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裴則嶼此時發(fā)現(xiàn),他對江岸知之甚少。
除了婚禮那天,幾乎再沒有見過江岸的家人,他的Omega父親定居歐洲,但也不知道具體是在哪個國家那座城市。
現(xiàn)在甚至,想不到還有什么辦法能聯(lián)絡(luò)到他。
當舊日謝幕
散如塵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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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四十六顏
裴則嶼原本計劃用一年的時間在歐洲的幾家分公司走一遍,順便考察歐洲其他大型藥企在醫(yī)療投資和技術(shù)研發(fā)方面的管理模式,但萬事開頭難,第一站在英國就消耗了比計劃更多的時間和精力。如此下去一年時間恐怕是遠遠不夠的,這讓躊躇滿志飛出來的大少爺多少有些挫敗。
倫敦的夏天比國內(nèi)涼爽,只是總多云,六七月里據(jù)說太陽比其他季節(jié)多一些,但雨也說下就下。
其實就算天氣好,裴則嶼也沒什么心思玩兒的,技術(shù)上的事情他本就不擅長,許多專業(yè)術(shù)語別說用另一種語言,中文裴則嶼看著都費勁。
當每一天都被工作和會議占據(jù)的情況下,他確實沒有再無端地想起江岸了。
直到在一份上周的會議記錄上看到一個叫A.JIANG的名字。
一開始他只是一掃而過,但會議紀要顯示這是一個關(guān)于罕見病藥物研究的意向會議,他這才又翻回第一頁,盯著參會人員那一欄的名字陷入沉思。
可能只是名字相似,但也有可能是另一種巧合,裴則嶼不想亂猜,直接把電話拿了起來。很快下面的人回復(fù),這位A.JIANG的全名是Alessio
Jiang,來自瑞典的卡羅林斯卡學(xué)院,罕見病專家,中國人。
意向會議只是一個投資項目最初期的階段,研究中心還沒有決定是否要繼續(xù)。
不過放下話筒的時候,裴則嶼拿到了一個電話號碼,他沒有立刻去撥通這個號碼,只是先錄進了手機通訊錄,無論電話那邊是不是江岸,他都需要認真想一下該如何開口。
如果自己把這樣的再次相遇稱為緣分,江岸會如何說呢,還是只是嘲笑�;蛘卟粦�(yīng)該刻意去聯(lián)絡(luò),等到這個項目得到進一步的推進,他們是不是可以在裴氏的寫字樓里自然地重逢。
一周之后的下午,裴則嶼外出回來,一邊聽電話一邊等電梯,左邊耳朵忽然清楚地聽到電梯里用英語交談的人提到了“江教授”,他一瞬間走神,側(cè)過頭去看著說話的人。
“哪個江教授?”他直接把白瀟的電話掛斷了,又掃了一眼眼前職員的胸卡,不出所料是研發(fā)部的,“是上周的研究項目嗎?卡羅林斯卡學(xué)院?”
“是的裴先生,”分公司的職員基本已經(jīng)都認識裴則嶼,一邊回答著一邊和他一起走進電梯,“今天又和他們開了會,項目后續(xù)可能有點困難,我們剛送江教授出去�!�
裴則嶼立刻伸手,急迫地戳向電梯的控制板把即將關(guān)閉的電梯門重新摁開了,他這一刻才確定,自己心里早已經(jīng)確定A.JIANG就是江岸,他卻假裝鎮(zhèn)定和理智,遲遲不敢撥通那個電話號碼。
從寫字樓沖出去在路邊遲疑了幾秒,目光所及沒有江岸的影子,裴則嶼這才手忙腳亂地摸出手機,翻到通訊錄,撥通了A.JIANG的號碼。
話筒里只響了兩聲,電子音便消失了。
“你好�!蹦莻熟悉的聲音,裴則嶼不會認錯。
“你好?”沒有得到回答,江岸又問了一遍。
裴則嶼的心跳從來沒有這么快過,他微微張開嘴,卻不敢發(fā)出聲音,他怕江岸聽到自己的聲音會立刻將電話掛斷,他也不明白,自己的情緒怎么會如此瀕臨失控。
下一秒,裴則嶼從話筒中聽到了類似報站的聲音,他迅速扭過頭,看向距離寫字樓不遠的下沉地鐵入口。
兩個月來裴則嶼只坐過一次地鐵,他習(xí)慣了享受專車的待遇,從來都不喜歡公共交通,但現(xiàn)在他急迫地擠過人群,硬著頭皮忽略被他撞到的行人或憤怒或無奈的埋怨,想要在川流不息的乘客中找到江岸。
就好像只要能在這樣的人流中找到江岸,就會有人實現(xiàn)他說不出口的愿望似的。
如果愿望說不清楚,大多是許愿的人太貪婪。
裴則嶼焦急四周張望,視線掃過目光所及的每一張臉,只要看到一張亞洲面孔就會忍不住屏住呼吸,他的愿望漸漸清晰,他希望江岸能再給他一次機會。
他曾經(jīng)決定了和周識演結(jié)束,只是沒有鼓足勇氣坦蕩地說再見。
可是對于江岸,他明明已經(jīng)做好了準備想要和他重新認識,卻不得不無奈退場,他不想要這樣。他想要的是新的開始,而不是故作體面的結(jié)束。
從黑暗中鉆出的地鐵帶著風(fēng)停在眼前,所有趕路的人都擠上了車廂,裴則嶼終于在兩節(jié)車廂外看到了一個不清楚但又不會認錯的輪廓,跑過去是來不及的,裴則嶼只能用目光追著那個人影,在車門關(guān)上的前一刻踏進了眼前的車廂。
稍沉了一口氣,裴則嶼在車廂中搖搖晃晃地向前走,他不知道地鐵開一站會有多久,也不知道江岸會在哪一站下,他一邊輕聲向經(jīng)過的人道歉一邊不敢放慢速度地往前,心中疑惑兩節(jié)車廂怎么會這么遙遠。
直到江岸猝不及防地出現(xiàn)在眼前,裴則嶼才發(fā)現(xiàn)原來心跳還可以更快。
江岸帶著耳機站在車廂連接處,輕輕倚著車廂壁,雙手抱臂垂頭閉著眼睛,直到裴則嶼近得不能再近,即使沒有信息素,也帶著Alpha散不去的威勢。
“江岸�!迸釀t嶼輕輕叫出Omega的名字。
江岸睜開眼睛,盯著眼前突然出現(xiàn)的人,好一會兒才慢慢站直了身子,卻還是沉默著,沒有給出什么回應(yīng),像是不意外,也像是在思考。
來和裴氏分公司的研發(fā)部談項目,江岸便預(yù)想過或許某一天會再和裴則嶼產(chǎn)生交集,但無論如何都想不到,是在這樣的情境下。
“剛才不出聲的電話,是你?”江岸開了口,聲音很平靜。
裴則嶼卻因為心跳過快而聲音不穩(wěn):“是,是我�!�
江岸沒有追問,只是把耳機摘了:“來出差嗎?”
“算是吧�!迸釀t嶼老實回答。
“那你這是......有事找我嗎?”江岸又問。
“我一直想聯(lián)系你,問問你過得怎么樣,我......”裴則嶼稍稍停頓,心跳一直沒辦法平復(fù),“能不能......”
列車隨著報站的聲音停下,車廂門隨之打開,裴則嶼注意到江岸的視線越過了自己的肩膀,像是看到了什么熟人。
“嘿!我找準了!”一個雀躍的聲音從身后出來,“這里面信號真是差,我還想著要是沒找到你怎么......”
裴則嶼回過頭,身后的人也在看到他的瞬間噤了聲,兩個人面面相覷,臉上的表情都很豐富。
“有什么事再打電話吧,我和Hofmann趕著要去機場......NO!Hofmann!”江岸猛地提高了音量,終于沒有剛才那么淡定了。
裴則嶼看到從以前就圍著江岸轉(zhuǎn)的年輕Alpha出現(xiàn),還沒來得及憤怒,就被一拳打中了下巴。
Oh,
you
dont
think
twice
about
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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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四十七顏
兩個Alpha是被Omega拽下車廂的,江岸努力說服自己不要生氣,Hofmann是為自己出頭所以不能怪他,而裴則嶼沒有立刻還手也謝天謝地了。
短暫的騷亂引來了巡邏的警察,查看證件的時候他們都面露懷疑,因為沒想到竟然會有Alpha能控制住信息素卻控制不住拳頭。
“你確定不追究嗎?”警察看著裴則嶼確認道。
裴則嶼輕輕搓著指腹上的血跡,瞥了一眼不遠處和Hofmann站在一起的江岸,看起來他正在教訓(xùn)沖動行事的年輕的Alpha。
“是,一點誤會�!迸釀t嶼回答警察。
警察把證件還給裴則嶼,轉(zhuǎn)身走到江岸身邊,向他確認兩個Alpha是否讓他覺得受到了威脅。江岸越過警察的肩膀看了裴則嶼一眼,正對上裴則嶼有些委屈的眼神。
“如果那位先生不追究,那沒有其他事需要您擔(dān)心了�!苯哆不知道裴則嶼的打算,畢竟動手的事Hofmann。
確定三個人已經(jīng)都冷靜下來,且沒有發(fā)生會影響更多人的信息素事故,警察口頭警告了幾句之后就離開了。
“你在這里等我,我需要和他再說幾句。”江岸語氣也不太好,他知道Hofmann是想為他出氣,但他本不必在面對裴則嶼時如此被動,“他不會對我怎么樣,你不要再沖動,就在這兒等我。”
見江岸走過來,裴則嶼低頭又在嘴角擦了兩下,確定沒有血跡了,才抬頭看著江岸:“我沒事�!�
江岸盯著他看了兩眼:“謝謝你沒有追究�!�
裴則嶼沒想到他會上來就說這個,完全笑不出來了,他往不遠處的Hofmann看了一眼:“你們,是在一起了嗎?”
“這和你沒關(guān)系�!苯兜穆曇舨淮螅瑤缀醣辉俅务傔^的地鐵聲蓋住,“如果需要去醫(yī)院,產(chǎn)生醫(yī)療費或著其他任何事情,你可以聯(lián)系我。”
“我沒事。”裴則嶼再次確定,但音調(diào)變高,語氣也生硬。
江岸沒有回應(yīng)他的不高興,只是點點頭:“好,既然這樣我們就先走了�!�
“我還有話說�!�
“你說想聯(lián)系我,看我過得好不好�!苯逗芮宄釀t嶼想要說什么,“現(xiàn)在你看到了,我挺好的。所以不用再在我身上花心思,如果是工作上的事情,電話或者郵件都可以解決,不用費這么大力氣追地鐵。”
江岸根本不給裴則嶼說話的機會,直接就將拒絕說得一清二楚,說完他等了幾秒,見裴則嶼沒有立刻給出什么新鮮的回應(yīng),點了點頭就轉(zhuǎn)身打算走。
裴則嶼卻在他轉(zhuǎn)身之后一把攥住了他的左手手腕。
江岸像觸電一般猛地掙脫了,然后轉(zhuǎn)過身來上前一步,胸口起伏著盯著裴則嶼的眼睛:“你干什么,想要復(fù)合嗎?”
“我可以嗎?”
“不可以。”
大概到了晚高峰,列車來來去去一趟又一趟,行色匆匆的人多少都會看兩個人一眼,但沒有停下,所有的情緒就只留給對峙的兩個人。
一點點久違的味道鉆進裴則嶼的鼻子,他也盯著江岸的眼睛,努力消化江岸剛說出的三個字,三個他并不意外的字。
“裴則嶼,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江岸也不能解釋自己為什么快要失控,他集中注意力控制著腺體收起了信息素,然后繼續(xù)說道,“你還是沒有反思自己嗎,你倒是和我說一說,我和周識演有什么區(qū)別?你見到我,和你在分手后見到周識演,有什么區(qū)別?”
“我和他結(jié)束了�!迸釀t嶼想讓江岸看到自己是認真的,可是他也清楚,在江岸的角度這句話并沒有什么說服力。
“和我也結(jié)束了�!苯队行┙箲]地摸了摸腺體,然后又立刻把手放下了,“來和你們公司談的項目,是我的老師主導(dǎo),前期我?guī)退軒滋�,請你不要誤會。剛才的事我替Hofmann向你道歉,他為我抱不平我很難責(zé)怪他,但動手是我們的錯,還是剛才說的,如果涉及任何賠償,我會負責(zé)�!�
“你真的,和他在一起了嗎?”裴則嶼像是失去了思考能力,他預(yù)想過突然出現(xiàn)在江岸面前會招他反感,但卻全然沒想過會出現(xiàn)第三個人。
“你不要再為我浪費時間,我沒有記恨你,你不用覺得虧欠�!苯哆是沒有回答與Hofmann有關(guān)的問題,“小裴我以為我們是談好了和平分手的,別再這樣。如果可以,對下一任好一些,我們之間很短,別耽誤太久�!�
江岸說完沒有再等裴則嶼的任何回應(yīng),退了一步之后轉(zhuǎn)了身,遠處靠在墻上的Hofmann立刻直起了身子迎了一步,等江岸走過去之后兩個人就一起快步往出口走了。
“Alessio,Alessio,”Hofmann在后面確認裴則嶼沒有跟上來,才加快了腳步去追江岸,沒想到江岸卻越走越快,“江岸!我們不得去機場嗎?”
江岸腺體脹痛不已,一邊走一邊從衣服口袋里摸出一貼阻隔貼撕了包裝拍在脖子上,快要走到出口才反應(yīng)過來Hofmann說的事,嘆了口氣停下了腳步。
“OH!”Hofmann反應(yīng)不及差點撞到江岸身上,他跟在后面當然聞到了江岸散出來的一點信息素,“你還好嗎?”
“我先不走了,登機了要是腺體出問題太麻煩......”江岸輕輕揉著腺體,“你先回吧我改簽明天,你把我的行李一起取了,回去我再找你拿�!�
“你自己可以嗎?”Hofmann確認道。
江岸嘆了口氣:“那你也幫不了什么啊,我去酒店睡一覺,沒事你放心吧趕緊回去,Wald教授還等你呢�!�
Hofmann知道江岸脾氣,沒有堅持。
江岸從地鐵出來就近搜了一個酒店,躺到床上強打精神改簽了轉(zhuǎn)天的機票,放下手機沒一會兒就昏沉沉地睡了。
流產(chǎn)加上摘除標記,他的腺體變得異常敏感,這幾個月以來他都不時地怪自己,當時自以為是選擇結(jié)婚以為一切都在掌控之中,折騰下來不僅沒解決之前的問題,反而把自己的身體弄得更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