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林驍終于抬了頭:“說�!蹦抗饪催^去,從她目光里看到點被冷落的失落。
驚蟄問他:“你是不是有事?”
林驍正煩著,
身子往椅子靠背上一靠,
“嗯”了聲:“朋友出了點事�!�
他本來不想跟她說,但看不得她那副表情,簡單解釋了一句:“剛剛騎摩托那個,蔣越,
以前是鄰居,這兩年家里生意做崩了,決定要舉家搬遷了�!�
也算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只是蔣越比他們大了幾歲,這幾年來往沒那么勤了,但突然知道對方要走,還是挺不是滋味的。
蔣越大概是不想鬧得太傷感,剛剛一直在趕幾個人走,說改天再聚。
他上個月跟談了兩年的女朋友分手了,那女生今天突然又去找他,說她后悔了,但蔣越?jīng)]同意,他們?nèi)サ臅r候,那女的剛從蔣越家走,拒絕的是他,但他心情看起來并不太好。
林驍他們也無從安慰起,陳沐陽說了兩句天涯何處無芳草,蔣越被逗樂,說:“你懂個屁�!�
陳沐陽仰著脖子反駁:“沒見過豬跑還沒吃過豬肉�。£愋〖t和我姐夫從小到大那可是相愛相殺一輪接一輪的。感情嘛,就那么回事�!�
蔣越沉默了會兒:“等你遇到了,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陳沐陽和江揚(yáng)這會兒也已經(jīng)走了,蔣越已經(jīng)回家了,似乎人都走了,他才能隔著屏幕說幾句心里話,他跟林驍說:她心里有別人,我以為我不在意,高估自己了。
林驍確實沒什么經(jīng)驗,聞言只是說了句:那你考慮清楚了就行。
驚蟄“哦”了聲,其實聽不太明白,因為不認(rèn)識也不了解,三言兩語間,也沒什么深刻的印象。就記得剛剛打電話的時候,他故意傳錯話。
驚蟄跟林驍說了這事,林驍沒說什么,只是揮了揮手:“寫你作業(yè)吧!”
他丟下手機(jī),也翻開了練習(xí)冊,筆尖懸空,卻很久沒有落下去。
走神了。
想起陳沐陽在蔣越那兒的時候,為了活躍氣氛,說起今天舒鶯跟林驍表白的事,十分費(fèi)解說了句:“也不知道那妹子怎么想的,我發(fā)誓少爺真沒做過任何可能讓她誤會的事,甚至上次都委婉拒絕過她了,她這次怎么還敢當(dāng)眾遞情書,也不知道是為難我們少爺,還是跟她自己過不去�!�
蔣越認(rèn)識舒鶯,聞言皺了下眉:“這孩子有點要強(qiáng),感覺有點兒缺愛,喜歡被關(guān)注,但可惜她在家里一直沒什么存在感�!�
她有個姐姐,非常優(yōu)秀,是她父親和前妻生的,她的母親對她姐姐比對她都好,她父親也對姐姐更上心。
她其實算是不錯了,會的東西很多,學(xué)習(xí)也不差,但都不拔尖,跟她姐姐也差遠(yuǎn)了,以至于父母每天說最多的就是:連你姐姐的半分也沒學(xué)到。
江揚(yáng)作為一個有妹妹的資深“受害者”,了然道:“哦,我懂了,她不會享受那種眾目睽睽被關(guān)注的感覺吧?”
也不見得是喜歡林驍,只不過林驍在學(xué)校名氣更大,喜歡他更容易被人議論和關(guān)注?
這也太離譜了。
蔣越聳了聳肩:“誰知道,可能吧!喜歡一個人是不想在他面前難堪的�!�
驕傲和自尊不允許。
所以再喜歡,都要繃住。
陳沐陽傻樂半天,說少爺竟然還有當(dāng)工具人的一天,然后說:“不過我覺得她越來越把驚蟄當(dāng)假想敵了,我原先是覺得可能是因為喜歡你,現(xiàn)在覺得她可能是怪驚蟄搶了她的風(fēng)頭�!�
江揚(yáng)搖頭嘆息:“兩個女人的斗爭,我們少爺只是個過客。”
陳沐陽樂了半天,然后問林驍:“少爺,你有沒有覺得驚蟄對你有點意思?”
林驍斜了他一眼:“少扯�!�
陳沐陽舉手發(fā)誓:“真的,我用我項上人頭擔(dān)保,我觀察過很久,她對你偏心得是個人都能看出來。”
她脾氣很好,性格也很好,但也不是誰讓她干什么她就會干什么的,只林驍?shù)氖拢龔臎]說過一個不字。
不喜歡浪費(fèi),也不僅是因為家里窮,她對食物和物品有一種敬畏感,小時候和奶奶相依為命,一個老太太和一個小姑娘,又是在山村,生活處處不便,冬天惡劣的環(huán)境下,熱水和食物是最要緊的,而錢并不能解決問題。
因為知道物資的重要性,所以在她眼里,浪費(fèi)就像是在慢性自殺。
但她并不會去要求任何人按照她的價值觀去辦事,她看到浪費(fèi)頂多會惋惜,只是看到林驍浪費(fèi)會說:“我?guī)湍愠缘舭�!�?br />
班上很多人會問她題目,抄她作業(yè),她都會給,但林驍抄作業(yè)她會不高興,會問他可不可以不抄作業(yè),會主動幫他看作業(yè),督促他寫作業(yè)。
……
種種細(xì)節(jié),陳沐陽掰著手指頭數(shù)了一圈的時候,又覺得沒什么大不了的,但就是覺得驚蟄對他不一樣。
林驍忽然拖著凳子挪了過去,坐在她旁邊,兩個人腿挨著腿,驚蟄躲了下,小聲問他:“怎么了?”
他指了指她的卷子:“不干什么,寫你的,我沾點兒學(xué)霸氣息,看自己能不能升華一下。”
驚蟄撇撇嘴:“你好好做題就夠了�!丙惣�
林驍抬頭:“好好做題能和你一樣嗎?”
驚蟄點點頭:“能。”
林驍:“還挺會忽悠�!�
驚蟄:“我沒有�!�
林驍沉默了會兒:“好,明年我就去你們班找你。”
-
期末越來越近了,學(xué)校卻突然組織了一次社會實踐活動,還要辦元旦晚會,高二高三只作為觀眾參加,節(jié)目全部由高一出。
活動是四個班一起,去參觀博物館。
晚會也要求每四個班必須出一個集體節(jié)目,每個班至少報兩個個人節(jié)目。報上去篩選,晚會要控制在兩到三個小時內(nèi)。
26班這種娛樂技能樹點滿的,兩個根本就不夠,隨便拉一個出去都能挑大梁。
平日里不顯山不露水,報節(jié)目的時候,甚至還要內(nèi)部篩選。
但文藝委員還是堅持要來游說林驍上臺。
下課的時候,她過來趴在林驍座位上:“班長,跳個舞吧,彈個琴,唱個歌,都行,你報一個,求求你了,晚會沒有你沒有靈魂啊!”
這次她是整個晚會的主負(fù)責(zé)人。
林驍一臉抗拒,以前就算了,這次允許家長來觀看,他一點也不想出這個風(fēng)頭。
說得急了,林驍指了指旁邊的驚蟄:“我妹去,我就去�!�
沒人勸得動驚蟄的,她肯定不會去。
文委愣了下,旋即拍了拍驚蟄的桌子:“學(xué)霸,會跳舞不?”
驚蟄搖頭。
“唱歌呢?”
驚蟄搖頭。
她已經(jīng)絕望了,總不能拉學(xué)霸上去詩朗誦吧,“樂器會嗎?”
驚蟄遲疑地點了下頭。
文委一下子來了精神:“什么樂器?跟班長來個合奏也行�!�
驚蟄后悔承認(rèn)了,但她實在不擅長撒謊,于是沉默片刻,應(yīng)了聲:“二胡�!�
文委好半天才拍了下手,生無可戀:“漂亮!”
說完看向林驍:“班長?”
林驍琢磨了一下自己會的樂器,努力微笑:“那還不如我倆上去演小品�!�
文委思考了會兒:“也不是不行�!�
林驍和驚蟄兩個人坐在活動室的桌子上的時候,她忍不住問了句:“真要演小品嗎?”
林驍歪著頭看她:“跳舞也行,我教你�!�
驚蟄驚恐搖頭:“我四肢不協(xié)調(diào)�!�
林驍樂了聲:“你想的美,男女雙人舞,跳完全校都得議論……”
“議論什么?”驚蟄側(cè)頭看他。
林驍抿了下唇:“議論你怎么這么矮,站在那兒就到我腰,長不高的小蘑菇�!彼焓�,從她頭比到自己的腰。
他的確很高,但驚蟄也沒那么矮,他就是故意氣她。
驚蟄拿手拍他頭,結(jié)果他躲了一下,桌子不穩(wěn),晃了下,他差點兒從桌子上掉下去,驚蟄去撈他,結(jié)果兩個人一起掉下去了,他在下頭,驚蟄胳膊肘壓在他肋骨。
驚蟄磕到膝蓋了,疼到一時爬不起來,滿臉痛苦地盯著他。
林驍也疼得倒抽氣,深呼吸了兩下看她:“這兒可就咱倆,你再不起來說不清了�。 �
說著,唯一一個燈泡嘶拉一聲斷電了。
活動室一下子烏漆嘛黑地伸手不見五指,驚蟄眨了眨眼,輕聲說:“這下沒人看得到了。”
林驍聲音也很輕:“你聽聽你說的什么話�!�
27.
煩死你
我不想跟你說話了。
27.
他們來商量節(jié)目的事,
約定是八點,兩個人來早了,活動室大約年久失修,
連燈泡都罷工了。
里頭堆放了不少雜物,
學(xué)校閑置的樂器和其他器材都在這里,驚蟄看不清,輕手輕腳爬起來,想拉他起來,結(jié)果又被絆了一腳,
一膝蓋砸在他腿上。
林驍悶哼一聲:“你是鐵了心要謀殺我��!”
驚蟄還在試圖拉他,他只好主動抓住她的胳膊,借了個力,
站了起來,順便把她也拉起來。
兩個人站得很近,驚蟄幾乎貼在他身上,
她很輕聲地說話,問他:“怎么辦啊?我們先出去?”
呼吸落在他脖子,他喉結(jié)滾動了一下,往后稍微躲了下:“不然呢,
站在這里扮鬼嚇人�。俊�
驚蟄輕哼了聲,
然后說:“哦�!�
他把手機(jī)的照明打開了,然后抬手,
推著她后頸那一塊兒,
兩個人一前一后走了出去。
這里是行政大樓六樓,走廊的聲控?zé)魰r靈時不靈,驚蟄合掌拍了好幾下手,燈才亮起來。
不是停電,
應(yīng)該只是活動室的燈泡故障。
林驍打了后勤的電話,簡單報備了一下,然后兩個人站在走廊上等著,林驍反身靠在欄桿上,驚蟄站在他面前。
兩個人傻站著,林驍?shù)皖^在看她,她就抬著眼一直回看。
看著看著,林驍別開頭:“你看我干嘛�!�
驚蟄老老實實回:“你先看的�!�
林驍意味不明地“嘖”了聲。
過了大約七八分鐘,后勤老師才過來,文委和兩個男生也到了。
文委譚雅雅笑著看了眼倆人:“住一塊兒就是方便,可以同進(jìn)同出,你倆一個節(jié)目真的太正確了�!�
附中走讀居多,只高三生住校才多了些,每次大型活動辦晚會,只能擠自習(xí)課還有休息時間排練和練習(xí),學(xué)校領(lǐng)導(dǎo)年紀(jì)都大了,就喜歡“闔家歡”風(fēng)格的節(jié)目,恨不得全都是大合唱、多人小品、群舞、集體詩朗誦,跳舞都得湊三個人以上,solo節(jié)目報上去,報十個能刷下來九個,能留下一個都是為了節(jié)目多樣性。
但多人節(jié)目,就是很難把人聚一起排練,每天自習(xí)課不多,碰上作業(yè)多,老師不放人,就只能擠課間還有放學(xué)時間。
放學(xué)后,就很難聚一起了,像林驍和沈驚蟄這種一塊兒住的,排練不要太方便。
另個男生看了兩個人一眼,也笑了:“班長你倆不會真的要演小品吧!”
小品是老師們最喜聞樂見的節(jié)目,熱鬧,但一向是同學(xué)們表演的下下選,排練難度大,為了內(nèi)容積極向上,一向都是搞笑詼諧為主,不夠帥氣。
而且向來是班級諧星的發(fā)揮項目。
班長嘛……長這么帥氣,一看就不好笑,學(xué)霸也長得太乖巧好看,這倆人上臺演小品,多可惜�。�
林驍笑了聲:“不演小品我就只能陪她拉二胡了�!�
幾個人都笑起來,看著驚蟄,想象不出來學(xué)霸拉二胡什么樣子。
反正今天就是商量著把節(jié)目定下來的。
等人齊了,譚雅雅圍了一個圈先詢問了各自的拿手才藝還有意愿,看看有沒有類型沖突的,沖突了看看能不能換,或者能不能合并。
商量到九點多,還是沒有徹底定下來,林驍和驚蟄的小品半點頭緒都沒有,跟另外幾個男生的意愿沖突了,又合并不起來,班長會的多,譚雅雅竭力在挖掘驚蟄的才藝,看能不能換一換,驚蟄被問得都有些抱歉了,小聲跟林驍說:“要不你自己上去吧!”
她剛剛都被繞進(jìn)去了,明明譚雅雅的目的是為了林驍能上臺,那他自己上去不就好了,她本來就是個買一送一搭配的。
林驍側(cè)頭,跟她咬耳朵:“不,你不去我也不去�!�
驚蟄微微蹙著眉毛:“你是小學(xué)生嗎?”
林驍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淡然:“嗯�!�
-
太晚了,節(jié)目沒有定下來,譚雅雅說:“我回去再想想,我們明天再討論吧!”她指了指林驍和驚蟄,有些頭疼,“班長還有學(xué)霸,你倆回去也商量一下�!彼笆郑扒笄罅��!�
驚蟄本來想說自己不參加了,但譚雅雅看起來非常想辦好這次晚會,而且非常希望林驍上場。
有林驍,無論如何場子都不會冷的。
但他太難配了,獨(dú)舞獨(dú)唱獨(dú)奏他其實都可以,不過被刷的概率也很大,保險起見,至少搭個人會好一些。
初中的時候他彈鋼琴都配了個合唱的。
驚蟄只好點點頭。
回家的時候阿龍去接的,驚蟄爬到車后座就有點困,歪著頭靠在車窗玻璃上瞇著眼睡覺。
路上有一段在施工,來往車輛堵著,阿龍轉(zhuǎn)著方向盤,車子蛇行前進(jìn),驚蟄做夢夢到自己在湖面上拉二胡,小船飄飄蕩蕩,起了浪,坐不穩(wěn),她忍不住抬手去抓船沿。
抓到了林驍?shù)耐�,她豁然睜開眼,林驍抬著手,正拿三根手指頭撐著她的腦袋,她還抓他腿。
驚蟄一下子坐直了,“對不起……”
她蜷了下手指,對上他審視的目光,解釋:“我做夢自己在坐船,船快翻了,我就去抓東西扶�!�
林驍挑了下眉,也不知道是覺得她扯,還是覺得她的夢太傻。
驚蟄把手放在膝蓋上,坐的端端正正的。
林驍忽然說了句:“流口水了。”
驚蟄抬手擦了擦,沒有,有些呆地看了他一眼,似乎不太確定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