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看到林安安又來了，人還搖搖晃晃的，吳醫(yī)生立馬過去把人扶了一把，“林安安，你咋又來了？這是哪里不舒服啦？”
“吳大夫，我感覺頭暈?zāi)X脹的，還惡心想吐�！�
林安安記憶中，大家都習(xí)慣喊這位醫(yī)生叫大夫。
她所說的這些癥狀也是這位吳大夫叮囑過她的，讓她短時間內(nèi)保護好自己，不要再撞腦袋，免得腦震蕩。
聽到林安安的描述的這個狀況，吳醫(yī)生果然慌了，“你這是又撞腦袋了？”
“剛在大棗樹下被柴大寶他們推了一把。后腦勺碰到了樹上�！�
柴大寶這群孩子，吳醫(yī)生是知道的，那就是隊里胡混的孩子。整天上樹下河的，就是不安生。
“這群狗東西！”吳醫(yī)生氣壞了。
因為腦震蕩可不是小事兒，嚴重的要命的。
他這也檢查不出來啥，趕緊讓林安安坐下觀察，然后去找隊長申請自行車。要送林安安去縣醫(yī)院。
柴隊長正叼著煙桿，在田間地頭到處檢查呢�？吹叫“私巧a(chǎn)隊的各個社員埋頭苦干，他心里也高興。
正準備挽起褲腳下地一起干活，就被吳醫(yī)生找到了。
聽到吳醫(yī)生說的這事兒，他頓時也慌了。
平時孩子們胡鬧是小事兒，這要是真的鬧出人命來了，那可不得了，特別是這出人命的還是軍屬啊，這可不是小事兒。
“小吳，腦震蕩真的這么嚴重？”
“真的，培訓(xùn)的時候就是這樣說的。我得趕緊帶她去醫(yī)院檢查，還不知道情況咋樣呢�！�
柴隊長立馬就同意了，跟著吳醫(yī)生一起去隊里倉庫取隊里那輛唯一的自行車，“趕緊帶孩子去，該住院該吃藥的就安排，醫(yī)藥費啥的……隊里出！”最后一句話是柴隊長咬著牙說的。
他是真心疼。前兩年別的地方鬧荒，小八角也不是很好過，隊里基本沒余糧。更別說現(xiàn)金了，沒倒欠公社就不錯了。這會兒要是住院花太多錢，他可真舍不得。
待會兒回去肯定要好好教訓(xùn)那大孫子！
吳醫(yī)生騎著車匆忙趕到衛(wèi)生所，林安安聽到動靜，又是一副虛弱的模樣。
“安安，走，我們?nèi)タh里檢查�！�
林安安道，“這是不是太麻煩了，我其實也沒有那么不舒服，就是有一點癥狀，就不要浪費資源了吧�！�
林安安本意也不想因為自己演戲，浪費公共資源。她來這里就是想讓吳醫(yī)生給她作證的，這樣回頭她咬柴大寶那群人，才能有底氣。至于柴大寶他們不承認？沒關(guān)系，身體是她的，還不是她咋說就咋樣？主人格可是好孩子！
她這話在吳醫(yī)生耳朵里就成了為他人著想，大公無私的精神了。
這孩子，真實誠。都這樣了還要擔心浪費公共資源。
“別擔心，你本來就是因為上工受傷的，隊里得負責(zé)。之前我就說送你去縣里檢查腦袋的，畢竟這腦袋可不是小事兒。只是你醒了就跟著你家里人回家了，這才沒去。這次正好順道一起檢查了。放心吧，我都和大隊長說過了�！�
林安安聽到這話也沒反駁。她也想去檢查一下，看看除了精分之外，有沒有其他后遺癥。
于是點點頭，虛弱的爬上自行車，跟著吳醫(yī)生去了縣里。
她這才出大隊，就有人領(lǐng)著孩子去找林家人告狀去了。
去的是馬三婆，村西頭馬家的老太太。家里幾代單傳，孫子馬家根就是她的心肝寶貝，平時那是說一句重話都不行的。這次竟然被人抽了屁股。
那屁股蛋上面的紅痕看得她心疼死了。
別人怕老林家，她可不怕！
就出了一個當干部的兒子，啥好事兒都是老林家的了，憑啥？
這次正好一起算賬。
她直接找在打谷場和人嘮嗑的林老太孫銀花。
孫銀花今年五十八歲。這個年紀還是可以下地的，但是不能干太重的活，就讓她平日里來打谷場樹蔭下面攪草繩。有時候還看看晾曬的糧食。這活兒輕松，也不用在家里吃白飯，孫銀花可喜歡了。
馬三婆來找她的時候，她還在和人笑著說話。
馬三婆直接跑她眼前指著鼻子罵起來了，“你們家養(yǎng)的啥丫頭片子，有娘生沒娘管的東西，把我們家根打成啥樣子了……”
孫銀花可好久沒被人這么指著鼻子罵了，誰見著她不是客客氣氣，羨慕嫉妒的？這會兒被罵了一通，整個人懵了，幾秒鐘之后才緩過來這是被罵了，她站起來叉著腰就和對方對罵起來了。
罵了一通才知道，原來是自家孫女林安安把人家孫子給揍了。
孫銀花第一反應(yīng)就是不可能，她那個孫女膽子可小得很，不可能打架的。被打才差不多。
但是人家孫子屁股蛋上面確實有抽痕，這個賴不掉。人家總不能自己打自己，然后過來冤枉安安吧。
但是孫銀花還是懷疑的態(tài)度。實在是林安安之前實在是太老實膽小了，說話的聲音還不如蒼蠅的叫聲大。
“我去喊我們家安安過來問問。這要是不是咋辦？”
馬三婆呵呵一笑，“不是？要不是，我站著讓你罵！隊長家的孫子都能作證呢，好幾個孩子都被打了，這次看你們老林家咋辦啊�！�
這下子孫銀花可真是有點兒慌了。這要是真的幾個孩子都被打，那還真有可能。
安安那丫頭咋了，抽風(fēng)了？
腦子出問題了？
孫銀花只能回家去找人。結(jié)果人倒是沒找到，倒是遇著又有幾家來告狀的，連隊長媳婦都拉著柴大寶找上門來了。
孫銀花這下子總算是相信這事兒了，安安那丫頭真的揍人了啊。
咋聽著玄乎呢？
但是這也沒法否認。
不過孫銀花轉(zhuǎn)念一想，也不是啥大事兒，“小娃子打打鬧鬧正常的，回頭我教訓(xùn)一下我們家安安就好了。這不算大事兒。”
馬三婆這不樂意了，“這還不算大事兒啊，屁股蛋都要被抽破了�！�
隊長媳婦也道，“就是，我們家大寶也有，背上都有呢�！�
這年頭，孩子挨揍那是常事兒，但是被別人揍了，那就不行了。
特別是這次幾家人一起，底氣更足了，這次非得找老林家算個賬不可。
而且她們還有隱晦的一層想法。老林家因為出一個有出息的兒子，結(jié)果全家人跟著過好日子。啥好事兒都是老林家先得，隊里人心里早就有想法了。只是平時沒好找事兒罷了，這次就算找上了。而且也不怕鬧大了。因為林安安沒爹媽在身邊，還是個有了后娘就有后爹的丫頭片子。就算受了委屈，也沒人替她撐腰。
所以她們心里肆無忌憚，要讓孫銀花這個老太太狠狠的揍林安安一頓。
孫銀花確實也抱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她心里門清呢，家里雖然有個有出息的，但是真鬧事兒了，自家也是受損失最大的�；仡^壞了名聲，傳到部隊去了，影響了老二咋辦？
老二不好過了，全家都要不好過。
所以孫銀花平時也算是很低調(diào)。從來不“仗勢欺人”。他們家的孩子，也沒讓去當村頭小霸王，都跟著去地里干活了。小一些不能干活的，就讓在家里玩呢。
這會兒被家里最老實的孫女林安安引來這樣的麻煩，孫銀花心里是很不痛快的。她甚至比這些人更憤怒，更想教訓(xùn)這孫女。
林安安這會兒正和吳醫(yī)生回隊里的路上。
縣里的檢查條件其實也不算好，因為縣里醫(yī)院也沒啥先進的機器。只能憑借林安安的一些反應(yīng)來判斷腦部病情。
再看林安安那面黃肌瘦，很虛弱的樣子，醫(yī)生也就開了一個輕微腦震蕩，嚴重營養(yǎng)不良的條子。之所以強調(diào)嚴重，是因為這年頭大家普遍營養(yǎng)不良。而林安安的身體是比普通人還差一些。讓他們拿著條子去后勤部那邊領(lǐng)點兒黃豆紅糖之類的營養(yǎng)品。再叮囑回去要如何保護腦袋。
林安安當時還特意問了，要是后續(xù)沒別的反應(yīng)了，是不是就好了。她心里還真的有點兒擔心會不會有別的后遺癥，比如再冒出一個第三人格之類的。
這事兒醫(yī)生也不好作保證，只讓她以后盡量不要再撞擊腦部。
正常人都要保護好腦袋呢，更何況是林安安這情況呢？
直接撞昏迷了，還出現(xiàn)過短暫性的失憶，那可不是小事兒呢。誰知道腦子里還有沒有淤血。
反正和腦袋相關(guān)的事兒，就不能馬虎。
吳醫(yī)生聽得一愣一愣的，帶林安安回來的路上，車子都不好騎快了。
“你這目前還是不能干重活，也不能上山爬坡了，回頭我和隊里說一聲。”隊里人的身體狀況是要反饋給隊長的，好安排相應(yīng)的工作。身體不行的人亂安排工作，那是要出問題的。
林安安心里挺感激他，本來是利用人家?guī)兔Φ模@一下子還真遇著一個好人了�！皡谴蠓颍x謝您！”
“哎喲謝啥。咱可是當醫(yī)生的人。”吳醫(yī)生驕傲道。衛(wèi)生所這份工作又輕松又被人尊敬，拿的工資也比干農(nóng)活好，他可珍惜這份工作了。要對得起組織的信任！
吳醫(yī)生是直接送林安安回家的。
這會兒已經(jīng)是下午下工了，隊里人都往家里走了。
林家人也回來差不多，找麻煩的人也繼續(xù)過來了。
只有隊長家人沒過來。
看到林安安了，立馬就有人過去抓她。
吳醫(yī)生趕緊攔著，“干啥干啥？她是病患，可不能對她動手啊�！�
這萬一把腦子晃出問題了咋辦？
馬三婆對吳醫(yī)生還是不敢大小聲，畢竟頭疼腦熱的還得靠人家呢�！皡谴蠓�，你去哪里，我下午還去找你呢，我們家家根受傷了，找你上藥。還有安安這丫頭，你是不知道啊，她把我家家根打傷了�！�
其他人幾家也一擁而上，圍了過來。咋咋呼呼開始聲討。對著小姑娘就是要拼命的樣子。
林安安委屈道，“我是真當防衛(wèi)，我當時腦子疼，他們還圍著我要打我。我只能反抗之后去找吳大夫�！�
吳醫(yī)生道，“你們先別吵，這事兒我清楚。這次的事情咋回事，可不是你們說了算。是人家安安說了算。你們家小孩把林安安推得腦震蕩了。知道啥叫腦震蕩嗎？嚴重的是要出人命的�，F(xiàn)在她還不能說完全恢復(fù)呢，后續(xù)有啥后遺癥，那都說不準的�！�
“啥后遺癥？”孫銀花聽到這話也不躲著了，趕緊跑過來了。
這要是真出啥后遺癥了，變成傻子之類的，后續(xù)可不好辦了。到時候家里得有多大一個麻煩呢。
馬三婆立馬抵賴，道，“啥事兒也和我們家沒關(guān)系，是她揍了我孫子！”
吳醫(yī)生道，“這事兒我可不管那么多，我只知道你們家孩子把人家推了，你們不服氣，找隊長來吧。”
孫銀花見這事兒好像不是自家有問題，立馬招呼小孫子林有光去找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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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書來自：龍鳳互聯(lián)）
第3章
柴隊長正在家里教訓(xùn)孫子呢。
剛下工回家，就遇著婆娘要帶孫子去找人家林家算賬。他趕緊就攔下來了。
柴隊長能當隊長，除了識字匯算，又會說話。還因為處事兒方面也算公道。要不然隊里人也不可能選他了。候選人可有幾個呢。
平時孫子和人家打打鬧鬧就算了，小孩子的事兒也沒人管那么多。
可這次鬧的問題大了，他不能不出手。
把媳婦和孫子拉回來狠狠訓(xùn)了一頓�！氨緛碇八蚬にち四X袋，這事兒也不算小。你還去撞她腦袋，這不是要把事情鬧大嗎？回頭老子也要和你一起吃虧。”
柴大寶一聽那么嚴重，立馬道，“我沒動手！是她打我！”
柴隊長生氣，“還撒謊？人家林安安能主動打你們？誰還不知道誰啊，你平時啥樣兒，人家啥樣兒，心里沒數(shù)？你這樣子，遲早是要去勞改的！”
這話把隊長媳婦嚇到了，“老頭子，別亂說！”
“咋亂說了，這次還得看人家檢查結(jié)果咋樣呢，回頭別鬧大了�！�
柴大寶氣得直哭，“我真的沒動手，家根他們都知道的，是我們被打�！�
“你們那么多人，你真沒碰到人家？”隊長媳婦趕緊問�！澳阏f說當時的情況，說清楚點，可不許扯謊啊�！�
柴大寶在外面人五人六的，在家里遇著這么大事兒，也不敢胡說。就把當時的事情描述了一下。
一聽孫子拿著石頭子往人家頭上扔，柴隊長又要發(fā)火了。“她才撞了腦袋，你還往她腦門上面扔？”
柴大寶瑟縮一下，“沒扔中�！�
“那誰說得清？興許是躲的時候撞到了腦袋。”柴隊長分析道，就沒覺得是林安安扯謊。因為林安安老實，又有吳醫(yī)生那些話。
這下子柴大寶也不敢肯定了。例如他們確實圍著林安安推搡著笑話她，動手的時候，也反抗了。誰知道有沒有推到人家腦門上面啊。
“爺爺，這要是把她成那個啥子震蕩了，會咋樣��？”
柴隊長板著臉，“說不清楚，就怕真的出人命……”
柴大寶嚇哭了。
很快柴家其他人也都回來了。聽到自家兒子闖大禍了，柴大寶爹媽也來不及心疼兒子，就開始擔心起來了。
林安安雖然是個小可憐，可是林家也不是沒人啊。真鬧出人命來了，林長貴……林常勝會不會從部隊回來？
兒子是會償命還是勞改？
一家人正擔心的時候，林有光在院子外面喊了，“隊長爺爺，有人找我們家麻煩，我奶找您過去幫著評理呢�！�
柴隊長：……
柴隊長哪怕不想去，這事兒也躲不掉。但是他讓他媳婦和柴大寶別去。這會兒去是火上澆油。
最好是讓大家忘掉自家孫子就最好了。盡量消除這事兒對自家的影響。
林家門口，吳醫(yī)生已經(jīng)和林家人，以及鬧事的人說了林安安的情況。
還拿了醫(yī)院開的診斷條子給他們看。
已經(jīng)成功的讓鬧事的人都消停了。
只是還是有些不甘心，又怕?lián)?zé)任，所以還在和林家掰扯。林安安坐在一邊看著。暫時沒準備上場。畢竟腦子受傷之后，她確實狀態(tài)不如健康情況下。還有些營養(yǎng)不良，這會兒得先省著點力氣。
待柴隊長來了，她才站起來了。
其他人也圍著柴隊長，先是就問他們家孫子柴大寶是不是也被打了。
柴隊長道，“小孩子打打鬧鬧的，值當個什么，你們鬧啥？我家大寶回家可啥都沒說呢。你們這是大驚小怪的，還找上門來鬧事兒�！�
其他人見隊長這個態(tài)度，就知道這是不準備幫襯了。
而且看樣子柴隊長還準備把柴大寶給摘出去。
馬三婆不樂意了，“自家孩子被打這樣了，咱不得找人補償一下？咱也不要多，讓林家賠償三個雞蛋就好�！�
孫銀花走過來呸了一聲，“還三個雞蛋，咋不撐死你？沒聽吳大夫說了嗎，我們家安安這可能要有后遺癥呢，你們拿什么賠？”
柴隊長覺得這馬三婆真扯后腿。這事兒都鬧這份上了，大事化小是最好的結(jié)果。還要鬧呢。
他瞪眼，“小孩子打架賠償啥？你們家孫子平時也沒少打架吧，是不是也要賠償？你們家老馬呢？他咋不來管管，讓你在這兒找事兒�！�
馬三婆被瞪了，氣焰也下去三分了。
柴隊長立馬順勢道，“這個事兒，我看就這樣算了，小孩子打架是小事兒，沒必要傷了大人的情分，是不是？都是一個生產(chǎn)隊的，以后一起上工，難道還為了孩子的事兒鬧出仇來？”
幾家找事兒的人這會兒見隊長都認慫不鬧了，自然也沒鬧下去的心思了。
想想和林安安的腦袋后遺癥比起來，自家孩子屁股蛋上面被抽兩下也不是很重要了。
平時在家里不聽話，孩子爹也得抽孩子屁股兩下呢。
“算了，反正是孩子鬧事兒，這次就算了�！庇腥碎_口了。
后面幾家陸續(xù)也開口。
馬三婆都只能咬牙說算了。
孫銀花心里舒坦了，見大家不鬧事了，就也道，“我早就說了，小孩子之間鬧騰，這算啥？”
就在大家都準備息事寧人的時候，林安安這個當事人出來了。
作為當事人，竟然不征求她的意見，林安安覺得沒道理啊。特別是林家人，這種時候明顯自己比對方“嚴重”，但凡稍微有點兒把她當自家人看待的，那都要反過來找人家補償?shù)�。這會兒竟然也啥也不說就算了。
別人不說，那只能自己說了。
“隊長爺爺，我得說兩句話�！�
柴隊長雖然才五十出頭，但是和林水根平時兄弟相稱，這會兒被喊一聲爺爺，也是差不多的。
見林安安出來說話，他就想安慰兩句。他覺得林安安這孩子老實，好安撫。
但是林安安沒給她說話的機會，“隊長爺爺，這要是以前，我肯定不計較了，這些年這種事兒也不算少。但是這次我不能這么算了。因為我現(xiàn)在腦子還暈乎呢，不知道有啥后遺癥沒有�？h里的大夫說我要好好補補，說我營養(yǎng)不良。要是不養(yǎng)好，后面會很嚴重。隊長爺爺，我不想有后遺癥，我想健康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