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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只是關(guān)于這溫盈早亡一事,到底是上了些心。

    他倒是不知她在這侯府過得如履薄冰,在那些個貴女命婦之間被欺凌得毫無尊嚴(yán)可言。

    若是她是因這些委屈而想不開,郁怨難解,終會郁郁而終,那他也不妨讓她少受些委屈。

    無論是那安靜不惹事的性子,還是那讓人愛不釋手的軟嫩滑膩。這個妻子他都還算是滿意。

    從溫盈的睡顏上收回目光,沈寒霽面色冷淡的從掀開被子下了榻,穿上了衣裳,遂出了屋子,回了自己所居的房中。

    在抽屜中拿出了一個白玉瓷瓶,從中倒出了兩顆有助睡眠的白色透亮小丸,仰頭投入口中,吞咽入喉。

    關(guān)上抽屜后思索了半晌,還是出了屋子,回了主屋。

    ——

    溫盈醒來時,看到沈寒霽在床外邊穿衣,略微怔愣。

    他怎么還在?

    過去的兩年間,她醒來的時候幾乎只有自己一個人,床榻之側(cè)都是冷得。

    聽下人說,他都是在夜半離開主臥,回他的屋子。

    怔愣間,沈寒霽看向呆愣的溫盈,眼中噙著淡淡的笑意:“我約了同窗,今日早些出門,你便多睡一會�!�

    目光落在那有點點紅痕的肩膀上,眸色似乎深了些。

    溫盈瞬間回過神來,扯了扯被衾,把自己露在外邊的肩膀掩入了薄衾之中。

    佯裝鎮(zhèn)定的詢問:“那晌午夫君可會回來用膳?”

    沈寒霽收回目光,笑了笑:“許久未曾與二娘一塊用膳了,今日你讓人去二娘院子說一聲,晌午我會回來與你一塊去陪二娘用膳�!�

    “早膳后,我會安排人去二娘院子說一聲的�!�

    沈寒霽輕應(yīng)了一聲,隨即轉(zhuǎn)身出了門。

    下人們看到三爺從主臥中出來之時,都詫異不已。

    他們還是第二次見到三爺是一早從主臥出來的。第一回

    還是在兩年前,新婚后第二日。

    看來昨日云霖苑的柳小娘鬧事,倒是讓三爺對這三娘子生出了憐惜之意,從而在房中留宿了一整晚。

    第5章

    收獲頗豐

    沈寒霽雖然有些莫名,但溫盈不想太過深究。

    怕自己胡思亂想,給自己太多的奢望,最后跌疼的還是自己。

    沐浴之后,坐在梳妝臺前,蓉兒給她梳發(fā)的時候,說道:“昨日下午,云霖苑那邊可是發(fā)生了有趣的事。”

    蓉兒臉上含著笑意。

    蓉兒是自小跟在溫盈身旁伺候的,二人感情向來很好。

    可自從嫁入這侯府后,她的笑意逐漸沒了,連著蓉兒也沒了笑意。

    溫盈從銅鏡中看到蓉兒的笑意,也微微一笑,問:“發(fā)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蓉兒編著發(fā)髻,笑著說:“昨日柳小娘被三娘罰在院子跪足了兩個時辰,而五爺怎么向三娘求情都沒用,三娘還道若柳小娘往后再慫恿攛掇五爺惹事,就把她給打發(fā)賣出去。”

    “奴婢聽那院子的婢子說,當(dāng)時柳小娘的臉白得沒了一絲血色,跪在地上直磕頭說再也不敢了�!�

    柳小娘是瘦馬為妾,身契都還在三娘的手上,所以自然是怕的,估摸著腸子都悔青了。

    溫盈明白過來沈寒霽為什么當(dāng)時并沒有懲罰柳小娘了,原來是在這等著呢。

    “娘子,昨日的事,三爺不會知曉吧?”蓉兒壓低了聲音,小心翼翼的問。

    溫盈安撫她:“我們只是添油加醋了一句話罷了,他不會知道的。”

    聽到這,蓉兒松了口氣:“那就好�!�

    想了想,又道:“娘子,昨日出了一口惡氣,奴婢心里痛快得緊。”

    何止蓉兒痛快,她也痛快。

    溫盈回想昨日出的惡氣,似乎嘗到了不再忍讓的甜頭了。

    而先前的一味的忍讓,不見得會比在淮州娘家中過得好。在娘家的時候,溫盈不爭不搶,也是少言寡語,所以她的繼母極少在意她,也不會為難她,反倒是磋磨那幾個爭強斗艷的庶女。

    可這在侯府是行不通的。

    他們只會挑最為軟弱的來欺負(fù)。

    可她也沒有什么底氣去強硬起來,她若強硬,誰會給她撐腰?

    雖說昨日沈寒霽確實幫了她,可女人之間的瑣事,他多幫幾次,估摸著也會厭煩。

    垂眸思索了許久,溫盈還是想到了徐氏。

    雖說昨日罰她的人是徐氏,可徐氏到底是沈寒霽的生母,也是侯府有些權(quán)力的貴妾,若是徐氏給她撐腰,這府中大半的人都不敢招惹她。

    她想當(dāng)宰相娘子,想要揚眉吐氣一番,把心底積攢許久的怨氣全撒了。

    可這是一個漫長的過程,哪怕是隨著沈寒霽離府另立府邸,那也可能要好一段時間呢。

    這段時日,她想在侯府舒心的度過,而非是處處都有人給她使絆子。

    打定了主意,溫盈催促蓉兒快些梳頭。

    “娘子是急著去哪嗎?”

    “今日晌午我會與三爺去二娘的院子用膳,一會我去告知二娘,順道陪陪二娘。”

    蓉兒不解:“一會奴婢一趟就成了,娘子為何還要親自過去,看二娘臉色?”

    溫盈對著鏡子笑了笑:“我今日心情暢快�!�

    蓉兒聞言,自然沒有想到是昨日的事情,而是想到了今日三爺從房中出來的事情。

    輕笑道:“看來娘子很是歡喜三爺在房中留宿呢,臉上紅光滿面的,奴婢許久沒見過娘子這般的精神了�!�

    蓉兒的話,讓溫盈想起昨晚的瘋狂,臉紅了紅。但隨即斂平了嘴角,眼神暗了暗

    沈寒霽不過就是偶爾施舍一番,知曉了她給個妾室欺負(fù)了,才在房中留宿給旁人看罷了。

    收斂了心思,起身出門去了徐氏的院子。

    而徐氏昨晚睡得并不好。

    自問溫氏嫁給了自己的兒子之后,雖沒有什么出彩的地方,可也安分守己,從未惹過事。不像那世子娘子孫氏,旁人再多夸獎她如何如何的溫柔嫻淑,溫順恭良,可底下還是與小姑子鬧了不愉快。

    溫氏從未惹事,她倒是不分青紅皂白的就罰了她。還差些讓她去認(rèn)錯,只為了一個挑撥是非,還罵了自個兒子的妾室。

    她年輕的時候,也受過這樣的委屈,最是知道被人冤枉的難熬滋味了。

    如今她把這委屈欺壓到了自己的兒媳身上,因此心里愧疚得整宿都沒睡好。第二日起床時上了火,唇內(nèi)竟冒了水皰。

    “祝媽媽,你說那三娘子會不會因在心底記恨我?”

    祝媽媽端著放涼了的涼茶呈給了徐氏,思索了一下,委婉道:“三娘子溫順,平日里就算其他人說了些她不愛聽的話,也不喜與人計較,昨日之事,定然不會記恨二娘的�!�

    說是這么說,可徐氏還是覺得有些愧疚,思來想去,還是覺著該有些表示。

    復(fù)而想了想,吩咐:“她連套像樣的頭面都沒有,你且把我那套青玉頭面尋出來,等兩日去福臨苑請安的時候,我再喊她過來,把這頭面給……”

    話還未說話,外邊婢女來傳,說是三娘子來了。

    徐氏怔愣了一下,喃喃自語道:“她怎就來了?”

    雖不解,但還是讓人請進來。

    祝媽媽道:“二娘且看,奴婢就說三娘子不會計較的。”

    徐氏還是半信半疑。

    溫盈進來后,福了福身子,把來意言明:“今日早上,夫君臨走的時候,說許久未與二娘一塊用膳了,所以讓兒媳過來傳話,今日午膳會過來�!�

    還在疑惑溫盈來意的徐氏一聽,臉上頓時露出了驚喜之意:“霽兒真要過來用膳?”

    溫盈點頭:“是夫君出門前特意囑咐媳婦過來與二娘說的。”

    原本徐氏還以為兒子會氣她不明事理,好一段日子不會理會她,可不想第二日就過來與她一塊用膳。

    驚喜之余,不免看向溫盈猜測。昨夜剛好是十五,聽說霽兒還是回主臥就寢了,早上才從主臥出來的。

    會不會是溫氏在霽兒耳邊說了些什么,所以霽兒才有過來用膳打算的?

    猜測才出,站在下方低頭垂眸的溫盈便聲輕音柔道:“兒媳不想二娘與夫君因兒媳的事而生出嫌隙,希望二娘不要介意昨日的事情�!�

    徐氏聞言,幾乎自以為是的確定真的是溫氏勸說的。

    不知怎的,看了兩年都不順眼的兒媳,今日看著,卻是怪順眼的。

    這是個好的,雖然出身不高,也自小沒了母親,但這性子還是純良的,不會像那等仗著出身高就鼻孔瞧人的貴女。

    徐氏雖有時羨慕那主母有個國公府出來的姑娘當(dāng)兒媳,可有時也感覺得出來那孫氏瞧不起她與三娘。

    “昨日兒媳應(yīng)該忍讓些的,不該那般沖動的打了柳小娘,二娘可會怪兒媳?”溫盈話到最后,有微微的顫抖,像是在忐忑不安。

    徐氏想都不想,憤憤道:“她敢編排霽兒與你的閑話,該打,打一巴掌算是輕的了,若是我,定把她那張碎嘴給打爛了不可。”

    說完了之后,心想溫氏都這般識大體來先給她這個長輩臺階下,那自己怎樣都不能虧待她才是。

    看向祝媽媽,吩咐道:“你去把我那套金絲白玉的頭面拿來�!�

    祝媽媽福了福身,正轉(zhuǎn)身欲去拿的時候,腳步一頓,有些不確定的看向徐氏。

    “二娘,金絲白玉的頭面?”這和青玉的可差得不是一星半點的呀。

    徐氏點頭,很是確定:“就是那套�!�

    祝媽媽沒有多過問,而是轉(zhuǎn)身回了屋子去拿首飾。

    “你且先坐下吧�!毙焓吓c溫盈說道。

    溫盈乖順的落座在偏廳側(cè)坐。

    祝媽媽還未拿首飾出來,又有下人說是三娘過來了。

    想起昨日五郎帶著小妾怒匆匆來討公道場面,徐氏忽地嗤笑道:“我這小院今日可真是熱鬧�!�

    斂了笑,與下人道:“請她進來�!�

    三娘帶著盈盈笑意而來,抬腳進了偏廳,看到廳中的溫盈,隨而朝著徐氏笑道:“姐姐,今日忽然來擾,希望不會打擾到你們�!�

    同做姐妹近二十載,互相都知曉對方的性子。

    徐氏掛起虛假的笑意:“不過是話些家常而已,哪里算打擾,快些坐下,好好聊聊�!�

    溫盈自三娘進來時就站了起來,溫順的站著。

    三娘坐下后,她才坐下,但始終未曾抬眸。

    約莫是習(xí)慣了,溫盈甚少與人對視,一則不想旁人注意到自己,二則不想讓人瞧出自己的心思。

    落座后,三娘便斂了笑意,面露愧疚之色:“昨日我聽說五郎不成器,竟為了個上不了臺面的下賤玩意而驚擾了他三嫂,我便罰了那下賤玩意跪了兩個時辰,希望三娘子能消氣,莫要怪五郎不懂事�!�

    說著,看向?qū)γ娴臏赜?br />
    若是平日里,兒子那邊院子的人沖撞了這溫盈,三娘知曉了,頂多只會訓(xùn)斥那些人,并不會來與她說這些話。

    可昨日鬧得全府皆知,沈寒霽又在主臥留宿了整整一個晚上,特意在第二日從主屋出來,其中含義不言而喻。

    明著告訴旁人,他雖不大在乎這個妻子,但還輪不到他們這些人來教訓(xùn)。

    三娘聽說這事后,便決定來一趟徐氏這里,表明態(tài)度,不曾想溫盈也在,那也省了她多跑一趟。

    被三娘提了的溫盈,依舊低著頭,謹(jǐn)言道:“三娘言重了,五弟年紀(jì)尚小,性純,容易被挑唆。且昨日都是柳小娘特意挑唆的,所以阿盈未曾怪過五弟,三娘不必介懷�!�

    三娘微微挑了挑眉梢,有些詫異,向來沉默木訥的三娘,今日說的話怎么就這般中聽?

    這時祝媽媽把頭面拿了出來,徐氏許是為了顯擺,便特意道:“這是我三十歲生辰的時候,侯爺送我的頭面,昨日我也冤枉了阿盈,故把這頭面給你了。”

    祝媽媽把木匣子端到了溫盈身旁,打開。

    二簪,一對耳環(huán),一頸飾,一指戒。

    白云晶瑩透亮,梅花金絲纏繞,甚是精美。

    溫盈看了眼頭面,隨即抬頭看向徐氏:“二娘,這頭面如此貴重,兒媳不能收。”

    徐氏笑道:“給你,你便收著,推三阻四的做甚?”

    溫盈也不再推遲,但心底多少有些受寵若驚。

    徐氏可從未給過她這么重的禮,便是兩年前敬茶的時候,她也只是給了一個鐲子。

    那廂三娘眼神暗了暗,暗罵徐氏裝模作樣。但若是自己也不表示表示,那定然會落人口舌。但未曾想要什么賠禮,所以來時也什么都沒準(zhǔn)備。

    想了想,露出手腕,邊撥下手腕的瑪瑙鐲子邊笑道:“我這有個瑪瑙手鐲,戴了多年,但為表昨日的歉意,便送三娘子了�!�

    溫盈這才抬起頭,有些遲疑的看向徐氏。

    三娘未曾想過要送賠禮,那手鐲分明是她喜愛之物,徐氏看得出來。

    心里心情愉悅,面色假笑也真了起來。

    “那是長輩給你的,你就收著�!�

    溫盈平日就溫順聽話,現(xiàn)下自然更是聽話,起了身,去接過手鐲,道謝了。

    三娘看著她拿了自己的鐲子,只覺得肉痛。

    “對了,今日霽兒說過來陪我用膳,妹妹不若也留在暢春苑用午膳吧?”

    看著徐氏那顯擺的嘴臉,三娘著實看下去了,只好言道:“我院中還有些事,恐要先回去了�!�

    徐氏也沒打算真留人,所以繼續(xù)演了起來:“既然還有事,那自然得先緊著,我便不強留妹妹了�!�

    第6章

    櫻桃之端

    徐氏自然只是說說罷了,當(dāng)然不可能留三娘用膳。

    看著年輕的時候給自己使過不少絆子的對家,怎可能吃得下飯?

    待三娘走了,目光落在溫盈手中的手鐲上,眉眼遮掩不住的幸災(zāi)樂禍:“這玉鐲先前聽說她自己女兒鬧著想要,都沒舍得給,你以后多戴戴,才不會浪費這么好的鐲子。”

    日日戴,讓三娘看著,也能氣得她胸悶。便只是想想三娘被氣的模樣,徐氏都覺得心情暢快。

    溫盈指腹摩挲了一下手中鮮艷的瑪瑙手鐲,她其實也是喜歡的。

    她極少用過明艷的首飾,便是衣服都是素色的。除卻成親,過年過節(jié),平日都是樸素打扮。

    聽到徐氏這么說,便把手鐲戴入了手腕之中。

    溫盈膚色白,紅艷鐲子顯得她青蔥玉指更加的白皙水嫩。

    徐氏目光從帶著鐲子的那只白嫩嫩的手,再移到了溫氏那張好看的臉上,笑意淡了許多。

    溫氏這樣貌自然是頂好的,可霽兒怎就憋得住一個月就睡兩回呢?且她還安排了好些個貌美的婢女在云霽苑,但霽兒也是從未多看一眼,她也查過了,霽兒在外邊也是干干凈凈的。

    女人沒有,男友人卻是遍滿金都。

    該不會,她的兒子有什么……

    想到這,徐氏慌忙的打斷了自己的猜測。

    霽兒那樣出色的人,定是什么問題都沒有!

    溫盈可不知徐氏都想了什么,看著手中的手鐲,心里黑暗的那一面越發(fā)的蠢蠢欲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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