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顧元奉咬牙道:“我肯定也讓人把你在外面找的姘頭給閹了!正好皇帝是我舅舅,我還能給他提供進宮當(dāng)太監(jiān)的門路,你看我人多好對不?”
紀云彤:“……”
好個屁!
顧元奉自覺震懾住了紀云彤、叫她沒話可說,馬上火急火燎地回自己院子檢查傷勢去了。
第34章
這天的雨下得很大,
柳文安被困在書鋪里出不去。
他正面露憂色地看向外面的天色,就見書鋪的伙計走了過來,說是有人給他送了把傘,
只說是他們家公子給的,也沒有講是誰。
柳文安接過傘后又朝街道上看去,
只見街道上行人匆匆,
全都是他沒見過的陌生面孔。
他不認識這些人,
這些人也不認識他,他對于這座金陵城而言不過是微不足道的窮苦書生。
有誰會在這場突如其來的大雨中給他送一把傘?
柳文安手指輕輕落在傘上,
這是一把很尋常的油紙傘,
應(yīng)當(dāng)是貴人府中下人用的,
上面什么花紋都沒有。
想來只是她吩咐了一句,
底下人便取了傘給他送來,全程都沒有經(jīng)過她的手。
此事本無關(guān)風(fēng)月。
哪怕是再尋常不過的點頭之交,
見到對方困在大雨之中也會讓人給他送一把傘。
只是柳文安的一顆心仿佛也被漫天大雨沖刷著。他撫著傘柄安靜了好一會,最后沒有把傘撐開,也沒有買費心挑好的書,而是徐步走進了茫茫雨幕之中。
無關(guān)風(fēng)月,
無關(guān)風(fēng)月。
可一顆心卻難以抑制地開始思念。
思念著根本不可能屬于自己的她。
讀了十幾年的書,此時全無用處。
枉為君子,
枉為人。
伙計本來正守在柜臺前罵著這場突如其來的雨,看到那踏著雨水漸行漸遠的身影后愣了一下,
忍不住犯嘀咕:“真是個怪人,不是有人給他送傘了嗎?實在不想打傘,
等雨小些再走也成啊……”
……
初春的大雨其實不多見,
攏共也就下了這么一天,接下來兩天都是濛濛細雨。
紀云彤在家讀書習(xí)字,
也不覺得無聊。
書坊雖還沒有正式開業(yè),但她上個月便已經(jīng)命人待在收稿處征集稿件,還命顧元奉各個產(chǎn)業(yè)的掌柜張貼征稿宣傳布告。她給出的稿酬是十分豐厚的,還表示每季都會選出最好的稿件進行額外嘉獎。
重金之下還真有不少人紛紛把稿子投到了收稿處,正好這幾日閑得很,紀云彤便把收上來的文稿拿出來品讀。
只三日的功夫,不少稿子就榮獲紀云彤附上的退稿批語。
要不是征稿時說好以一旬為期,不滿意的稿子將會原樣退回,紀云彤都想直接把其中一些稿子扔進廢紙簍了。
這些玩意不是寫法太老套,就是內(nèi)容太貧乏,一言以蔽之,難看!
許是征稿日期太短,收到的都是那些職業(yè)文手的存貨,紀云彤一時半會還沒發(fā)現(xiàn)特別心儀的書稿,更沒有看到明顯出自女子之手的稿子。
前路漫漫!
紀云彤也沒太著急,權(quán)當(dāng)是打發(fā)雨天的消遣。
顧元奉也不知是不是因為挨了次踢,這幾日倒是不過來煩擾她了,但他也沒出門,每日就待在院中彈琴作畫,看起來竟是打算修身養(yǎng)性。
興許得養(yǎng)上幾天才能出門浪吧。
到天正式放晴時,府中上下也準備好前往蘇州。許淑嫻與她未婚夫柳二郎是去柳家給柳老太爺做壽的,顧父與柳老太爺也有些交情,也準備去柳家拜會他老人家,便邀他們同船一起走。
也不是太遠的路,柳二郎并沒有推辭。到了登船當(dāng)日,來的卻不止他和許淑嫻,還有個布衣少年。
柳二郎對顧父說道:“只是我一位族弟,要與我們一同去為老太爺祝壽……”
說是族弟,其實關(guān)系遠得很,從祖父那一輩就已經(jīng)不怎么往來了。
柳家是出過兩代宰相的家族,對旁支族人多有照拂,但也僅止于開辦族學(xué)供族中子弟讀書,有沒有出息全看他們自己的天賦。
他這位族弟關(guān)系又更遠一些,連族學(xué)都沒去過。據(jù)說他祖父是在族學(xué)讀過書的,只可惜他祖父去應(yīng)試總遇到意外,最后蹉跎成鄉(xiāng)野中的教書先生。他祖父無顏面對曾對他滿懷期望的族中長輩,便不再回族中去。
說實話,這位族弟找過來的時候柳二郎都愣了一下,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該怎么稱呼對方。他問過對方的近況,又考校了對方的才學(xué),便存了將他帶回去給祖父見見的念頭。
對方顯然也是希望能與族中修好的,今兒便與他們一起早早過來等候了。
顧父何等聰明,一聽便知柳二郎話中未盡之意,朗笑道:“我就喜歡跟你們年輕人待一起,感覺自己都年輕了許多�!�
柳二郎說道:“世叔本來就還年輕得很�!彼χo旁邊的布衣少年介紹,“安弟,這位是顧七叔,娶走了我們長公主殿下這位京師第一美人、當(dāng)年不知羨煞了多少人的駙馬爺�!�
布衣少年雖一身白苧衣袍,面對顧父時卻沒有半分卑怯,上前行了一禮,自我介紹道:“晚輩名文安,還未取字,世叔喊我名字即可。”
顧父看著眼前沉穩(wěn)斯文的少年郎滿心感慨,說道:“犬子和你差不多大,可一點都不懂事,人和人可真是不能比�!�
柳文安心想,是啊,人和人可真是不能比。
他輕輕捻動著自己的衣角,正思量著該如何回話才適合,就聽到一陣腳步聲由遠而近地朝他們走來。
柳文安轉(zhuǎn)頭看了過去。
紀云彤和顧元奉來了。
紀云彤快步走在前面,像是想要把身后的顧元奉甩掉。
顧元奉哪里愿意被她甩開,亦步亦趨地緊追著她不放。
兩人似乎剛起了什么小爭執(zhí),少女的臉龐帶著幾分薄怒,在春日陽光下看起來分外生動鮮活。
原來她生起氣來是這樣的。
柳文安在心里這么想道。
紀云彤快要跑到登船處,才注意到在場的還多了個人。
她一下子愣住了。
第35章
柳文安注視著紀云彤片刻,
給了紀云彤一個輕淺的笑。只不過不管是眼神還是笑意都是一觸即散,他很快便露出幾分訝色:“沒想到會在這里見到賢弟�!�
接著他便把落在紀云彤身上的目光收了回去,仿佛怕自己的視線冒犯了紀云彤似的。
顧父的目光微頓,
看向溫文爾雅、守禮至極的柳文安。
卻聽柳文安說道:“年前我從城里買書歸家,遇到紀姑娘的馬車壞在半路,
就幫忙修好了�!�
柳文安不慢不緊地解釋著,
語氣之平靜仿佛全無私心。
事實上這些話他在前去找柳二郎攀關(guān)系的時候已經(jīng)暗自琢磨過無數(shù)遍,
不管旁人怎么想、不管旁人信不信,他都要擺出再光明磊落不過的態(tài)度幫她把這件事揭過去。
只要事情過了明路,
其他人就再也不能拿紀云彤曾與他往來的事當(dāng)拿捏她的把柄。
何況這也不算是說謊,
他們本就是這樣相遇、這樣往來的,
他只是隱去他們還曾私下見過好幾回的事沒提而已。
他們本就沒有過什么逾越之舉,
見了面也只是談書談曲或者說她畫圖紙他來做而已,縱使那些時日里他滿心歡愉,
卻也始終發(fā)乎情止乎禮,從不曾越線半分。
她理當(dāng)問心無愧,不必為這些事蒙受任何人的責(zé)難。
柳文安面露歉意:“晚生愚鈍,沒能看出紀姑娘不是男兒身,
此前多有唐突,還望世叔見諒�!�
顧父看了旁邊那雙小兒女一眼,
笑道:“年輕人本就該多交些朋友,哪里談得上唐突不唐突。這一路上你們正好作伴同行,
可以多相處相處�!�
顧元奉本來還沒認出柳文安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