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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因他性子溫潤而喜歡。

    都是基于表面的喜歡,從不是因他內(nèi)在而喜歡,現(xiàn)在,溫盈倒是對他生出了絲絲喜歡。

    不是那種膚淺的喜歡。

    沈寒霽從容不迫的態(tài)度,讓東疆狀元感覺到了羞辱,但面上還是帶著笑意恭維沈寒霽的才華名不虛傳,他甘拜下風。

    第二場比武。

    畢竟不是靳琛和丹苧高手那般的功夫底子的高手,可以赤手空拳的來交手,且也不雅觀,所以便比劍。

    沈寒霽穿著官服不便比武,皇帝便讓內(nèi)侍去尋一身合適的新衣物給他換上,再讓人尋來兩把未開鋒的劍過來。

    宮中有尚司局,平日多給皇上皇子們準備衣服。

    皇子中也有和沈寒霽身形相近的,尋了一身練武時穿的新衣?lián)Q了上來。

    黑色武服,衣服上有銀線繡的祥云紋,腰身緊束,袍腳到小腿處,顯得他的身形更加挺拔修長,更是讓他多了那種武者的陽剛。

    沈寒霽進入殿中的時候,溫盈望過去,喉間不自覺的輕咽了一下,更是無意識的扶了扶身旁的柱子,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沈寒霽是這大啟出了名的美男子,不知有多少姑娘家是因他的樣貌而愛慕與他的,這么一想,溫盈倒覺得自己還是繼續(xù)偏向于膚淺的程度吧。

    她果然還是最喜歡他這樣貌的。

    東疆狀元便沒有這等的樣貌了,樣貌普普通通,與沈寒霽站到一塊,尤為遜色。

    比劍,劍先碰到對方的身體,或者打落對方的劍,為勝。

    東疆狀元握著了未開鋒的劍,暗暗用力收緊。想起方才比文時,那大啟狀元輕而易舉便贏了自己,他心中盡是嚴陣以待,不敢再放松。

    鼓聲起,二人兩劍相碰,發(fā)出清脆的錚鳴聲,動作皆行云流水一般。

    東疆狀元也非草包,比試自是不可能草草便結(jié)束了的。

    大殿之上,二人你來我往,除卻鼓聲,便是那長劍的錚鳴聲。

    旁人不由的噤聲摒氣。

    不知沈寒霽身手的人,看見這場比試,心底都震撼不已。

    可轉(zhuǎn)念一想,那永寧侯府是將臣,子孫會武也理所應當。

    只是那沈寒霽從來不露才,又端的是君子之態(tài),誰能想到他這么一個文質(zhì)彬彬,溫文爾雅的文臣,拿起長劍與人交起手來,竟然有儒將之風。

    虎父無犬子,那永寧侯年輕時也是這金都城中讓人驚艷的鮮衣怒馬好兒郎,他的兒子還能差到哪里去?

    顯然,大家都已經(jīng)忘了還有那么一個沈五郎。

    那東疆親王握進了手中的酒杯,幾乎要捏碎。目光朝著面色同樣難看的裕王望去。

    一段鼓聲停,東疆狀元的劍落了地,脖子上多了一把不鋒利的劍。

    那種羞辱感從地上竄入,蔓延心底,盡管如此,那東疆狀元卻還是心服口服了,略一拱手,道:“是在下技不如人,輸了。沈大人果然不虧是天縱良才,在下佩服�!�

    沈寒霽收了劍,垂劍拱手一笑:“承讓�!�

    殿外瑞雪紛紛,殿內(nèi)又恢復了一派的熱鬧,大啟文武百官,臉上皆是喜意。

    一眾的心聲:今年,可真是個好年呀。

    因是除夕,對女眷倒是沒了那么多的束縛。畢竟未出閣的女子和未成親的男子,在這宮宴還有了個名正言順相看機會。

    所以皇后便讓女眷們到殿外玩投壺,藏鉤,握槊,曲水流觴行酒令等游戲。

    劉語馨目光落在沈寒霽的身上,心下的感情復雜矛盾。

    她是有些喜歡這個人的,但如今更多的是畏懼之意。

    一個月前,她被人接走,并非是去養(yǎng)病,而是被沈寒霽的人給帶走的。

    她被關(guān)在一處小屋子,每日都會有人來盤問她,盤問得她心力交瘁。

    她被帶走前,她父親與她說了她若是把她的奇遇說出來,有人會覺得她得上天眷顧。也會有人覺得她是被邪魅鬼怪附身了,如此,性命也難保。

    活到劉尚書這個歲數(shù),且身居高位的,怎可能看不透?

    他更是與女兒說了帝王怎可容許有這般上天眷顧,或?qū)ψ约河型{的人存在世上?

    天子是上天之子,有一個便足夠了。

    或許一開始會有無盡的榮華富貴和權(quán)勢,可久而久之,再者又沒了可利用的價值,憑什么還留下你?

    到這個時候,與其有關(guān)的一切人和物都會被毀滅。

    聽了父親的一席話,劉語馨才知道這重活一世便是一把雙刃的劍,若是一步錯,便滿盤皆輸。

    而她,便已經(jīng)走錯了。

    因這事,劉語馨在這年宴上也都沒有多大的心思,只有牽強的賠笑。若非被容家姑娘拉著起來出了外殿,她也不會出去。

    出了外殿后,便百般無聊的看著她們玩,隨而好似有人一直在盯著自己,她才轉(zhuǎn)身,便看到了個熟悉的人。

    實在茶樓中見過的人,那人對著自己便露出了一個笑容。

    劉語馨收回目光,不再留意。

    溫盈沒那么厚的臉皮子去尋沈寒霽,便在一旁看著芙華與太子比投壺。

    太子有意放水,便讓顧芙華贏了他,得了他的玉佩。

    滿殿歡笑,似乎襯托出了大啟的太平盛世,繁榮昌盛。

    可今日過后,來年后到底會有什么樣的腥風血雨,誰也不知道。

    溫盈正撫掌間,身旁有熟悉的冷香氣息襲來,似乎察覺到了什么,驀地轉(zhuǎn)頭望去,便望進了沈寒霽含笑的黑眸中。

    沈寒霽一身武服還未換下,在人群中更顯氣宇軒昂。

    他當著旁人的面,溫柔的問:“娘子,可要與我也比一比投壺?”

    溫盈方才看得認真,一副興致極高的模樣,顯然是很喜歡的,沈寒霽也看在了眼里。

    那邊的顧芙華拿著玉佩,笑問:“沈娘子若贏了,那彩頭是什么?”

    沈寒霽沉吟了一下,隨后便道:“每月俸祿,如數(shù)奉上�!�

    旁人聞言,便開始起哄:“沈娘子,與他比,若他贏了,晚上便別讓他進房了。”

    顧芙華也笑道:“沈娘子,便與他比了吧�!�

    溫盈想了想,隨而彎著嘴角朝著沈寒霽應了一聲“好”。

    宮女把箭拿了過來,一人八支。接箭時,沈寒霽只拿了五支,道:“以示公平,我取五支�!�

    接過箭的溫盈聞言,看向他:“夫君就這般小看我?”

    沈寒霽溫笑道:“非也,而是我常常投壺,多了些熟能生巧,若如此贏了娘子,勝之不武�!�

    二人投壺,李幼儂又小聲詢問身旁的芙華:“溫娘子和沈司直,誰能贏?”

    殿中熱鬧,而顧芙華正與太子說話,沒有聽到她那細弱的聲音。反倒是李幼儂身后的人聽到了,低聲說:“若是表妹能進六支箭,五支能進壺心,那便是表妹贏�!�

    李幼儂聞聲,轉(zhuǎn)頭看去,看到了靳琛,便好奇道:“溫娘子會投壺嗎?”

    靳琛點頭:“會,還很厲害�!�

    李幼儂還想再問,那邊卻已經(jīng)開始了,便收回目光,往那夫妻倆望去。

    今晚靳琛出了風頭,沈三郎的風頭也不小,旁人聽說他與自己夫人比投壺,便有許多年輕人湊了過去看熱鬧。

    溫盈看了許久一丈外的三口壺,思索了一會之后,才開始擲出第一支箭。

    第一第二支箭,都只擦到了中心壺口的邊。反觀沈寒霽,投了兩支,兩支皆中,似乎絲毫不放水。

    當大伙都已經(jīng)沈娘子會完敗的時候,她的第三支箭入了壺心,余下來的五支都中了。

    沈寒霽五支,她六支。

    沈娘子贏了。

    沈寒霽看了眼她的壺,隨而看向她:“我卻不知娘子的投壺竟投得如此好。”

    溫盈對著他粲然一笑:“你沒問,我便沒說。”

    以前在溫家的時候,溫盈孤單,她堂兄便會偷偷待她出去玩,教會她投壺。溫盈雖不及沈寒霽那般學什么都很快,但溫盈認真,專注,后來上手后幾乎是百發(fā)百中。

    方才是因有三年多未曾投壺了,所以剛開始手生,后邊便上手了。

    沈寒霽笑道:“那往后我的俸祿便如數(shù)盡交給娘子了,還望娘子給我發(fā)月例的時候能大方些。”

    沈寒霽的話,引得旁人生笑。

    看著這夫妻相處得自然融洽,有人發(fā)酸,有人羨慕,更是有人覺得郎才女貌,便是看著二人站在一塊,都覺得心情越發(fā)的好了。

    看到溫盈投壺那般厲害,都忍不住贊嘆,同時也有人開始對溫盈正眼相待。

    以前這溫氏,在金都中默默無聞,幾乎沒幾個人是知道她的。只知那永寧侯府的沈三郎娶了個上不了臺面的小門戶之女。

    如今看來,人家這是在丈夫風頭盛,但卻未有實職的時候低調(diào)行事罷了。

    一場宮宴下來,除卻少數(shù)人,賓客皆歡。

    離宮前,沈寒霽與溫盈在出殿后遇上了在殿外站著的裕王。

    此次宮宴,裕王妃稱病,未進宮,裕小王爺在府中陪她過除夕,所以裕王府也就只有裕王爺一人進宮。

    二人相遇,旁人都暗暗提起了一口氣,若是除夕夜,殿前起爭執(zhí),只怕皇上今夜的好心情都會被毀了,且也會給番邦這些外人看了笑話。

    裕王對沈寒霽露出著虛假得笑容,低聲道:“今日笑,未代表他日也能這般歡笑。”說罷,目光落在溫盈的身上。

    沈寒霽半側(cè)身子,把溫盈護在自己的身后,笑意從容:“裕王爺說得對,今日歡,未代表他日也歡。”

    裕王輕嗤了一聲,隨而從他的身旁走過。

    待裕王離開,溫盈才小聲的道:“不用這般在意,現(xiàn)在在宮中�!�

    言外之意,正在宮中,裕王不敢亂來。

    沈寒霽雖是什么都沒說,但垂下的袖子,卻是暗暗去抓住了她的手。

    裕王與沈寒霽而言,現(xiàn)下是最大的威脅。

    盡管如此,沈寒霽卻是一絲分寸也未曾亂過。

    夫妻二人要走,身后有人喊住了沈寒霽,以非常別扭的口音喊了一聲“沈大人�!�

    沈寒霽轉(zhuǎn)頭,便看到了東疆的三王子,拓跋烈。

    拓跋烈笑道著用東疆話欽佩道:“今日的比試,讓我大飽眼福,真真佩服沈大人�!�

    沈寒霽以大啟話回:“多謝三王子夸贊,今日不過是僥幸贏了而已�!�

    是不是僥幸,大家伙心知肚明。

    拓跋烈道:“等宮宴后,再與沈大人敘敘舊�!�

    沈寒霽松開溫盈的手,拱手:“那便改日見�!�

    二人打了招呼后,便相繼離開。

    等出了宮門,溫盈才問:“夫君與那東疆王子認識?”

    沈寒霽點頭:“先前與你說過,在天香樓見過數(shù)次,猜測他的身份,便上前結(jié)交試探。”說到這,沈寒霽頓了一下,然后說道:“此人雖未有太大的智慧,但勝在正直�!�

    正直的好呀,如此才能把他推上東疆王座的位置,才不會來陰的。

    ——

    宮宴后,東疆使臣所居住的行宮中,東疆親王驀地把杯盞摔到了地上,怒視那畏懼與他威怒而不敢抬起頭來的東疆狀元。

    “就你如此廢物,竟然還是個三元及第的狀元?”說著又冷笑了一聲:“今年的監(jiān)考官員真真是被那眼屎給糊了眼,批卷子之時,才會看中你這銀樣镴槍頭廢物的卷子!”

    東疆重武不重文,文臣在東疆親王的眼中,就是那等軟腳蝦,不中看也不中用。

    東疆狀元緊抿著唇,臉色因這辱罵而漲得通紅,但也不敢有半句反駁。

    這時三王子拓跋烈敲了門,隨而推門而進,看了眼狀元,再看向親王。

    “皇叔不必如此生氣,那大啟的狀元,百年才出一個,我早已勸過皇叔,可皇叔不聽勸,非得自取其辱,又為何要反過來怪狀元呢?”

    東疆親王瞇眼看向他,冷笑道:“未戰(zhàn)之時便長他人威風,懦夫行為,雖輸了,但也戰(zhàn)過了,雖輸尤榮�!�

    拓跋烈笑道:“可皇叔方才罵人的時候可不是這么罵的,況且三元及第,我記得殿試是父王親自出的題�!闭f到這,拓跋烈的笑意瞬間斂去,沉著臉道:皇叔慎言�!�

    東疆親王哼了一聲,這才閉了嘴,隨而朝著狀元道:“本王困了,滾出去�!�

    東疆狀元還是拱了拱手,隨而退出去。

    拓跋烈也道:“那皇叔便好好休息。”

    說著也出了屋子。

    出到庭院中,東疆狀元向他道謝:“方才多謝三王子解圍。”

    三王子擺手道:“不用,原本在文這一方面,東疆就比大啟弱,且那沈寒霽也是將門之后,你敗給他,其實不算是丟人。你的才能不過就是差給了他,但比起許多人來說,你也是他們不可企及的存在,所以別因這一次而頹廢了�!�

    說著,拓跋烈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隨而轉(zhuǎn)身離開。

    那東疆狀元看著他離開的背影,感覺到了肩膀處有些暖。

    若是他日,成為東疆王的是三王子,那么將后的局面,文官與武官便能相庭抗禮,也就不會再有文官被武官欺壓得連在朝堂上說一句話都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了。

    三王子出了庭院后,吩咐下人,明日準備好馬車,去天香樓。

    今晚在殿外,他與沈寒霽說的敘舊也就在明日,也不知那大啟狀元能不能聽得明白。

    第84章

    年初一,沈寒霽昨夜難能睡了個好覺。

    大概是因這段時日不需大理寺和府中兩頭跑,與溫盈多了相處的時間,這心頭也就多了幾分踏實,所以才睡得安穩(wěn)。

    今日還是一樣下著小雪,屋內(nèi)燒了地龍,很是暖和。

    沈寒霽起得早,天色未亮便起來了。動作輕緩的下了床,披了大氅到外間的軟塌上,半倚著看書。

    溫盈雖起得晚,但冬日本就晝短夜長,這會天色才蒙蒙亮,所以起來的時候屋內(nèi)還是暗的。

    身側(cè)無人,外間點了蠟燭。

    溫盈揉了揉眼,撩開帳幔下了床,踩上了便鞋,便往外間走了出去。

    走到外邊,沈寒霽聽到動靜,抬起頭望向她,見她衣著單薄,眉頭微蹙:“怎的不多穿一件衣服,屋內(nèi)雖暖,但也會著涼�!�

    說著,朝她喊道:“過來�!�

    溫盈笑了笑,朝著他走了過去,坐到了他的一旁,他便伸臂把她攬入了大氅之中。

    他的懷中,滿是書墨氣息,還有屬于他的熱息,倒也算是溫暖。

    溫盈看了眼他手中的書卷,問:“這是東疆的書?”

    上邊的文字,是溫盈看不懂的,但也看見過,知道是哪里的文字。

    沈寒霽輕“嗯”了一聲,拉攏了大氅,說道:“總該是了解透徹了,才能有備無患。”

    確實,沈寒霽不做無準備之事。

    “那你先看著,我讓下人去弄些吃的�!�

    說著,她正打算起來,沈寒霽卻是摟緊她,道:“不著急�!鳖D了一下,又問:“你可想學一學東疆的文字?”

    見他頗有興致,溫盈也就沒有拒絕,只輕輕的點了點頭。

    沈寒霽便開始教她些簡單的東疆話,再在書卷上找到相應的文字。

    外邊天色漸漸亮了,屋內(nèi)二人也渾然未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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