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视频专区免费看_亞洲高清在線播放_一级毛片久久久_女友被粗大的猛烈进出_亚洲黄色操B网站_免费亚洲欧美精品_欧美小屁孩cao大人在线播放_大陆国产乱人伦a_2023国产精品视频_免费国产vā在线观看视频

背景
18px
字體 夜晚 (「夜晚模式」)

第35章

    不知過了多久,長庚才輕輕一推顧昀:“別看了,子熹,夜長夢多,咱們先離開這,跟鐘老匯合要緊�!�

    顧昀指尖繃得死緊,聞聲直起腰來,不知怎么的,眼前竟然一黑,踉蹌了半步方才站穩(wěn),長庚嚇了一跳,一把托住他的胳膊肘:“怎么了?”

    顧昀胸口一陣發(fā)悶,多年未曾感受過的體虛乏力感油然而生,有那么一時片刻,他茫然間產(chǎn)生了某種無法言喻的虛弱感——自從西關處受傷之后,無論他是戒酒還是減藥,都沒法阻止這身體江河日下,好像以往欠下的債一股腦地都找上了他。

    如今面對一具骸骨的質問,他無言以對,心里甚至產(chǎn)生了一絲忐忑的軟弱——顧昀想道:“我何時能將江南收回?我還……來得及嗎?”

    然而顧昀心里諸多的疑慮與憂思只起了一瞬,轉臉就被他強行壓了下去——至少在外人看,他是恢復了正常。

    “沒事,”顧昀側頭看了長庚一眼,將手肘從長庚掌中抽出,若無其事地對徐令道,“徐大人,問問那白毛猴子他們老窩在什么地方,有多少人,多少甲,鋼甲藏在哪里?問一遍不說,就切他一根手指頭,烤熟了給他打牙祭。”

    傳說西洋士兵好多是花錢買來的,沒什么悍不畏死的節(jié)操,顧昀連蒙再嚇的諸多手段沒來得及用,親衛(wèi)一亮割風刃,他就什么都招了。

    果如長庚所說,江邊大片平原被他們清理成了無人區(qū),每塊區(qū)域只留一個崗哨護衛(wèi),一個崗哨所只有十來個人,大多是騎兵。

    “大部隊一部分作為前鋒,與鐘將軍他們對峙,一部分……”徐令艱難地抿抿嘴,翻譯道,“……四下?lián)屄�,逼迫俘虜當勞工為他們當�(shù)V工、當奴隸,所劫之物運送回他們國內(nèi),堵住那些想讓教皇下臺的嘴�!�

    此時驟雨已停,濃云乍開,露出一點稀薄的月色來,遠望放眼之處,盡是荒煙彌漫,而耕種傀儡田間地頭忙碌、農(nóng)人喝茶論國是的盛景再難出現(xiàn)了。

    徐令低聲道:“下官原以為江北流民已是困苦非常,但他們也還有處草坯窩棚擋雨,一天到晚還有兩碗稀粥可領……”

    長庚:“多說無益,我們走,讓那洋狗帶路,去他們崗哨所�!�

    兩個玄鐵營親衛(wèi)立刻應聲架起那西洋兵。

    “雁王殿下!”徐令緊走幾步,叫住長庚,“我與西洋狗,何時可一戰(zhàn)?”

    長庚腳步不停,頭也不回地答道:“倘若能順利安頓江北諸多流民,老天爺給臉別下天災,休養(yǎng)生息一兩年,熬到十八部彈盡糧絕,重新打通北疆紫流金之通道,我不信我們奈何不了這群西洋狗!”

    只是如今朝中烏煙瘴氣,舉步維艱,萬千流民仍在流離失所,談什么休養(yǎng)生息,一致對外?

    徐令狠狠地抽了口氣,眼圈都紅了,趕上雁王的腳步,在他耳邊低而急促地說道:“王爺可知你之前在朝中改革動作太大,早有人將您視為眼中釘……不說別的,但是這次南下查案,那楊榮桂倘若真的貪墨瞞報,這幾日必然收到風聲,他若是破釜沉舟,大可以將府中金銀財務全換成烽火票,只說王爺您為了強行推行烽火票不擇手段,給地方官員下各種完不成的指標,他們貪贓枉法迫不得已,督察院與御史臺必然聞風而動群起而攻之——到時候您怎么辦?”

    長庚似有似無地笑了一下:“要是真有人能將這亂局接過去,收復江南,安定四方,我收拾行李滾蛋又能怎么樣?徐大人,我所作所為,并非為了自己,也并非為了那些人說我一聲好——誰愿意參誰參,我自問對得起天理良心,半夜三更睡在軍機處也好,睡在天牢大獄也好,沒有祖宗出來扇我耳光,其他……”

    他不再繼續(xù)往下說,年輕而英俊的臉上似有含著譏誚之色的苦笑一閃而過,徐令宛如看見了繚繞在雁王身側的孤憤與無奈,心里巨震,臉上火辣辣的疼——

    御史臺被雁王當眾打臉不是一次,早恨不能抓住一點把柄將雁王黨咬個滿頭包。

    而督察院是朝中“清流”聚集地——都是像徐令一樣,即不愿攀附權貴,也不屑與商賈銅臭之人同流合污,自詡只忠于君,視雁王所作所為是飲鴆止渴,加之流言蜚語四起,他們總覺得雁王是個城府深沉、將皇帝玩弄于鼓掌中的權奸。

    徐令這一次跟著雁王南下,查辦貪官污吏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趁著世家與新貴斗成一對烏眼雞,兩院清流已經(jīng)打算聯(lián)手參雁王這始作俑者一本,徐令此來,目的并不單純,即是隆安皇帝不放心雁王李?F,也是兩院為了抓住雁王不臣之心的把柄——

    有人為江南江北滿目瘡痍而勞心費力,哪怕手段激烈了些——而他們卻在朝中等著拿人家錯處,究竟是誰在禍國殃民?

    徐令不由自主帶了些許哽咽:“王爺……”

    長庚微微揚眉,不解道:“徐大人怎么了?”

    徐令一時說不出話來。

    顧昀一言不發(fā)地在前面引路,徐令那書生自以為是悄聲耳語,實際以顧帥不聾時的耳力,在順風的地方早聽得一字不漏。

    他眼角瞥見一側自己那聽得激憤不已的親兵,又看了一眼神色閃爍的葛晨,大抵知道這次誤入敵陣的“事故”是從何而來了。

    ☆、第88章

    鬧營

    顧昀略微低了頭,心里一轉念,就知道這南下之行是做給誰看的。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深宮中長大的顧昀其實比長庚更了解李豐。

    倘若一個人心氣太高,自己又差點意思,很容易就落到李豐的境地里。隆安皇帝是懂權術之道的,可是再厲害的牧羊犬也只能放羊,哪怕它牙尖嘴利,單打獨斗的時候能咬死狼,也當不得狼王——同樣的道理。

    顧昀根本不必打聽朝中分幾派,各持什么政見,徐令此來不管是什么目的,不管他是哪一門、哪一派,實際上他都是李豐的人。

    李豐就喜歡這種不巴結、不結黨、沒身份沒背景的棒槌,畢生都在追求“純臣”倆字。

    “純臣”應該是個什么概念姑且不論,反正在隆安皇帝眼里,這倆字包含兩層意思:首先要是皇上自己提拔上來的,背后沒有什么世家權臣推波助瀾,背景夠清白,其次,要讓皇帝覺得安全可控。

    剛開始雁王李?F就是走的這條線路,那時他在朝中毫無根基,無依無靠無權無勢,全身上下只有那一點皇家骨血——還是令人暗生疑慮的混血,近乎無知者無畏地挑起軍機處大梁,儼然就是個李豐眼里的“純臣”。

    不過后來李豐發(fā)現(xiàn)雁王并非“無知者”,翻云覆雨的大小手段太多,皇上被他擺弄毛了,已經(jīng)不再敢相信他的“純”,所以隆安皇帝派了個更純的來牽制他。

    透過徐大人臉上的那雙燕子似的眼,一個皇帝正在往外窺伺,只可惜這雙“千里眼”里面居然還是一副赤子心性,想必雁王諸多招式還沒來得及用老,他已經(jīng)先自己上鉤了。

    如今大梁容不下真剛正不阿的純良忠義之人,顧昀多年來雖然避嫌不摻合內(nèi)政,但那些人是什么德行,他也心知肚明。

    長庚入朝后的所作所為,縱然他遠在邊疆,也都略有耳聞,然而知道和聽說是一回事,親眼看見又是另一回事——其實直到此時,在顧昀心里,長庚也一直還是當年那個溫良純粹的少年人,或許才華橫溢,但從不恃才傲物,或許也有一點小性子,但不怎么輕易發(fā)作,即便發(fā)作,也發(fā)作得很有分寸,只為告訴得罪他的人“我生氣了”而已,被報復的多半只會覺得自己像是被個親昵的小動物伸爪不輕不重地撓了一下,一條白印,不破皮。

    能讓人疼到骨子里。

    那么真實又溫暖……真實到顧昀即便心里有數(shù),但感情上卻始終無法將他跟那殺伐決斷的雁親王李?F聯(lián)系在一起。

    而今,在江南凄風苦雨下,這兩個仿佛風馬牛不相及的形象終于逐漸重合為一,一時間,哪一個都顯得陌生起來。

    顧昀方才就一直喘不上氣來的胸口悶痛得更厲害了。

    可是身在敵陣中,主帥不便沒事傷春悲秋,他便只好擎著一臉近乎輕狂的輕松神色,默不作聲地吃了這記悶痛。

    一行人很快隨著西洋俘虜摸到了最近的崗哨所,據(jù)那西洋俘虜說,他們崗哨所的人分兩批,輪換著巡邏。無人區(qū)巡起來很簡單,久而久之,這幫西洋騎兵也比較怠慢,乃至于被敵人混進來都毫無所覺。

    “那毛子說崗哨所里只有兩具重甲,”徐令小聲道,“其他沒什么趁手的,大帥,重甲能幫我們過江嗎?”

    “能,”顧昀回道,“下去就沉,比豬籠浸得還快,專治各種奸夫淫婦�!�

    徐令:“……”

    虧方才他還以為安定侯正經(jīng)了一會,現(xiàn)在看來果然是錯覺。

    顧昀抹了一把臉,將一臉的疲憊一把抹去了,裝也裝出一副很有精神的模樣:“別忙,咱們先借這些崗哨毛子皮混到江邊前線里,伺機弄一條他們那行進奇快的短蛟來,徐大人放心,方才我已經(jīng)通知了鐘老將軍,到了江面,那邊自有接應�!�

    徐令直眉楞眼道:“顧帥已經(jīng)和鐘將軍接上頭了?何時接的?”

    顧昀正色道:“心有靈犀一點通�!�

    ……又開始扯淡了。

    一次又一次上當?shù)男旄倍讲焓菇K于學會了在顧昀面前閉嘴,并由此推斷出了雁親王一副天塌地陷也風輕云淡的穩(wěn)重都是從哪里磨練出來的。

    長庚卻狠狠地一震——他確實已經(jīng)知會了鐘老將軍,用的卻是臨淵閣的手段,實在不便說給徐令聽,本來準備了另一套戲打算做給徐大人看,誰知顧昀卻三言兩語間默默替他背了這個鍋。

    顧昀手握玄鐵虎符,戰(zhàn)時調動四方,跟邊境駐軍之間有不為人道的聯(lián)絡方式不稀奇,再棒槌的人聽他搪塞一句之后也會識趣地不再追問,倘若一會碰見援軍,徐令也不會再起疑心。

    長庚濕漉漉的手心一瞬間出了一層冷汗。

    “他知道了�!遍L庚心里忽悠一下,冰冷地沉了下去。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再環(huán)環(huán)相扣的計劃中途也未免會產(chǎn)生波折與意外,對于長庚來說,他遭遇的第一個意外就是那日朝堂上自請南下時一番慷慨陳詞沒來得及說,就被意外站出來的顧昀一錘定音。

    箭在弦上不能不發(fā),他只好硬著頭皮往下走,將自己諸多布置做得越發(fā)隱蔽。

    涉及到顧昀,算無遺策的雁王總是要糊上一時片刻——倒不是腦子不夠用,是他實在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個什么打算。

    一方面,他很想像瞞過徐令一樣順便瞞過顧昀,陰謀詭計畢竟失之磊落,到底落了下乘,他不想讓顧昀見到自己是怎樣機關算盡的,也一點也不敢去想顧昀會如何看待這件事。

    另一方面,他心里又破罐子破摔地隱隱希望顧昀能明察秋毫,那近乎是一種對極親近之人無理取鬧一般的撒嬌心態(tài)——想讓那人知道,自己就是這樣的貨色。

    他那么矛盾,既怕碰到顧昀那堅硬的底線,又總是忍不住想要試探。

    大約世上最難測的并非敵人的險惡,而是心上人那再真摯也時時讓人覺得飄忽的用心吧。

    顧昀似有意似無意地回頭看了他一眼,長庚的眼皮不受控制地掀動了一下,似乎想要躲閃,隨即又直直地看進顧昀眼里,目光如鉤地想從中扒拉出一點蛛絲馬跡。

    可是這時,葛晨偏偏不長眼色地湊過來,在顧昀耳邊道:“大帥,我懷疑洋毛子的重甲有特殊工藝,比我們的省紫流金,要么你們先收拾人,我去把這重甲拆開看看,偷個師!”

    葛晨這么一冒頭,剛好轉移開了顧昀的視線,倉促間長庚什么意味都沒能從那一眼中咂摸出來,而周圍盡是礙眼的外人,他不能上前問個清楚,只好兀自七上八下。

    顧昀聞言,指了個親衛(wèi)跟著葛晨,拍板道:“偷不回來我可當你是偷懶,回去軍法處置,走——”

    他一聲令下,二十幾個黑烏鴉悄無聲息地圍了這小小的西洋崗哨所,悄無聲息地就把里頭那幾個還在大夢春秋的西洋兵收拾了,從崗哨中搜羅出一套駐軍防控圖,幾套輕甲,一行人各自將輕裘甲穿在身上,到時候只要將面罩往下一放,誰也看不出來里面的人不是原裝的。

    顧昀一指瑟瑟發(fā)抖的西洋兵俘虜:“給他穿上輕甲,金匣子里裝一根引線,敢搗蛋就把他炸成餃子餡——對了,小葛呢?”

    葛晨忙一路小跑地跟過來:“哎哎,大帥我在這!”

    顧昀一看,這么一會工夫,此人不但將洋人的重甲拆了,還雁過拔毛地將那重甲中的整個核心動力拆了下來,守財奴似的綁在腰間不肯放下,一雙眼亮得活似掉進了米缸里的耗子,屁顛屁顛地跑過來說道:“顧帥,我也要假扮西洋兵嗎?我要把這個帶走,有肚子大一點的輕甲嗎?”

    顧昀意味不明地打量了他片刻,指揮手下親兵將葛靈樞五花大綁,忽然笑道:“穿什么輕甲?好幾十斤那么沉,我這倒有個更合適的角色給你,你也不必便裝,假扮成來敵陣偷雞摸狗還被捉住的奸細怎么樣,萬一被人盤問,咱們也好有個托詞——對了,正好你帶著這玩意也像人贓并獲,綁起來!”

    葛晨一臉震驚地取代了方才的洋人俘虜,被兩個鐵面無情的親衛(wèi)抓起來綁成一團,手腳吊在長桿上,晃晃悠悠的被人挑著走。葛晨又不傻,隱約覺得自己可能是哪里得罪大將軍了,顧昀故意整他,忙將求助的目光投向長庚:“王……”

    “王什么?”顧昀將鐵面罩往下一放,聲音從冰冷的面罩后面?zhèn)鞒鰜�,鍍了一層寒霜似的,“堵上他的嘴,俘虜不許亂叫喚�!�

    自己還在七上八下的雁親王根本不敢出聲,在他的默許下,葛靈樞整個人變成了一團人字形的冤屈,被一根長桿挑走了。

    一行人大搖大擺地扛著“俘虜”前往西洋人駐軍所在,臨近破曉時,他們已經(jīng)穿過了江南大片的無人區(qū),逼近敵陣。

    此時,透過千里眼,顧昀等人已經(jīng)能看見趴在江面上的那只駭?shù)奈餮笏�,那些虎鯊一般來去如風的西洋蛟橫行,這還是他們頭一次直面這些旋風似的西洋蛟,徐令一時看得有些眼暈,西洋人的防線太嚴密了,他雙手都是冷汗,不知道這幾個人究竟是怎么做到在敵陣中依然大搖大擺的。

    還沒來得及靠近駐地,幾口短炮的炮口就移動過來,黑洞洞地對著他們。

    徐令艱難地咽了口口水,這時,他一側的肩膀被人按住了,徐令聽見雁王的聲音在他耳邊說道:“怕的時候,不要想被人發(fā)現(xiàn)我們就死定了,你要想,這些都是我們要料理的,今天不殺了他們,明天也要挨個清算,我們是來殺人的,不是被人殺的�!�

    徐令從雁王清清淡淡的話音里聽出一股屬于狩獵者的殺意,整個人微微打了個寒噤,那股殺意仿佛在戰(zhàn)栗中傳遞到了他身上,徐令深吸一口氣,想起祠堂中的累累白骨,狠狠地閉上眼,果然畏懼之情就少了。

    雁王又道:“拉好那帶路人的引線,我們都聽不太懂番邦話,只能仰仗徐大人,倘若他有一點移動……徐大人敢殺人嗎?”

    徐副督察使自幼讀書,連雞也沒殺過,牽著引線的手不由自主地哆嗦起來,他這一哆嗦不要緊,那位西洋俘虜感覺自己命懸一線,也跟著哆嗦了起來。雁王按在徐令肩上的那只手卻往下一壓,力透鋼甲而來,像一副鐵鉗,以外力強行穩(wěn)住了徐令。

    徐令一咬牙:“敢,王爺放心,下官定不辱命。”

    長庚緩緩撤回手,感覺顧昀在看他,藏在鐵面罩后面沒敢回視,悄然抹掉手心的冷汗。

    他可以告訴每一個人應該怎么做,但是沒有人來給他指點一下迷津。

    這時,西洋守衛(wèi)通過銅吼說了句番邦話,大意是詢問他們干什么的。

    徐令清了清嗓子,回道:“巡營的時候抓了個中原奸細,押過來看看怎么發(fā)落�!�

    駐地衛(wèi)兵疑惑地探了個頭,顧昀默不作聲地用西洋劍柄敲了敲他們俘虜?shù)暮蟊常骸白R相點�!�

    徐令沒有翻譯,西洋俘虜已經(jīng)明白了顧昀的意思,哆哆嗦嗦地將自己輕甲的頭盔掀起來,一撮熟悉的黃毛打消了守衛(wèi)的疑慮,守衛(wèi)瞥了一眼被吊在桿子上的葛晨,做了個呲牙咧嘴的鬼臉,招了招手,幾個炮口緩緩地移開了,駐地將他們放了進去。

    “先等一會吧,”放他們進來的衛(wèi)兵說,“教皇大人在接待重要客人,大人們都陪著,報上去也沒人管,先去登記,把這頭豬關起來,晚上再烤。”

    其他人毫無反應,徐令知道這種時候就連雁王也沒法給自己任何指導,連著咽了兩口口水,他盡可能鎮(zhèn)定地問道:“從哪里來的客人?”

    “圣地,”守衛(wèi)不耐煩地抓了抓臉,“不該你知道的事少問吧,真不知道他們什么時候能把我們放回去,這場仗打不完了——嘿,兄弟,這幾個無人區(qū)里的廢物抓住了一個奸細,給他們兩口肉干吃,這輩子估計他們也立不了更大的功了�!�

    一幫西洋兵哄笑起來。

    徐令提起的心稍微放下了一點,率先推著西洋俘虜往那守為指引的方向走去,誰知就在這時,那西洋俘虜突然動了一下,徐令牽著的那根特質的引線露了出來,還沒走開的西洋守衛(wèi)一眼看見了:“等等,你背后是什么東西?”

    徐令的冷汗一下下來了。

    那守衛(wèi)狐疑地走到徐令近前,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忽然伸手按住自己腰間佩劍:“把你的面罩掀起來�!�

    徐令心口狂跳,僵直不能動。

    就在這時,遠處突然傳來一聲尖銳的警報,沖天的火光迎風而起,眾多西洋兵從他們身側跑過,那盤問他們的西洋守衛(wèi)一走神,長庚驀地上前一步,手中不知什么時候多了一根手臂長的細針,迅雷不及掩耳地刺入了那守衛(wèi)脖頸。

    西洋守衛(wèi)吭都沒吭一聲,站著死了,一個親兵一把摘下那守衛(wèi)的頭盔,回頭割斷葛晨的繩子,將頭盔扣在了他頭上。

    徐令這一口氣才喘上來,注意到顧昀的親兵少了一個,下一刻,顧昀輕輕巧巧地奪過徐令手中的引線,撂下一句:“走�!�

    徐令還沒反應過來,便見顧昀一把拽開那俘虜背后引線,手中割風刃不知挑開了那西洋人輕甲背后什么東西,飛起一腳將他踹了出去,那俘虜背后冒出一大團白氣,借著顧昀那一腳之力,輕甲噴云吐霧地將他往前推去。

    西洋俘虜發(fā)出一聲不似人聲的慘叫,與此同時,這邊的異動不可避免地被人注意到了,玄鐵營的親兵訓練極端有素,顧昀一個手勢下去,便各司其職地舉起手中弓弩長短炮,往四面八方掃射而去。

    直到這時,那西洋俘虜?shù)妮p甲才炸了,巨震一時將周遭營帳與西洋兵都掀了開去,徐令一時沒站穩(wěn),一只扣著輕甲的手卻抓住了他,拉著他往前跑去。

    一行人趁亂狂奔,行至一拐角,顧昀驀地一伸手攔住了徐令和拽著他的長庚,飛快地低聲問道:“‘往那邊跑了,追’,怎么說?”

    徐令來不及反應,依著本能地將此言翻譯成了西洋人的番邦話。

    他話音剛落,便有敵軍追至,只見顧昀一抬手抽出西洋輕甲上的佩劍,一嗓子將徐令方才教他的話惟妙惟肖地模仿出來,并率先拎著西洋劍,理直氣壯、殺氣騰騰地“追”了出去。

    都是一樣的甲胄一樣的面罩,也分不清誰是誰,顧昀執(zhí)掌玄鐵營多年,實在太有將軍氣質,一聲令下,西洋兵也忍不住跟著他跑了。

    徐令:“……”

    他們莫名其妙地就從被圍捕人員變成了追兵。

    一直追到了江邊,徐令只見一道黑影驀地從遠處越眾而出,身上偽裝用的西洋甲已經(jīng)卸了,儼然就是顧昀那少了的親衛(wèi),那玄鐵營的將士發(fā)出一聲悠長的嘯聲,而后一躍跳入江中,徐令急中生智,大聲用番邦話吼道:“上船,追!”

    顧昀沒料到徐大人近墨者黑得這樣快,忍不住沖他比了個大拇指。

    徐令沒來得及得意,就被顧昀隔著幾十斤重的輕甲從江邊扔了下去,咣當一下砸在了一艘西洋蛟上,蛟上水軍也聽見了岸上動靜,正在莫名其妙,紛紛過來圍觀,就在這時,幾道黑影紛紛落下,手起刀落將幾個西洋水軍料理了干凈,一刀斃命,絕無拖泥帶水,一絲聲音也沒有,尸體來不及倒下,已經(jīng)被殺人者不動聲色地扶走了,外人看來,仿佛只是好戰(zhàn)友并肩走進了船艙。

    片刻后,岸上混亂尚未結束,一艘西洋蛟已經(jīng)風馳電掣地趁著尚未亮起來的晨曦沖出了西洋駐軍港。

    ☆、第89章

    挨打

    能親手將這快得不可思議的西洋蛟開出去,哪怕剛才被當成風干豬肉吊了半天,葛晨也覺得自己值當了。他整個人亢奮得像個見到了絕世美人的登徒子,面容猥瑣地在西洋蛟的操作臺上摸來摸去,就差流哈喇子了!

    江水中炸起一團顏色奇異的煙花,正是顧昀那位放火跳江的親衛(wèi),葛晨筆直地將西洋蛟開了過去,下一刻,一條小孩手臂粗的鐵鎖從西洋蛟上山呼海嘯地橫掃而出,豁開海風,“嗚”一聲尖鳴。也虧得水中之人乃是玄鐵營精英,非但沒被這兇器嚇著,反而一抬手攀住那鐵鎖,人跟著那鐵鎖掃出半圈,隨后借力一個跟頭翻上了西洋蛟。

    葛晨大喝一聲:“扶穩(wěn)了!這西洋蛟靈樞院垂涎已久,今天總算弄到一臺,大帥,以后咱們跟在你鞍前馬后撿剩飯也行啊哈哈哈!”

    所有人都被葛靈樞這撒歡似的跑法晃得無暇他顧,只能盡力攀住旁邊的欄桿,顧昀耳邊都是翻涌的江水敲打蛟身地咆哮聲,一邊磨牙一邊想道:“方才綁都綁了,怎么沒想起揍他一頓呢?”

    西洋蛟從那大海怪下面飛一般地掠過,此時,西洋人再要反應已經(jīng)來不及了。

    南岸的西洋駐軍方才從混亂中回過神來,急赤白臉打算追擊,誰知令還沒下,江對面黑壓壓的一片大梁長蛟毫無預兆地出了港。

    雅先生驚駭?shù)胤畔率种械那Ю镅�,連忙吩咐道:“慢著!別追,那是個陰謀,艦隊整隊集結,準備迎戰(zhàn)!見鬼,中原人龜縮那么久,怎么今天突然出戰(zhàn)?”

    教皇臉色也不太好看,親自陪著一個兩撇小胡子的男子從營帳中走出來——大約就是所謂“來自圣地的客人”,兩人貌合神離地對視一眼,教皇轉過頭,頗為憂慮地望著那大兵壓境似的江北駐軍。

    江上那艘橫沖直撞的西洋蛟轉眼便沒入大梁長蛟艦隊中,而就在雙方都嚴陣以待的時候,大梁水軍在敵軍愕然的注視下,突然后隊變前隊,什么動作也沒有,緩緩地縮了回去——仿佛只是出來亮了個相。

    剩下這邊一頭霧水的西洋軍不提,鐘蟬老將軍收到長庚木鳥傳書的時候著實嚇了一跳,暗罵這瘋子行事忒顛倒。

    然而雁親王與安定侯親臨,鐘蟬與姚鎮(zhèn)一文一武兩個江北當家人無論如何得親自來迎。

    按規(guī)矩,鐘蟬施禮拜上道:“末將參見雁王殿下、顧帥……”

    那兩位都和他有過師徒之緣分,沒人敢真讓他拜下去,忙一左一右地上前扶起鐘蟬。

    顧昀的目光無意中從鐘老將軍的手背上掠過,只見那手背上布滿了細碎的褐斑,枯瘦得仿佛只剩下了一層皮,一股衰老的味道撲面而來。

    鐘蟬已經(jīng)年逾古稀,盡管腰背依然筆挺,頭發(fā)畢竟是白了,幾十斤的輕裘也再難以承受,身上只披著一層象征性的薄甲片。

    顧昀看著他,心里一時有點百感交集。

    他曾經(jīng)無比羨慕鐘老將軍,恨不能效仿之,將官位與爵位一并卸了,隱姓埋名,江湖浪跡,誰也找不著,那該有多快活。

    然而羨慕了一圈,他還沒來得及走,鐘老將軍卻已經(jīng)以老邁之身回來了,兩人一南一北,各自鞠躬盡瘁,顧昀覺得自己像是看見了一圈兜兜轉轉躲不開的宿命。

    鐘蟬意味不明地掃了長庚一眼,又打量了顧昀一番,說道:“顧帥臉色不好�!�

    顧昀笑道:“我承了皇命,保證把雁王和徐大人兩位欽差平安無事地送回京城,結果出師未捷先落到敵陣里,嚇都嚇壞了,臉色怎么能好?”

    鐘蟬淡淡地說道:“既然如此,給諸位大人接風洗塵之事稍后再議吧,重澤,你先安排諸位大人換洗一番,休整一二再敘,非常時期還有些軍務,末將就少陪了。”

    說完,看了雁王一眼,不親不熱地一抱拳,真就轉身走了。長庚大概知道老將軍對自己安排這事不大滿意,在一邊沒吭聲。

    鐘蟬這個歲數(shù)了,黃土埋到了脖頸子,指不定哪天就見先帝去了,犯不上巴結誰,再者朝中位高權重的幾位都算是他的后輩,因此別管來的是雁王還是安定侯,他老人家一概不假辭色,那態(tài)度把方才死里逃生的徐令看得一愣一愣的。

    只剩下姚鎮(zhèn)在旁邊頭疼,忙搜腸刮肚地插科打諢打圓場,又急著給眾人安排營帳休息。

    顧昀草草梳洗一番,把被雨水澆透了的衣服換下來,還沒怎樣,先累得不行,吩咐一聲不要讓人來打擾,便兀自在帳子里睡了個昏天黑地。

    等他一覺醒過來的時候,天已經(jīng)黑了,顧昀眼前一片模糊,周遭的聲響也都聽不太清,他才一動,旁邊一雙手便伸過來,先周到的給他喝了兩口茶水讓他醒神,隨即又將一碗味道熟悉的藥遞到了他面前。

    不用問,顧昀也知道來人是誰。

    顧昀沒什么精神,睡了一覺身上更乏,沒心情理會長庚,接過來一口干了,又倒回到枕頭上,專心致志地閉目養(yǎng)神,等著藥效發(fā)作。

    長庚就安安靜靜地坐在一邊,以手指代替銀針,不輕不重地在他頭頸間的穴位上流連,顧昀被他按得昏昏欲睡,感覺自己心頭一點清明像是盞風中搖搖欲墜的燈,燃燒得斷斷續(xù)續(xù)的。

    片刻后,逐漸清明的耳力與綿延不斷的刺痛感同時升起來,顧昀這才徹底清醒過來,不由得微微皺起眉。

    長庚手上的動作一停,低頭在顧昀皺起來的眉心輕輕地吻了一下,試探似的一觸即放,隨即可能是見顧昀沒什么反應,他膽子漸大,順著顧昀的鼻梁一路細細碎碎地吻了下去,最后落在那微微含著清苦藥味的嘴唇上。
← 鍵盤左<< 上一頁給書點贊目錄+ 標記書簽下一頁 >> 鍵盤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