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他親昵地蹭著陶水蓬松柔軟的發(fā)頂,聲嗓啞啞的,關(guān)心問道:“今天孩子還乖嗎?白天有沒有再吐?”
男人說話時,胸腔帶出的頻頻震動直勾得人耳眼發(fā)癢,陶水忍不住抬手撓了撓耳朵。
不過提及孕吐,她又略顯遲疑起來。
陶水隱約覺得近來的不適并不是單純害喜那樣簡單,她的身體還在渴求著其他東西,然而這種隱秘的事哪怕是同另一半也難以啟齒。
況且就連她自己也沒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總不好平白說出來讓顧漠也跟著擔(dān)心。
因此陶水只是垂下烏睫,搖了搖頭。
她收緊搭在顧漠肩上的手臂,抿著唇角輕聲回他:“還好,沒有吐�!�
“那就好�!鳖櫮勓悦媛缎缾�,對陶水的話深信不疑。
他同樣摟緊陶水,小心地將她往上抱了抱,轉(zhuǎn)頭說起結(jié)親的事來:“結(jié)親用的東西基本都備得差不多了,我準(zhǔn)備這兩日就跟族里提我們的事,只是還有一樣……”
陶水頭靠在顧漠胸膛上,正認(rèn)真聽他說話,聽到這里忍不住蹭了蹭男人燙熱的肌膚:“還有什么?”
“還有就是儀式上需要你當(dāng)眾聚水……”顧漠耐心地將結(jié)親的步驟悉數(shù)告訴給陶水聽。
同時,他也怕過度渡水會再增加她的身體負(fù)擔(dān),因此索性將自己提前想好的計劃和盤托出:“家里的水罐還有不少水,到時候再把顧井的幾罐水拿來摻一摻,應(yīng)該就夠發(fā)給大家的了�!�
顧漠話中水罐里的水便是陶水每日提供給全家人吃用的井水,至于顧井的幾罐水則是小姑娘自己聚集,要拿來售賣的青水。
兩者一兌,水量自然就上去了,也不用陶水親自辛苦渡那么多,只需結(jié)親時擺擺樣子就好。
但是陶水順著顧漠的話細(xì)想,覺得不太妥當(dāng)。
她好奇問道:“那水的味道就不對了吧,而且顏色也能看得出來,被其他人發(fā)現(xiàn)不是我聚的也可以嗎?”
顧漠略怔了怔,他其實也不清楚從前聚集地里那些即將結(jié)親的女沙民家是如何備水的。
畢竟那時從未出現(xiàn)過甘甜無味的凈水,而每個女性沙民聚出的青水都差不多一個樣,就算混在一起也發(fā)覺不出來,不像陶水的清水這般純透特別。
“那要不等我明天去跟族里說了,再去別人家問問看�!鳖櫮杂种�。
他們兩人一個家中無長輩親眷,一個嬌憨不知世事,又是初次締結(jié)姻緣,許多細(xì)節(jié)都得瞎子跟繩走,一步步慢慢摸索著來。
陶水內(nèi)視了下靈泉井里位于上層的水位線,偏著腦袋小聲同顧漠嘀咕起來:“倒也不用那樣麻煩,之前去鹽水灘渡水的時候,我其實有偷偷扣一大半下來,現(xiàn)在渡出幾罐備著完全可以的�!�
她知道顧漠是為了她好,可如果只區(qū)區(qū)幾大罐水的話,對她而言還遠(yuǎn)不到傷筋動骨的時候。
更別說靈泉井吸收鹽水灘水分以便北部沙民制鹽時,那扣留在井內(nèi)的大半數(shù)水液拿來備禮足以。
夏穿的沙衣本就輕薄,隔著衣料,顧漠能感受到陶水嬌軀的豐盈輕軟,他伸出雙臂圈住她的腰肢,兩只大掌交疊護放在陶水滾圓的小腹上。
他的喉口上下滾動:“那你的身體能撐得住嗎?”
顧漠一說這話,陶水就想起自身近段時間總是不明緣由地頻繁燥熱。
她小臉一紅,忙回道:“不要緊的�!�
顧漠還是不想給陶水壓力,掌心輕撫著她的肚皮:“好,那你聚水的時候千萬不要勉強,實在不行,我去向顧井挪借她的水�!�
面對顧漠的好意,陶水很是受用,哪怕知道其實根本用不著麻煩顧井。
她點著頭乖乖應(yīng)下,只覺得微圓的腹肚被摸得癢癢,禁不住般伸出小手去阻擋男人的手掌。
卻被顧漠一手捉住,拉去唇邊輕吻。
他的眸光熾熱,低望著陶水想要把她吃了似的。
眼看沙榻上的溫度又開始上升,陶水又羞又怯,她已經(jīng)被安撫得很好,不想再過多情動。
于是陶水把杏眼一閉,迅速進(jìn)入到備睡狀態(tài)中,嘴里還嘟囔著:“我困了,想睡覺�!�
顧漠蠢蠢欲動的情態(tài)頓時一僵,無可奈何地敗下陣來,只能失笑地淺吻著陶水的前額,哄她快些睡著。
不得不說,陶水孕期的睡眠一直很好,一閉上眼睛睡意就很快來襲。
半夢半醒間,她只覺得身旁的熱源一空,又不知過去多久,稍帶著水汽的溫燙男軀又躺了回來,將她寶貝地抱在懷里。
兩人一道安睡至天明。
作者有話說:
感謝在2023-04-29
17:21:36~2023-05-02
23:45:0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木子竹天
15瓶;6瓶;藍(lán)妖姬(≧?≦)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62
?
第六十二章
◎東部來客◎
第六十二章
東部來客
第二天一大早,
顧漠沒再帶顧山去野外采植,而是收集了家里所有閑置的壇罐,一一擦洗干凈。
于是等到陶水睡醒后,還未走出窯屋門,
便看見她與顧漠起居的主臥旁邊用作嬰兒房的小室里多出了一整排空瓦罐,
就堆放在幾大筐滿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闹仓甓谪浲鈧?cè)。
顧漠并不在家,
待陶水吃完顧山舀給她的溫粥,才見男人頂著日頭從外邊回來。
他自然是去同族里報備自己與陶水將要結(jié)親的事,順便請定下準(zhǔn)確日子。
不過出乎意料的是,
顧漠還帶回來一個消息,
那就是最近聚集地中要結(jié)親的男女多得出奇,
足有好幾對,
于是北部上層覺得不如挑個日子大家一起辦,也更省事些。
在經(jīng)歷了地動、風(fēng)災(zāi)、流亡等種種磨難后,北部聚集地里的人丁急劇減少。
好在還有后加入的三十多位新族民,
其中不乏就有和原族民彼此看對了眼的,因此安定下來以后,
這部分率先墜入情河的男女很快就決定成婚,
日后共同生活在一起。
單獨結(jié)親變成了集體結(jié)親,雖說參與的客人依舊是全族沙民,
一應(yīng)節(jié)禮還是各家歸各家分發(fā),
但主角變多總歸吵鬧。
顧漠顧忌著屆時熱鬧的場面會沖撞到陶水,
心中并不十分樂意,
不過他還是要回來先問過陶水的意思。
沒曾想,陶水聽完顧漠帶回的話后卻意動非常。
她本就是低調(diào)溫婉的性子,
一點也不想出風(fēng)頭,
到時候結(jié)親的新婦那樣多,
她藏在里頭完全不會顯眼。
而且若是累了,還能讓顧漠帶著她隨時脫身休息,不必?fù)?dān)心招待不周,畢竟自會有其他幾對新婚夫婦熱情招呼北部的族民們。
陶水越想越覺得妙極,忍不住摸了摸自己微凸的圓潤小腹,面露贊同:“這樣也好,大家一起辦會更熱鬧�!�
既然連陶水都點頭應(yīng)肯,顧漠自然不會拂她的意,參與集體結(jié)親的事就這樣定了下來,且日子就在三日后。
顧家的植株和狼肉已經(jīng)差不多籌備足夠,只差陶水的井水到位。
于是短歇了一會兒后,陶水走進(jìn)窯屋里準(zhǔn)備聚水。
顧漠護扶著她,顧山也帶著一大捆荊繩跟在兩人的身后進(jìn)屋,他們還要一起將這些堆放囤積的株塊狼肉均分成一份份,方便結(jié)親禮上贈與給每一位族人。
至于顧井則待在外頭守著她的寶貝沙田,正一株株耐心地澆著水。
顧家對面的沙坡上,梯田里的作物已然躥長出了一大截,青翠碧綠的幼葉隨著沙風(fēng)搖曳,煞是養(yǎng)眼好看。
早先,族里有新族民認(rèn)出這些綠植里有屬于制作粘液的苗株,當(dāng)下若是能被成功種植,以后說不定就不必再去外族采購植物粘液,直接族中就能制備。
這對于北部來說,簡直稱得上是意外之喜。
上層為此很是看重,還特意命族民不許去顧家的沙田周圍走動,以免踐踏踩壞。
顧井得知以后難免有些得意,對這些綠油油的植稼越發(fā)小心伺弄,日夜看顧得相當(dāng)細(xì)心。
難得見顧井侍花弄草修生養(yǎng)性,真種好了也是一樣本事,陶水和顧山都隨她去,每日的純凈飲水也緊著她摻用。
此時,窯窩內(nèi)。
陶水側(cè)坐在幾只大罐前,伸手朝罐內(nèi)渡水。
靈泉井水豐沛,其實只要陶水想,幾息之間就能輕而易舉灌滿一整只膝蓋高的空罐。
只是邊上除了顧漠,還有來幫忙的顧山,顧山不知內(nèi)情,陶水怕再嚇到他,只好努力控制著水量,選擇不那么快灌完。
就著陶水淅淅瀝瀝的灌水聲,顧漠與顧山一個拿著爪刀分割風(fēng)干的大扇狼肉狼骨,一個拿出繩串挑選捆綁適量的植株。
很快,一串串切分好的肉骨與株塊新鮮出爐,被整整齊齊碼放在一邊空地上。
陶水閑著無事,索性邊渡水邊看他們干活,但她孕期嗜睡,瞧著瞧著就有些犯起困來,水流也漸漸變小了。
沒過一會,顧漠正埋頭切著肉,突然只覺得側(cè)邊肩膀上一沉。
他偏過頭一看,只見陶水慵懶地趴在他的肩背上,迷迷糊糊半垂下杏眸,眼尾還似有瀅瀅水光,儼然一副困倦至極的貪睡模樣,偏還翕著鼻翼直往他脖頸里湊吸。
顧漠心中又憐又愛,忙溫聲哄她:“快別聚水了,靠著我先睡一會兒�!�
他身上男性的氣息莫名好聞,陶水毫無抵抗力,也樂得躲清閑,索性收回了渡水的手,合抱住顧漠健壯有力的胳膊,就那樣傾身倚靠在他肩背上。
陶水的身子溫軟如玉,也不知是不是身負(fù)靈泉井的緣故,說是雪肌玉膚也不為過。
顧漠一點都不覺得熱,還特意放松脊背,好讓陶水趴得更舒坦些。
他探出手,動作輕柔地摸了摸陶水的小腹,剛毅面容上神情愈發(fā)溫和,滿是對陶水和孩子的珍愛疼惜。
顧山就在另一旁,自然看見了顧漠和陶水親近相處的點點滴滴。
不過他沒太大反應(yīng),只是視線不經(jīng)意掃過陶水滾圓的腹肚時,在上頭停留了片刻,素來孤僻寡淡的眸色有那一瞬微不可見地微亮了起來。
——
結(jié)親禮一連備了兩天,期間植株的數(shù)量不太夠,顧漠還帶著顧山又牽趕駱駝跑了一趟沙野,這才采全回來。
幾只水罐也被陶水?dāng)鄶嗬m(xù)續(xù)渡水裝滿,開敞的罐口壓上了顧漠用剩余植物粘液捏造的沙板蓋,以免掉落沙塵進(jìn)去會弄臟潔凈的水液。
這幾天里,聚集地內(nèi)同樣十分熱鬧歡慶。
鹽水灘所在沙丘下的空地上被開挖出許多大火塘,還四散立起幾只烤架與煮鍋……
就在北部為幾對新人張羅準(zhǔn)備著集體結(jié)親儀式的前夕,一支來自東部的沙商隊伍緊趕慢趕,終于來到了屬于北部的新駐地上。
這支沙商隊是由顧家的老熟人駱寬帶領(lǐng),駱寧也隨行在側(cè),還有浩浩蕩蕩許多生面孔與代售貨物。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莫過于一輛被三頭成年駱駝拉著的碩大鐵篷車。
這是陶水在荒漠里生活了這么久,第一次看見像模像樣的乘人載具,雖然外觀略顯朋克粗糙,但著實叫她大開眼界。
遠(yuǎn)遠(yuǎn)見到駱寧,顧井連整日里寸步不離的沙田也顧不上了,歡歡喜喜地迎跑過去,嘰嘰喳喳同對方講述這些日子里的趣事,還想拉他去看她的坡田。
駱寧看到顧井也格外高興,但他不好隨意脫離團隊。
在見駱寬點頭同意后,方才按捺住愉悅的心情,快步跟隨牽著他的顧井提前到顧家對面的地頭上去開眼。
東部沙商隊落在后面,竟也向著顧家的方向前來,一直到顧家三間窯屋門口才停下。
陶水和顧漠顧山正站在屋門口,見狀同領(lǐng)頭的駱寬打了聲招呼。
北部的沙民們也聚攏在四周,熱情地圍看著,大家都以為駱寬和駱寧是回去恢復(fù)了沙商的身份,特意再過來北部行商報恩,事實也確實如此。
但不僅是這樣,駱寬回去后費心替陶水四處打聽丟失了女兒的人家。
千辛萬苦終于找到一戶,甚至還是東面某母系部族里的大戶人家。
只見駱寬笑著回應(yīng)問候了顧家?guī)兹�,目光在陶水吹氣球般脹起的腹部一掃而過,緊接著轉(zhuǎn)身同車旁兩個面容英俊的年輕亞裔男子一起,去扶他們坐在鐵制篷車上的老母親謝氏下來。
沙漠世界的東部幅員遼闊,多山多礦藏,因此孕育出來的部落數(shù)量也繁以星計。
每一個東邊部落都占地極廣,占領(lǐng)寶貴礦源的更是比比皆是。
其中有駱寬駱寧所在以正常男權(quán)為首的父系部落,相對也有以女為尊的母系部落。
謝氏一族就歸屬于母系,家族中擁有一條已傳承數(shù)代的龐大鐵礦脈,通過此礦燒煉出產(chǎn)的鐵器流通各部,是謝家上下生存的主要來源。
所以哪怕家中女人只有謝氏一個,聚水資質(zhì)也平淡無奇,但依然可以通過買賣鐵器兌換到豐富充裕的物質(zhì)資源。
可隨著歲月的流逝,獨掌家族的謝氏如今年過六旬,且由于生育過多,已然垂垂老矣。
眼看偌大的祖產(chǎn)家業(yè)沒有親生的女兒繼承守護,謝氏也不放心讓外來女性入贅謝家接手,這使得她內(nèi)心火急火燎,越發(fā)寄希望于可以找到當(dāng)年因部落動亂而不幸丟失的獨女。
謝氏一生有幸生養(yǎng)過六子一女,前四個兒子早已打發(fā)出去嫁娶多年,后兩個兒子不過十幾二十,還留在身邊養(yǎng)著。
只中間那個四十歲時才好不容易得來的女嬌嬌兒,最叫她心痛。
小小的人兒養(yǎng)到三歲丟失,而后的這些年里幾近成為了謝氏的夢魘。
若是那孩子能活到現(xiàn)在,差不多也該是陶水這樣的歲數(shù)。
為此,駱寬替陶水尋親的消息剛傳到謝氏家族所在的部落里時,得知此事的謝氏沒有絲毫猶豫,當(dāng)即就帶著兒子們收拾行裝,跟著來到北部。
畢竟在母系部落,男兒們再能干,沒有女兒家頂門戶也是白搭。
但凡有一丁點希望,他們都非來不可。
陶水尚且還并不知道他們的來意,站在顧漠身旁,好奇地看著駱寬和其他人從鐵車上扶下來一個老太太。
那位老太太雖然風(fēng)塵仆仆,難掩滿臉倦容,但看起來精神矍鑠,一落地就四下張望,更是在瞧見她后,顧不得再聽駱寬多說什么,直直地朝著她走近,目含希冀地上下仔細(xì)端詳。
陶水免不得嬌怯地往顧漠身后躲了躲,開口向駱寬問道:“怎么了?”
駱寬對她和同樣望向他的顧漠搖了搖頭,示意等下再解釋。
好一會兒,細(xì)細(xì)打量完畢的謝氏才流露出一種說不上是遺憾還是失望的神色,口中喃喃自語:“不是……”
她往后踉蹌了一步,好像倍受打擊似的,后面兩個兒子收回同樣看向陶水的視線,及時一左一右扶住了她。
隨后,經(jīng)過駱寬的講述,陶水和顧漠這才得知原來謝氏一行人是來認(rèn)親的,只是結(jié)果卻不盡如人意。
陶水頓時哭笑不得,她是什么來歷自己最清楚,壓根就跟這個世界的東部沒有半點關(guān)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