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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這立馬驚動了進屋去的徐月英以及曹玉秋。兩人趕緊過來,就看到了兩孩子臉上的鞋印。驚得直接愣住了。

    徐月英問,“怎么了?”

    “媽,她打我,她用鞋底打我們!”林文靜哭著告狀。

    林有禮想還手,結(jié)果被林安安一只手扭著沒法動。

    一邊控制兩孩子,林安安一邊對著震怒的徐月英和曹玉秋,“咋了,我剛來,一家人就合起伙來欺負我?鬧啊,現(xiàn)在鬧外面去,讓人看看熱鬧。”

    徐月英又氣又心疼,“你也太狠了吧,怎么能用鞋底抽孩子。”

    “我是怕臟了我的手呢,兩個資本家的千金少爺,欺負我這個貧農(nóng),我難道不能反抗嗎?”林安安問道。

    這話可把人嚇到了,“別胡說!誰是資本家了,你話看不能亂說�!�

    “這不是資本家養(yǎng)出來的,怎么就這么狗眼看人低呢?是你教的,還是我爸教的?還有,這都要十三了,不算孩子了,少管所里多的是他們這樣的孩子呢。”

    徐月英恨不得和林安安拼命,但是這會兒,卻只能壓著心里的火氣,哪怕是曹玉秋,也是心疼得要流淚,還得勸和,“月英啊,她第一天來呢,待會兒常勝回來吃飯呢�!�

    徐月英這才咽下這口氣,讓林安安放開兩孩子,“你們趕緊上樓去!”

    兩孩子委屈的跑上了樓。也不敢再和林安安鬧脾氣了。他們長這么大,第一次遇到這么兇的人,竟然用鞋底抽臉。

    林安安哼了一聲,拍拍手,也不管門外的衣服,就直接進客廳去。邊走邊打量。神態(tài)悠閑隨意,絲毫沒一點兒來到陌生地方的局促感覺。

    客廳里,曹玉秋也想和她先談?wù)�,以后畢竟是要一個屋檐下過日子的。最好是達成個共識。不要在這個家里鬧騰。這對大家都不好。

    還沒開口,就聽林安安不滿道,“我進屋來了,拖鞋都沒人給我拿一雙。純心給我下馬威是吧!行啊,待會兒我爸回來了,我問問我爸,是不是不歡迎我來呢。”

    曹玉秋咬咬牙,去給林安安拿拖鞋。徐月英看到自己媽還親自去拿鞋,滿腔怒火都要繃不住了。

    林安安穿了軟綿綿的拖鞋,可算是舒服多了。

    這屋里大概哪里供暖呢,反正很暖和。光腳都不冷。

    她趁機打量了一下這房子。是兩層的小洋房,樓上樓下的,挺寬敞的。剛進來的時候,看見門口還有小院子呢。這會兒冬天自然看不到什么綠植,不過應(yīng)該是種著花的。

    林安安想著,這房子挺寬敞,外面還有小院兒種菜。要是讓林家兩老過來這邊養(yǎng)老,他們應(yīng)該也呆得住。

    改天提一提這個建議,給這個家庭來點兒刺激。

    沒錯,她從進屋開始,就在不停的刺激這屋里的人。

    她想著后媽大概是想和慢慢的玩心計的,就和在老家那樣通信的時候一樣。

    可林安安才懶得和她玩這個呢。

    一個無數(shù)把柄被人捏著的人,不配玩心計。

    畢竟自己現(xiàn)在手里的底牌夠多,可不用像一開始在老林家的時候那樣,還得拿林常勝壓人。在這里,她是想咋樣就咋樣了。誰都不能讓她不痛快。她就是要在這屋子人沒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盡快確定自己在這個家的利益。

    曹玉秋道,“是安安吧,我是你姥姥。你既然來了這里,以后咱也是一家人。為了咱這個家好,咱以后還是要和睦相處。一家人和和樂樂的�!�

    林安安撇嘴,聽聽,嘴里說著一家人和和樂樂,但是從進屋到現(xiàn)在,也沒說引著進房間先休息一下,也沒說讓人吃點喝點什么。這分明就是想趁著自己還沒安頓好,就先談判呢。

    林安安連虛與委蛇都不想來,不客氣道,“啥家啊,我現(xiàn)在連我住哪個屋都不知道呢�!�

    曹玉秋忙道,“哦,就在那屋呢�!�

    她往樓梯間那邊指了指,是樓梯旁邊的一個門。

    林安安直接走過去打開房門看了眼,比起老家那地方,自然是干凈整潔。沒法比較。但是林安安可不是眼皮子淺的,她就不信這么一個洋房,里面的房間都是這樣的。連個窗戶都沒有。于是進都不進去,直接上樓。

    “你去樓上干什么?”徐月英趕緊攔著,林安安伸手就將她推開,“這是我家,我還不能看看!”一臉囂張跋扈。然后直接上樓。

    她這態(tài)度和作風(fēng)愣是讓徐月英都愣神了。完全沒想到林安安是這么個作風(fēng)。

    之前通過通信,以及林安安的一系列表現(xiàn),她一直以為林安安心機很深,能藏住心事的人。應(yīng)該是面甜心苦的那種。人前好歹也要裝一裝的。她已經(jīng)做好和林安安你來我往斗心機的準備了。

    結(jié)果林安安一來就表現(xiàn)出了這幅潑辣樣子,一副憨直的性子。倒是讓她不知道如何反應(yīng)了。她沒和這樣的人打過交道啊。

    難道自己也要學(xué)潑婦嗎?

    “她,她怎么能這樣?”徐月英一臉不敢相信。

    等她和曹玉秋追上樓的時候,林安安已經(jīng)知道這里的住宿情況了。

    樓上四間房。朝南朝北都有。朝南的自然是林常勝住的主臥。其他的分別被另外三人住著。

    四間房都寬敞,而且都有窗戶�?杀葮窍履俏輰挸ǘ嗔�。

    剛才樓下那個房,林安安略微一想,更像是傭人房。這屋子有些年限了,應(yīng)該是建國前建起來的。是舊社會大戶人家住過的。家里肯定請了人做事的�?偛恢劣谧屩魅思易∧莻屋吧。

    林安安可不是沒見識的,她在縣城也到處溜達過,也見過縣城以前留下的小洋房�?催^報紙,聽人講過許多事兒。自然懂一些門道。

    真要是啥也不懂的,她還真以為有個房間住就成了。就滿足了。

    可她不是不懂的人。別說她不住那個小房間了。她還要挑呢!

    林安安直接推門,指著另外一件朝南的房間,“我住這屋�!�

    聽到這話,徐月英臉色變了�!鞍舶�,你才剛來呢。家里給你準備住處了。其他房間都有人住了。”

    “我不管,這是我家,憑什么讓我住小房間?我在老家,爺奶都不敢這么對我。你們算啥?”

    “……”

    林安安這氣焰直接囂張得讓曹玉秋都要忍不住了。

    “你一個小輩,怎么和長輩說話的?”

    “啥長輩,養(yǎng)過我一天嗎?”林安安問道,“一年八塊錢,打發(fā)要飯的呢�!�

    聽到林安安提起這茬,母女兩人臉色氣勢落了幾分。

    曹玉秋忍了又忍,勸,“這是你弟弟有禮的屋,他是你弟弟,你讓讓他……”

    “我都讓他過這么多年好日子了,怎么還讓呢?”林安安不滿道,“反正我就住這屋,今天我住不上這屋,大家都別睡覺了�!�

    “行,你鬧,回頭你爸回來了,看你還怎么鬧!”徐月英終于忍不住了,被林安安這囂張跋扈的態(tài)度給惹得裝不下去了。

    本來她還準備裝也要裝得好脾氣,忍一忍,忍到這丫頭嫁人就好了。

    可現(xiàn)在她一刻也忍不住了。

    林安安笑道,“行啊,正好我有事兒和我爸說呢。我奶挺不放心我的,想來這邊和我一起住,正好照顧我�!彼戳搜鄄苡袂�,“我覺得挺合適的。我奶來了,也不麻煩這位老人家?guī)Ш⒆恿恕B犝f她身體挺不好呢�!�

    徐月英只覺得耳邊嗡的一聲,頭都有點兒犯暈了。

    曹玉秋緊緊的握著她的手,“閨女。”

    徐月英面紅耳赤,恨不得立馬就和林安安撕破臉了。但是她不能。她現(xiàn)在腦子太亂了,壓根不知道咋對林安安了。只能拖著。

    “等你爸回來商量。家里他做主。”她憋悶的說道。

    林安安點頭,“行啊,那就等我爸回來�!�

    說完下樓去。將自己袋子放大門口,然后大搖大擺的坐在沙發(fā)上面。還拿起了桌上的糕點吃了一口。

    看她一副主人的姿態(tài),徐月英的手握成拳頭。

    這會兒,外面?zhèn)鱽碥嚨穆曇簟?br />
    曹玉秋趕緊拉著閨女,“常勝回來了。”

    徐月英這才緩和神色,然后鎮(zhèn)定下來,趕緊去開門。

    屋外,林常勝大步領(lǐng)著小李往家里這邊走,“小李啊,今天在這吃飯�!�

    小李道,“首長,不用了,你們家一家團圓呢,我在這里算咋回事��?”

    “我也不把你當(dāng)外人,吃了飯再走�!绷殖賵猿帧�

    小李只好答應(yīng)了,兩人走到門口,步子突然一頓。因為門口地上有一件衣服。

    小李彎腰撿起來,驚訝,“這是林安安同志的衣服。我今天接她的時候,她就是穿的這一件呢�!�

    林常勝看了一眼,忍不住皺眉頭。

    他閨女穿這衣服?林常勝也知道現(xiàn)在其實很多人還是很窮苦,特別農(nóng)村地方。他在邊疆打仗的時候,可見過艱難的老百姓。

    可是他閨女不至于啊。他回去幾次,家里境況是好起來了的。每次回去,閨女也是穿新衣呢。

    正納悶?zāi)�,門從里面打開了,徐月英一臉笑容的迎接他,“老林回來了。正等著你回來開飯呢。”

    林常勝這才進屋里。

    一進屋就看到坐在沙發(fā)上的林安安了。也不大記得孩子的模樣,但是這肯定是他閨女沒錯了。

    林安安也偏頭看過來,滿臉的不高興。別說起身迎接了,就是連打個招呼都沒有。

    這和林常勝想象中的父女見面場景可是一點都不像啊。怎么了這是?

    林常勝倒是還知道主動開個口,“安安來了,這一路辛苦了�!�

    林安安直接道,“路上倒是不辛苦,來了這里倒是不好受。”

    聽到這話,屋里其他人臉色頓時不自然。

    曹玉秋笑道,“這孩子大概還不適應(yīng)這里呢。”

    林安安道,“咋適應(yīng)啊,剛進門就嫌我身上臟,把我衣服都扔外面去了。大冷天的就讓我受凍,怕不是想讓我凍死?”

    屋里人都心一跳。

    徐月英后悔了,原來就等這么一出呢。這丫頭好黑的心!

    林常勝黑著臉道,“怎么回事?我說門口怎么有一件衣服呢,合著這是安安的?誰扔的?”他看著徐月英。

    曹玉秋趕緊道,“這是小孩子不懂事,鬧著玩的。”

    “啥鬧著玩啊,有這么鬧著玩的?誰教出來的孩子�;仡^我爺奶來,是不是也要往外扔呢?爸,看來你是真的忘了本了,我來的時候隊里人多惦記你呢,說你是隊里的光榮。結(jié)果就這樣?這事兒傳回去,別說榮光了,戳脊梁骨!”

    林常勝早就怒了,聽到林安安這拱火的話,更是暴怒,直接往旁邊看,“人呢,那兩個兔崽子呢?”

    兩孩子在樓上偷看呢,聽到動靜趕緊要躲起來。

    徐月英趕緊喊,“老林,剛剛安安已經(jīng)抽過他們了,用鞋底抽他們的臉呢。已經(jīng)教訓(xùn)過了�!�

    林安安道,“我教訓(xùn)的,和我爸教訓(xùn)的,還是有區(qū)別的。養(yǎng)不教父之過。”

    林常勝吼道,“滾下來!”

    他在家里還是有威嚴的,兩孩子怕他發(fā)火,只能老實的下樓。

    林常勝抓過旁邊的林有禮,朝著他屁股上面狠狠抽了幾下。

    曹玉秋拉著徐月英,沒讓她上前攔著。覺得讓常勝出出氣也好。

    這會兒林安安道,“爸你這是做戲吧,穿那么厚拍棉花呢?”

    林常勝直接把林有禮褲子一扒,開打。力氣可真不小,打得林有禮哇哇叫。

    “文靜也干了,為什么就打我?”這小子挨打之后立馬叛變。

    林文靜嚇得臉色發(fā)白。張嘴就哭。

    小李見狀,趕緊道,“領(lǐng)導(dǎo),我就先回去工作了。待會兒開車來接您�!�

    林常勝本來打完林有禮就出了氣了,這會兒反應(yīng)過來小李也在,這是丟人丟外人面前了。頓時一口氣咽不下去。

    他擺擺手,讓小李先走。

    等小李走了,又讓林文靜伸手。

    林文靜把手藏在身后哭。

    徐月英心疼了,“老林,你這是做什么,一回來就要打要殺的!”

    “我要打要殺,你怎么不說他們干了這事兒?我早就說過不能忘本,他們今天給我來這一出?”

    說著抓過林文靜的手,狠狠的抽了好幾下。

    林安安心想,回頭家里還是要準備一些戒尺之類的,打屁股打手都趁手。雖然鞋底也好用,但是也不衛(wèi)生。

    教訓(xùn)完兩個孩子,林常勝情緒這才好點兒了。有些不自在的和林安安道,“安安,是這兩孩子不懂事,你也別氣了�;仡^要是不聽話,你教訓(xùn)他們就是了�!�

    林安安這會兒也餓了,點點頭。

    林常勝才松了口氣,孩子第一天來,又是多年沒見。家里面突然搞出這么一出,他心里也是有點兒不好意思的。

    正松了口氣呢,林安安問,“爸,你是不是嫌棄我��?”

    林常勝以為她還在剛剛的事情不舒坦呢,就解釋,“安安啊,這就是你的家,家里沒人嫌棄誰。你爸我也是泥腿子出來的,能嫌棄誰�。俊�

    “那你們怎么安排我睡樓下呢?你們都睡樓上,讓我睡樓下,是不是嫌棄我?”

    林常勝聞言,看向徐月英,家里這些事兒他可沒操心。“怎么回事?”

    徐月英暗地里握著拳,解釋道,“家里房間都滿了,我特地給她收拾一間房出來了,她嫌棄……”

    這是把事兒推給林安安了。

    林安安道,“爸,要說你真不會教孩子。老家的時候大伯家的有軍哥念著萍萍姐是女娃兒要出嫁,都跑去和有城哥擠在一個屋,把房間讓給萍萍睡。咱到了你這里呢,就住最差的地兒。我倒不是嫌棄這個房間,我就是想不通。在老家沒兄弟給我讓房間,咋來了這里,也得委屈我?”

    說完看了眼徐月英,“不過我也理解,大伯娘畢竟是親媽,自然疼萍萍姐了。反正我在哪里,都是外人�!�

    這話怪讓林常勝心里不好受的。

    一是大哥家的孩子也知道謙讓,自己那對兒女對安安卻這個態(tài)度。二來也是想起安安在老家一個人。

    林常勝是個對住宿并不講究的人。自然也不覺得住哪個房間有差距。

    但是孩子爭這口氣,他還是理解。而且也并不覺得有錯。“把有禮的房間讓出來�!�

    “那有禮住哪里��?”徐月英著急道。

    林常勝皺眉頭,“住你給安安準備的房間。他一個男娃,講究啥呢?這孩子就不能慣了,越來越無法無天了�!�

    林安安表示認可,“是該管管了,就我報紙里面那個欺負孫小歸的,就是咱那本地副社長的兒子,也就比有禮大一兩歲呢,人家送少管所去了。就是從小慣成那樣的。”

    林常勝震驚,“還有這個事兒?”

    “那可不,我都沒好往上面寫�!绷职舶驳�。

    林常勝氣急了,“那些人真是無法無天了!”然后又想到兒子,想到他之前對林安安做的事情,越發(fā)的覺得不能慣,“把他房間騰出來!”

    語氣已經(jīng)是說一不二,不容更改了。

    徐月英還要爭取,曹玉秋已經(jīng)攔住他了。剛剛那會兒曹玉秋就不敢開口了,這會兒更不敢讓女兒再火上澆油。

    她也看出來了,這孩子剛來這里,常勝和這孩子還不親,就不可能像對待文靜有禮那樣發(fā)火。還多了幾分忍讓。所以這會兒不是爭鋒相對的好時機。得忍忍。

    要不然不僅沒法占便宜,回頭這丫頭把那個八塊錢的事兒說出來了,那更是要大鬧一場。

    徐月英只能忍了下來。

    然后上樓去收拾房間去�!澳銈兿瘸燥�,我去收拾�!闭f完疾步上樓去了,也不知道是去干活呢,還是去喘口氣哭一哭。

    除了曹玉秋,也沒人在意就是了。

    林安安件事兒解決了,就道,“爸我餓了,車上都沒吃啥東西�!�

    “行,趕緊去吃。媽,有吃的吧�!�

    曹玉秋勉強道,“有呢,月英這幾天就開始準備了不少吃的呢。”

    林常勝道,“那趕緊開飯吧�!币矝]說等誰,就直接開飯。

    和曹玉秋想的一樣,林常勝對這個閨女還是有點兒生疏的。像是對待客人一樣客氣,一個勁兒招呼林安安吃好吃的。

    林安安邊吃,邊道,“真好吃啊,我從來沒吃過這個�!�

    “那就多吃點。以后讓你媽給你做�!绷殖俚�。

    “爸,是阿姨。我就一個媽�!绷职舶驳馈�

    林常勝一愣,然后點頭,“也行。”這會兒,他突然就想到了林安安的媽姜玉華了。其實這些年都有些模糊了,記不清了。畢竟當(dāng)初也沒相處多少時間。人的記憶隨著時間,也越來越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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