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說完她就輕巧地掛了電話，并給姚子戚發(fā)了條暗含警告的微信。
對了，電話我錄音了
這也是她發(fā)給姚子戚的最后一條微信，發(fā)完就直接拉黑。
敲定《往事若無其事》的項目計劃之后，前期的籌備就開始緊鑼密鼓地進行起來了。周向明作為操盤者，親自擔當起了制片人，帶著導(dǎo)演一起改劇。美術(shù)最先進組勘景，把劇本確定的需要的大景定下來，一切都有條不紊地往前滾動。
不過這些都暫時和婁語無關(guān)，她只需要先安下心把目前的電視劇本拍完，還差一個月殺青，《往事》的本子改成什么樣她都沒再看一眼，那樣會分神。
直到臨近殺青前兩天，她才跟周向明要了新的劇本來看，劇本還沒完全改完，但大致框架已經(jīng)搭好了。
原本是電影題材的量改網(wǎng)劇，需要擴充內(nèi)容，但擴充太多也容易破壞故事的整體結(jié)構(gòu)，好在網(wǎng)劇的體量也不像電視劇那樣固定，可調(diào)整性很大，于是最后調(diào)整為較短體量的網(wǎng)劇，只是這樣一調(diào)，相比國內(nèi)普遍的網(wǎng)劇集數(shù)明顯吃虧很多，卻很符合國外流媒市場的發(fā)行。婁語一看到這個體量，心里判斷周向明是認真地瞄準了國外市場。
她靜下心來重新看整個故事：中心依然是男女主人這條線。擴充的內(nèi)容主要在于將各自分手之后的線梳理得更完整了，女人找了一個比她小很多的老公，完完全全是男人的反面。而男人也找了一個比他小很多的女朋友，和她沒有半點相像。
他們都以為絕對不會再愛對方那種類型的人了。
各自的人生也沒有交集，直到那晚蒙面派對的十二點，男人的靈魂突然被塞進了他們相愛時候的樣子。
男人在這里只認得她，也只愛她。可女人說你自己想辦法吧。
她明明已經(jīng)走出派對，最后站在街頭給老公發(fā)消息，說派對會到很晚，今天晚上就不用等我了。
腳步轉(zhuǎn)向，她咬咬牙重新來到男人面前，對他說我會幫你看看有什么辦法回去。但是我只能幫你這一個晚上，到了天亮，我就會回家。
兩人的故事便在這一夜展開，回憶與現(xiàn)實輪番交織。
但他們也只擁有這一夜，像刑犯清楚天一亮警察就會趕到，這一晚是他們的情感最后無用的逃亡。
她看完后給周向明發(fā)了消息：這個男二和女二定了誰？
還沒定，casting提了一批，這幾天我先篩篩，過幾天直接讓他們來公司見一下。正好你殺青，如果不想休息可以一起過來看看，隨你。
這對婁語來說根本是一個不需要選擇的選擇題。
她立刻回道：我來。正好見下導(dǎo)演。
*
三天后，方船國際中心在日落后依然燈火通明，三十層是《往事若無其事》劇組的籌備中心，角色的試演已經(jīng)從一周前就開始進行，到今天是最后一天。
原本冷清的通道此時站滿了小演員，房間內(nèi)正在面試著人，大家都等在外面，各個皮相緊致，穿著也惹眼。但神情都統(tǒng)一地非常忐忑，還存著一份非要把人比下去的傲氣，彼此都不動聲色地打量著競爭對手。
突然，三十層的電梯叮一響，又有人從里頭出來了。
離電梯最近的小演員立刻偏過頭去看，心想怎么沒完沒了，怎么最后一天來面試的人還這么多……難道大家都打聽到了這是聞雪時和婁語的新戲？要是這樣的話也就難怪了。因為自己也是沖著這兩個人的名氣來的。
她心里嘟囔著，從電梯里出來的女人已經(jīng)擦著從自己面前過去，只留下一個背影、一陣香氣——和面試者們相比格格不入，打扮非常隨便，帶著漁夫帽和口罩，氣質(zhì)卻壓過這里所有人。
小演員心中立刻有了猜想，并在對方無視所有目光，直接拉開面試間的門進去之后得到了確認。
剛才從自己面前走過去的人是婁語！
*
婁語拉開了房間門，里面的面試正進行到一半，她作了個抱歉的手勢，悄摸地在周向明身邊坐下。
他旁邊坐著的就是這自編自導(dǎo)這部劇的導(dǎo)演章閔。婁語對她早有興趣，只是行程繁忙一直沒機會見。她對他們敲演員沒太大興趣，完全就是沖著導(dǎo)演來的，也想趁此機會觀察她審演員的能力怎么樣，趁著今天是面試的最后一天，劇組一殺青她就急忙趕過來了。
章閔此時接到她的目光非常拘謹，立刻沖著她點了點頭。
婁語朝她笑了笑，突然，一只手伸過來幫自己摘下了口罩。
周向明將口罩擱到角落：“戴著別人怎么看見你笑�！�
“啊……忘了�！�
房間里正面試的一組男女結(jié)束了表演，方便起見，這次的面試選了某場男二女二的對手戲進行表演，讓面試者自行組隊，結(jié)果下一組進來的卻只有一個青年。
他自我介紹道：“各位老師好，我是面試霍言一角的夏樂游。今年二十四，身高一米八三，射手座�！�
周向明看了看履歷表，抬頭問他：“你的搭檔呢？”
婁語跟著看過去，這個青年的氣質(zhì)蠻獨特，給人一種人如其名的感覺，像置身在一座只在夏天營業(yè)的游樂園，身上充滿了沒心沒肺的歡快氣息。
他向眾人欠了欠身，懊惱地抓了抓頭答復(fù)道：“我來遲了，沒湊上人，本來想著一個人表演也無所謂……但我現(xiàn)在好像找到新的搭檔了�！�
他的視線一偏，落在婁語身上，非常楚楚可憐地——
“姐姐，你愿意援助下落單的小羊羔嗎。”
作者有話說：
聞sir：不會好好說話的男的即刻扭送警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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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8
章
姐姐……
這個人叫起來真是不害臊。
婁語被指到，
不慌不忙地說：“你自己來遲，這對其他人不公平。”
“我不是故意的。”他撩起運動褲的褲腿，膝蓋頭蔓延到小腿上有一道隨便用碘酒抹了抹的新鮮傷口，“來的時候有個老人闖紅燈，
我緊急剎車從摩托上摔下來，
只好臨時去買了條褲子。”
章閔無語道：“……這不需要先去醫(yī)院嗎？”
他甩甩頭：“買褲子比較重要。不然會嚇到你們啊�！�
周向明一直沒發(fā)話，
只對著婁語道：“選擇權(quán)在你�！�
婁語沉吟，青年的目光聚焦在自己身上，還悄悄地做出了祈禱的手勢�？吹盟悬c想笑。
“行吧，不能讓你的血白流�！�
她推開椅子起身，
如果他說的實話，那確實該給人一個機會。
“謝謝姐姐�！�
他笑起來，語氣雀躍地仿佛已經(jīng)被內(nèi)定。
“不要太高興，
這場戲我只看過一遍，
搭戲效果可能還不如外面準備很久的人好。”
雖然是這么說，
她伸手要來單頁劇本，
只粗粗掃了一眼就折起來放回去了。
“來吧�！�
劇本的另一條感情副線是男二和女二，這兩人在和男女主相遇之前彼此其實也有過一段。這場的試戲片段是兩人勾搭的過程，
此之前兩人只是在酒吧遇到，然后打了個炮的關(guān)系。第二天決定分別時，他開著車追上她，
問她要不要和自己走。
道具準備兩個椅子代替車的駕駛座和副駕，夏樂游坐下去，
抬手裝作開車的樣子。
一般人做這個動作會顯得有些傻氣，
可他加了些細節(jié)，
頓時生動很多。其中一個胳膊搭在虛空處，
假裝搭著的是搖下來的車框。另一手握著虛無的方向盤，
指尖不全是握著的，中指和食指之間有翹起來的空隙，婁語瞥了一眼，明白他那里此刻應(yīng)該夾了一只燃著的煙。
她便接住了這個細節(jié)，抬手揮散從車窗里朝她散過來的煙味，一副撇清關(guān)系的樣子。
她微微冷聲：“你跟著我干什么？”
他探過頭來，打趣道：“喂，這么快翻臉不認人了？”
“這難道不是常識嗎？”
“如果一切都按常識來，生活不是很沒意思？”
他做了個吸煙的動作，就在婁語猜測他接下來是不是要向她惡俗地吐煙霧借此撩撥之時，他卻做了一個摁開廣播的動作，然后說了句劇本上沒有的臺詞。
“你聽。”
她戲里戲外都不解道：“聽什么？”
“這首歌的名字叫《你愿意和我走嗎》�！�
他把原劇本中的這句臺詞，化用成了一首歌，更改了劇情。
章閔眼前一亮，忍不住打斷道：“改得很妙。”
周向明跟著點了點頭：“差不多了，就到這里吧�！�
夏樂游站起身，又歪歪斜斜地朝前欠身鞠躬：“兩位也辛苦了�！彼D(zhuǎn)過身對向婁語，“尤其是這位姐姐，特別感謝�！�
他明知道她是誰，卻好像裝作不認識似的堅持叫姐姐。
婁語擺了擺手，回應(yīng)他的是麻煩叫下一個進來，便頭也不回地坐回位置。
*
晚上這一輪的面試結(jié)束，婁語繃不住地松靠在椅背上，坐了一天飛機，又在這兒釘坐一晚，脖子和背都有受不了。
她剛要抬手松松脖子，周向明已經(jīng)伸手過來按住后頸，力道很精準地揉了幾下。
“我跟你說了今天不過來也可以。”
婁語連忙搖頭：“那不行，我今天可是特意來逮導(dǎo)演的�！彼聪蛘麻h，“走吧導(dǎo)演，一起去吃個飯？我來請客，你和周生最近改劇本辛苦了�！�
章閔笑笑：“能請到你來演，我怎么改都不為過�！�
三個人一起轉(zhuǎn)場到公司旁邊的居酒屋，趁上菜間隙，婁語試探地問章閔：“這一輪面試都結(jié)束了，章導(dǎo)有看中的人嗎？”
章閔毫無猶豫道：“我對夏樂游印象蠻深的。他和你搭戲也完全沒有怯場，最主要的是我很欣賞他改的那個細節(jié)，雖然只給到了他一場戲，但他已經(jīng)把這個人物吃準了，甚至比我自己想象的更準確�！�
婁語點點頭：“是個有天賦的小朋友，對情緒的把握比較細膩�！�
周向明不置可否，接著問：“女二呢？導(dǎo)演有沒有中意的？”
章閔嘆氣：“本來勉強覺得有一個還可以，但看了婁語的表演，我覺得還是算了吧�！�
周向明淡淡道：“要是按婁語的標準去挑，那就挑不出了�！�
“是這樣……不過所有人看我下來都覺得差點�！�
“那就再讓casting提一批人吧�！�
章閔松口氣：“辛苦周老師�！�
清酒端上，章閔主動給婁語斟酒，語氣很誠懇：“我聽說很早的時候我的劇本是誤遞到你那邊去的。但是是你把它留下來，才讓這項目有了成型的可能。”她放下酒盅，端起自己的酒敬婁語，“一直很想當面親自跟你道謝�！�
婁語被她這陣勢嚇一跳，連忙道：“不用章導(dǎo)，是你的才華讓你爭取到這個機會的。我當時看到你劇本的時候，就說我一定要見這個人一面。”她懟了懟身旁周向明的胳膊肘，“要謝還是謝謝我們周生吧，他才是操盤的老大。”
他悠悠夾菜：“人家早謝過了�！�
章閔一口氣干了酒，笑道：“無論如何，二位都是我的伯樂。很多年前我就的夢想就是能夠自編自導(dǎo)電影，上大學(xué)的時候還寫過本子投創(chuàng)投，拿了個入圍。我當時的男朋友就和我說，你是有才華，可你的才華就這么點。人不能懷揣著那一點點的才華過日子�！�
她的酒喝空了，婁語靜悄悄地給她倒上，沒有打斷她。
“后來他成為了我丈夫，可我也沒再做過夢了�！�
婁語一愣：“那你現(xiàn)在……？”
“我們已經(jīng)離婚了。很可笑吧，離開他之后我反而敢繼續(xù)做夢了，才會有今天。但我也不后悔和他結(jié)婚過，不然我寫不出《往事若無其事》。”她又道，“不過請放心，這幾年我并不是真的放棄，一直有在努力學(xué)習(xí)，我絕不會辜負你們給予我的機會�！�
“我相信章導(dǎo)�！�
夢想都是千篇一律的，可排隊站在夢想前的人，各有各的困窘和失意。
婁語看著章閔感激的神色，腦海里浮現(xiàn)的卻是另一張似曾相識的臉，感激地對自己說沒關(guān)系的，我能有這個角色就已經(jīng)知足了。
是當時在劇組里被楊欣美惡意壓了戲份的那個小姑娘。
婁語想到這個人，內(nèi)心有點愧疚。她當時什么都沒能為對方做，但如今說不定能拉她一把。
打定主意，婁語提起道：“關(guān)于女二的人選……我剛剛想起來一人，是我剛殺那個戲的，叫馮慈。我看過她的表演，還不錯，可以讓casting找她過來試試。”
“那就讓她來試試�！敝芟蛎骺戳搜廴諝v，“盡快敲定演員就能早點開始圍讀�！�
之后婁語便沒再插手選角的過程，她還有堆起來的廣告和雜志拍攝日程，等這些全部完成之后，選角也定完了。
劇本圍讀定在三天后，配合著聞雪時的時間。他最近被拉去補拍上個電影的戲份，直到那天才能下戲，日程也是相當忙碌。
因此，這是她和他隔了幾個月的再見面。
出門前，婁語打開衣柜在鏡子前挑了很久，最后又把精心搭配的衣服脫了，換上簡單的T和牛仔出了門。
圍讀的地點依舊是在方船國際中心，從早上九點開始。婁語出門前折騰了那么久依然提前半小時到達，可已經(jīng)有演員比她先到了。
看清楚這人是誰后，婁語發(fā)自內(nèi)心地朝她笑著打了個招呼。
“真巧，又要合作了。”
馮慈正在看劇本，聞言抬起頭，神色驚喜。
“婁語姐！”她小心翼翼，“我可以這么叫你嗎？”
“當然。”
馮慈斟酌著，很受寵若驚地開口：“我聽casting的導(dǎo)演說是你想起我，讓我來試試的，謝謝！”
婁語不以為意：“不用謝我，這我可真沒有在背后暗箱操作，只是給了你機會，機會都是均等的�！�
馮慈局促地握緊拳：“我一定會好好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