我不能再跟你補(bǔ)習(xí)了�！�
他那時不敢置信，“是我理解的那種喜歡嗎？”
唐啁沒回答，她只低著頭說：“對不起�！�
會不會唐啁是意識到了他姐對她的喜歡，她不能明說，也不忍心暴露他姐的性向，所以才把事情攬在唐啁自己身上，畢竟在唐啁心里，施辭是很照顧她的，給她介紹了補(bǔ)習(xí)，還付了一大筆錢。
唐啁那么善良，她要拒絕他姐，所以才不再給他補(bǔ)習(xí)了，也不會選擇跟他明說，只能選擇這個方式。
絕對是這樣！結(jié)合施辭這句話，得出的結(jié)論是――施辭也被唐啁拒絕了！
施海越想越覺得他推論能夠成立，頓時心情陰轉(zhuǎn)晴，她說，“哦……她不答應(yīng)你也很正常啦，”
他嘴角掛著幸災(zāi)樂禍的笑意，“畢竟……”
畢竟你年紀(jì)比她大這么多。就算你是萬人迷，唐啁也可能是一萬零一那個人。
施辭忽然對他一笑，“不過，我確定她喜歡我。”
施海笑容頓時石化在臉上：“……”
施辭已經(jīng)吃完了，起身收盤子。
施海追問，“你怎么確定？你耍什么手段了？”
施辭回頭盯他一眼，蹲下來朝秋秋伸手，“來，秋秋。”把它抱起來，撓著它的下巴，走到客廳，“你今天來有事嗎？就是來罵我？”
施�？粗�，那天先后被唐啁和施辭扔下一顆炸彈，他的腦子都變成了廢墟。他覺得自己被欺騙，被背叛，他生氣，他憤怒。
可此時此刻，施海看著他的姐姐，在他的記憶中，在他成長的路程中，這個大他十四歲的姐姐，不是時時刻刻都在他的身邊，可他總能從她身上得到力量。
開心的時候他想跟她分享，難過的時候他想向她傾訴，其實施辭是他最堅實的依靠，她是他最喜歡的人。
而唐啁，施海還記得第一次見到她時那種心動的感覺，那時在課間，擁擠的樓道間，他往上抬頭，正好她下樓，施海的眼睛看到她的時候就不會轉(zhuǎn)了，時間靜止，除了她之外的畫面都是黑白，這種感覺跟書上說得一模一樣。
后來他們有機(jī)會走近了一些，了解也多了一些，到了后來施海也明白，唐啁對于他來說，永遠(yuǎn)是電影的畫面，書里描述的場景，也永遠(yuǎn)到不了他的身邊，他也去不了她的心里。
施海靜下心，在這一刻成熟了許多，想清楚事情的緣由，明白愛與喜歡往往控制不住，人力太過渺小，世事總是難以猜測之后，其實……也不是……那么……難接受。
他站在原地，氣質(zhì)是介于少年和年輕人中間過渡的輕熟階段，此時面目沉靜，身材挺拔，垂眸思考的樣子，已經(jīng)具有了穩(wěn)重的氣息。
施辭也看著他，眉目一軟，說：“我知道一時你可能難以接受，可是我得說真話，我是很喜歡她�！�
施海抬起頭，忽然問：“比喜歡喬莎姐姐還喜歡嗎？”
施辭說：“這沒有可比性。”
施海微微皺眉，到底年輕，理解也是有限，何況還有不甘和賭氣，“喜歡與更喜歡，這不是很簡單的事情？”
施辭嘆口氣，“我注重的是現(xiàn)在，把過去和現(xiàn)在相比，沒什么意思�！�
施海努力理解這句話。
“這不是你需要操心的事情，你不要想了�！笔┺o說，“沒事的話，就走吧，我等會還有事�！彼戳讼卤怼�
施海見她一副不歡迎的樣子，他其實也不想久留，他也要表明立場，“我能理解你們，并不代表我不生氣�！�
“哦，沒事，生你的氣吧。”施辭不以為意。
施海吸一口氣，“你也不要給我打生活費了，哼，我自己可以養(yǎng)活自己了。”他在某點更的那本文收益不錯，最近也替同門師兄們跑跑腿，有一些辛苦費。
施辭雖然是他姐姐，可也是把他喜歡的女生追走的“仇人”，如果他還接受“仇人”的資助，那他還算什么男人！
施辭看他一眼，看出他是認(rèn)真的，她笑笑，“哦？長大了�！�
這么敷衍的表揚，施海才不想接受，他轉(zhuǎn)身，“我走了，我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想見你了！”
“好好好，隨你隨你�！笔┺o又看看表，一手抱著貓，笑盈盈地朝他揮手，他前腳剛邁出門，她就把門關(guān)上，施海受挫極了。
反正對上他姐，他就沒有勝利過。真讓人郁悶，生氣，無可奈何。
希望唐啁不要理你，讓你多吃一點苦頭。
施海氣哼哼地想。
他搭著電梯到了樓下，忽然停住腳步，驚訝地看著來人，“唐啁？”
唐啁本來低著頭走路，一聽聲音，抬起頭，她愣了愣，有那么一秒，施海看得出她有點不自在。
施海遲疑地盯著她，“你……”
唐啁抓了抓挎包的帶子，“我來看秋秋……”
施海不知道該說什么，表情復(fù)雜，“……哦�！�
“那我……”
“那我先走了……”
兩人幾乎同時說話，施海也覺得尷尬，摸了摸鼻子，“嗯，再見�！彼茸唛_了，走了一段路回頭看，唐啁還在原地站著，微微低著頭，肩膀單薄而纖弱。
他心生不忍，想上前去，可他不能，硬生生忍住，抬手抹了下自己的臉，再次邁步走開，
他不管了，也不想管了。
唐啁那天晚上并沒有答應(yīng)施辭的見面，準(zhǔn)確來說她也沒有拒絕，施辭只說了這周，而實際上周一周二兩天她們兩個都很忙，抽不出時間，直到昨晚施辭跟她說她要出差，讓她去看看秋秋，她今天才過來。
其實秋秋也不用特別照顧，施辭早就給它準(zhǔn)備自動喂食器，全自動的智能貓側(cè)，秋秋很早就已經(jīng)適應(yīng)了，而且還有監(jiān)控，唐啁隨時想要看它都可以。
但是，當(dāng)面見和當(dāng)面抱還是不一樣的，唐啁坐著沙發(fā)兜著秋秋時，這么告訴自己。
秋秋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剛發(fā)現(xiàn)時那可憐?C弱的一小團(tuán)，它毛發(fā)雪白蓬松，體型大了一倍不止，體重快有6斤了，兩只眼睛是水汪汪的碧色，顏值非常高，唐啁揉捏著它毛絨絨的小腦袋，秋秋舒舒服服地喵聲叫，她露出淺淺的舒心的笑容。
她今天穿了件灰紫色的衛(wèi)衣，搭了一件淺紫色棉布格紋長裙，灰色的legging，烏黑的發(fā)，花瓣似的臉頰，像文藝電影里走出來的少女。
“我明后天去邶理工大學(xué)調(diào)研，我的一位同校師兄在那里，還有一點其他的事情，這周學(xué)校的教研會應(yīng)該是趕不回來的，也不能確定什么時間回來……”旁邊的施辭跟她說著話。
其實也不用說這么清楚的，好像在向什么人交代……
唐啁輕輕地“嗯”一聲，目光仍在秋秋身上。
“等下我把鑰匙給你，你拿著，有什么事直接過來就可以了�！�
要拿嗎？會不會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