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宋惜惜微微一笑,“其實這事嘛,不需要你們出面,有一個人很適合�!�
大家都好奇地看著她,等她說出那個人來。
宋惜惜卻笑著道:“不著急,我先跟他說說�!�
成凌關(guān)這個地方,天高皇帝遠,雖說軍隊與衙門分開,但在時常發(fā)生戰(zhàn)火的地方,軍方地位天然高一些的,如今卻維持得特別平衡。
蕭家不爭搶地位,是因為他們目的不在這,可落在別人眼里,就會覺得他們好拿捏。
現(xiàn)在宋惜惜也不是為他們爭搶什么,育嬰堂在商國很多地方都有,也是朝廷斥資建造,歸屬地方府衙管轄。
別的州府可以有,成凌關(guān)也可以有。
成凌關(guān)沒有做,是因為這不算得政績,還要費銀子。
可這不算政績的政績,秦王卻很需要,他知曉自已要低調(diào),平庸,但也不甘心自已渾只是個廢物親王,若能落個美名,此番回京也能被人高看一眼。
最重要,整件事情對他只有好處,沒有一點壞處。
從他在驛站里折騰的那一通可以看出,他偶爾還是想出點風頭的。
成全他。
第1500章
奇怪的兩個人
秦王一直睡到翌日午后,才因饑餓醒來。
醒來之后,整個人也像是散架了般,哪哪都疼。
疲憊入骨,抬手都沒有力氣。
他隨身帶來伺候的人里,有一心腹小廝叫小吉子,在床邊稟報道:“王爺,北冥王妃有事找您說的,等了您半日了。”
秦王本來想著吃喝都在床上,吃完繼續(xù)睡,實在是太累不愿意動彈的。
但聽得說宋惜惜等了他半日,連忙掀開被子,道:“更衣,快�!�
這一路來,他已經(jīng)見識過宋惜惜的厲害,身為女子,這一路就沒聽她喊過一聲累的,整個隊伍在她的指揮下,避過了好幾處的險境,而且路上許多人陸續(xù)病倒,她卻壯得跟頭牛似的。
有本事的人,是半點不得怠慢的,因為他們往往不會找自已閑聊,定有要緊事。
委實餓得前胸貼后背,梳洗之后麻利喝了碗粥便去見宋惜惜,“弟妹,找愚兄有何事?”
宋惜惜將育嬰堂的事情跟他說了,他認真地聽完,然后一副了然的意思,“明白了,愚兄雖然昨日來到便累倒睡去,但見這帥府裝潢簡單,所用之物也十分廉……平實,大將軍一家忠心為國,不應(yīng)如此薄待�!�
宋惜惜唇角抽了抽,“殿下誤會了,不是這個意思,蕭家不會從中抽取一文錢做已用,這樣做是為了那些孩子,也為了殿下的善名,這些孩子以后都會感激遠在京城的您,而滿朝文武知曉您這份善舉,也會紛紛拍手稱贊。”
她及時補了句,“當然,這善名,蕭家也需要的�!�
秦王哦了一聲,這么說他就明白了,細細想來也是啊,蕭家日子能過得有多苦呢?再苦,不還有整個國公府和北冥王府支撐嗎?
但蕭大將軍原先因易昉的事情獲罪了,一定程度也損了民心,需要用這樣的方式來修補的。
他一口應(yīng)下,“包在愚兄身上。”
他愛腦補,想著既然是大家都有利,便算是坐在同一條船上了,自覺和蕭家也熟稔起來。
且宋惜惜是他弟媳,本也是一家人嘛。
宋惜惜自然不知道他想得這樣多,回頭叫棍兒陪同他前去府衙。
棍兒如今早就不是剛?cè)胪醺畷r候什么都不懂的山里少年,跟在于先生身邊這么久,經(jīng)常陪同他與人打交道,學(xué)到了不少本事。
現(xiàn)在精著呢。
他們?nèi)パ瞄T跑了一趟,路上棍兒叫他把親王的派頭擺出來,別的話都由他來講就可以了。
說真正有威嚴的人,都不會輕易開口。
秦王覺得很有道理,他最怕皇上兄長,因為皇上兄長一記眼神過來,便自帶叫人窒息的壓迫感。
棍兒其實是怕他說多錯多,這一路上也算是領(lǐng)教了秦王的為人。
他說話是不過腦子的,承諾張嘴就來,跟你好了,金山銀山都能許諾給你。
要是回頭在孫大人那邊,也輕飄飄地許下諾言可就留了后患。
畢竟,孫大人不了解他。
事情十分順利,孫大人很愿意賣秦王這個面子,他想巴結(jié)秦王,走他的路子調(diào)回京師。
孫大人曾在京城當官,知曉秦王娶了齊家女,秦王雖只有王爵之位沒有什么實權(quán),但齊家有啊,齊尚書便是吏部的,將他調(diào)回京師,不就是齊尚書的一句話嗎?
孫大人的速度也很快,當日敲定的,翌日便已經(jīng)重新選了育嬰堂的位置,是一所位于城西的廢棄庵堂,且他馬上就派人來修繕。
修繕之前,育嬰堂的牌匾就由官差掛了上去。
棍兒帶著宋惜惜和沈萬紫也去看了這所育嬰堂,發(fā)現(xiàn)雖是陳舊了些,但環(huán)境也不錯,有前后院子,后院特別大,還能種些瓜果蔬菜。
宋惜惜和棍兒出來的時候,看到有一男一女站在了育嬰堂的門口,正朝里頭張望著。
這兩人衣裳樸素陳舊,鞋子沾滿了灰塵,男子的鞋頭還破了,露出一只腳趾來。
本以為只是看熱鬧的尋常百姓,但宋惜惜抬頭看他們的面容時,卻微微怔了怔。
這男人長相清貴威儀,與這一身陳舊破爛竟無半點違和感,仿佛他天生就該穿這樣破舊的。
他身旁的女人骨相極美,眉毛偏濃了些,不似尋常女子愛畫的柳葉眉,倒是顯得有幾分英氣。
第1501章
多個人多雙筷子
宋惜惜打量了他們幾眼,心里頭覺得有些奇怪,竟是瞧不出他們大概年紀來呢。
長相看著像是三十來歲的,只是身上似乎有股子活力,像十幾二十的樣子。
再看他們的眸子,尤其那男子的,仿若古井般幽深,又像是一只年歲已長的老狐貍。
沒等宋惜惜他們說話,那男人便上前問道:“這里是要建育嬰堂?是府衙興辦的?”
棍兒打量了他們一眼,聽他們的口音倒是純正的商國官話,顯然不是成凌關(guān)的人。
只是沒從他們臉上看到什么不懷好意,便應(yīng)道:“對,專門收留被棄養(yǎng)的孩子,是府衙興辦的�!�
男人說:“這是好事�!�
宋惜惜上前問道:“尊駕是從京城來的?”
男人看著她,沒回答這個問題,反而問她,“你是北冥王妃宋惜惜?”
宋惜惜心下警惕,正要問他如何得知,他又道:“你們是要前往西京吧?什么時候起行?可否一起?”
宋惜惜詫異得緊,雖說他們要前往西京談判的事情很多人知道,但既然是使者團,自然是不可隨便帶人去的,他卻問得這般理所當然。
宋惜惜問道:“你們要去西京做什么?”
男人說:“看你們談判,順便做個見證什么的�!�
宋惜惜覺得他要么是身份不簡單,要么就是純粹胡說八道。
不禁再打量了他們二人,他們神情是認真的,就是這身打扮,便是落魄的江湖漢子都不如的。
男人也沒等她回答這個問題,又問了另外一個,“我們還沒用膳,不知道能否請我們吃頓飯?實在是一路風塵仆仆,來了又著急到處看看,餓到如今,連昨日的晚膳都沒用。”
沈萬紫這會兒才從里頭出來的,便聽到了這句話,她因沒聽到前面的對話,只聽到說有人叫惜惜請吃飯,再打量他們一番,認為他們是路過的江湖漢子,便說:“行啊,請你們下館子吃,出門在外,都是朋友嘛�!�
男人眉目緩和了許多,甚至還見了一抹笑意,"那就多謝了,春滿樓如何?"
宋惜惜知道春滿樓,是邊城一間頗有特色的菜館,價格適中,但分量可以,加上距離這里也不遠,走一會兒便到了。
宋惜惜素來沒有請陌生人吃飯的習慣,但沈萬紫答應(yīng)了,加上她也對兩人身份好奇,便應(yīng)下。
宋惜惜邀請他們前往,卻只見男人跟著他們走,那女人則往相反方向去。
沈萬紫詫異地問了一聲,“你娘子不同我們一起去吃嗎?”
男人說:“一同去的,她回去再叫個把人,我們有同伴�!�
說完,他問道:“多個人多雙筷子,不介意吧?”
沈萬紫笑著道:“不介意。”
確實多個人多雙筷子,也吃不了多少。
他們前往春滿樓,路上宋惜惜問他高姓大名,他說名字都只是符號,最重要的還是緣分。
棍兒瞧了他好一會兒,嘀咕了句,“神神秘秘的,莫非是什么隱世高手?”
這聲音很輕,連他自已也僅僅能聽到,殊不知男人卻說:“不是隱世高手,只是終日奔波勞碌的苦命人罷了�!�
沈萬紫聽到這里,其實隱隱有些不高興的,都要請他們夫婦吃飯了,連名字都不能告知,未免太小家子氣。
第1502章
風卷殘云的人就這么消失了
春滿樓今日滿座了。
本來這家飯館就不算大,平日里也有些客人的,但那位娘子帶來的黑衣人全部把剩下的位子全部坐滿。
宋惜惜和沈萬紫他們?nèi)齻人,是掌柜臨時叫人搭的一張小桌,與他們分開來坐。
男人略帶抱歉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十分溫和悅耳,“這些都是我的兄弟們,同我一樣從昨晚開始便不曾用膳,姑娘若是介意,我叫他們?nèi)吭陂T口等著,回頭一人派發(fā)個饅頭便好�!�
沈萬紫怔愣之后,下意識搖頭,“倒不必的,隨便坐,想吃什么隨便叫便是�!�
男人笑容和煦,“姑娘真是人美心善,那我們就隨便點些,多些了�!�
“好……好的�!鄙蛉f紫點頭,瞧了一眼滿堂黑色,這些人的衣裳是有些辨識度的,袖子上還似乎繡了字,只是皺巴巴又臟兮兮……是的,黑色也是可以臟兮兮的,委實也瞧不出是什么字來。
勉強辨認了好一會兒,發(fā)現(xiàn)這些標記和字也不一樣,有什么黑影衛(wèi),閃電衛(wèi)之類的。
那些人也不是沒有禮貌的粗魯漢子,在確定自已有位置之后,便都起身向賞飯吃的主家道謝。
他們有些頭發(fā)花白了,但面容黝紅,瞧著也不像是上了年紀的。
倒是有幾個相貌十分丑陋,讓人望之只以為是什么惡鬼轉(zhuǎn)世。
宋惜惜和沈萬紫棍兒他們對望了一眼,覺得今日這頓飯,有點兒像是被趕鴨子上架的。
本以為吃著的時候能說點話,知道他們的身份和來意,畢竟二三十人在這里,個個似乎都身負武功的,不問個清楚明白,也是有隱患的。
殊不知,他們吃飯的時候,風卷殘云,沒有人說一句話,包括那位娘子也是一樣,真像是餓了很久似的。
如果說他們在整頓飯里是有說過話的,那就順帶有一個黑衣人用筷子壓住最后一塊紅燒肉,看向另外一個伸筷子的人,神情嚴厲地說了兩個字,我的。
除此之外,便無一個字出口了。
哦,還有一句,是棍兒過去問他們是否需要喝酒,那男人說了句,“辦事不喝酒�!�
說完之后,他便繼續(xù)埋頭快吃。
他們吃飯的速度很快,也十分齊整,幾乎是一同吃飽,一同放下筷子的。
宋惜惜正想著他們應(yīng)該是訓(xùn)練有素的隊伍,卻發(fā)現(xiàn)是因為桌子上的菜盤全部都見底了,連一點點的配菜肉沫什么的都沒有留下,真正意義上的光盤。
宋惜惜再看自已的碗里,似乎……她才吃了第五口?
男人走過來,對他們道謝,“一飯之恩,記下了,后會有期,告辭�!�
全部人都站起來朝他們拱手,“告辭。”
宋惜惜站起來還禮,還沒說話,人便已經(jīng)全部出了飯館。
“留步。”宋惜惜叫了一聲。
不叫還好,一叫留步他們走得更快些。
棍兒詫異得緊,“跑這么快做什么?該不會以為叫他們結(jié)賬吧?”
沈萬紫怔怔地道:“應(yīng)該是有什么急事吧?一頓飯不至于要跑的,而且早說過要請他們的嘛�!�
宋惜惜走出春滿樓,已經(jīng)不見了他們蹤影,走得可真是快啊,想跟蹤一下都不行。
但這么多人,而且全部身穿黑衣,回頭叫人查一下客棧,應(yīng)該是能查出來的,不難找。
他們結(jié)賬離開春滿樓,回到了帥府。
蕭大將軍聽說邊城來了這么一批黑衣人,而且身負武功,心里也不禁警惕起來。
自從戰(zhàn)火平息,來往的客商也多了起來,但入城出城都是要查驗的,二三十個人來,必定還要更重視些,怎也不見稟報呢?
蕭八爺派人出去各大客棧查探,卻是一無所獲。
宋惜惜想起他們吃飯都有些困難,估計未必會投棧,倒不如查看下附近的村落,山神廟,寺廟道館等等地方。
第1503章
還是見到了戰(zhàn)北望
蕭八爺吩咐下去,是戰(zhàn)北望領(lǐng)了這份差事,帶人四處探查。
宋惜惜來成凌關(guān)的事情,戰(zhàn)北望是知道的,那日城外迎接,他遠遠站著沒有上前去。
站得很遠,連人都沒看清楚,只依稀見到一個影子像是她的。
他也覺得自已做了多余的事情,人家和他還有什么關(guān)系?京城的人和事,他該離得遠遠的。
使者團在成凌關(guān)休息的期間,同時也在商議談判的技巧,進行多次的推演。
大家都明白,這一次的談判,只是相對上一次來說比較輕松些,并不是真正意義上的輕松。
這是女帝心里一直惦記的事情,她不會輕易做出妥協(xié)的。
蕭家也擔心他們會派人潛入偷聽使者團的策略,一旦知曉策略,他們便有應(yīng)對之法,商國便會處于下風。
所以,蕭八爺下了命令給戰(zhàn)北望,務(wù)必要把這些人找出來,同時,篩查使者團身邊伺候的人,防著有人混了進來。
結(jié)果查探兩日,戰(zhàn)北望一無所獲,而帥府里也沒查出個什么東西來,沒有人喬裝易容,沒有人往外送消息。
戰(zhàn)北望唯一能打探到的消息,便是他們曾經(jīng)在春滿樓用過一次膳,出了門之后,也有商販見過,可惜最終他們下榻何處,去向何方,沒有人知曉。
這倒是奇怪了,二三十個身穿黑衣的人,說不見就不見了?
這邊城的路四通八達,唯有一處高山可通往成凌關(guān)外的,但如今兩國也有互通,只要是正常往來的,也不需要千辛萬苦翻越大山,且那懸崖峭壁也危險至極,一不小心掉下去,便會粉身碎骨的。
蕭大將軍派人再查他們?nèi)氤堑挠涗�,擔心之前有所遺漏,不能按照二三十個黑衣人去調(diào)查,因為他們可以分批進來,也未必穿黑衣。
按照宋惜惜沈萬紫她們所描述的那幾個模樣能止小兒啼哭的,長成這樣的人少見,如果見過,一定會記得的。
結(jié)果,也沒有。
宋惜惜都覺得奇怪,怎么三十個大活人,人間蒸發(fā)了?
不過,找不到也沒有辦法,后日一早便要啟程前往西京了。
因著后日一大早便要出發(fā),所以只能在今晚聚一聚,便把那事情丟在腦后,就當是一場夢吧。
關(guān)鍵是,真的很像一場夢,和他們打照面的次數(shù)都不多,導(dǎo)致如今想起那夫婦來,都只有一個模糊的印象。
如果真有什么記憶深刻的,便是男人那從灰撲撲的鞋子里抻出來的腳趾頭。
晚上的宴席,戰(zhàn)北望出席了。
蕭家并未打算邀請他,但是李德槐帶來了肅清帝的口諭,說讓他多跟蕭家處理軍務(wù),顯然也依舊有抬舉的意思。
所以,蕭八爺還是打算邀請了他。
不看僧面看佛面,再說之前的恩怨已消,沒有必要這樣刻意的避嫌,反而顯得惜惜沒放下他似的。
不過,為了尊重宋惜惜,八爺還是去找她說了此事。
說完,他滿含疼惜地問道:“你如果不想看見他,八舅可以做主不讓他來的,只安排李尚書跟他私下說話便是。”
宋惜惜想起戰(zhàn)北望,此人已經(jīng)無法在她心底泛不起一絲的波瀾,她道:“不打緊,既是要宴請武將,他也該在列的,我和他的事情已經(jīng)成為前塵過往,沒必要這樣刻意避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