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林安安:“我心里不舒坦唄,你從哪里聽到我考試的事兒的?”
說起這事兒,林常勝笑道,“開會的時候遇到一些人,有孩子和你一個班的,就提起來了。都說你考得好。第一次考試就考第一�!�
林安安道,“當然得考第一了,這不是沒指望嗎?只能指望自己了�!�
林常勝聽出不對勁兒了,問道,“你這話又是啥意思?”
“進屋說吧,有些話我早就想說了。就是你一直不在家,我找不到人說�!�
林安安說完,氣呼呼的就進屋去了。
徐月英倒是下班回來了,正和曹玉秋說什么呢,見林常勝回來,兩人十分欣喜。就瞅著他在家的時候,找機會把事兒給說了。于是殷勤的照顧他。端茶倒水的,十分熱絡。
林安安也沒去樓上,直接坐沙發(fā)上等著,一副很不高興的樣子。
搞得林常勝頻繁皺眉頭。
徐月英趁機道,“安安,你爸難得回來,你這擺臉色給誰看�。�
林安安道,“當然是給他看的�!�
“……”
林常勝頓時變臉,訓斥道,“你這孩子咋說話的?是不是考個第一名就驕傲自滿,自以為是了?”
林安安呵呵一笑,“我自以為是?爸,我倒是有些話要問你呢。不對,是替我爺奶問你的。他們問你,是不是當了干部,就六親不認了?”
這話就和驚雷一樣的,轟的一聲讓林常勝火氣涌了上來。
林安安沒給他發(fā)火的機會,直接將信拿了出來。這信只是記載了生活費的那一張。新添加的倒是還放書包里。
她遞給林常勝“我爺奶寫的。你自己看�!�
“上次你們說我沒被養(yǎng)好,我尋思著你這么高工資說這樣的話,應該給很多生活費。于是寫信回去問我奶是不是藏了我的生活費。結果你看人家怎么說的。你自己說說,是不是摳門了?我都替你丟人�!�
林常勝窩火的接過信件,倒是想看看到底寫了什么,竟然讓這丫頭這么橫氣!這要是沒個足夠的理由,他今天也要好好教訓這個閨女,什么叫做禮數。
旁邊的曹玉秋和徐月英這會兒都慌了。
兩人都沒想到,林安安竟然這么突然的就說了這個事兒。而且是以這種方式。
這明顯是做好準備了啊。
虧得自己這邊還沒找到合適的機會呢,竟然就被這丫頭準備充足的搶先了。
別說徐月英慌張了,就是曹玉秋整個人也不好了。
徐月英趕緊湊過去看寫什么。
林安安道,“阿姨,你是該看看,這是你們兩人的責任。今天你們兩都得給個交代。要不然我也只能請爺奶自己過來了�!�
徐月英聞言,心下更是狂跳。
但是她還沒看清楚寫什么,就看到林常勝拿著信的手開始發(fā)抖了。然后她被推開了。
再一看,林常勝臉上一臉暴怒的神色,他將信啪的一下拍茶幾上面,“我爸我媽,加上安安,一年二十八塊錢?!”
果然如此。徐月英頓時整個人背后發(fā)涼。
她雖然已經打算主動坦白了。但那應該是她做好了所有的準備之后,才坦白的。而不是這么突然的揭露在了林常勝的面前。
她甚至一時間都忘了要怎么回答了。
曹玉秋也是招架不及,她也沒想到,林安安突然就來這么一出。
她不是一直在用這個事兒拿捏閨女嗎?怎么突然就披露出來了?到底什么時候開始準備的這封信?
已經沒有時間思考答案,她慌忙的試圖和過去一樣勸女婿,“常勝,常勝有話好好說,你別發(fā)火。”
但是林常勝壓根就聽不進去了。他現在滿腦子都是八塊錢、十塊錢,還有父母在信中對他的怒罵,抱怨。
他又被徐月英糊弄了。
一次又一次,而且一次比一次厲害。林常勝整個人十分暴怒其中還夾雜著羞惱。
幾次積攢的火氣,似乎在這一刻也爆發(fā)出來了。他臉紅脖子粗,眼睛都瞪得老大。
連丈母娘也不給面子了,
“媽,你什么話也別說了。讓她說。一年二十八,兩個老人一個孩子,她是怎么做得出來的?平日里也沒寄東西回去,這二十八讓人怎么過日子?”
“徐月英,你給我好好說說。你這錢你是怎么定的?”
曹玉秋一臉著急,幫著解釋,“月英也不了解農村的生活條件�!�
“那就按照首都的來,成不成?”林常勝激動道。
想著信中父母對他的謾罵,說他摳門,變得六親不認。林常勝就覺得有種羞恥的情緒上頭了。
合著他不知道的時候,以為自己還挺威風,為家里爭光了,結果還成了家里最不恥的人。他那兩個兄弟怎么看他,老家的人怎么看他?他以為自己為家里付出很多,結果還成了不孝子了。
可這一切都不是他想的啊。
憋屈得讓人惱怒。
林常勝氣得抹了把臉,這復雜的情緒太過激烈,讓他有幾分的茫然。怎么就弄成這樣了呢?這一切本來都不應該發(fā)生的啊。
特別是看到徐月英不說話,他更是氣得腦仁疼,“別以為不說話就能逃避責任。這筆賬你到底怎么算的?你為啥覺得一年二十八能養(yǎng)活三個人?”
“我……我,是覺得家里日子也不寬裕,那個時候孩子小……你也知道的,錢不夠花�!�
“錢不夠花,你咋不和我說?”林常勝對這個理由更驚訝了。
“而且我們結婚之后,部隊也照顧軍屬,你又有文化,立馬就給你安排了工作。就養(yǎng)兩個孩子,怎么就不夠花了?”
林常勝雖然不管錢,可是他的津貼還是有記憶的。
兩人結婚那會兒,他已經是副營級干部了,工資基本上發(fā)了就給徐月英捏著。兩人結婚的時候,沒現在這么富裕,但是肯定是談不上困難的。
再怎么樣,也不可能一年給二十八啊。林常勝都覺得荒唐了。
聽到林常勝的質問,徐月英期期艾艾的解釋,“也不是一直這樣,開始的時候給得多一點,那時候安安一年十二,爸媽加一起三十……”
林安安道,“工資往上漲,生活費往下降?”
大概也知道自己沒說服力,她又找補,“孩子越來越大,花錢也就多了�!�
林安安在邊上道,“我要是沒聽二強說過文靜有禮小時候買那么多玩具,我真信了!聽說兩人永遠走在大院孩子的前列呢。這叫沒錢?兩人今年才十三吧,就一人一只高級手表!我十三歲還在地里為了一口賺工分呢�!�
話聽到了這個份上,林常勝還有什么不理解的呢?
其實前面寄東西那次,他就該知道的。只是沒把她往那方面想。
結婚的時候,自己是農村來的,對方是首都本地人,上過女校。
他就沒覺得對方會搞出這種事兒來。
可事實證明,他想錯了。
“文靜有禮買手表了,這事兒你也沒和我提。兩孩子才十三歲啊。徐月英,你對他們這么大方,對我的家人孩子,你倒是知道節(jié)省了�!�
他拍著桌子,“我把這個家交給你,結婚的時候說好,咱們組成革命戰(zhàn)友。有你這樣的革命戰(zhàn)友嗎?�。磕氵@是在我背后放冷槍�。 �
面對這聲聲質問,徐月英說不出理由來了,只能悶著頭哭。
林安安對林常勝這個推卸責任的行為沒啥興趣,也對徐月英逃避責任的借口沒興趣。
直接問,“爸,所以告訴我,這到底是誰的責任。我還得給爺奶回信呢。”
林常勝滿臉怒火的指著徐月英道,“這些年我把錢都交給她,讓她給你們匯款,我信任她,讓她自己定個數。我不知道她定這么少!”
林安安問,“你這個有說服力嗎?你但凡多問一句,能有今天?我可真夠慘的,爹不疼,后媽還坑我生活費。說白了,你自己不上心,你還識人不明,讓我受了這么多年的苦頭,你對得起我嗎?反正你得給個交代�!�
“還高興我考第一名,我考第一名和你有關系嗎?一年八塊錢買個第一名的榮譽?”
林安安的指責以及那一年八塊錢,刺得林常勝惱羞成怒。
這火氣卻不是對著林安安,而是對著徐月英。
讓他到了這個境地的是誰?是他的伴侶徐月英。是他將家庭托付的人。
是徐月英辜負了他的信任。干出了這樣的缺德事兒。
讓他現在在家里人面前,咋樣都不是人。
林常勝自認為自己對得起國家,對得起所有人。從來沒覺得自己虧了誰的。
就算對安安媽,那也是當年沒辦法。
但是這次,他愣是不知道的時候,虧了自己爹媽和閨女。
他心里憋屈,委屈,憤怒,他質問,“月英,你說說,你怎么就做得出來呢?家里就缺那點錢花?你再怎么顧著你的孩子,顧著你自己,也不能就缺那點錢吧。你怎么就能干那么缺德的事兒?”
徐月英咬著唇,腦子里就像被棉花塞住了一樣。壓根找不到借口。
因為她發(fā)現,啥借口說出來,都說服不了林常勝。
她確實給少了,也是故意給少的。她自己心里門清,這個數字肯定不夠。
她是為了防止老林家的人心養(yǎng)大了,成了無底洞。
這能說嗎?這能說嗎?
她不吭聲,林常勝更生氣了�!澳阋詾椴豢月暎湍芏惚茇熑螁�?有錢給他們買玩具,沒錢給我爸媽,給安安寄錢?”
“你這么做把我放在什么位置上?你就只顧你自己,顧你的孩子?我林常勝難道就沒別的親人了嗎?”
她自私的只顧著她自己,就不顧著別人了。
甭管是他的爹媽還是孩子,在她眼里,那就不值錢。
林常勝氣得大喘氣。
氣自己被欺騙,被背叛。也氣自己對不起爹媽和安安。找了個這樣的媳婦,倒是讓他這十幾年糊里糊涂的都沒能盡到自己的責任。
其實想想,當初找個媳婦,不就是為了有個正常的家庭,讓媳婦幫自己照顧好大后方嗎?
結果現在才知道,后方一團糟?
林常勝氣得一腳踹翻茶幾。
林安安無語,這踹爛了不又要花錢買新的?她可是打算接管家里財政大權的,那錢可都是她的。
就在林安安還在計較這個茶幾錢的時候。
林常勝仿佛因為踢了茶幾就心情平緩了,然后做出了決定,“離婚,我們離婚!這日子沒法過下去了!”
聽到這兩字,徐月英才給反應了,一臉不敢相信的看著林常勝,“老林,你竟然要和我離婚?”
曹玉秋腦子也空了一下,差點站不穩(wěn),但是還得顧著閨女,“常勝啊,你別沖動啊。就算不為了月英,也要為了兩個孩子啊�?汕f不能和月英離婚啊。要不然苦的是孩子�!�
兩孩子正好放學回來,進門就聽到姥姥這話,知道出大事兒了。立馬跑過來,“爸,為什么要和我媽離婚?!”
沒媽的孩子多可憐啊,他們才不要沒媽呢。而且離婚多丟臉啊,他們才不能答應!
姐弟兩跑過來站在林常勝面前,手上的手表因為之前在外面刻意顯擺,正挽著袖子露出來了。
林常勝看看他們手里的手表,再看看徐月英,“這不離婚,還怎么過下去?”
第39章
兩孩子的手表,
進一步刺激了林常勝。讓他知道徐月英嘴里那些沒錢的借口是多么的可笑。
安安想買個自行車,買個手表,都需要正當理由和自己說一聲。
這兩孩子想買啥買啥,
招呼也不用打。他們親媽舍得啊。
林常勝指著兩孩子的手腕,
“看看,手表都戴起來了。她就是這么慣著她自己生的孩子,我還能指望她什么?我指著她給我照顧好這個家,她就只照顧她自己的,那我還要這個家干啥?”
曹玉秋哭道,“千錯萬錯都是月英的錯,可是常勝啊,孩子都這么大了,
你們夫妻這么多年。難道真的離婚?不說讓不讓人笑話了,就說人家外面人怎么看你們?你的那些領導怎么看你,
你手底下的那些兵,
那些戰(zhàn)友,
人家怎么看你?”
“你就算要打要罰的,
我也不攔著你了�?呻x婚這事兒多大啊,這要是說出去了,
你和月英以后怎么見人?孩子又怎么辦?難道你還要再給他們都找個后媽?”
林安安冷眼瞅著,覺得這老太太不愧是有點心計的人。這說話多好聽啊。
明著是勸說,實際上也帶著點兒威脅。
而且還是明著威脅。偏偏這還確實都是林常勝需要顧慮的事情。
很明顯,
兩人結婚十幾年,不管是工作還是生活圈子,還是共同的孩子,
那都是緊密相連的。如果離婚,確實要有很大的變動。
林常勝這個職位,
冒出離婚這個事兒,不光彩。會不會影響以后的升職?
而且離婚之后,兩個孩子怎么辦呢?他可沒時間照顧,難道還和當初安安那樣送回老家,或者讓他們自身自滅?可再找一個,難道給三個孩子又找一個后媽?這個年紀找,人家肯定還會帶孩子過來的。到時候遇到一個像徐月英這樣有私心的,情況可就更復雜了�?偛荒茉匐x婚。就算不帶孩子,人家自己又要生,這又鬧出許多問題。
人到這個年紀,林常勝發(fā)現自己其實挺無奈的。
哪怕再憤怒,再怨徐月英
,可是偏偏他沒法離開這個人。
這份無奈,也讓他心中特別膈應,對徐月英產生了抵觸的感覺。
徐月英見林常勝的態(tài)度軟了,也哭著道,“老林,我知道你氣我。可這些年我對你是沒差的啊。這些年寒來暑往的,我是怕你冷著又怕你熱著,處處為你考慮。我也不是只為我自己。你就給我一次機會吧,老林。我保證以后,一定好好照顧這個家�!�
林安安聽到這里,就知道這離婚風波是要平息了,該談正事兒了。她都不想看這出大戲。
林安安道,“所以你們現在鬧這半天,到底誰來負責?我咋和爺奶說這個事兒?”
曹玉秋勸道,“安安啊,甭管誰錯了,這個事兒肯定會補償的。之前欠了你爺奶的那些生活費,都補上。這事兒就過去吧,這日子還得過啊�!�
林安安看著林常勝,“這個家到底誰當家,曹奶奶已經可以對我爺奶的生活費做主了嗎?這算是爸你給的,還是老徐家給的?爺奶生養(yǎng)你,到頭來還得親家點頭才能拿生活費?”
這話可真是讓林常勝又像是被刺了一刀。給爹媽的生活費,還要丈母娘做主?
這話咋聽著這么憋屈呢?
曹玉秋也是一臉尷尬,“我這是怕你著急,就先說說……”
“曹奶奶,我看你是當家當習慣了。要不然聰明人都知道,這個時候別瞎摻和。我和我爺奶曾經的生活費,不會也是需要你點頭吧�!�
“……”
這話可讓曹玉秋面子里子都沒了,還得趕緊解釋,說自己不知道,都是后來知道的。她也確實糊涂……也是怕這個家鬧起來不安寧,才沒說。
這會兒了,林常勝可聽不進去她說的話。,直接擺手,“媽,你別說了。”
從丈母娘之前的態(tài)度,林常勝就知道了,這事兒人家多半早就知道了。甭管摻和多少,反正林常勝心里已經明白了,丈母娘立場就是偏的,何必再開口呢?
曹老太就在邊上開始唉聲嘆氣了。
徐月英就在邊上哭,“都是我一個人的錯,要打要罵隨你�?稍圻@個家不能散�!�
林安安站起來了,“我算是看出來了,現在你們鬧來鬧去都有苦衷,都沒錯。合著錯的就是我和我爺奶是吧。我們活該過苦日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