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你是想出爾反爾被罵……”
周向明從沙發(fā)上起身,走到床邊,彎下腰,和她迫近對視。
“還是想在綜藝上,被扒出當年組cp的時候各自都有男女朋友還愛得死去活來被罵?”
他語速極快,裹著刀鋒向她襲來。
“后者完全是自掘墳墓,皇陵級別的�?梢栽嵯履阋徽麄團隊�!�
婁語無動于衷,挺直背脊和他僵持。其間,水族箱的射燈光線換了好幾輪,令她的臉蒙上了最好的保護色。
最后,她慢慢地笑了起來。
“我管不了誰遭殃,我只知道我不會放任自己完蛋。選擇參加節(jié)目,就是為了更往上走。我不會因噎廢食�!�
“五年前我就能做出那樣的選擇,你不用擔心�!�
周向明看著眼前的婁語,她頭發(fā)短了,臉上的嬰兒肥已經褪去,眼睛里藏著的東西也多得他無法再一眼看透。但這一秒,他奇跡地穿透她的眼睛,看到了當年的婁語。
他想起了第一次見到她的畫面。
那是九年前的一次晚會后臺,散場后的地下車庫冷冷清清,他的車門邊站著一個細瘦的女人,寶貝地捧著什么東西,長長的頭發(fā)挽起,露出一截白到可以看見青色血管的脖頸。
如果割傷她的脖子,刀尖染上的估計會是一管春雪。
可她一開口,卻與這種氣質截然相反。
“周老師好!我知道在這里等您很冒昧。只是能在同一場合碰到您是很難得的機會,所以再三考慮,我還是唐突地過來了�!边呎f邊鞠了一躬,“您應該不認識我,我姓婁,叫婁語。目前只出演過一部網劇《白色吊橋》�!�
周向明眉頭都沒動一下,這種他見得多了,打發(fā)得也多了。
“有事找我助理預約,私下一律免談�!�
她忙說:“我沒別的事,只是很敬佩您,想來認識您一下�!边厡⒎讲乓恢毙⌒呐踉趹阎械奶沾晒拮舆f出來,“——這是送您的見面禮。”
他一眼都沒看,絲毫不關心是什么。
“我聽聞您平常喜歡斗蛐蛐�!眾湔Z更執(zhí)著地將罐子往前伸去,“這里面是一只我親手抓來的�!�
他這才神色微動。
知道他喜歡蛐蛐的人不算多,能對癥送蛐蛐的就更少了。
一個女藝人,親自捉蛐蛐來送他。這還是周向明混跡圈子多年第一聽聞的稀奇事。
但她言語里的這份無知讓他覺得過分可笑。
周向明瞥了眼罐子,嗤道:“你既然知道我斗蛐,居然這么來送?外行人親手抓的蛐蛐,還不如街上五毛錢從販子那買的。”他的視線從陶罐悠悠掃到婁語身上,“這人呢,就和蛐蛐似的,得精挑細選,才能在戰(zhàn)斗決勝。我喜歡從無名之輩里挑出有資質的反殺,但并不代表我喜歡回收垃圾。”
婁語不是笨人,自然聽出他在指桑罵槐,輕視她不過是個垃圾。
她臉色有點尷尬,還是硬著頭皮繼續(xù)說:“我特意去了淮山,那里的土壤出大蟲,本來想去農民那里買,但那批里面的好蟲都已經被去年南方的富商預定了,想必您也預定了一批吧,落給我的肯定沒什么好貨了。我干脆和農民搶飯碗,待了大半個月才學了點怎么下田抓好蛐蛐的門道,肯定不如您專業(yè),但也絕不會比街邊販子的差。說不定……它就能打贏別的蛐蛐成為將軍呢?”
婁語堅持地伸著手,手臂因為過久地保持著同個姿勢輕微顫抖。
周向明終于正眼瞧了她一眼。
“你叫什么名字?”
婁語喜上眉梢,重復了一遍:“婁,婁語。”
他終于伸手接下陶罐。
“我記住了。只不過最近我沒心情帶新人,如果哪天心情好了,我還記得你,我會去找你。”
婁語卻依舊沒動。
“還有事?”
“我有經紀人……我來不是為了向您毛遂自薦。您記不記得我的名字都不要緊。”婁語終于袒露真正的意圖,“我其實是想向您推薦一個朋友,他目前沒有經紀人。但如果您能破格能給他一個機會……”
她看向他手中的陶罐:“他也會是未來勝出的‘將軍’�!�
周向明今晚第二次對此人感到詫異。
這是迄今第一次,有藝人跑來,還費那么大勁,卻不是為自己謀求前途。
這難免讓人好奇。
他問道:“哦?是誰?”
“也是《白色吊橋》的演員,叫聞雪時。”
他看見對面的人邊說邊閃爍著眼睛,這個名字仿佛按開了嵌在里面的開關,她整張臉都因此明亮起來。
這是談到現(xiàn)在,她所說的話里唯一流露出生動情緒的地方。其余時候都過于隱忍到無趣。
他叩了叩陶罐,生出興味,似笑非笑地問:“只是朋友嗎?”
“……當然是朋友。”
她犟著嘴回答。
那是二十三歲的婁語怎么藏都藏不住的喜歡。
而三十二歲的婁語,卻可以做到真假難辨了。
周向明不緊不慢地伸出手,整了下她剛才急促起身時又滑下來的碎發(fā)。
“那你就得給我像這樣……”他將她的發(fā)絲別到耳后,“都藏好了�!�
*
這場博弈最終以婁語的意志為準,《夜航船》的綜藝仍舊繼續(xù)按原計劃進行。
這次要在海上度過七天,栗子大包小包地備了一堆東西,因為是冬天的緣故,光是婁語需要錄制穿的衣服就塞了四個大行李箱。
錄制當天,節(jié)目組派專車將婁語等人接到港口準備登船,車子還未完全靠近碼頭,海岸邊�?康木薮笥屋喴呀浻橙胍暰。
這是節(jié)目組花巨資包下的“綺夢號”,一艘很有名的游輪,主打的理念是在船上度過的日子一定會變成一場海上的綺夢。
船的內部被打造成一座海上王國,泳池、酒吧、劇院、電影院、音樂廳、游戲廳、日光浴場……應有盡有,同時,還有一個娛樂性質的賭場。
用最奢華的場地,開展一段美妙的“廝殺”。
錄制的第一個集合地,就定在這里的賭場內,預示著賭局開始。
節(jié)目組給到的臺本里,第一天將撲克游戲決定未來七天六個人各自的住所和基礎分值。
游輪總共有五種不同的房型,最豪華為總統(tǒng)套房,最次則為內艙房。他們將根據名次從上到下被分配到各檔位的房間。
至于第六名,墊底的那位,連客人房都無法享受,只能住到底艙的員工間。同時基礎分也是最低的,只有50。而入住總統(tǒng)套房的人能獲得100。
分值決定著最后誰能下船。
因此,第一戰(zhàn)非常重要。
六個人的隨身行李先主人一步進入到賭場內,他們身后有六塊暫時還無主的房間門卡,亟待著配對。
而他們的主人,此刻都還在化妝間。
婁語一邊進行最后的定妝,一邊應付著微信群里的寒暄。節(jié)目的主持人郭笑拉拉了一個嘉賓們的微信群,大家在里面各自發(fā)著表情包。
婁語盯著其中發(fā)言的聞雪時,兩人互刪五年,這是她再一次看見他的微信頭像。
果然換了,現(xiàn)在和他的,用的是他最新上映的電影海報。
他曾經的微信頭像是一只大熊貓的背影,茍著腦袋吃竹子,活像個軟乎乎的胖飯團。
那其實是她動手從某個視頻里截的一張圖。
她乏善可陳的愛好中,其中一項是看大熊貓的視頻解壓。而他那個的頭像,就是她看熊貓吃竹子時截下來的,做成表情包,配字「吃飯不積極思想有問題」。
如果兩人不在一起,一到飯點她就發(fā)給聞雪時,催促他別忘了吃飯。他這個人三餐總是不定時的,吃得非常隨意。
當時她看到那個頭像,笑著打趣:“嚯,記得給我版權費�!�
聞雪時正經地回:“除了版權費之外不要肖像費?”
“��?什么肖像費?”
他捏了捏她臉頰上殘存的嬰兒肥:“這熊貓和你一樣,背著我吃東西的時候一副六親不認的樣子。”
她拍掉他的手:“扯淡,我怎么可以和熊貓比!”
那可是國寶,不費吹灰之力就能讓所有人都覺得它可愛。
她彼時是什么呢,攝像機拍不到的替身。要類比的話,那就是穿著熊貓玩偶套裝里的內膽。
沒有人會喜歡內膽跳出來撕毀別人的想象,既然藏在里面,就要有藏到底的自知之明。
聞雪時也沒在這個問題上和她糾纏,說了句是嗎,這茬就這么過去。
只是隔了幾天,她無意瞥到他的微信,發(fā)現(xiàn)她的備注被他不聲不響改掉了。
她在他的手機里,叫作「我的國寶」。
發(fā)現(xiàn)備注的那一刻,好像她被輕輕摘下了頭套。躲在頭套里滿頭大汗的自己被看見了。
她也看見了他。
——同樣藏在人偶套裝里,所以互相暴露也不會被討厭。
于是,他們一起結伴躲進世界的縫隙。
那個時候,他們都以為擁有了最珍貴的,絕無可能舍棄的寶藏。
*
造型又花了二十分鐘收尾,畢竟是綜藝的首次登場,第一期直播必定是觀看人數(shù)最多的,亮相馬虎不得。
她在造型師給的選擇里挑了法式的黑絲絨深V西裝裙,搭及膝的黑色長筒靴,再將頭發(fā)拉筆直,配上煙熏妝,一水兒的黑襯得唇上的紅分外扎眼。
一切就緒,婁語深吸口氣,前往賭場。
按照臺本順序,她是第二個。
自動玻璃門在她面前打開,漂浮著幽香的冷氣在對流里穿梭。本該是人聲鼎沸的賭場此時無比安靜,G大調第一大提琴組曲在悠悠回蕩,金碧輝煌的吊頂垂下萬花筒般的水晶燈。
燈下,有人倚在牌桌旁,手指捻著幾張紙牌上下把玩。黑色西裝被另一只手鉤在肩頭掛著,好似一個百無聊賴等待獵物入席的荷官。
第一個已經入場的嘉賓是聞雪時。
婁語神色微怔,又驟然變成了二人獨處……且這和上次在休息室不同。
她的眼光不自覺飄向各個角度的攝像頭——
這次,直播已經開始了。
作者有話說:
不是金主啦�。�!
下一章賭局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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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瓶;51129、成熟性感的小蜜蜂、5瓶;甜膩、西爾維婭、xy
3瓶;我愛小熊星座、卡啦卡拉_深陷fgo、神仙、據說你休假、不開心折成紙飛機、霧路、潑墨三分白、小星星、枝枝葡萄、丑萌佳、fullsun
1瓶;
鴨頭們破費了!
第
5
章
婁語的怔愣轉瞬既逝,一回生二回熟,上次是闊別太久的乍見,這次她已經能輕松駕馭心里的鼓動。她不會忽略現(xiàn)在看上去仿佛只有他們兩個人,但這個空曠的場地里,其實有上千萬雙眼睛在外面看著他們。恐怖程度堪比楚門的世界。
婁語走到牌桌邊,聞雪時微微轉過臉,倏然停住了把玩的動作,兩指夾著一張紙牌,貼著賭桌將它飛到了婁語面前。
他仿若隨口一問:“婁老師之前玩過撲克嗎?”
一個明知故問。
但在眼下這個境地,除了這個問題沒有別的可問。
她描摹著紙牌的形狀,回答:“當然,聞老師沒玩過嗎?”
“我也玩過,只是很少。”
他們客套又無話可說的閑聊,卻讓彈幕小小高潮了一把。
但更龐大的彈幕,是鐵血cp粉刷著姚子戚和黃茵花說你們老公老婆都出來了人呢人呢人呢,而聞雪時和婁語各自的唯粉們看不下去,刷著請糊逼獨立行走。四方掐成一團。
隨著彈幕的召喚,其他幾位嘉賓并未吊大家胃口,很快也陸續(xù)進場。所有人到齊后,賭場的大電子屏上,出現(xiàn)了他們接下來要玩的撲克游戲規(guī)則——
抽鬼王。
規(guī)則很簡單,各自抽牌后依次順時針抽下一個人手中的牌,抽到的牌和自己手里有的組成對子之后就可以打出。
這個過程中,要避免抽到鬼牌joker。鬼牌只混進了單張,無法組成對。如果不幸抽到,就得誘騙下一個人把自己手中的鬼牌抽走。
誰最先把牌全打光,誰就能住最豪華的套房,而最后一個手中有鬼牌出不掉的那個人,就只能去住底艙了。
這是一個考驗演技和心理博弈的游戲。但是對節(jié)目而言,看點可不在輸贏上。
節(jié)目組在座位劃分上就暴露了真正的意圖,婁語的順時針方向坐著的人恰好是姚子戚。他是她的抽牌人。
觀眾想看的,無非是抽牌之間他們微妙的互動。
而婁語要從她的右手邊抽,那里坐著的人是周永安,至于聞雪時,他的位置同她還隔著姚子戚和黃茵花,幾乎沒有對上的可能。
婁語對這個安排很滿意,不需要直面聞雪時抽牌,她對這個游戲就沒什么壓力了。
等所有人就位后,牌桌開始了自動發(fā)牌。
婁語掃了眼發(fā)到手中的全部撲克,運氣不賴,沒有鬼牌。這樣的話只需要防著周永安,別從他手里抽到鬼牌就能順利離場。
姚子戚一直注意著發(fā)牌的順序,最后他看著她旁邊的周永安,篤定說:“鬼牌在他手上,他比我們都多了一張�!�
……越怕什么,越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