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下意識和他拉開距離,全然沒了叫“哥哥”時的可憐,冷靜鎮(zhèn)定的提醒他,“把你衣服扣一下�!�
陸景塵盯著她沒有說話。
過了幾秒鐘,才不慌不忙抬起頭,將胸前的盤扣一一系上。
衛(wèi)生間里沒有開燈,也沒有光。
那張清冷淡漠的臉隱于昏暗的陋室里,透著格格不入的矜貴。
蘇清意欲言又止的張了張唇。
他仿佛感覺到了什么,回頭向她看來:“有事?”
“我只是不想別人提起我和你的時候,是因為這樣的事情�!�
陸景塵想起昨天賓館老板看他的眼神,本想提醒她,如果會有的話,應(yīng)該早就有了,可見她一臉虔誠,終是什么都沒說,輕輕應(yīng)了一聲便移開了目光。
方逐和姜河上來的時候,陸景塵剛剛將領(lǐng)口的紐扣系好,他依舊是那張沒有情緒的臉,淡淡看了他們一眼,便徑直向客廳走去。
蘇清意則是一副拿著包準備離開的姿態(tài),見他們上來,溫柔禮貌的揮了揮手。
哪里都對。
卻又讓人覺得哪里都不對。
方逐盯著她點了點頭,正準備問她怎么又來了,身后早已猜到七七八八的姜河,猛的在他腰上捅了一下。
方逐當(dāng)即被吸了一口涼氣。
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干什么?”
姜河當(dāng)著蘇清意的面沒好意思說。
但是表情已經(jīng)足夠豐富,昨天他就說兩個人有事,方逐偏偏不信,還不準他聽墻角,導(dǎo)致他看著兩人下樓以后,什么都沒聽到。
現(xiàn)在好了吧。
沒頭沒尾,吃個瓜都沒味。
蘇清意見他倆旁若無人的聊了起來,也沒有加入的意思,出聲提醒道:“借過�!�
方逐率先回神,連忙側(cè)身讓開,蘇清意道了聲謝,而姜河沒他那么沉得住氣,迫不及待問道:“蘇小姐,這外面下雨了,你帶傘了嗎?”
“又下雨了?”蘇清意微微一愣:“沒有�!�
“那我送你吧。”姜河此時想要八卦的心達到了頂峰。
“不用,你們借把傘給我就可以了�!�
“借什么傘!這借了還要來還!我送你多方便啊!”姜河握緊手里的傘:“走吧!”
蘇清意面露遲疑,但終是沒有多言,道了聲謝,繼續(xù)往前走去。
方逐下意識向站在一旁的陸景塵看去,然而不確定他和蘇清意到底是什么關(guān)系,也不好貿(mào)然開口。
陸景塵一邊喝著水,一邊盯著姜河那張躍躍欲試的臉,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出聲道:“等一下�!�
姜河下樓的腳步一頓。
陸景塵放下手里的水杯道:“我送她�!�
而后自然而然接過他手里的傘。
姜河頓時大失所望。
本來還想掙扎一下,卻被方逐制止了,只能悻悻閉上了嘴。
**
三月的江南多煙雨。
出來的時候,地上的青石板已經(jīng)被雨水浸透了,蘇清意和陸景塵各撐著一把傘,兩個人一時半會兒都沒有說話。
蘇清意琢磨不透他想什么,欲言又止打量著他。
他感覺到她的視線回過頭來。
“你說怕我和她們說你受傷的事嗎?”
他收回視線,沒有否認。
“你為什么不想讓他們知道你受傷的事?”
“因為會很麻煩�!�
蘇清意想了想,確實也有道理,連她都這么麻煩,更別說他們了,估計只會念叨個不停。
于是轉(zhuǎn)過身,面朝著他,倒退著往前走去:“那他們還是麻煩,還是我麻煩?”
他沒有絲毫猶豫的回道:“你�!�
蘇清意不出意外的被他的回答逗笑了,轉(zhuǎn)過身繼續(xù)往前走去。
陸景塵的目光不由落在她的背影上。
她穿著一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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寬松的毛衣,下面搭配著一條蕾絲的長裙,一直遮到腳踝,自然披在肩后的長發(fā),透著一絲江南獨有的溫婉和韻味。
“你是本地人?”陸景塵主動開口道。
“恩,”她回頭看著他道:“怎么了?”
“不像�!�
蘇清意聽出他話里的深意,頓時笑了起來。
佯作不知道:“我在京市待過幾年�!�
“讀書?”
她搖了搖頭:“父母在那邊做生意,我跟著他們在那邊生活了幾年�!�
他若有所思的垂下眼瞼:“那你回來是因為什么?”
“這幾年生意不好做唄,我就回來看看。”
他輕輕應(yīng)了一聲。
“那你找周敘就是為了這個?”
“誒,”她漂亮的眼睛里閃過一絲狡黠:“不是不認識嗎?”
怎么還把周敘的名字記得這么牢呢。
陸景塵聽出她又在借機調(diào)戲他,一臉正色的開口道:“我在跟你好好說話�!�
她連忙打住,繼續(xù)回到之前的問題道:“對�!�
故而他也沒有再多言。
西市和東市間之間隔著一條河,在旅游業(yè)發(fā)展之前,烏篷船是本地人去西市的主要工具,而今擠滿了拍照的游客,河道兩旁燈光通明,在古色古香的建筑間別有一番美感。
兩個人從青石板的小巷,走到了通車的大道。
蘇清意單手環(huán)抱在身前,指著河道對岸一處不起眼的民居道:“我就住那邊�!�
相比起西市的繁華,東市落寞的只能看見路燈盞盞。
陸景塵順著她的手指看去,是江南常見的徽派建筑,見狀他停下腳步道:“蘇小姐�!�
蘇清意少有聽到他這么正式的語氣,也隨之停下腳步道:“干嘛?”
“你以后都不用來了�!彼苏謇涞拿佳郏糁谏膫阊囟⒅�。
“為什么?”
“我從明天起要離開一段時間,等我回來的時候,我肩上的傷應(yīng)該已經(jīng)好了。”
蘇清意不以為然的應(yīng)了一聲。
覺得他這句話說的過于絕對,頗為不滿道:“可是,我們之間不是因為這種事才見面的�!�
他沒有說話。
蘇清意漫不經(jīng)心的低著頭,猝不及防放下的手里的傘,邁步走在他的傘下站定。
他下意識往后仰躲了一下。
但又很快穩(wěn)住身形:“恩?”
“江景野,”她打量著他道:“我不是那種需要理由才會和你見面的女人。”
清冷美艷的眼眸透著洞悉世事的沉靜。
他嘴唇微收,握著傘柄的手指也在不自覺收緊,“蘇小姐�!�
蘇清意看出他眉眼間的隱忍,主動和他離開距離道:“當(dāng)然,在你同意我泡你之前,我不會對你做什么的�!�
他握著傘柄的直接不斷收緊。
清冷的眸光逐漸變得深邃。
蘇清意識趣的在激怒他之前換了一個話題:“那你什么時候回來?”
“與你無關(guān)�!�
她不僅沒有生氣,反而再度傾身:“真不打算再見我了?”
他沒有回答。
烏黑的眼睛里看不出一絲情緒。
這時,一輛黑色的轎車忽然在旁邊的馬路上停了下來,伴隨著兩聲鳴笛的聲音,周敘那張還算清秀的臉緩緩從降落的車窗后面探了出來:“清意?”
蘇清意聞聲抬頭。
一看是他,習(xí)慣性的揚起唇角直起身道:“你回家��?”
陸景塵也習(xí)慣了她在人前和自己劃清關(guān)系,聽到周敘有送她的意思,二話不說就轉(zhuǎn)身離開了。
蘇清意沒有馬上離開,而是望著他的背影喊道:“哥哥,你的傘�!�
“送你了�!彼^也不回道。
彼時的河面上泛起淡淡的霧氣,他撐著傘的背影在黑白的徽派建筑里,宛如一副上等的山水墨畫。
蘇清意望著他的背影,不知想到了什么,低頭笑了起來。
周敘不知道她在笑什么,一直透過后視鏡注視著陸景塵的背影,直到蘇清意上車后,才故作不經(jīng)意道:“那是江景野吧?”
“你知道?”蘇清意以為他是沒見過現(xiàn)在的江景野,才會在寺廟里認同她的話。
“他剛回來的時候見過�!敝軘⒋蛑D(zhuǎn)彎燈道。
蘇清意也沒有多問,輕輕應(yīng)了一聲。
周敘看著后視鏡,轉(zhuǎn)動著方向盤道:“他跟人合伙開了一家古玩店是吧?我聽說里面的東西都不怎么值錢,就是一些老物件,一年到頭都賣不出去幾樣,估計糊口都難,不過他還和初中那會兒差不多,挺招那些小姑娘喜歡的�!�
蘇清意聽出他話里有話。
笑了笑,沒有說話。
“你怎么會和他一塊兒?”周敘故作不經(jīng)意道。
“恩,”她尾音向上的思索道:“說來話長,所以就不說了�!�
周敘見她不愿意說,也沒有再問下去。
只是盯著副駕駛后視鏡的眼睛里,多了一絲不為人知的深意。
第12章
眾
生
相
“他那人最是見不得人間疾……
回去以后,蘇清意拿著陸景塵給的那把傘拍了張照,并且發(fā)了一個朋友圈,配文調(diào)侃道:「第一次見到拒絕人還給安慰獎的」
蘇清意發(fā)這張圖的本意只是想記錄一下自己的生活。
然而卻在京市那群富二代里引起軒然大波,在京市的某私人會所里,一個坐在沙發(fā)上百無聊賴刷著手機的男人,忽然對著牌桌上的正在摸牌的裴嶺驚呼道:“我靠,蘇清意又更新朋友圈了!”
“更新就更新了唄,有什么了不起的�!弊陔娨暀C前打游戲的女生不以為然道。
“我的天,她這是追人被拒了吧?這種事居然都好意思拿到網(wǎng)上說,是不嫌丟人嗎?”另一個女生放下手里的游戲手柄道。
“呵,還能干什么,無非就是想引起裴少的注意,”一個年齡較小男生冷笑道:“她算什么東西啊,以為發(fā)個定位就能讓裴少去找她,還真把自己當(dāng)盤菜了�!�
然而坐在牌桌上的裴嶺淡淡掀了一下眼皮。
連表情都沒有變一下。
“不是啦!我是讓你們看她手里拿的傘!”坐在沙發(fā)上的男人見他們還沒理解自己的意思,激動的坐起身道:“是我想買的那款跑車的頂配版才配的!有錢都買不到!我上一次看到有人打這個上還是在滬都的時候!”
“那輛車全球總共就五輛,國內(nèi)就只有這么一輛,你不如直接說她攀上滬都闊少邊嘯了�!�
“攀上又怎么樣?邊嘯換女人比換衣服還勤,她還不就是被人玩的命�!蹦挲g較小的男生繼續(xù)道。
而其他和裴嶺地位相當(dāng)?shù)娜艘矝]有說話,只是意味深長盯著那說話的小男生,小男生原本就只想舔裴嶺,沒想到引起了其他人的不滿。
“哥哥們,怎么了?”小男生尷尬的笑了笑。
其他人收回視線沒有說話。
他們倒沒有覺得蘇清意那么不堪,甚至對蘇清意有幾分興趣,只是他們的身份也擺在那里,沒道理裴嶺不要的女人,他們上趕著的道理。
“哎呀,一把傘而已,你們也想太多了,說不定蘇清意故意拍給你們看的�!蓖嬷螒虻呐姎夥沼行┚o張,主動開口緩和道。
其他人這才收回了視線。
而裴嶺始終沒有說話,這件事也被打岔了過去。
**
之后的一周,蘇清意都沒有再聽到過陸景塵的消息。
古玩店也是接連幾天都關(guān)著門,蘇清意找店面的時候,從那邊路過了幾次,每次都是門窗緊閉。
蘇清意接連找了幾間店面,終于在一周后聯(lián)系上了房東。
房東是一個年輕男人,和蘇清意說話也不怎么客氣,聽到蘇清意問租金能少嗎,就毫無客氣的回絕道:“不能。”
絲毫不在這件事上浪費時間。
蘇清意在看店的時候,周圍的商販就提醒過她,這邊的生意不好做,店鋪貴就算了,裝修和做什么買賣都有要求,偏偏人家還不愁租,這幾家店面剛剛空出來,每天就有不少人來看了。
就從西市目前的流量來看,屬于別人送著錢上門對方都要考慮收不收的情況。
聽著她還要砍價,自是沒心情搭理她。
她連忙話鋒一轉(zhuǎn):“那你方便,我們見個面談?wù)剢幔俊?br />
“不太方便,我最近有點忙,你過幾天再來問吧�!闭f著就要掛斷電話。
蘇清意好不容易聯(lián)系上對方,自是不肯輕易放過這個機會,正在沉
憶樺
思之際,忽然從對方的聲音聽出一絲熟悉的感覺,試探著問道:“你好,請問你是江景野古玩店里那個小哥嗎?”
那邊陡然一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