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你說什么？”齊冬東松開好友的胳膊，往前站了一步，“有種你就再說一遍！”
但顯然楊文杰并沒有種，逞了口舌之快后一個箭步就躥到教室門口。
齊冬東氣得雙手插腰：“孬種！”
姜聿白拉了拉他的手：“去吃飯吧。”
*
吃完午飯后，兩人暫時分開，姜聿白回到畫室準(zhǔn)備上下午的課。
下午的主題是人物寫生，老師斥巨資從隔壁體育系請了個身材健壯的體育生過來做模特。
體育生模特一進(jìn)來，底下的同學(xué)就開始起哄，搞得一米八多的大男生面紅耳赤，最后還是在老師的強勢鎮(zhèn)壓下，畫室里才漸漸安靜下來。
眾目睽睽之下，體育生一咬牙，抬手脫掉了上半身的球衣。
“哇！身材不錯嘛！”
“幾塊腹肌啊我數(shù)數(shù)……”
“小帥哥別害羞，姐姐一定把你畫得賊帥！”
……
同學(xué)們七嘴八舌地討論起來，體育生尷尬得無所適從，連姿勢都不知道該怎么擺了。
過了好一會兒，人物寫生才正式進(jìn)入正題。
正是下午陽光最好的時分，窗外的光線打在模特的身體上，將每一塊肌肉的紋理打得纖毫畢現(xiàn)。
姜聿白以一種平靜且嚴(yán)苛的目光，審視著對方的六塊腹肌。
肌腱分布不夠完美，體脂率不夠低，肌肉隆起的形狀不夠好看，也沒有漂亮的人魚線……
但人物寫生只需要將眼睛看到的事物忠實地畫下來，無關(guān)于這件事物究竟完不完美。
一堂人物寫生課結(jié)束后，體育生模特整個人都快僵硬成一塊石雕了。
離開前，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突然走過去跟姜聿白打了聲招呼：“你好，你還記得我嗎？上次籃球社聚餐時我也在�！�
姜聿白從記憶中搜尋無果，誠實回道：“不好意思，我不記得了�！�
體育生撓了撓后腦勺，憨憨地笑道：“沒事，下次籃球社再聚餐就認(rèn)識了！”
姜聿白微一點頭，并沒有跟對方過多交談。
下課后，他照舊留在畫室繼續(xù)畫畫，等到其他同學(xué)都走光了，外面的天色也黯淡下去。
“咚咚咚”，身后突然傳來一陣敲門聲。
姜聿白回過頭，正對上一雙溫柔含笑的眼睛。
陸錦延站在門口，禮貌地詢問：“小白老師，我可以進(jìn)來嗎？”
姜聿白微微睜大眼眸：“你怎么來了？”
“不是說好最近負(fù)責(zé)接送你來畫室嗎？”陸錦延踏進(jìn)門檻，修長的手指轉(zhuǎn)著一串鑰匙，“剛剛喜提一輛新車，小白老師賞個臉？”
姜聿白有些詫異：“這么快？”
這行動力是不是有點太強了……
“哪里快了？”陸錦延唇角含笑，信步走到他身后，目光落在畫紙上時，唇畔的笑意驀地僵住，“你畫的是誰？”
姜聿白也轉(zhuǎn)回臉：“一個模特�！�
“模特？”陸錦延皺了皺眉，仔細(xì)打量著畫紙上半裸的男生，隱約覺得有一絲面熟。
“嗯，寫生模特。”姜聿白時刻謹(jǐn)記自己有男朋友這件事，有意無意cue了一下，“他也是體育生。”
陸錦延的眉心擰得更深：“也是體育生？”
“對了，他還是籃球社的成員�！苯舶孜⑽⒀銎鹉樋聪蛩澳悴挥X得有點面熟？”
這么一說，陸錦延終于想起來了：“是他，程孟康�！�
姜聿白的寫生功底毋庸置疑，紙上的男生形神兼?zhèn)�，連緊張僵硬的神態(tài)都精準(zhǔn)復(fù)刻了出來。
只是他剛才一時想岔了，竟然沒能認(rèn)出來這是自己社團(tuán)的成員。
“平時我們畫女生比較多，今天難得來了男模�！苯舶滋植亮艘幌庐嫾�，回想起課上同學(xué)們的表現(xiàn)，不禁有點好笑，“大家都很激動�！�
那只被顏料染臟的手按住畫上的腹肌，力道溫柔繾綣得像是在對待心愛的情人。
陸錦延盯著蜻蜓點水般掠過的指尖，低聲問道：“激動什么？激動他身材好？”
姜聿白一怔，回道：“可能吧�！�
雖然在他看來，模特的身材頂多算是合格。
“他才六塊腹肌�！标戝\延微一停頓，語氣格外認(rèn)真，“我有八塊�！�
姜聿白有些發(fā)懵：“所以？”
陸錦延垂在身側(cè)的手動了，作勢要掀開T恤下擺：“所以你想畫我的嗎？”
作者有話要說：
白白：攀比的范圍逐漸擴大……
陸哥：我身材頂好，老婆快來畫我！
第13章
姜聿白下意識偏過臉：“不要�！�
雖然他在宿舍見過不少次半裸上身的陸錦延，但那是在其他室友都在的情況下。
而眼下畫室里只有他們兩個人，突然掀衣服露腹肌什么的，聽起來有些奇怪。
“為什么不要？”陸錦延的手已經(jīng)抓住了T恤下擺，一副要掀不掀的模樣，“我不可以做你的寫生模特？”
姜聿白有點為難：“也不是……不可以�！�
但是，這人還記得自己洗完澡都要穿得嚴(yán)嚴(yán)實實才出來嗎？
為什么突然要做他的模特，還是裸�！�
“我還從來沒做過畫家的模特，感覺會很有趣�！标戝\延像是真的很感興趣，又以征詢的語氣問了一遍，“小白，你想畫我嗎？”
姜聿白目光落在畫上，斟酌一番后，如實回答：“想，但不是今天。”
從第一次見面，他就覺得陸錦延身材很好，很適合當(dāng)人體模特。
如今對方主動提出來，他沒有拒絕的理由。
“那你什么時候想畫了，再告訴我，我隨時恭候�！标戝\延俯身彎腰，行了個紳士禮，“能做小白老師的模特，是我的榮幸�！�
這一瞬，姜聿白心里難免感到一絲慶幸。
多虧了東東出的主意，自從知道他有男朋友后，陸錦延就對他放松了戒備，自然的態(tài)度幾乎和之前一模一樣。
兩人約定好后，就一前一后走出了畫室。
“看，我的愛車�！标戝\延指著停在路邊的山地車說，“我親手改裝的。”
一般山地車都不帶后座，就算加上后座也很難承受一個成年男性的體重。但在他和修車師傅的共同努力下，還是成功改裝出來了。
姜聿白發(fā)自內(nèi)心地感嘆道：“你好厲害�！�
內(nèi)心涌起一股莫名的滿足感，陸錦延彎了彎唇角，語氣謙虛道：“還好，其實也不是很難。”
夜晚暑氣漸散，自行車勻速行駛在校園道路上，迎面拂來的微風(fēng)很是愜意。
姜聿白單手抓住后座邊緣，語氣里藏了一絲罕見的歡快：“以前都是看別人騎自行車，原來坐上來是這種感覺�！�
“你想學(xué)自行車嗎？”陸錦延沒回頭，低沉的嗓音飄散在風(fēng)中，“我可以帶你學(xué)，保證不讓你摔疼。”
姜聿白猶豫了一下，小聲回道：“不學(xué)了�！�
陸錦延似乎笑了一下：“也好�！�
說話間，自行車騎到一個長長的下坡路前。
“要下坡了，抓穩(wěn)點�！标戝\延貼心地提示道。
姜聿白還沒意識到危險性，下一秒自行車陡然加速，慣性使他整個人往后仰倒。
這時陸錦延捏了一下剎車，他又不受控制地往前撲去，額頭撞上寬闊的肩背。
“��！”一聲低呼后，他條件反射般抬手摟住面前精壯的腰身。
陸錦延握住自行車龍頭的手驟然一緊，腰腹間結(jié)實的肌肉也繃緊了。
柔軟的手心貼在腰上，涼意似乎能滲透T恤布料，與噴灑在背上的溫?zé)岷粑纬蓮娏曳床睢?br />
一時間，陸錦延連怎么呼吸都快忘記了，任由自行車飛速往下滑去。
耳畔是“呼呼”作響的風(fēng)，姜聿白雙眸緊閉，額頭依舊抵在他的背上，直到自行車騎過整條下坡道。
陸錦延終于記起了剎車的存在，一邊松松捏住剎車，一邊放下長腿支在地上穩(wěn)住車，回過頭關(guān)心道：“沒嚇到吧？”
重新感覺到安全，姜聿白睜開雙眼，努力裝出不害怕的樣子：“沒有……”
視線相撞，他忽然意識到自己的手還摟在陸錦延腰上，閃電般飛速松開手跳下自行車后座，一氣呵成。
“那個……我還是自己走吧�！彼瓜卵劢薅⒅孛妫斑@里離食堂也不遠(yuǎn)了�！�
腰間的溫度消失，風(fēng)從下擺灌進(jìn)去，陸錦延突然覺得自己的T恤大得有點空蕩。
好像少了什么似的……
沉默幾秒后，他長腿一邁，跨下自行車：“我陪你一起走吧。”
*
由于最近經(jīng)常出現(xiàn)在二食堂，又是惹人注目的長相，二樓打飯的阿姨早就記住了他們，一見兩人就笑呵呵地打招呼：“兩個小帥哥又這么晚才來吃晚飯��？”
“是的阿姨，晚上好�！标戝\延禮貌應(yīng)聲，又轉(zhuǎn)過頭問身側(cè)的人，“今天想吃什么？”
這段時間，二食堂的菜色姜聿白基本都嘗試了一遍，但他并不是好嘗鮮的人，抬手指了指點菜牌：“番茄米線�！�
陸錦延一愣，隨即又笑開了：“看來我的推薦，真的很符合你的口味。”
兩人要了一模一樣的番茄米線。
等米線的間隙，陸錦延去自動販賣機買了一瓶礦泉水，擰開后也沒喝，就放在那里。
等熱氣騰騰的米線端上來后，他先往自己的碗里加了點涼水，反復(fù)加了兩次，試好溫度和咸淡，這才往姜聿白的碗里澆了一點礦泉水。
剛好澆滅熱氣，但又不會讓番茄湯底變得寡淡。
“這樣就不會燙到了。”陸錦延將瓶子放回桌子上，又把自己碗里的鵪鶉蛋夾給他，“開吃吧�！�
“好�！苯舶讘�(yīng)聲，動筷子時想了想，把自己碗里的火腿片夾進(jìn)對面的碗里。
陸錦延微一挑眉：“禮尚往來？”
姜聿白點了點頭：“禮尚往來。”
兩人對視一眼，各自埋頭專心吃飯。
就在一碗米線即將見底時，陸錦延耳畔響起一道陌生且熱情的嗓音：“小白！”
他下意識轉(zhuǎn)頭看向聲音來源處，只見一道花蝴蝶似的身影朝他們的方向撲來。
“小白！”齊冬東目標(biāo)明確，徑直朝姜聿白身上撲，熟稔地一把摟住他的肩，“你怎么才吃晚飯呢？”
姜聿白身體一動不動，口中回道：“畫得比較晚�！�
與此同時，陸錦延的神情倏然變得緊張起來。
他用一種冰冷的目光審視著對面出現(xiàn)的人，迅速在腦海中對號入座。
一米九？
顯然沒有，頂多一米七八。
身材很好？
這弱不禁風(fēng)的身板，怎么看也不像體育生。
思及此，他不易察覺地放松了眉頭，轉(zhuǎn)而彬彬有禮地開口問道：“小白，這位是？”
“齊冬東，我的好朋友�！苯舶走@才想起來介紹，“東東，這是陸錦延。”
“原來你就是陸錦延啊……”齊冬東松開手，語氣意味深長道，“久仰大名�！�
陸錦延捕捉到他的話外之音，微微一笑：“小白跟你提過我？”
“那倒不是�！饼R冬東一屁股坐到椅子上，“A大校草的名號，誰沒聽過？”
這話算是恭維，但不知怎么的，陸錦延聽了卻有點失望，面上不顯山不露水：“原來我這么有名？”
“何止有名啊？”齊冬東笑瞇瞇地回道，“校草的事跡，如雷貫耳。”
齊冬東是個自來熟的性子，跟人初次見面就打開話匣子，聊著聊著又聊到他和小白當(dāng)初是怎么認(rèn)識的。
“所以，你們是高中同學(xué)？”趁他歇氣的功夫，陸錦延主動提問道。
“準(zhǔn)確來說，我們初中就是同班同學(xué)�！饼R冬東臉上的神色有些驕傲，“后來高中分到一個班，大學(xué)又考到了同一所學(xué)校。我跟小白的緣分，委實深吶！”
“聽起來是�！标戝\延不動聲色地應(yīng)道，冷不丁發(fā)問，“那你也認(rèn)識小白的男朋友？”
姜聿白放在腿上的手一緊，有些擔(dān)心地望向東東。
不料齊冬東就是在等這一刻，立刻眉飛色舞地吹了起來：“那必須的��！小白的男朋友，當(dāng)時可是風(fēng)靡我們高中的校草呢！”
姜聿白輕輕咳嗽一聲，提醒好友別吹得太過了。
當(dāng)時兩人的設(shè)定里，好像沒有校草的說法。
陸錦延看了他一眼，笑道：“怎么個風(fēng)靡法？”
“就是全校女生都喜歡的那種校草，情書塞滿桌肚！”齊冬東充分發(fā)揮想象力，繼續(xù)吹了好半天，末了又強調(diào)道，“當(dāng)然，他的眼里和心里都只有我們小白，而且是他先追的小白哦！”
陸錦延忍耐著內(nèi)心的不快，風(fēng)輕云淡地笑了一聲：“可是小白說，他長得沒我?guī)�。�?br />
齊冬東：“……”
他恨鐵不成鋼掐了一把好友的大腿，亡羊補牢道：“其實有些時候吧，一個人的魅力不能光看長相，還有很多其他因素。”
陸錦延虛心求教：“比如說？”
齊冬東神秘一笑：“比如說尺寸�！�
陸錦延：“？”
齊冬東終于逮到機會，迫不及待地親口說出來：“二十厘米�！�
話音剛落，餐桌上驟然陷入一片死寂。
“這個尺寸確實比較優(yōu)越，一般人都達(dá)不到，很正常�！饼R冬東還沒意識到問題所在，虛情假意地安慰道，“沒事的，校草你不用自卑啊。”
陸錦延用一種非常奇怪的眼神盯著他，片刻后，咬字清晰地問道：“小白男朋友的尺寸，你為什么知道得這么清楚？”
齊冬東大驚失色，不自覺看向好友。
糟了，好像吹翻車了！
姜聿白心下一跳，硬著頭皮解釋道：“其實……這個問題是我告訴——”
“還有，二十厘米也沒什么可優(yōu)越的。”陸錦延再度開口，神色淡然地扔下一枚深水炸彈，“我好像不止�！�
姜聿白：“……”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