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屬于那種穩(wěn)定型選手,一直穩(wěn)扎穩(wěn)打,心態(tài)也好,老師們私底下討論過,雖然沒有爭取到保送名額,但他只要發(fā)揮正常,可以鎖定清北。
周尋月當然也是為他高興的,這么說只是因為離高三越來越近,有些緊張了,怕自己考不好。
驚蟄還好,她從小就不是個急躁的人,只是難免也忍不住感慨一下。
時間過得好快。
林驍?shù)谌卧驴伎剂司攀嗝劭粗x一班的差距還很大,他好像也沒之前那么迫切了,不過好在也沒放棄,只是最近不大接受她的輔導(dǎo)了。
驚蟄給他送過幾次筆記,他都只說了句:“謝謝。”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覺得他最近都很冷淡。
但又不是對她有意見,只是變得禮貌疏離很多。
總之……驚蟄也說不上來,就是覺得有點別扭。
她也不是個會刨根問底的人,本來他也沒有必要對她很熱情,想不通,她也就不想了,成績像是懸在頭頂?shù)囊话褎�,她絲毫都不敢放松,無暇他顧。
附中是高考考點,高一高二要把考場騰出來,所以她們有了三天的假期。
今天家里一個人都沒有,阿龍帶女兒去看病了,請了一天假,孫姨家里老人生病了,也請假了。
林叔叔去出差了,邢曼阿姨說中午回不來,讓他們出去吃點,或許叫外賣。
驚蟄早上吃飯的時候就沒見林驍,她看到玄關(guān)處沒有他的拖鞋,大概是在房間里賴著睡覺。
她回去寫了會兒卷子,有些心不在焉,索性拿起手機看了眼。
明天第一場考語文,一班人在押作文題做消遣。
26班的群里在爆料,說這次暑假只有八天假。
群里炸開鍋,問:真的假的?
這未免也太變態(tài)了點,簡直就是一整個晴天霹靂。
有人說去年高三就只有十二天假,還說他們寒假就放了五天。
總之大家都不太高興,喊著沒必要的同時,也漸漸意識到,等明后天的高考之后,他們就已經(jīng)提前步入高三了,附中實行二加一模式,兩年學完全部課程,一整年騰出來復(fù)習,附中三輪復(fù)習,且復(fù)習模式實行以考代練。
字面意思,考試代替訓練。
總之不太有人情味。
像前幾個班進度快的,所有必修課加選修課都結(jié)束了。
一班已經(jīng)結(jié)束有幾天了。
就連四班也只剩下物理還差一點進度就補齊了。
驚蟄放下手機,掐了掐臉繼續(xù)做題,她刷題速度很快,作業(yè)寫完的時候還不到中午。
她剛想出去問問林驍中午怎么吃,要不要她去做點兒什么的時候,門被敲響了。
她起身開門,林驍就在外面站著,他低著頭看她,表情淡淡的,只是把手機遞給她:“吃什么自己點�!�
顯然他也懶得出去吃。
驚蟄接過手機看了眼,但看了半天不知道選什么,她沒叫過外賣,看不懂。
林驍倏忽又拿過去:“算了,我?guī)湍泓c。”
驚蟄沒有意見,“嗯”了聲。
他又說:“待會兒陳沐陽和江揚都來�!�
驚蟄繼續(xù)“嗯”了聲。
然后就沒話說了,林驍原地站了一會兒,陡然覺得沒勁,丟下一句:“到了我叫你�!�
然后就走了。
他下了樓,頭有點疼,大概是一直在做題沒抬頭的緣故。
盯了卷子太久,眼睛都有些澀,他從抽屜里翻出一支人工淚液擠進去的時候,陳沐陽在按門鈴,他走過去把門打開,對方自顧自換著鞋,時不時抬頭看他一眼:“少爺,你這梨花帶雨的,哭啦?”
林驍險些翻他一個白眼:“帶你妹�!�
陳沐陽裝傻:“我沒有妹,我只有姐姐,我那廢物姐姐最近跟我姐夫鬧別扭呢!”
這句話林驍從小聽到大,毫無感情波動地說:“真不明白他倆跟仇人一樣,還誰也離不開誰�!�
陳沐陽嘿嘿一笑:“愛情就是這樣琢磨不透�!�
林驍抿了下唇,把自己摔在沙發(fā)上,一下一下掐著眉心。
朵朵出來蹭陳沐陽,陳沐陽一邊摸它的頭一邊壓低了聲音對林驍說:“我都說我吃過飯了,你非叫我來干嘛?”
林驍看了他一眼,沒吭聲。
陳沐陽自己猜:“不會沒辦法跟妹妹單獨吃飯吧?尷尬?”
林驍依舊沒說話。
陳沐陽知道自己猜對了,突然拍著腿哈哈大笑:“操,沒想到你也有這么別扭的一天�!�
林驍黑沉著一張臉,有點后悔叫他來了。
陳沐陽撇撇嘴:“你不是說你不喜歡她了?”
林驍“嗯”了聲,確實不喜歡了:“所以不想單獨待一起�!�
想避開所有和她有交集的場合,避不開也不想和她單獨處在一個空間里。
他早上故意沒出門,不想看見她,但待在房間里,好像也沒有那么好受,很郁悶的時候,就在想,憑什么?
這是我家。
可誰讓他是動心的那一個。
心里有怨氣,但撒不出去,因為不喜歡他好像也不是什么錯,她只是平靜地干著自己的事,是他庸人自擾。
可他明明都打算不喜歡她了,可還是會忍不住在意。
陳沐陽樂得看笑話,但有那么一瞬間,他竟然覺得少爺有點可憐,他倏忽挪過去,挨著少爺坐,手攬在他的脖子的時候,摸到他的骨頭,猛然發(fā)現(xiàn)他好像瘦了很多,于是忍不住調(diào)侃了句:“刻苦學習,日漸憔悴,你這是不喜歡了?”
不是說玩起來很爽,不是不想給自己壓力了,不是不喜歡她了?
林驍拂開他的手,蹙眉道:“我只是覺得反正也沒事可做,跟她沒關(guān)系�!�
就好像一個人好好地走在自己的路上,突然有個岔道吸引住你了,你跟著走了很長的路,已經(jīng)忘了怎么回去當初的路了。
他那天玩得的確很爽,有那么一瞬間也想過昏天黑地地玩,要自由,要放縱,要快樂。
但第二天回了學校,坐在教室里的時候,還是習慣性拿起了筆,上課不聽課會開始恐慌,想約陳沐陽或者江揚去打個球,看到滿教室都是趴著做題的人,連起身出去都會覺得羞恥愧疚。
不知不覺,他已經(jīng)有了羞恥心這種早些時候絕對不會在他身上出現(xiàn)的東西。
每當想放縱的時候,腦海里都是沈驚蟄神色平靜地說:“可是學生不學習能干什么呢?”
他像是被久困在牢籠的野獸,已經(jīng)漸漸失去了野性。
更可恨的時候,當初他是自愿被囚,如今他也是自愿不出來。
以至于他都有點恨她了。
陳沐陽懶得拆穿他,但還是替他保留了最后一分尊嚴,拍了拍他的肩:“挺好的,努力本身就是一件好事,少爺你成熟了,你現(xiàn)在是我的偶像�!�
林驍輕嗤了一聲。
外面突然下起了雨,江揚來的時候沒帶傘,被淋濕了,一進來就是要毛巾,胡亂給自己擦著,然后戳少爺?shù)哪槪骸鞍�,干嘛突然叫我來吃飯?我家離你家多遠你心里沒點兒數(shù)?”
林驍還沒回答,陳沐陽先抬頭擠眉弄眼了下,然后說:“今天他家一個大人都沒有�!�
整棟別墅里只有沈驚蟄和林驍兩個人。
江揚恍然大悟:“你圖謀不軌,所以心虛�!�
林驍:“……”
嚴格來說,確實是。
他忍不住想起來那次暑假跟著驚蟄去落陰山,那時候他就心思不純,可那時候大約懵懂,本能占據(jù)上風,甚至沒心沒肺地要求和她睡一張床。
現(xiàn)在想想,雖然跟個傻逼似的,但那時候還很快樂。
哪像現(xiàn)在,他都害怕單獨跟她吃飯。
好像自己那點心思會突然飛出來在她面前爆炸一下。
外賣來的時候,驚蟄才下樓。
她看到陳沐陽,忍不住笑了下,說:“你的頭發(fā),好丑�!�
陳沐陽給自己染了個時尚掛耳綠,被他媽發(fā)現(xiàn)了,一剪子給咔嚓了,因為太丑他就又去了一趟理發(fā)店,托尼老師完全無視他稍微給我修一下的要求,直接給他剪成了毛刺。
他嫌棄毛刺太土,干脆推成了貼皮寸,陳小紅已經(jīng)第八百次笑他像個流氓了。
陳沐陽“哎”了聲:“我的好妹妹,怎么還人身攻擊呢?像我這種純種大帥哥,就是禿了也不丑。”
驚蟄睜了睜眼,那眼神明明白白寫著:還是丑的。
江揚笑得前俯后仰,指了指自己的寸發(fā):“我呢?”
驚蟄沖他笑了笑:“好看�!�
江揚氣質(zhì)本就偏冷硬,寸發(fā)顯得他氣質(zhì)更是逼人,帥的很有攻擊性。
陳沐陽突然指了指林驍:“他呢?”
驚蟄又笑了下:“也好看�!�
陳沐陽不滿意地扁扁嘴:“合著就我丑是吧?”
驚蟄扯他去坐,委婉安慰他:“其實也還好,你長得好看,頭發(fā)丑,但是你不丑�!�
陳沐陽哼笑了聲:“這還差不多�!�
林驍猝然起身去了廚房拿盤子,然后靠在那里好一會兒沒有動,眉頭皺得死死的,表情很難看,那種突如其來的難受一下子席卷他,他甚至沒法在外面待著。
她很正常,她什么也不知道,她很開心地和她的朋友們說笑,甚至可能還會為了她的“哥哥”突然對她冷淡而感到困惑。
但她總體還是快樂的。
不快樂的只有他,難過的只有他,悲傷痛苦糾結(jié)掙扎的只有他。
但他還不能說。
耽誤她學習,他就是千古罪人,別說他爸會抽他,他自己都沒法原諒自己,這感情顯得如此不合時宜,可他平時里還壓的住,這種場合,無論如何也壓制不住,需要努力克制才能克制住自己的破壞欲,他想破壞她的無憂無慮。
想告訴她:我喜歡你,但我現(xiàn)在決定不喜歡你了。
驚蟄突然走進來:“哥……?”
林驍猝然回神:“嗯?”
嗓子發(fā)緊,帶著幾分沙啞。
驚蟄有些被他表情嚇到了,迷茫地問了句:“你怎么了……”
林驍抽出一個盤子,清了下嗓子,抿直唇角:“沒事,沒睡好,困。”
46.
丟人(雙更合一)
暗戳戳順人家的筆�!�
46.
驚蟄最近經(jīng)常去圖書館,
附中的圖書館藏書豐富,可惜除了教輔和資料,其他諸如社科文學類的書籍,
也就只有高一剛?cè)雽W時間相對充裕的學弟學妹和老師們借閱了。
進來的,
大多是自習的。
驚蟄常常坐在公共自習區(qū)第一排的位置。
高三的人走了,這里迅速被高一和高二占領(lǐng)。
高一的學弟學妹們還很有玩樂的熱情,捧著搜羅來的言情夾在課本里偷看。
學校不允許青春讀物入庫,但總有漏網(wǎng)之魚,且經(jīng)典的愛情也不少,
于是只能規(guī)定不能借出,所以他們想看的時候,就只好躲在讀書館看。
這個年紀,
好像對明令禁止的東西有一種天然的好奇。
高二的課業(yè)全部結(jié)束了,已經(jīng)進入復(fù)習階段,備考期末。
老師說,
這次期末會這學期的內(nèi)容會占百分之七十,摻雜一些前面幾個學期的內(nèi)容。
平時里上課,老師也會刻意幫大家鞏固一下舊知識,這次顯然又是一次摸底,
看看大家知識體系搭建到哪一步了。
歷屆都是如此,
大家也都有所耳聞,但聽說和真的走到這一步,
感覺還是不一樣的。
盡管早有心里預(yù)備,
但沒復(fù)習的還是沒復(fù)習,該慌亂的照舊慌亂。
高中就是一整個兵荒馬亂的過程,在你取得成績的時候,給你當頭棒喝,
在你沾沾自喜的時候,兜頭一盆冷水就澆下來,永遠都在攀爬,永遠看不到盡頭,在躊躇滿志和心灰意冷間不停地搖擺。
林叔叔和邢曼阿姨對驚蟄都很好,也很體貼。
她從來南臨,就沒太感受到孤獨。
但好像最近一下子被孤獨纏繞住了,但具體說哪里不高興,也沒有不高興,就是覺得情緒像是蛛網(wǎng),一點點把她裹緊了。
一班的教室里太安靜了,安靜得讓她很難過,于是她就有事沒事來圖書館學習。
這里也并不熱鬧,但窸窸窣窣的聲音很多,偶爾還有交談聲。
周尋月最近學習很賣力,她的堂哥考完了,她特意去問考得怎么樣,不知道周不言是安慰她還是真的考的不錯,告訴她:“正常發(fā)揮,估分674。”周尋月還調(diào)侃他,你一個文科生估分還有零有整�。∷恍π�,“當然估不了這么準,但這樣顯得我很厲害�!�
但周尋月太了解他了,他本質(zhì)是個很保守的人,嘴上謙虛的時候,其實內(nèi)心基本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了。
南臨去年北大文科一批錄取最低線是646,今年的分數(shù)線要等排名下來,但如果估分相差不大,這個成績已經(jīng)很有希望了。
周尋月應(yīng)該是有些羨慕,也有些著急。
他們家的人學歷都很高,她不想做墊底的。
學習就是這樣,像是戴了緊箍咒,時不時就會被突然“念咒”。
盡管在驚蟄看來,她已經(jīng)優(yōu)秀得令人發(fā)指了。
她深深地吐了一口氣的時候,對面坐下來一個人。
“驚蟄�!敝懿谎孕枺霸趺匆粋人?”
很溫和的聲音,帶著一點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