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電話里他明明說帶了家屬的。
“走吧�!苯墩Z氣平淡,不過他看出Hofmann的困惑了,“他臨時有事,回去了。”
Hofmann“噢”了一聲,想要轉身,又發(fā)出一聲困惑的感嘆,停下了腳步。
江岸險些撞到年輕Alpha的身上,或者說已經撞上了,他猛地剎車抬起頭,剛問了“怎么”兩個字,便順著Hofmann的眼神轉過頭去,就看到裴則嶼正站在十幾米開外看著自己。
說是看著,實際上這個距離都看不清表情,但能確定的是Alpha整個人都散發(fā)著不滿的氣場。
江岸站在原地等了一會兒,見裴則嶼沒有一絲一毫要再走近的打算,他心里陡然騰起一陣厭煩。
“走吧。”江岸轉過身,對Hofmann說了一句。
Hofmann慢了一步,他對江岸的行為不解,對裴則嶼更不解,他甚至在轉身跟上江岸以前恨鐵不成鋼地狠狠瞪了裴則嶼一眼。
“你們吵架了?”Hofmann追上了江岸,“不和他回去沒關系嗎?”
這話大概是建立在Alpha標記Omega后可以絕對控制的條件下。
江岸瞥了Hofmann一眼,心里覺得這小子真是明知故問。
“在腺體關系上,他和別的Alpha,對我來說沒什么兩樣。這你不是知道么�!�
這話帶著強烈的個人情緒,Hofmann不敢解讀也不好多問。
短暫的沉默,兩個沒有確定目的地的人走到了體育館前的岔路口。
“實驗室今天誰在?”“你喜歡電子音樂嗎?”
兩句話疊在一起。
“大家都在�!薄皼]怎么聽過�!�
又一次重合。
Hofmann笑了:“如果你不想太熱鬧的話,留學生公寓的活動中心,今晚有專場演出�!�
“行。”江岸未加考慮直接應了。
進場后江岸發(fā)現(xiàn)自己其實聽過電子。之前在國外的幾年,曾經短暫地和自己Omega父親所生的弟弟住在一起,當時只覺得好吵。
現(xiàn)在聽也還是太躁動了,但大概是這一場演出的樂隊風格,強烈的節(jié)奏之下更多的是輕松的氣氛,燈光也是跳動的,年輕學生們的信息素都悸動不止。
狂歡的氣氛被渲染到極致,江岸口袋里的手機跟著音樂振了很久。
多余。江岸心里這樣想,可過了一會兒他理智上線,又覺得那不太可能是裴則嶼,他垂下眼睛把手機摸出來,果然看到三個未接來電,都是曾平打的。
按照裴則嶼的一貫作風,大概是又把司機留下了。
神經,江岸在心里換了一個詞罵。他很少這樣嫌棄別人的好意,但畢竟以前他身邊也沒有這么一個合法的伴侶,不會有人給江岸一種婚姻等于擁有專屬司機和上門管家的錯覺,即便是第一次結婚,也不會有人覺得這是婚姻的終極奧義吧。
這一刻江岸忘記了,就在今晚被裴則嶼質問那一刻之前,他對婚姻的要求,也就不過是那些表面功夫而已。
“啤酒?還是氣泡水?”Hofmann從臨時搭建的酒水臺回來了,手里拿著兩個玻璃瓶,提高了音量詢問江岸。
江岸伸出手,拿走了那瓶啤酒。
Hofmann有些意外,他看著江岸對著瓶口喝了一大口,慢悠悠地也喝了一口氣泡水,然后他皺起眉頭,嘴唇相碰說了幾個字,又往酒水臺擠去了。
看來他以為江岸會選氣泡水。而實際上江岸酒量不弱,以前上學的時候并不少喝,而且很少有醉。
不過今天大概是場子里又熱又燥,之后第二瓶酒還沒喝完,江岸開始覺得心跳加快,頭也有點暈。他靠在角落的墻壁,仰頭看著高高的天花板上閃著炫彩光芒的射燈,一時間有些恍惚自己回到了學生時代。
那時候他還和當時的戀人在一起。
當時的戀人。江岸意識到,他也會在人生的某個瞬間,或某幾個瞬間,回憶起那個人。他不知道自己這樣的情況和裴則嶼有什么不同。
他會回憶起某段很珍貴很美好的時光,可裴則嶼回憶起的好像是一個具體的人,一個總是在各種機緣巧合下會出現(xiàn)在眼前的人。
而這個該死的自負的Alpha,一沾這個名字就像失了智,竟然還懷疑自己是故意帶他來出丑。
音樂忽然停下,有了片刻的空白,只有狂歡的人群發(fā)出喧雜的說話聲,江岸也從神游天外醒了過來。
“Hofmann,”他側頭看著一直站在自己身邊沒怎么說話的人,“謝謝你�!�
“為什么?”Hofmann笑著問他,手上已經是他第三瓶酒。
江岸知道他又在明知故問,但他還是回答了:“你知道我想自己安靜一下,所以帶我來這里�!�
Hofmann嘴角不可抑止地微微揚起,他沒想到江岸能這么直率地和他說話。
燈光再次調整,變化成輕柔縹緲的粉色,音樂也再次響起,是不一樣迷幻節(jié)奏,疊著一層一層的效果器。
江岸在Hofmann向自己靠近一步的時候就看出了年輕Alpha的意圖,他眼中劃過一絲詫異,但又完全能清楚這其中的微妙。
其實上一次晚餐他就察覺Hofmann的意圖了,可他裝作沒有察覺,以為那不過是年輕人旺盛的荷爾蒙在作祟,應該是短暫的。
當Hofmann隨著音樂靠近到距離江岸只有十公分的時候,江岸伸手摁住了他的肩膀。
“不是這樣感謝�!苯堵曇艉茌p,沒有任何指責的含義。
Hofmann沒有動,看著江岸近在咫尺含笑的眼睛。
“Sorry.”Hofmann也對他笑。
那些疑惑或者表面,
只是改變的時光。
顏
顏
第21章二十一顏
躺在臥室的大床上,裴則嶼在黑暗中看著天花板,腦子里一次又一次回憶起他回去想找江岸時看到的那一幕。
已經和自己結婚的Omega,和另一個Alpha正要轉身離開,打算去參加節(jié)日的慶典,即使已經看到自己,他還是面無波瀾地走了。
裴則嶼的腺體因為情緒的郁結而開始發(fā)熱,他卻不能確定是因為嫉妒心還是占有欲。
那個年輕的Alpha別有所圖當然不難看出,退一萬步講,即使江岸的心也有被撩撥,但只要如江岸所說,他們兩個講究體面的人守住婚姻這一契約關系的底線,那裴則嶼憑什么去干涉江岸與誰做朋友呢?
江岸會守住那個底線嗎?應該會吧。雖然相處時間不長,這一點裴則嶼倒是不懷疑。
而嫉妒心,自己怎么會有嫉妒心呢?江岸是自己的合法妻子,盡管他在學校里極受歡迎,但他的親切總是摻著疏離,只有在自己面前才會露出他Omega的本性,就在自己家里的這張床上,向自己敞開整個身體。
如果江岸能夠誘惑其他的Alpha,那么自己才應該是被那些Alpha嫉妒的那一個。
還是說,得到江岸的身體,已經不能滿足自己。
裴則嶼翻了個身從床上跳了下來,走到窗邊拉開了窗簾,正好能透過對面的鄰居家的玻璃落地窗看到里面閃爍的燈光,大概來自圣誕樹上的燈帶。
已經過了12點,但是江岸還是沒回來,裴則嶼腦子里忽然閃過一絲疑問,他和江岸為什么吵架來著?很快他想起來了,心中沒來由地生出一絲懊惱,他不懷疑江岸會出軌,反而懷疑他在這件事上對自己耍手段。
哪怕自己現(xiàn)在有點后悔,他也依然懷疑江岸以前在這件事上表現(xiàn)出的理解與大度是偽裝的�?赡軡撘庾R里他覺得,不會有江岸這樣“善解人意”的伴侶,懷疑與試探才是婚姻的真諦。
這一夜裴則嶼只睡了五個小時,早上不到六點就醒了,身邊的位置依舊空著,Alpha的信息素一瞬間就充斥了整間臥室。
裴則嶼出門前在腺體上狠狠蓋了兩層阻隔貼,努力將心里的煩躁壓制,提醒自己不要把情緒帶到白天的會議上,不要讓那些老家伙抓住把柄。
如果為了這點小事影響自己的提案,可太不值得了。
出了家門,在車里坐了幾分鐘重新看了一下今天的日程,裴則嶼把車開出了院門,沒想到看到曾平正把江岸那輛車開過來。
“真行啊�!迸釀t嶼自言自語地嘀咕著,停下車推開車門就下去了,神色暗沉地看著那輛慢慢停在門口的車。
曾平從車上下來,沖裴則嶼點頭打了招呼。
裴則嶼盯著看不清楚后排座椅的前窗,等了一會兒,卻不見江岸下來。他深吸了一口氣,慢慢走過去,心里提醒自己,不要太過火。
“他喝了多少?”裴則嶼從曾平身邊走過的時候問。
“什么?”
裴則嶼沒有停下,曾平反問的時候他已經走到了車邊,伸手拉開了后排車門。
可車上沒有人。
裴則嶼那股火一下子滯在了胸口,他盯著空蕩蕩的座椅愣了兩秒,然后抬頭看著一臉迷茫的曾平。
“江岸呢?”
曾平更懵了,張嘴停了一下才出聲:“沒在家嗎?他讓我正常來接��?”
裴則嶼皺起眉頭,回頭往不會跑路的房子看了一眼,然后丟下了暈頭轉向的曾平大步流星往回走去。
進了門裴則嶼連鞋都沒脫,直接沖著客臥去了,路上往書房和廚房看了一眼,確定人不在里面,于是步子更急了。
但等他走到門口,即將闖進去的瞬間,又被一種力量驅使著猛地收住了動作。
Alpha輕輕握著門把手恢復了理智,他低下頭思考,如果人在,說什么呢。
“有事?”身后傳來熟悉的聲音。
裴則嶼猛地轉身,看到江岸正站在廚房門口看著自己。
大概是剛剛他站在了視線的死角,裴則嶼又篤定他還在客臥,所以沒有看清楚吧。
“有事?”江岸的手搭在廚房的門框上,語氣沒有波瀾。
裴則嶼手上力氣驟增,緊緊握著冰涼的門把手:“幾點回來的?”
“兩點�!苯堆杆倩卮�。
短暫停頓后,在裴則嶼剛準備再次開口之前,江岸又開了口:“和Hofmann去聽了音樂專場,喝了兩瓶啤酒,回來怕吵醒你,就沒回臥室。”
全是裴則嶼正準備問,實際上卻并不很在意答案的事情。
“還有什么想知道的?”
裴則嶼確定,江岸是在故意找不痛快�?善Z氣沒有一絲不滿,表情也柔和,整個人從頭到腳一副想要取得Alpha理解的低姿態(tài)。
“我想知道什么?”裴則嶼往前走了兩步,Alpha的信息素沖破阻隔貼涌出來,居高臨下的威勢直沖Omega沖去。
江岸微微咬了下牙,身體的反應難以忽視,他索性靠在了門框上,然后沖裴則嶼笑:“不想知道什么,那是想操我了?時間不太夠吧。”
“江岸!你有話就直接說,別陰陽怪氣的!”
“是嗎?”
“是!”
江岸默不作聲和裴則嶼對峙了一會兒,然后低下頭冷笑了一聲:“首先,我為我昨天讓你產生期待向你道歉,也為自己產生期待后的行為反思�!�
房間里很安靜,裴則嶼無言地消化著他這句話。
“接下來的,本來想等你有空了再和你聊,既然你要我直接說,那我就不客氣了。”江岸摸了摸自己在Alpha的施壓下越來越不舒服的腺體,“昨天以前,我對你的期待大概只是希望你不要出去亂睡人,帶回什么不干凈的東西或者亂七八糟的關系來,我沒精力對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