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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姜聿白乖巧地回道：“我是陸錦延的室友，我們這學(xué)期剛認(rèn)識�！�

    “哦，難怪。”李老師松開手，笑盈盈地看向他，“那你以后常來醫(yī)務(wù)室玩呀！”

    “李老師，正常人誰想常來醫(yī)務(wù)室？”陸錦延微一挑眉，“我一個人來就行了�！�

    李老師搖了搖手指，不贊同道：“話也不能這么說，來醫(yī)務(wù)室也不一定非要看病嘛！”

    說話間，有其他學(xué)生進(jìn)來了：“李老師�！�

    兩人沒有再多留，拿著李老師開的藥離開醫(yī)務(wù)室，去食堂吃晚飯。

    陸錦延手臂受傷，不能吃辛辣刺激的食物，就點(diǎn)了兩份雞湯面。

    姜聿白默默夾起碗里的雞腿，放到對面的碗里，又把喜歡吃的鵪鶉蛋夾過去。

    陸錦延望著越堆越高的湯面，臉上笑容也越來越大：“小白，你是要把自己碗里的都夾給我嗎？”

    筷子一頓，姜聿白也不說話，繼續(xù)把青菜也夾過去。

    “好了好了，吃不掉了�！标戝\延抬手掩住碗口，“才流了幾滴血，一碗雞湯面足夠補(bǔ)回來了�！�

    姜聿白不說話，筷子在面里攪了兩下，冷不丁開口喚道：“陸錦延�！�

    “嗯？”陸錦延望著他，“怎么了？”

    “下次，別再因?yàn)槲沂軅���。”纖長濃密的眼睫輕顫幾下，姜聿白沒有抬眸看他，語氣極其認(rèn)真，“無論是多小的傷�！�

    陸錦延想了一下，回道：“我盡量�！�

    吃完雞湯面后，姜聿白將餐盤放到收集處，這才對陸錦延說：“你先回宿舍休息吧，我要去一趟畫室�！�

    陸錦延立刻回道：“我陪你去�！�

    “真的不用。”姜聿白看著他的眼睛，“你回去休息吧�！�

    “這么晚了，你一個人我不放心�！标戝\延晃了晃左手，“都快好了�！�

    姜聿白抿了抿唇：“沒有認(rèn)識你之前，我一直都是一個人往返畫室，很安全。”

    陸錦延愣了一下：“小白……”

    “你回去吧�！苯�聿白轉(zhuǎn)身往外走，背影挺拔而倔強(qiáng)。

    陸錦延邁開腳步，不遠(yuǎn)不近地跟他身后，最后停在食堂門前的岔路上。

    直至那道身影消失在視線里，他才轉(zhuǎn)身往宿舍的方向走。

    好像把人逼得太緊了，明明說了要給小白時間，卻還是控制不住自己……

    不行，要調(diào)整節(jié)奏了。

    *

    翌日清晨，姜聿白醒得很早。

    趁宿舍所有人都在夢鄉(xiāng)中，他悄無聲息地爬下床，簡單洗漱后就背上書包離開了宿舍。

    自始至終沒敢看一眼睡在下鋪的人。

    上午的課程結(jié)束，教室里的人走得差不多了，姜聿白卻坐在位子上沒動。

    好半天后，他慢吞吞地掏出手機(jī)，給陸錦延發(fā)消息：［今天中午我要和東東一起出去吃飯。］

    陸錦延的消息回得很快：［好，多吃點(diǎn)。］

    姜聿白蹙了蹙眉，放下手機(jī)趴在課桌上，闔上眼睛小憩。

    他中午沒去吃飯，睡醒后直接連上下午的色彩課。

    課間，裴教授走到他身旁，看了一會兒后，開口道：“小白，你的心不靜�！�

    畫筆微微一顫，姜聿白低聲道歉：“對不起，老師。”

    “寫生時，你的狀態(tài)明明很好�！迸峤淌诓灰撞煊X地嘆了一口氣，又問，“參展作品完成了嗎？”

    姜聿白應(yīng)道：“完成了。”

    他轉(zhuǎn)身從箱子里拿出成品，周圍的同學(xué)瞬間圍了上來，發(fā)出一陣陣驚嘆聲。

    裴教授推了推眼鏡，細(xì)細(xì)端詳許久，才滿意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可以寄出去了�！�

    通過裴教授的神色，同學(xué)們立刻明白這次比賽十拿九穩(wěn)，紛紛提前跟姜聿白道喜。

    姜聿白表情平靜地將畫放回箱子里，繼續(xù)提筆勾畫課堂作業(yè)。

    下課后，他和往常一樣留在畫室練習(xí)。

    天色漸暗，他看了一眼時間，出去上衛(wèi)生間。

    再回來時，發(fā)現(xiàn)陸錦延給他發(fā)了消息。

    陸錦延：［今天大概畫到什么時候？］

    陸錦延：［我想跟你一起吃晚飯，好不好？］

    姜聿白心下一動，指尖落在鍵盤上，隨即又退出了對話界面。

    果然，陸錦延也意識到了自己在躲著他。

    他沒有回復(fù)消息，轉(zhuǎn)身時目光不經(jīng)意間落在參賽油畫上，渾身的血液瞬間凝滯了。

    那邊陸錦延遲遲等不到回音，忍了又忍，最后實(shí)在沒忍住，還是走向了通往藝術(shù)樓的路。

    告白之前，他還能天天跟小白一起吃飯，沒道理告白之后就要放棄堅(jiān)持了這么久的事。

    駕輕熟路地來到畫室門口，想要推門而入的手一頓，轉(zhuǎn)而輕輕敲了敲門。

    畫室里一片死寂，仿若無人。

    “小白�！彼�低聲喚了一��，“我進(jìn)來了�！�

    推開門，姜聿白背對著他低頭站在畫架前，一動不動。

    “小白？”陸錦延隱隱察覺有點(diǎn)不對，快步走上前去，只見那雙漂亮的手正捧著參展的畫。

    再定睛仔細(xì)一看，陸錦延臉色突變：“誰干的？”

    畫布被人用刀從中間劃開了幾道口子，深得幾乎縱貫了整幅畫。

    姜聿白似乎才從夢中驚醒過來，盯著手中的畫畫喃喃自語道：“毀了，都?xì)Я恕�…�?br />
    陸錦延咬了咬后槽牙，繞到他身前，想從他手中取下畫：“還有時間，還可以再畫一幅�！�

    “我做不到�！苯�聿白松開手，驀地蹲下身子，雙手捂住臉，嗓音微微發(fā)顫，“我沒辦法畫出兩幅一模一樣的畫……”

    不僅僅是調(diào)色和筆觸，每一幅畫都是他用當(dāng)下最飽滿的情緒創(chuàng)作出來的，根本不可能畫出一模一樣的作品。

    即便勉強(qiáng)復(fù)刻出來，新的畫也喪失了本該具備的打動人心的生命活力。

    “看著我，小白�！标戝\延單膝跪地，面對面握住清瘦的肩。

    大手滾燙而有力，掌心的熱度穿透衣料，帶來一種神奇的安定力量。

    姜聿白緩緩放下雙手，露出一張委屈可憐又漂亮至極的臉。

    “回想給予你靈感的那個瞬間，回想你體會到希望的那個瞬間，我相信你一定還有別的表達(dá)方式。”陸錦延用低沉溫柔的嗓音慢慢說道，“我們還有時間，你可以的姜聿白，我會一直陪著你。”

    姜聿白蹲在地上與他對視，良久后沉默地站起身，回到了畫架前。

    姜聿白坐在椅子上，閉上眼眸，試圖讓自己回到那一天。

    亙古不變的小鎮(zhèn)，潮濕勾連的雨幕，躲在油紙傘下的小黃花，以及面前那人明朗好看的笑容。

    半晌后，他再度睜開雙眸，拿起畫筆開始構(gòu)圖。

    陸錦延悄悄松了一口氣，臉上露出如釋重負(fù)的笑容。

    他就知道，小白一定可以的。

    晚飯自然是沒時間去吃了，陸錦延去食堂打包了兩份飯，很快就回到畫室。

    姜聿白接過飯盒，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好，只能小聲道謝：“謝謝你，陸錦延�！�

    陸錦延微微一笑：“謝什么？”

    簡單吃完晚飯，他又搬了一把椅子坐到畫架斜后方，既不打擾小白，又能讓小白感知到他的存在。

    夜里的藝術(shù)樓萬籟俱寂，姜聿白全身心投入到創(chuàng)作中，偶爾側(cè)眸與身后的人對視，會得到一個溫柔鼓勵的笑容。

    然而長期規(guī)律的作息，還是令他控制不住有些犯困。

    陸錦延中途去自動販賣機(jī)買了兩杯咖啡，回來后又給他講笑話逗他。

    雖然笑話不太好笑，但這一夜，因?yàn)橛腥伺惆�，所以并沒有想象中那么難熬。

    直至天光熹微，陸錦延從椅子上坐起來，輕手輕腳地走到畫架前。

    畫布上是一幅嶄新的畫作，被滂沱大雨籠罩的古鎮(zhèn)，不論是遠(yuǎn)處的天空或是近處的樹，都像是大團(tuán)大團(tuán)灰暗扭曲的色塊，壓抑而窒息。

    但看畫之人第一眼看見的，必定是陰沉云層中穿透出的那一縷光，仿佛一道閃電生生撕裂了濃重陰郁的畫面，所有人都會不由自主被那道光所吸引。

    而那束光的終點(diǎn)，指向了雨中一道撐傘的背影。

    陸錦延怔忪地盯著這幅畫出神，好半晌后才俯下身，將累到靠在椅背睡著的人抱進(jìn)懷里，動作小心翼翼地調(diào)整姿勢，讓人稍微睡得舒服一些。

    約莫一小時后，姜聿白眉心微蹙，首先醒過來的是嗅覺。

    鼻尖處縈繞著一股熟悉的好聞氣息，他睜開困倦的雙眼，尚未聚焦的眼神落在線條優(yōu)越的下頜上。

    好幾秒后，意識回籠，姜聿白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正躺在陸錦延懷里，腦袋枕著寬闊平直的肩膀，額頭抵在溫?zé)岬念i窩里。

    那雙總是注視著他的眼睛闔上，根根分明的長睫安靜垂落，以一種很別扭的姿勢睡著了。

    心跳陡然失了序，他努力克制著想立刻跳下去的沖動，一點(diǎn)一點(diǎn)挪動身體，盡量不驚動對方。

    “小白？”下一秒，抱著他的胳膊驟然收緊，陸錦延眼皮半睜地垂眸看他。

    姜聿白脊背一僵，用力掙開他的懷抱落地。

    好在陸錦延沒有再為難他，順從地松開雙手。

    “快七點(diǎn)了�！眲偹�醒的聲音低沉中帶著點(diǎn)沙啞，陸錦延看了一眼腕表，“先回宿舍洗漱一下？”

    “我現(xiàn)在不回宿舍，你回去吧。”姜聿白搖了搖頭，“我得看好我的畫，下午寄出去�！�

    陸錦延站起身來：“好，那我先回去�！�

    *

    將油畫順利寄出去后，姜聿白回宿舍洗了個澡，然后倒頭補(bǔ)覺。

    一覺睡到天色全黑，再醒來時，宿舍里其他人都在，但都默契地沒有發(fā)出任何噪音。

    “小白，你醒了？”陸錦延率先察覺他的動靜，轉(zhuǎn)身看向上鋪，“怎么不多睡一會？”

    “睡好了。”姜聿白爬下扶梯，走到桌子前，輕聲問道，“你回來補(bǔ)覺了嗎？”

    陸錦延望著他笑：“你看我這副神采奕奕的樣子，肯定是補(bǔ)了�！�

    “小白，這事我們都聽陸哥說了�！鄙蛘照�下耳機(jī)，憤憤不平地大罵道，“毀你畫的人真的是太惡心了！要是被我抓到我他媽的一定揍死他！”

    “就是就是！”丁鴻宇跟著罵道，“毀人心血這種陰毒的事兒都干得出來，就不給自己積點(diǎn)陰德嗎？”

    提起被毀掉的畫，姜聿白的眼神瞬間冷了下去。

    陸錦延問道：“是誰干的，你心里有猜測嗎？”

    姜聿白心里隱約有一個人選，但暫時還沒有證據(jù)，只是回道：“畫室里有監(jiān)控，調(diào)監(jiān)控看一下就知道了�！�

    話音剛落，他驀地想起自己早上在陸錦延懷里睡了不知多久，豈不是都被監(jiān)控拍下來了？

    “這件事恐怕……”陸錦延皺了皺眉，“沒那么簡單。”

    不出所料，第二天上午他們?nèi)フ遗峤淌谡f明情況，得到批準(zhǔn)后去調(diào)監(jiān)控，卻發(fā)現(xiàn)畫室的攝像頭已經(jīng)壞了好幾天。

    毀畫的人正是鉆了這個空子。

    陸錦延又讓老師調(diào)出藝術(shù)樓門前的監(jiān)控，來來回回拖拽進(jìn)度后，眼尖地發(fā)現(xiàn)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

    姜聿白蹙了蹙眉：“楊文杰？”

    “果然是他�！标戝\延冷笑一聲，“不知死活�！�

    姜聿白面無表情地盯著監(jiān)控錄像里的人影，語氣冰冷：“可畫室的監(jiān)控壞了，沒有直接證據(jù)�！�

    “沒事，小白�！标戝\延虛虛攬過他的肩，在他耳畔低聲說道，“這件事，就交給我吧�！�

    姜聿白抬眸看向他，語氣有些遲疑：“你要……怎么解決？”

    陸錦延安撫地沖他笑了笑：“我自然有我的辦法，你不用擔(dān)心�！�

    陸錦延的辦法是找到楊文杰所在的宿舍，直接把人叫了出來。

    “你找我有事嗎？”楊文杰站在樓梯拐角處，一臉防備。

    陸錦延開門見山道：“姜聿白的參賽作品，是你毀的吧？”

    楊文杰被打了個措手不及，結(jié)結(jié)巴巴地反駁道：“不、不是我！”

    “不是你是誰？”陸錦延目光冰冷地看著他，氣勢如一把出鞘的利刃，“監(jiān)控都拍到你了，你還敢狡辯？”

    楊文杰脫口而出道：“畫室監(jiān)控明明壞了，怎么可能拍到我？”

    話一出口，他猛地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做賊心虛般往后退了幾步：“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我要回宿舍了！”

    陸錦延也不攔他，只是問道：“給我下藥的那個gay是什么下場，你聽說過嗎？”

    楊文杰的臉色剎那間變得非常難看。

    他當(dāng)然聽說過，那個gay最后被陸錦延整得休學(xué)了，至今都沒有回來！

    “你只知道他休學(xué)了，卻不知道導(dǎo)致他休學(xué)的詳細(xì)過程�！标戝\延邁開腳步，一步一步朝他逼近，“我這個人呢，最擅長的就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楊文杰不由自主往后退，依然嘴硬道：“我、我沒做過的事，你休想逼我承認(rèn)！”

    陸錦延微垂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只無謂掙扎的螻蟻：“我給你兩個選擇，第一，給姜聿白道歉，向老師承認(rèn)你所做的事，并主動要求轉(zhuǎn)班，從此以后看見姜聿白就讓道走�！�

    說罷，不等對方再狡辯，他繼續(xù)道：“第二，接下來的大學(xué)生涯里，你不會再有任何一幅完整的有價值的作品�！�

    陸錦延的語氣沒有一絲一毫開玩笑的跡象，楊文杰一哆嗦，腿軟得差點(diǎn)當(dāng)場滾下樓梯，狼狽不堪地抱住欄桿。

    這時，一道清瘦挺拔的身影緩緩走上來：“楊文杰，這個參展名額就這么讓你嫉妒嗎？”

    楊文杰瞪大了眼睛看向來人：“姜聿白，你來干什么！”

    陸錦延身體微微一僵：“小白？”

    糟了，他剛才放的狠話，是不是都被小白聽見了？

    姜聿白走到他身旁站定，語氣冷淡又莫名嘲諷：“與其在背后搞這種小動作，不如想辦法提升你自己的水平。就算我參加不了這次比賽，難道你就能摸到畫展的門檻了嗎？”

    “姜聿白！”楊文杰一下子激動起來，“你憑什么這么說我！”

    姜聿白微微抬起下頜：“當(dāng)然是憑我，碾壓你的實(shí)力。”

    “你——”楊文杰氣急敗壞，猛地沖過去就想撞他，下一秒就被陸錦延狠狠一腳踹翻在地上。

    罵也罵不過，打也打不過，楊文杰心態(tài)崩了，干脆破罐子破摔地喊道：“沒錯！就是我毀的畫，怎么樣？你憑什么能拿到唯一的名額！憑什么輕易就能參加我夢寐以求的畫展！”

    姜聿白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從口袋里掏出正在錄音的手機(jī)：“你承認(rèn)了就好。”

    這下，楊文杰徹底癱軟在地，得了失心瘋般念叨：“你憑什么一直都看不起我……”

    *

    周五晚上，611宿舍又一次集體聚餐。

    這次老大提前訂了一家最近很火的網(wǎng)紅烤肉店，店內(nèi)裝修氛圍確實(shí)不錯，價格也不是很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