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她要是心里沒鬼,她心虛什么?!
紀云彤看見他難看的臉色,慌亂地后退了幾步。
顧元奉越過書桌朝紀云彤走了過去:“你慌什么?難道我還會跟你動手不成?”
紀云彤也不知道顧元奉會不會,畢竟她自己在氣頭上是真的會跟顧元奉動手。以己度人的話……
紀云彤又繼續(xù)后退了兩步才停下。
不是她不想再退,而是她發(fā)現(xiàn)自己身后已經(jīng)是靠墻的書架。
哪怕正憤怒著,顧元奉也被她氣笑了。
她也知道害怕嗎?她也知道自己不該跟野男人往來嗎?他邁步逼近,用兩臂攔著紀云彤不讓她躲開。
兩個人之間幾乎沒了任何距離。
他們此前也不是沒有這么貼近過,紀云彤耍賴讓他背著走的時候也會整個人貼在他背上、手緊摟著他的脖子跟他說話,熱乎乎的鼻息直接噴在他耳邊。
只是那時候他們都還小,甚至都沒有男女有別的意識,一切都是那么稀松平常。
可現(xiàn)在將紀云彤困在自己雙臂之中,顧元奉卻想到了……那晚的夢。
過了十三歲,他就長得比紀云彤高了,體格也比紀云彤健壯不少——哪怕紀云彤也愛跟著他習武,卻還是能被他輕易困住。
他想對紀云彤做什么,就能對紀云彤做什么。
顧元奉的目光落在紀云彤近在咫尺的唇上。她一向伶牙俐齒,沒有道理的事情也能被她說得似乎是她占理,這樣厲害的一張嘴,真讓人想……嘗一嘗是什么味道。
紀云彤對上顧元奉那與平時截然不同的眼神,心里是真的有些慌了,只覺有什么東西似乎正在失去控制。她從來沒有見過顧元奉這模樣,不由伸手想要推開他:“你回府問過了吧?我沒騙你,你娘是真的同意退——”
紀云彤話還沒說完,眼睛就驟然睜大。
她試圖推拒的手被顧元奉扼住,整個人一下子被抵在書架上。
顧元奉親上她微啟的唇,肆意品嘗她唇舌的滋味。
趁著紀云彤還沒反應(yīng)過來,他那素來受她青睞的手掌托住了她纖白的后頸,修長而有力的五指配合得當?shù)乇破人銎痤^承接這一吻。那些不中聽的話,頃刻間全都化作了急促而灼熱的呼吸。
直至察覺紀云彤正微微發(fā)顫,顧元奉才結(jié)束了這次放肆的侵略。
紀云彤抬手給了他一巴掌。
見顧元奉不躲不避地挨了,她不解氣地又抬手打過去。
這次顧元奉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她的手腕不讓她再得逞。
他看著紀云彤有些濕潤的眼睫,心里竟生出種近乎惡劣的快意來。
“退婚是不可能的,你想都別想!”顧元奉湊近親了親那比他夢中還要柔軟甘甜的唇,說出的話卻滿含威脅之意,“聽說讀書人名聲很重要,名聲不好連功名都考不了。你再敢去找那個野男人,我就讓所有人知道他是怎么滿嘴禮義廉恥、滿肚子男盜女娼的!”
紀云彤聽得氣血翻涌:“你敢!”
顧元奉道:“他自己都做得出來,我為什么不敢?guī)退麚P宣揚?”他含怒看著剛才還在他懷里任他親吻、現(xiàn)在為那個野男人氣紅了臉的紀云彤,“你最好記清楚,你是我的未婚妻!我不會對你動手,不代表我放過你在外面找的姘頭!”
紀云彤只覺這人越來越不可理喻了,推開他和他理論:“什么叫姘頭?我和他就是朋友間的正常往來,怎么就叫姘頭了?”
顧元奉冷哼:“你以為我會信你的鬼話?要是讓我發(fā)現(xiàn)你和他還有往來,我、一、定、讓、他、身、敗、名、裂!”
紀云彤氣得眼淚直直地往下掉:“他什么都不知道!我本來就是想寫信告訴他我不會再去見他了!”
顧元奉得到了想要的結(jié)果,心里卻還是不怎么高興,因為紀云彤居然哭了。
他都多少年沒看到紀云彤哭了?她從小到大都不是愛哭的性格,從來都只有她把別人欺負哭的份。
顧元奉伸出手用力抹掉紀云彤頰邊掛著的淚珠子,長著薄繭的指腹磨得紀云彤眼尾微微發(fā)紅。
不能再去見那個野男人就讓她這么傷心嗎?
顧元奉咬牙說道:“你寫,我就在這里看著你寫!”
紀云彤向來要強,察覺自己居然在顧元奉面前掉眼淚,有些惱自己的不爭氣。
可是她太難過了。
她知道這婚肯定退不成了。
只要顧元奉不愿意解除婚約,這婚就不可能退。
連她交個朋友顧元奉都這樣,她真要和誰相看他還不鬧得天翻地覆?
建陽長公主固然是真心實意疼愛她的,可顧元奉也是建陽長公主的親兒子,真鬧起來還不是讓建陽長公主左右為難?
她自己家里呢?
這樣好的一樁婚事,家中上下只會覺得她想退婚簡直是頭腦發(fā)昏。
沒有人會支持她。
紀云彤提筆給柳文安寫起了信。
信的內(nèi)容寫得很平常,只說家中有變?nèi)蘸罂峙虏槐阍偻鶃碓圃啤?br />
她與柳文安之間本就沒有越界之舉,也不必特意與他交待自己早有婚約在身。
顧元奉在旁看她一句一句地寫完了,沒挑出什么毛病來,只是覺得她濕潤的眼眶有些礙眼。他都不追究了,她還敢為那個野男人哭!
顧元奉再次惡狠狠地抹掉紀云彤臉上的淚痕,威脅道:“你最好說到做到,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紀云彤轉(zhuǎn)開了臉,輕輕垂下眼睫,掩去眼底所有情緒。
他什么時候客氣過?
第18章
那天紀云彤是與顧元奉一起回的城,因為顧元奉不許她再到這個莊子來。
紀云彤對此并不抗拒,既然她這一個多月來的掙扎全無作用,那她再待在莊子上也毫無意義。她在家中待了幾日,偶感了一次小風寒,自己吃了些藥,過了兩天也就好了。
這日一早外面鳥叫聲特別吵,紀云彤起得很早。
她才用過早飯,就聽青羅說她母親來了信,紀云彤打開一看,信上既沒提年前走禮的事,也沒提三房幾個堂姐妹的婚事,說的是讓她不要為了那點兒風流韻事和顧元奉鬧脾氣,男人浪蕩一些很正常,眼下她馬上要及笄了,真沒了這樁婚事她還能嫁給誰?到時候連累弟弟妹妹也跟著丟臉。
想來是劉嬤嬤在金陵這邊聽說了外頭的傳言,回去與她母親講了。
紀云彤把上頭的話翻來覆去地看了幾遍,才輕輕地把頭抵在窗邊,靜靜地看著外面新綠的柳枝。
春天來了啊。
“姑娘�!本G綺忍不住喊道。
紀云彤收起信問道:“藥熬好了?”
綠綺把藥端了上來。
雖然紀云彤的風寒已經(jīng)好全了,但大夫說還是得再吃兩副藥穩(wěn)固穩(wěn)固。她一向愛惜自己的身體,大夫怎么說她就怎么辦,絕不會不聽醫(yī)囑自作主張。
紀云彤把藥喝到一半,顧元奉就找來了,仍是大搖大擺地直接往里走。
她自從上次爭吵過后就讓綠綺她們別再攔著他,反正也攔不住,何必白白讓綠綺她們挨他罵。
見紀云彤正在喝藥,顧元奉忙走過去問:“你生病了?”他察覺紀云彤面色有些蒼白,顧元奉邊叫人去把府醫(yī)領(lǐng)過來邊拿走紀云彤手上的藥碗說道,“你哪里不舒服?找的什么大夫?這藥你先別喝了,等府醫(yī)過來了再說。外頭庸醫(yī)那么多,耽誤了病情怎么辦?等娘知道了又要罵我!”
“我已經(jīng)好了�!奔o云彤說道。
以前她總覺得他們是世上最親近的兩個人,所以理所當然地支使顧元奉做這做那,連生病了都要賴在他家讓他哄著喝藥,卻不知他做這些從來都只是為了向建陽長公主交待。
由始至終都是心不甘情不愿的。
是她強人所難了。
世間男子皆風流,哪怕是一無所有的窮書生不還是愛把“書中自有顏如玉”掛在嘴邊,想著自己將來憑借讀書出人頭地后能有嬌妻美妾在懷。
紀云彤攏了攏身上的外衫,問顧元奉今天過來做什么。他們從莊子上回來后誰都沒理誰,各自回了自己家,以顧元奉的脾氣肯定不會無緣無故找來的,估計他還覺得自己頭上綠云蓋頂,一直在生悶氣呢。
顧元奉這才想起自己的來意,馬上說道:“過幾天就是上元節(jié)了,到時候晚飯你得去我家吃�!彼镎f他已經(jīng)把紀云彤哄好了,他娘就讓他喊紀云彤一起去過上元節(jié)。顧元奉道,“在娘面前我們得跟以前一樣,無論發(fā)生什么事都不能吵起來�!�
“好�!奔o云彤直接答應(yīng)下來。
紀云彤應(yīng)得這么痛快,倒叫顧元奉警惕起來,生怕她到時候又反悔跑去告狀。他說道:“那天我親你的事你不能跟娘講,她身體不好,不能生氣的!”
紀云彤心想,他居然知道這是會惹人生氣的事。
只是她實在不想和顧元奉討論什么親不親的。
“好。”
紀云彤還是一口應(yīng)下。
即便顧元奉不說,她也不會去建陽長公主面前吵的。以前她找建陽長公主告顧元奉狀也都是挑一些不會真惹建陽長公主生氣的事講,無非是趁機撒撒嬌罷了,他們現(xiàn)在這些事有什么好講的呢?說了也只會讓建陽長公主為難。
這世上像建陽長公主這樣待她好的人本就不多,她怎么可能真的讓建陽長公主整日為他們煩心。
顧元奉見她還是不怎么搭理自己,心里氣得要命。他那天就是說了她幾句,她轉(zhuǎn)頭就背著他找了別人,現(xiàn)在還只用“好好好”來敷衍他!
“你跟我生什么氣?”顧元奉不高興地說道:“你又不是沒親過我!”
紀云彤矢口否認:“我才沒有�!�
顧元奉道:“哪里沒有?就在去年,去年你來找我去打馬球,見我沒睡醒就湊過來想弄醒我�!�
紀云彤起身用力捂住他的嘴巴,不讓他繼續(xù)往下說。
顧元奉一臉“被我說中了吧”的表情,還張嘴咬她捂上來的手指。
紀云彤吃痛地收回手,瞪他:“你屬狗的嗎?”
顧元奉見她臉色都恢復了紅潤,心里舒服多了。
還是這兇巴巴的模樣更適合她。
他哼笑道:“我那天早就醒了,你偷親我的事我清清楚楚,怕你害臊才沒告訴你。”
當然,顧元奉絕對不會提在那以后他也有挺長一段時間很不自在,想躲著紀云彤。
他總覺得心里煩躁得很,一時翻來覆去地想“難道過兩年他們真的要成親”,一時又莫名其妙地想“就碰了那么一下什么都沒感覺出來”。
要知道他到今年都才十五歲,哪里能想得出自己要怎么給人當丈夫。
還是給紀云彤這么不講道理的家伙當丈夫。
他就想著絕對不能一直被紀云彤壓著一頭,要不然成婚后他的日子哪能好過。
哪想到紀云彤氣性這么大,轉(zhuǎn)頭就找了個野男人來氣他!
顧元奉道:“你親我一次,我親你一次,算是扯平了,你不能再告狀了!”
紀云彤還沒回話,府醫(yī)就過來了,是負責為長公主診病的中年女醫(y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