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梁冰下手的動作都輕了,勾著唇角忍不住笑:“驚……蟄,你有對象嗎?不瞞你說我有個弟弟……”
她雖然問著,但潛意識里是覺得沒有的,大約是高中時候的刻板印象,總覺得乖巧可愛的女生都開竅不會太早。
她話說到一半,驚蟄就點了點頭。
梁冰張著嘴巴兩秒鐘表達震驚,忍不住確認了句:“不會是哪個學(xué)長吧?防火防盜防學(xué)長啊!”
驚蟄笑著搖了搖頭:“不是,認識很久了�!�
梁冰恍然:“高中同學(xué)��!也考了臨大嗎?”
驚蟄點點頭:“在管理系�!�
梁冰還挺好奇的,她這個人就是話嘮加八卦,但還沒多問兩句,一句全體集合震得她耳朵發(fā)麻。
一群人又一臉喪氣地站起來,哀怨地看著教官。
又過了半個小時,終于是給了十分鐘的休息時間。
不少人跑著去超市買水,爭分奪秒吹個空調(diào)。
驚蟄坐在花壇的邊沿上乘涼,旁邊一排坐了一群人,操場被占滿了,他們就在東區(qū)宿舍南門的進門的馬路上,人來人往,軍訓(xùn)的時候被來回宿舍的學(xué)姐學(xué)長們圍觀,休息的時候就輪到他們一字排開圍觀路過的所有人。
來了一個帥哥,當然是醒目的。
女生們都很矜持,頂多跟周圍人使個眼色:“好帥啊!”
穿著大多不合身的軍訓(xùn)服都帥氣逼人。
倒是幾個男生齊齊吹了個口哨,吹口哨就算了,有個男生還對隔壁一個認識的女生說:“你都不起哄,害得我一男的很尷尬�。 �
他一說,一群人就哄笑起來。
林驍挑了下眉,好在他向來不怵這種場面,臉皮修煉得百毒不侵,面色淡然地走過去,在驚蟄身前半蹲下來,伸手:“給五塊錢�!�
梁冰就在驚蟄旁邊坐著,作為一個顏控晚期患者,眼睜睜看著一個帥哥朝自己走過來,正在狠狠地心動,但帥哥這么嚴肅認真地要五塊錢的架勢,屬實是把她逗樂了,她捂住嘴,沒忍住笑出來。
林驍側(cè)過頭,挑著眉看了她一眼,依舊非常坦然地扭回了頭,看著驚蟄,有些埋怨地說:“我從中午就給你發(fā)消息�!�
要錢。
驚蟄吞咽了口唾沫,感受到四面八方的目光和小聲議論,他臉皮厚,她倒是有些心虛,小聲說:“我沒看手機�!�
她沒有手機依賴癥,如果沒必要,一天不看一眼都行。
平常她會開震動,或者按時查看消息的,但軍訓(xùn)手機揣兜里影響動作,所以她給塞包里了,中午吃過飯后都沒再看過。
林驍已經(jīng)習(xí)慣了,又伸了下手:“我想喝可樂�!�
驚蟄輕輕嘆了口氣,終于從口袋里摸出來三個硬幣,塞到他手上:“三塊就夠了。”
林驍張了張嘴,實在沒想到要五塊錢還能打個折扣,從小養(yǎng)尊處優(yōu)花錢如流水的少爺,第一次覺得錢來之不易。
他嘆口氣:“行吧!”
他輕輕皺著眉,顯得人有些嚴肅和深沉,少年逐漸褪去青澀,驚蟄忽然覺得他肩膀都寬闊了些,這樣半蹲著都帶著幾分壓迫感。
梁冰沒忍住,又笑了聲。
驚蟄戳了下他的胳膊:“你還不回去呀?小心挨罰�!�
林驍慢吞吞站起了身,抬手在她腦袋上按了下,微微彎腰說了句:“晚上一起吃飯。”
驚蟄點點頭,又推了他一下:“快走了�!�
林驍“嘖”了聲,有些不滿地拿食指勾了下她的下巴,然后說了句:“走了�!�
走了半步又回頭,掌心攤開看著她:“真就給三塊��?”
他表情太過于震驚,仿佛不相信驚蟄這么絕情似的,眉頭斂著,一副“這不可能”的表情。
一字排開的二連同學(xué),大約被帥哥的反差戳中了笑點,轟然大笑起來。
有個男生手圈成喇叭喊了句:“兄弟,你這家庭地位堪憂啊!”
林驍攤了下手,戲很足地嘆了口氣:“是時候藏點私房錢了�!�
說著,把三塊錢鄭重地揣進了口袋里。
他人走遠了,一群人還在笑著議論他。
有個女生感嘆了句:“這就是帥哥嗎?長了一張逆子臉,我竟然都想給他五塊錢了,怪可憐的。”
一群人哈哈笑起來。
梁冰戳了下驚蟄:“那個就是你男朋友啊?”
驚蟄不好意思地點了下頭,替他解釋:“他錢在我這兒�!�
梁冰有些震撼地沖著驚蟄豎了豎拇指:“強啊姐妹,這么早就已經(jīng)手握經(jīng)濟大權(quán)了。有前途�!�
帥哥那樣子,顯然還是自愿的。
驚蟄失笑,停頓片刻,卻也沒有解釋什么。
說起來有點復(fù)雜……
暑假驚蟄做了兩份兼職,拿到錢的時候,三分之一給了奶奶保管,留了一些生活費,剩下的想來想去,開了一個賬戶,然后存起來,把卡給了林驍:“你幫我給叔叔阿姨吧!我以后有多余的錢就會存在上面的,不要拒絕,我會優(yōu)先照顧好自己,但是該還的還是要還的。”
林驍那會兒愣了好一會兒,他太知道她兼職賺了多少錢了,母親吃頓飯可能都不止這個數(shù),爸媽從始至終都沒想過得什么回報,對驚蟄,他們一半出自于她父母的原因,一半是真的喜歡她也心疼她和奶奶。
她的花銷對林家來說,簡直可以忽略不計,她在林家這么久,不會不知道,但她還是很認真地在考慮回報這個事,于是他好半天不知道說什么,總覺得拒絕反而是在傷害她。
他想了會兒,才說了句:“別吧妹妹,你這也太懂事了,你這不逼著我挨罵呢嗎?我剛送了一圈畢業(yè)禮,刷爆了我爸一張信用卡,他離揍我就差你這一張卡了�!�
驚蟄忍不住笑了下:“那你聽話一點啊!”
林驍撇撇嘴:“沒有帶這個基因,我覺得我基因里就帶著敗家子三個字�!�
驚蟄扯了扯他疊穿的短袖,十分認同地說:“你這個月的衣服,沒有一天重樣的�!�
林驍捂她的嘴:“你知道的太多了�!�
驚蟄瞇著眼笑:“你要暗殺我嗎?”
林驍湊近她:“沒有,我要以身相許,禍害你一輩子�!�
驚蟄故作嫌棄地擺擺手:“不要不要,養(yǎng)不起�!�
都忘記兩個人在扯些什么,最后林驍稀里糊涂就把財政大權(quán)交了,甚至得到了邢曼女士的鼎力支持,生活費直接打在了驚蟄的卡上,每個月按時兩萬塊,說花超了讓他去要飯,省下來多少就在畢業(yè)的時候乘以10返還給他。
林驍無法抗拒這種誘惑,心甘情愿讓驚蟄管他錢,并表示要和她五五分。
驚蟄沒想分他的錢,但是管錢她倒是很有興趣。
林驍本來還怕她心軟,誰知道她這么絕情。
林驍在自助販賣機上投了三個幣,撈出來一罐冰可樂,然后發(fā)消息給陳沐陽:“大狗,你覺得我以后藏私房錢的可能性大嗎?”
陳沐陽:“少爺,以你的智商可能性不大呢!”
林驍:“謝謝,我就喜歡你這種實誠狗。”
陳沐陽:“操,出來決斗吧!”?
番外三:日常、正經(jīng)不正經(jīng)。
3.
臨大的門口有兩座石獅子,
石獅子巍峨高大,奶奶撫摸著石獅子的腳,仰著頭看了它一眼,
臉上露出幾分悵然若失的笑容,
那笑容很淡,甚至帶著點苦。
奶奶對臨大印象最深刻的大概就是母親在這座石獅子前穿著學(xué)士服拍的照片。
照片里母親尚且年輕,
臉上掛著淺淡的笑容,
眉眼間的傲氣清晰透骨,她有著一頭濃密的長發(fā),帶著一點微卷,皮膚和驚蟄一樣白,她的背后是湛藍的天空,和這座高大的石獅子,
母親的背就靠在石獅子的腳上。后來那張照片奶奶經(jīng)�?�,
每看一次都會呢喃一句:“你媽媽說,
大學(xué)跟個鎮(zhèn)子那樣大,真有那么大嗎?”
大學(xué)有多大,
奶奶并不關(guān)心,
只是關(guān)心,
說這句話的母親罷了。
“奶奶,咱們進去看看�!斌@蟄摟住奶奶的胳膊。
太陽熾烈,驚蟄撐著一把小花傘罩在奶□□頂,
他們沿著林蔭道走進去主干道,然后坐上了校內(nèi)公交小綠車,
小綠車是觀覽車,
奶奶目光一直往兩側(cè)看著,
說不上來是好奇,
還是因為想從這陌生的地方找到一點熟悉的影子。
他們路過各個學(xué)院,路過各種教學(xué)樓宿舍樓還有其他大樓……路過人工湖還有還有橫跨湖面的長拱橋,路過雕塑廣場和植物園……驚蟄耐心地跟奶奶講解著,開學(xué)之前他們打算來一次,只是那幾天奶奶身體不太舒服,最后作罷了,入學(xué)的時候匆忙,驚蟄自己還沒摸清楚,于是到現(xiàn)在竟然都沒帶奶奶好好看過這所學(xué)校。
所以國慶這會兒帶奶奶來看。
奶奶很高興,精神抖擻的,還換了一身新衣服,戴了自己最新的老花鏡,鏡鏈都是精挑細選的。
早上走的時候,林驍在視頻通話里把奶奶夸得直笑。
不過他今天回姥姥家有事,不能一起來。
中午吃飯的時候,她們?nèi)チ怂膮^(qū)食堂,這里離物理學(xué)院最近,母親大概也在這里吃過飯。
驚蟄去打飯的時候,奶奶坐在位置上等著,等她回來的時候,奶奶瞇著眼在打盹。
或許是累了。
驚蟄小心翼翼把餐盤放在桌面上,盯著奶奶看了會兒。
今天奶奶叫錯了她兩次名字。
她叫她:小七。
奶奶年紀越大了,偶爾也會叫錯她名字,可沒有一次讓她覺得這么難過。
沒有等驚蟄叫,奶奶自己醒過來了,她努力睜了下眼,笑著說:“這學(xué)校啊就是大�!�
驚蟄回過神,也笑了:“這才哪兒到哪兒啊,我們才逛了一半都不到�!�
奶奶驚訝地張大嘴巴:“那這可比鎮(zhèn)子大呢!”
驚蟄便笑起來。
她們下午沒有繼續(xù)逛,回家去了。
驚蟄在學(xué)校對面租了一間房子,小區(qū)離學(xué)校只有十分鐘的路程,驚蟄買了一輛二手電動車,每天往返兩者之間。
盡管不富裕,但驚蟄還是請了一個阿姨,秦阿姨四十多歲,胖胖的很愛笑,她也是附近兒童福利中心的義工,現(xiàn)在每天就是帶著奶奶去福利中心給特殊小朋友做點心。
奶奶是以社會愛心人士的名義過去的,秦阿姨做擔(dān)保和介紹人。
奶奶甚至還在福利中心后院的空地上種上了菜,她十分喜歡這個工作。
驚蟄也去過,大學(xué)城是在郊外,臨大更是遠郊,福利院離臨大不遠,其實就在村子邊上。
下午她們回去,驚蟄想讓奶奶睡一會兒,可奶奶一定要去給自己的菜澆水。
并且把驚蟄攆走了:“你忙你的,我忙我的,哎,咱們互不干涉�!�
驚蟄搖頭輕笑,囑咐秦阿姨幫忙照看著些。
秦阿姨滿口應(yīng)下:“你放心吧!”
沈奶奶精神頭很好,年紀雖然不小了,可頭腦還很清楚,手腳也還靈活,其實不需要她費心。
但驚蟄不放心自己在學(xué)校的時候奶奶一個人在家或者出門。
以往在落陰山,周圍都是熟人,現(xiàn)在奶奶跟著她來南臨,除了林叔叔一家,一個也不認識。
驚蟄晚上有家教的兼職,但這會兒還早著,她思考片刻,決定去別墅。
硯山的房子驚蟄還給叔叔和阿姨了,高中時候他們住的別墅,也快要空置下來了。
邢曼阿姨更喜歡繁華熱鬧的地方,兒子考上了大學(xué),也就不需要住在離學(xué)校近的地方了,她和蔣潔阿姨在市中心物色了一處中式庭院,然后準備一起搬過去。
這套別墅本來要賣了,但林驍投了反對票,指著花園說:“這塊兒地我可是許給驚蟄了,而且這邊離臨大近,我還可以住�!�
邢曼想起監(jiān)控里他對著驚蟄大言不慚說:“這塊兒地給我老婆留的。”
聽他這么說,頓時“嘖”了兩聲,不可置信地捏捏他的厚臉皮:“這么早就開始下聘禮了?你臉皮挺厚��!”
林驍點點頭:“我認定她了�!�
邢曼以一個成年人的姿態(tài)冷笑一聲:“話別說太滿,無論做什么,都要留幾分余地,不是媽打擊你,也不是對你對妹妹有任何意見,只是我必須跟你說,多做,少給人家畫大餅,現(xiàn)在說認定,還太早�!�
林驍眉梢微挑,邢曼頓時覺察出他動了什么歪心眼,也不知道想到了哪里去,頓時柳眉倒豎,指著他說:“你給我矜持點,妹妹還太小了�!�
林驍還沒從無語中緩過勁來,邢曼又說了句:“房子可以留給你,但不許留妹妹過夜,不許,你聽見沒有!”
林驍靜靜看了母親一眼:“……我沒往那上面想,但你好像在竭力提醒我�!�
邢曼便抽了他一巴掌:“我給你說正經(jīng)的�!�
林驍笑了下,腦子里忍不住閃過抱著妹妹睡的畫面。
沒往那上面想……個屁。
驚蟄來別墅是想等林驍回來的,其實沒有什么事,可是還是想趁機和他待一會兒。
除了奶奶,他是唯一一個讓她一看到就從心底感覺到愉快的人。
孫姨還在這邊,只是她如今的工作從一日三餐變成了喂狗遛狗,不僅有朵朵,還有邢曼阿姨那條約克夏二毛。
二毛的毛很長,孫姨每天在它腦袋上扎小辮子。
驚蟄回別墅的時候,二毛從屋內(nèi)狂奔出來,驚蟄蹲在地上逗逗它,然后抱它回屋去。
進門聽到從客廳往這邊走路的聲音,以為是孫姨,剛想說今天二毛的辮子扎得好奇怪,結(jié)果一抬頭,就看到林驍赤著上半身穿著灰色運動褲走過來,手里拿著毛巾在擦頭發(fā),看見她,有些意外地一挑眉:“我這是在做夢嗎?我親愛的妹妹。我剛想說給你打個電話問問你在干嘛,你就出現(xiàn)了�!�
驚蟄嘴角抽搐了一下,把二毛放下來,指了指它的辮子:“你扎的?”
林驍一邊走近她,一邊“嗯”了聲,然后抬起腳,用腳尖勾了勾它的辮子,二毛沖他齜牙咧嘴,他便用腳把它挑開,直接挪了個地兒,騰開了地方,過去牽驚蟄的手。
驚蟄一扭頭,又看到他上身,忍不住別過頭說:“你怎么衣服都不穿�!�
剛洗完澡,正準備穿呢,但他就是很喜歡她這幅明明害羞了還是一臉淡然的臉,于是也一臉淡定地說:“我這不是穿著褲子呢嗎?”
潛臺詞仿佛是,我把褲子脫了才叫衣服都不穿。驚蟄有點別扭,于是一偏頭,卻正好看到二毛,二毛跳來跳去,氣得原地轉(zhuǎn)圈圈。
她忍不住說了句:“我終于知道以前二毛為什么只咬你的拖鞋了�!�
這比狗還欠。
孫姨今天不在,偌大的家里只有兩人兩狗。
驚蟄原本很習(xí)慣這里,即便和他單獨待著也并不會覺得不好意思,但因為他赤著上身,頓時變得別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