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
她沒有婦人之仁,只是不想再打仗。
所以這一次談判,她請了人來做斡旋,希望兩國都能做出讓步,讓和平持續(xù)下去,百姓不再遭受戰(zhàn)火摧殘。
第1509章
北唐人
翌日的宮宴在申時便開始了,依舊是蘇蘭基親自接送他們?nèi)雽m。
正如之前所猜測那般,登基大典早就已經(jīng)舉辦過了,此番主要是為了邊線談判,所以他們?nèi)雽m之后,也沒見到其他國家的來賓使臣。
滿殿的皇室親貴,文武大臣,對商國使臣倒是沒表現(xiàn)出敵意,只是態(tài)度也沒有多親善。
不過,這種場合需要譯官去翻譯,所以大家的話題都不多,只是簡單問候。
本以為沒有別國的使臣,卻就在入席的時候,元新帝對商國的使臣說:“今日還有北唐的貴賓,他們馬上就到了,朕相信你們會一見如故�!�
李德槐頓時激動起來,“北唐的貴賓?不知道來的是哪位呢?”
他激動也在所難免,因為王樂章帶來任陽云的那些六眼銃,還有炮車,都是改良自北唐,聽聞任陽云先生還曾經(jīng)到北唐去學過。
作為商國的兵部尚書,他實在是想多了解,多學習。
北唐也一直是商國學習的榜樣,不管是他們先進的武器,還有他們治國之策,都要比商國新銳許多。
當然,國情不一樣,未必能全部都學到,可若能深談,總有收獲。
元新帝看到他們露出高興之色,笑道:“來了便知�!�
宮宴是枯燥疲勞的,但如果有北唐的貴賓,那就不一樣了。
就在大家都期待之時,聽得有人高喊,“北唐安豐親王和王妃到。”
李德槐捂住了嘴巴,驚愕得說不出話來,眼底卻是流露出狂喜。
宋惜惜也聽過安豐親王的名號,是聽師父說的,師父十分敬重安豐親王,想不到今日能見,她心里也實在高興。
至于饅頭棍兒他們則是表現(xiàn)得比較平淡,他們或許是聽過,但并未記在心上。
就在大家都熱情期待之下,看到了一群人浩浩蕩蕩出現(xiàn)。
待看到為首的那人之后,宋惜惜和沈萬紫都瞬間呆住了。
這,這不是在成凌關(guān)蹭飯的那位嗎?
再看其他人,依稀都有印象,尤其那幾位面相兇惡的漢子,喚醒了她們已經(jīng)模糊的記憶。
今日,他們穿著得體,衣裳鞋子應(yīng)都是新的,沒了那日灰撲撲的模樣。
安豐親王并非北唐的皇帝,但他的地位在北唐超然,在其他國家的名聲也十分響亮,因此所有人都起身相迎,包括了元新帝。
安豐親王牽著王妃的手上前來,滿臉笑容地掃了一眼全場,然后對元新帝行了一禮,元新帝笑著道:“不敢當,王爺王妃快請入座�!�
安豐親王頷首,看向了宋惜惜和沈萬紫,笑著道:“宋大人,沈姑娘,我們又見面了�!�
宋惜惜和沈萬紫忙拱手還禮,原來人家早就調(diào)查清楚她們的身份了,那一頓飯,應(yīng)該是有計劃地接近。
元新帝有些意外,“你們見過?”
安豐王妃笑著說:“我們途經(jīng)成凌關(guān)的時候,饑困交加,是宋大人和沈姑娘贈了我們一頓飯�!�
“原來如此�!痹碌坌χf,“那真是緣分了�!�
安豐王妃認真道:“能坐在一起吃飯,自然是有緣分的�!�
西京的一位王爺跟安豐王妃說了幾句話,安豐王妃也用西京話回應(yīng),但宋惜惜沒聽懂,不過看那位王爺臉上的諂媚之色,應(yīng)該是一番歌頌。
安豐親王帶來的黑衣人看樣子也是訓(xùn)練有素的,他們?nèi)胱蟊悴话l(fā)一言,眸子齊刷刷地看向外邊,估計是在裝作沒聽他們對話。
而殿外,宮人開始魚貫而入上菜了。
宋惜惜參加過好幾次宮宴,知道宮宴吃飯是次要的,主要還是你來我往的夸贊,以及說些隱喻的話做鋪墊。
至于說什么,她心頭自有一番盤算。
可接下來隨著安豐親王的一句‘用膳’,所有話都被止住了,就連元新帝提杯想祝酒,可全程北唐的人都只埋頭干飯,放在一旁的酒杯,在宮人剛滿上之后,瞬間又空了。
沒有人可以找到機會說話,因為連安豐親王夫婦都沉浸在美食里,沒有抬起頭給過任何人一個眼神,更沒有說話的意思。
元新帝又不好只敬宋惜惜他們,只得自已飲了。
宋惜惜和沈萬紫都覺得有一種怪異的熟悉感,之前在成凌關(guān)便是這樣的,他們吃起來是一句話都不會說。
第1510章
見證
其實這樣的場合,大家胃口都不會特別好,很多菜都只吃一口便叫人端下去。
但是,看北唐的那些人,他們是真的很尊重食物,不管上的什么菜,一律全部吃完,至于倒?jié)M的酒杯,也是會瞬間空掉,伺候他們的宮人怕也是累得夠嗆。
沈萬紫想起他們在春滿樓吃的那頓飯,也是沒有剩下一點殘羹,全部都光盤了的。
她有話想跟宋惜惜說,但現(xiàn)場除了吃飯的聲音,就沒有人說話,她也不好說。
不過,姐妹之間交流了一個眼神,便都知道對方的意思了。
沈萬紫想說北唐的人出現(xiàn)在這里,或許和談判有關(guān)。
宋惜惜也是這樣認為的。
但她一時摸不準他們是來斡旋調(diào)停的,還是來幫西京的,如果是前者固然是更好,估計談判不會耗費很長時間便可簽下條約。
如果是后者的話,那就是拉鋸戰(zhàn)了,有北唐作為他們的后盾,商國很難談。
商國這邊的使臣,如李德槐和鴻臚寺卿心里大概也都明白,所以他們也沒了方才的狂喜之色,反而顯得有些心事重重,對眼前的菜肴也沒多大的胃口。
可大家都在吃,他們也只得慢慢地吃著。
這大概是他們參加過最詭異的宮宴,有一種山雨欲來的可怕寂靜。
宮宴準備的菜肴有三十二道,但每一道菜肴的分量都很少,宮人魚貫而入,一道道地上,一盤盤地撤。
有人想舉杯,結(jié)果也是和元新帝方才一樣,掃了一眼之后,把杯里的酒喝完,放下,繼續(xù)吃。
終于,三十二道菜上完,北唐的人也都吃完了。
他們停下,大家也終于可以停下來。
安豐親王擦拭了嘴角,笑著用西京話說了幾句,宋惜惜聽譯官的翻譯,安豐親王是在夸贊菜肴美味可口,酒也是上品,很感激元新帝的熱情招待。
宋惜惜想起他們在春滿樓的時候,說起商國話那叫一個流利,仿佛他們就是商國人一樣。
現(xiàn)在,他說著西京話,也流利得很。
宋惜惜忽然想起師父說過,安豐親王夫婦是常年在各國間行走的,留在北唐的日子反而是少。
元新帝也說話了,但這一次用的是西京話,由譯官來做翻譯。
譯官告訴大家,“西京女帝邀請安豐親王到來,是為兩國談判做見證的,希望能在這一次的談判中,雙方達成有利于兩國的協(xié)定,不使兩國百姓再陷入戰(zhàn)亂之中�!�
見證。
這兩個字依舊沒能體現(xiàn)出他們真正的來意,是前者還是后者,又或者是其他,不好說。
李德槐回道:“我們商國很歡迎安豐親王為兩國談判來做見證,我們將在不損害兩國利益之上,極力促成和平會談,簽訂有利于雙方的公平公正的約定�!�
譯官翻譯了之后,安豐親王笑著說:“既然兩國意向是一樣的,那想來也不難談的,我是代表北唐來為你們做見證的,希望最后的結(jié)果能皆大歡喜。”
安豐親王這話卻給了商國人很重的心理負擔。
他并非以個人身份來,而是代表了北唐,也就是說北唐有意介入兩國之間的事。
如果他們真站在西京這邊,商國要不得罪北唐,就要做出更進一步的讓步。
因為來談判的時候,皇上便說了,盡量尋求和平,最好是雙方都能讓步,但讓步有個限度,不可能真按照西京怎么說,便怎么劃分的。
現(xiàn)在北唐摻和進來,估計只讓這一步,未必能把事情辦了。
西京大費周章將北唐的安豐親王夫婦請來,想必也料到商國淺讓一步的打算,他們不會滿意這個結(jié)果。
第1511章
是時候停止干戈
不過,宋惜惜發(fā)現(xiàn)西京的宗親和官員似乎不知道北唐要介入談判的事情,他們臉上都有錯愕之色。
錯愕之后,他們露出了歡喜和自信,想來他們也覺得北唐參與,是為西京做背靠。
看到這里,宋惜惜反而安心了些。
因為如果是這樣的話,元新帝可以提前告訴他們,至少讓談判的官員也知曉。
她為何沒說呢?
似乎只有一種可能了,她也希望互相做出讓步,而滿朝文武支持她的不多,所以她請來了可以讓大家都信服的北唐安豐親王。
這樣就解釋得通,昨晚元新帝傳她和沈萬紫進宮,一開始說的那些并未得償所愿的話了,女子科舉只是舉例,她是想說許多決策也很難推行。
一番分析下來,宋惜惜變得樂觀起來。
宮宴之后,北唐人便告辭了,他們除了吃這一頓之外,沒怎么發(fā)表過意見,只是淺淺交談了下。
他們走,商國使者團也起身告辭,大家都要做好準備,因為按照蘇蘭基給的議程,后日便開始談判了。
回到下榻的皇宮別院,李德槐聚集大家坐下來商討。
其實也是老生常談了,只是如果這一次還要讓步的話,大家也得在輿圖上看著商討。
但是,他們出發(fā)之前皇上便已經(jīng)有了退讓的底線,如果再退讓的話,回去也難以交差,還會成為千古罪人。
所以,大家都沒先開這個口,只是盯著輿圖,各自心里衡量著。3702
北唐人全部下榻在京城一間客棧里,這是他們自已的要求,所以蘇蘭基為他們包在了整間客棧,他們什么時候想吃飯,想夜宵,只需要吩咐一句便行。
如今,展在案桌上的輿圖,與兩國的輿圖都不一樣,這是他們自已繪制的,會比他們的精準許多。
安豐親王的手指往山脈上一指,然后輕輕地敲了敲,“這一處山脈,剛好隔開兩國的邊城,他們爭執(zhí)的也在此,西京說是他們的,商國也說是他們的,我看了以前商國的版圖,確實有這一塊,只不過西京后來奪了去,也由西京管治多年,商國想通過談判輕易就拿回來,西京肯定不同意的,但要商國放棄,也不可能�!�
安豐王妃說:“那豈不是無解?”
安豐親王微微一笑,“也不是的,他們能坐下來談,證明雙方都愿意讓步,估計他們也有分割山脈的意思,就看他們對于重新的劃分的界一線在哪里,而且,兩國往來,除了邊線之爭,還存在許多利益共同,邊貿(mào)打開的話,對兩國都是好事。”
安豐王妃點頭,“嗯,明白,像你之前說的那樣,談事,不能只談一件事,要跳出事情本身,縱觀全局看大利益�!�
安豐親王輕輕敲著輿圖,微微嘆氣,“沙國,西京,商國,打了幾十年,再打下去只會民不聊生。局勢不穩(wěn),我們北唐致力于發(fā)展的邊貿(mào)也很難做,是時候停止干戈了�!�
他們是來斡旋的,但他們也有自已的利益需要維護,北唐是大國,占盡地勢的便利,但北唐的商隊要踏足每一個國家銷售貨物,最基本的便是要安全。
談判地點就設(shè)在西京皇宮的正龍殿。
一張長長的桌子,兩旁擺放著椅子,兩國負責談判的人入場坐下后,北唐的安豐親王也到場了,他居中坐下。
第1512章
協(xié)定
他落座的位置,代表了北唐在這一次談判的立場!
中立!
宋惜惜再一次感慨,國家強盛真好啊。
一開始的談判是枯燥的,車轱轆的話翻來覆去強調(diào),兩邊的譯官做翻譯,都是在強調(diào)歷史問題。
這也是難以避免的,一開始就讓步,只會步步讓。
因此,第一場談判,沒有達成任何的共識,只是互相試探底線。
翌日開展第二場,一開始也是強調(diào)了兩遍,安豐親王便發(fā)話了,“這樣耗著沒有意義,你們兩國關(guān)于邊線之爭已經(jīng)持續(xù)數(shù)十年,這本也不是一朝一夕能解決的事情,先把邊線問題放在一旁,本王想知道你們是否有締結(jié)兩國之好,互不侵犯。”
大家都給予了肯定的答案,都說自已是抱著美好愿景來的,希望兩國不再起爭端。
安豐親王拿出一疊單子,上面列舉的都是兩國的貨品,其中包括糧食,畜牧,絲綢布匹,手作品,茶葉,皮毛,瓷器,紙張,硯臺,只在各自國家里生長的藥材,香料,大到青鹽,鐵礦,玉石礦等等。
兩方拿起來看,眉目從一開始的凝重慢慢地舒展開來。
在巨大的利益面前,有些事情是可以商量的,商量不來也可以暫時擱置。
多年戰(zhàn)事,早已經(jīng)掏空了兩國的國庫,都需要休養(yǎng)生息,根據(jù)北唐的發(fā)展經(jīng)驗,重農(nóng)抑商已經(jīng)落后,重農(nóng)重商,兩者并重才是王道。
商稅高��!
因著安豐親王這一份單子,兩國都暫止邊線談判,各自回去商討了。
其實,這種轉(zhuǎn)移視線的障眼法,大家都看得出來,心里頭也明白。
北唐也想要兩國的貨物,他們海上貿(mào)易做得是風生水起。
這是安豐親王的陽謀,但大家心甘情愿地走進去,因為都能從中獲利,且也是兩國迫切想要得到的。
兩國有持續(xù)的利益往來,許多問題都能迎刃而解。
翌日再開始談判的時候,談判議題已經(jīng)偏移了。
安豐親王說:“鄰國之間,紛爭擾攘是一定會有的,尤其邊線之爭,其他國家無不面臨同樣的困擾,但如果因為這個問題,而一直讓兩國陷入戰(zhàn)火之中,實是得不償失。”
雙方都點頭,認同了這個說法。
這一次談判,大家便不再說車轱轆的話了,正式探討對方可以讓步的底線。
依舊是有爭論,爭論也依舊是激烈的,但是沒有像之前那樣懷著敵意,或者是寸步不讓的意氣了。
且有安豐親王從中調(diào)停,斡旋,在談判的第五天,達成了共識。
邊城的山脈,一分為二,以祿豐山為界,互建國門線。
因接下來會有商貿(mào)互通,所以各自的地界各自修路,以通商隊。
此協(xié)定為二十年,二十年之后,再行商定邊線問題。
簽訂邊線條約之后,兩國熱烈地進行商貿(mào)討論,但這僅限于討論,還不能直接落實,因為什么貨物可以互通,什么貨物不能給,不管是宋惜惜還是秦王抑或是李德槐,都不能做決定。
西京這邊倒是可以給出貨物清單與價格,讓他們帶回國。
而且,西京文武大臣們對商國幾乎已經(jīng)沒有了敵意,對元新帝也心服口服了許多,因為這是切切實實的利益,而這些利益最先享受的就是皇室貴族,公候大臣,他們有法子從中攫取好處。
接下來幾天,蘇蘭基帶著商國使者團參觀了許多作坊,藥材市集,玉石礦山,畜牧場等地方。
第1513章
雪荷花
逛了兩天,蘇蘭基才跟宋惜惜說道:“貴國有一位神醫(yī),叫丹神醫(yī),他研制的一味丹雪丸,其中需要用到的雪荷花,貴國產(chǎn)量極少,南疆有,但在雪山之巔,極難采摘,且稀少。而雪荷花在我們這里不是稀罕物,高山處處可見,他如今所用的雪荷花,都是偷偷從西京藥販子手里買的,很貴,他用那個價格賣一顆丹雪丸,是賣一顆,便虧一顆�!�
宋惜惜知道丹雪丸稀缺,就是因為有些藥湊不齊,但丹伯父具體沒說過是什么藥。
不過,如果他從西京人手里買藥,確實能理解他為何要保密,因為在這之前,西京和商國是不通商貿(mào),尤其是藥用的,更會謹慎。
蘇蘭基和元新帝一條心的,調(diào)查清楚到這么細致,他們應(yīng)該是早就有要雙方互通貨物的打算,請北唐的安豐親王來,只是要將此事落實。
丹雪丸是救命用藥,若藥材不稀缺,能惠及平民,實在是利民大好事。
宋惜惜想起他們走過的藥材市場,道:“我怎沒見藥材市集有雪荷花?”
蘇蘭基笑著道:“那是自然,雪荷花雖說在我們西京不少,但也是稀罕物,采摘極為困難,需得攀爬高山才能摘取,加上藥效極好,有強心止痛之用,因此不會在集市交易,宋大人若不信的話,本相這便派人送一筐來,你也可以帶回商國,叫丹神醫(yī)驗明。”
說完,他當即差人去取一筐雪荷花來。
不多時,雪荷花便取來,足有滿滿的一筐。
送來的是干貨,雪荷花連著枝葉,一株便有一截手臂長,呈淡褐偏黃色,花葉都已萎縮,花瓣包著黑褐色的一簇蕊。
干貨瞧著也不怎么好看,倒是辜負了這么好聽的名字。
倒是李德槐瞧了一會兒之后,道:“這不是雪蓮嗎?”
蘇蘭基笑著道:“沒錯,也叫雪蓮花,天山雪蓮,雪蓮花也有好幾種,這是入藥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