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宋太后驚恐的要去抱他的腿,卻被他冷冷抽了衣角,快她一步上殿。
“不——”
在宋太后絕望的哭喊聲中,宋毅揮刀砍斷了他四肢經(jīng)脈,而后又毫不留情的提刀揮下,足足砍了他二十八刀。
“我留你一條命。”宋毅收了刀立在一旁,面無表情的看著躺在地上抽搐的圣上:“你給她二十八箭,我還你二十八刀�!�
他繼而抬劍指向殿外,目色沉沉:“你們總拿世俗來抨擊她。那日后且好生睜眼看著,這世俗,究竟是誰人說的算!”
宣化十四年,十月初八。
京城百姓從睡夢中醒來后,外頭的天已經(jīng)變了。
皇帝被廢,新君另立!
而另立的新君,竟是護(hù)國公的獨(dú)女,宋元朝。
不,是姒元朝,國舅爺說她是母親是福王嫡女。
可無論是姓宋,還是姓姒,她都是女子啊!
從古至今,哪有女子登基為君的?
簡直是天方夜譚!天方夜譚!
京城百姓奔走相告,饒是城里城外貼的布告再清楚不過,可他們還是不敢相信,那國舅爺敢冒天下之大不韙,立女子為便是他造反自個登基了,他們都不至于反應(yīng)這般大!
文人的反應(yīng)是最大的。
最先出頭是為官的那些人,尤其是文官,便是從前宋毅朝堂上乾綱獨(dú)斷的時候,都未曾有過這般剛烈的時候。當(dāng)時就有一撥文官聚在金鑾殿外,激烈反對宋毅的這項主張,要求他立即下到撤回圣旨,撤銷此項荒唐之舉。
宋毅強(qiáng)硬的令他們回去,表示圣旨已下,斷無撤回之理。他們?nèi)魣?zhí)意反對,或辭官,或去死。
有三文官當(dāng)場觸柱而亡。
宋毅當(dāng)即喚來兵士去抄了他們?nèi)说募�,并擒了他們闔府的人帶到了金鑾殿前,當(dāng)著剩下所有文官的面,令人一律砍殺。
“記住了�!彼h(huán)視殿內(nèi)恐懼干嘔的一干文臣,一字一頓:“要死就死遠(yuǎn)些,敢在宮里頭放肆,誰死諫,爺就殺誰全家!”
這一日,風(fēng)云雷動,注定是血腥彌漫的日子。
菜市口的水潑了一撥又一撥,卻始終洗不凈上面的血跡。剛洗完一撥,緊接著又來一撥。
不僅這一日,接連三日,皆是如此。
李靖釩問他什么時候止殺,他道:“直到殺到他們怕為止�!�
他不信,世上的人都不怕死。
第五日,再也沒有人敢出口反對元朝登基的事。
第六日,宋毅牽著雙眼發(fā)紅的姒元朝走了龍壁,踏上了金鑾殿,親手將她送上了高高在上的龍椅。
而后他恭謹(jǐn)?shù)暮笸讼碌�,率先撩袍跪下,五體投地,與身后眾臣齊聲大呼:“圣上萬歲,萬萬歲!”
姒元朝登基,改年號清和。
你們都說世俗,那他便要讓世俗給她下跪。
第七日,是原定要給蘇傾下葬的日子。
宋毅撫著棺中人的臉龐,遲遲的不肯令人蓋棺木。
“爹……”元朝臉龐貼在棺木上,淚流滿面:“元朝沒娘了�!�
宋毅看著棺中人,無聲囁嚅:“我也沒妻了……”
這時門外來了兩個和尚,自報法號為凈安與虛無,說是想進(jìn)來為她超度一番。
宋毅便令人將他們請進(jìn)來。
如今再見魏期,他已沒了過往的恨,怨,徒留滿心的空無。
他就讓開了些,讓他們得以為她超度。
凈安禪師卻未就此念經(jīng)超度,卻是只念了圣號,搖頭嘆息:“無來生之人,如何超度也是枉然。”
宋毅看向他的目光陡然森戾。
“大概是我昔年不敬佛祖,因而如今方得此報應(yīng)。所以我不愿再殺僧,趁我殺意未起之際,你們二人還是速速離去罷�!�
“且慢�!眱舭捕U師忙道:“可否進(jìn)一步說話?”
待他們?nèi)巳氲顣r,凈安禪師便道了原委:“當(dāng)年她帶來此地的舍利子可還在您這?她如今既已離去,還煩請施主將物歸還貧僧。”
宋毅盯視他:“歸還?”
凈安禪師遂掏出一橢圓之物,唯獨(dú)缺了其上一角,嘆道:“本是一體,如今也合該歸于原位。這般貧僧也好給她修來世,令她來世得以安享富貴,平安至老�!�
宋毅死死盯著那殘缺一角,形狀正好與他匣子里珍藏的那一角對上。
這般盯視好一會,他方抬頭重新看那凈安禪師,道:“如果不跟我說個確切,那東西,斷沒隨意拿出給人的道理。”
出家人不打誑語,凈安禪師本不欲跟他說,可他既然態(tài)度強(qiáng)硬,若不說怕不能將那物歸還,只得如實(shí)相告。
在凈安禪師的闡述中,宋毅覺得他在聽了個虛幻的故事。在這個故事里,蘇傾不過是前世一大能的半縷魂魄罷了,為替大能避劫提前投胎去了異世,之后歸來再替大能修功德!
宋毅不知真假,可不耽誤他怒紅了眼,顫抖了手。
“這么說,你手里這個,就是大能了?”
“非也!”凈安禪師察覺他模樣不對,忙解釋:“這是貧僧廟里往上數(shù)幾代得道高僧傳下的舍利子,只是供那個有緣人往生之用�!�
宋毅冷冷一揮手,戾聲:“爺就想知道,你口中那人是誰!”
魏期低聲道:“是昔日福王世子,姒晉�!�
宋毅沉默了一會,怒極反笑:“照你們這么說,她存在這世間的意義,便是替所謂大能避劫、修功德?然后呢,功德圓滿了,最后還要你們修來世?給誰修,姒晉,還是蘇傾?”
魏期忍不住道:“他們本就是一人……”
話未盡,宋毅就猛地抬腳踹向他心窩:“給爺滾!她就是她,不是旁的別人,更不是別的什么狗屁大能的附庸!”
凈安禪師急道:“你這般武斷,亦可知是耽誤了修她來世?”
宋毅猛地近前一步,一字一句道:“爺相信,以她的驕傲,她寧愿不要來世,也不屑做其他人!都給爺滾,別逼爺剁碎了你們!”
等他們二人唉聲嘆氣的離開,宋毅轉(zhuǎn)身去了房里拿過那珍藏的木匣子,打開后小心的將里面的斷裂小箭拿出來。
背面是行小字——今生無緣,但修來世。
從前,他因這幾字嫉妒如狂,如今他卻心痛如斯。
蘇傾,你莫怕,爺給你修來世!
蓋棺木之前,宋毅抓起她的右手放在嘴里狠狠咬了道牙印,而后方含淚讓人蓋棺。
若無下一世,你我一同灰飛煙滅。
若有幸再有一世,煩請能認(rèn)出我。
在往后的二十年里,宋毅父女倆相互扶持,一起迎接這世間給予他們的所有狂風(fēng)驟雨。
女皇臨朝,是冒天下之大不韙,縱然宋毅以鐵血手段逼得世人強(qiáng)行閉嘴,卻只是一時震懾,不能令人一世心服。
剛開始的那幾年,是最為艱難的時候,朝臣被他殺了近一半之多,方堪堪止了那接二連三的死諫、抗議。之后他迅速調(diào)整戰(zhàn)略,在打壓一批人后,又迅速提拔一批人。而提拔的這批人大抵不是什么才能兼?zhèn)渲耍衅接怪�,也有小人,可他們卻堅決擁護(hù)女皇政權(quán)。
宋毅趁勢設(shè)專管情報的武德司,任用其中手段很辣六親不認(rèn)的小人為司長,專門調(diào)查對女皇有不敬或者有反意的文武百官、世家門閥或者是普通百姓。
亦在全國各地設(shè)銅匭,上至達(dá)官貴人下至販夫走卒,人人皆可告密。每月有專門的人快馬加鞭的將銅匭的告密信件直達(dá)龍案,一旦哪個官員的名字列在其上,便會派那武德司的人前去抓人調(diào)查。進(jìn)了武德司,那幾乎意味著豎著進(jìn)橫著出,里面各種酷刑隨便拎出一樣,就足矣令人頭皮發(fā)麻。
這種方式,短時間內(nèi)的確能看見成效,短短幾年內(nèi),漸漸的就沒人敢在外頭亂說女皇壞話,便是在家中也不敢隨意亂言,以防家里頭哪個仇視他們的奴婢奴才的,前去告密。
幾年之后,待朝政漸穩(wěn),女皇就順應(yīng)民意,令人抄了司長的家,殺了他,平息民憤。之后,又另選了公正之人擔(dān)任司長,舉國上下一片稱道。
不是沒有揭竿而起,打著討伐女皇名義來叛亂的,宋毅一概不懼,帶兵出征,平息叛亂。時候清算,哪個反了,就誅哪個九族。帶頭者,誅十族。
經(jīng)此血腥手段,日后哪個敢反,怕首先要滅這反賊的,便是他們族里的人。
因宋毅打他夫人下葬那日起,就剃了頭,穿了袈裟,做了僧。自此后不吃肉不喝酒,吃齋念佛,卻唯獨(dú)殺人如麻,因而世人皆喚他殺僧。
女皇二十歲那年,聘了一世家子為皇夫。
琴瑟和鳴了不到兩年,就被女皇親親手?jǐn)貧ⅰ?br />
因為皇夫趁她產(chǎn)子之際,欲要害她性命!
這是她此生中經(jīng)歷的最為驚險的一回。若不是她身邊的內(nèi)舍人月娥替她擋了一刀,她怕性命堪憂。
好在也沒傷著月娥要害,否則這世間便又少一位與她娘親有關(guān)聯(lián)的人。
自此,她沒有再聘皇夫,只養(yǎng)些身份低微的面首在宮中,閑暇時的消遣罷了。
值得說的一點(diǎn)便是,在她生了兒子之后,反對她的聲音漸漸開始小了起來,另有聲音便是催她立太子。
她知道,這世道,女子到底勢微。
這要她如何甘心?就算下一任繼任的是她皇兒,她也毅然要在這世道改變些什么。
她立女學(xué),鼓勵女子入學(xué)堂,立官職,允許女子考核成功后可以入朝為官。
雖然敢于沖破世俗觀念的女子少之又少,可到底還是有。
她心酸,又欣慰。
這些年來,父親歲數(shù)越來越大,不知不覺,二十年已過去。父親,已年近古稀。而她,已近中年。
如今朝堂穩(wěn)固,她也敢出宮了,不必?fù)?dān)心隨時隨地刺來的刀劍。
來護(hù)國公府,她從不令人通報,會悄悄的來后罩樓看望他。
父親常常一人待在屋里許久。
有幾次她過來的時候,會聽見里面隱約傳來的唱戲聲,唱的竟是娘親從前最愛聽的《花木蘭》的曲目。第一次聽的時候,她震撼,驚顫,因為她與父親相依為命這么多年,竟從不知他還會唱曲。
繼而酸澀,淚流滿面。
之后幾次再聽,她便能勉強(qiáng)忍住滿腔澀意,只是每每還是忍不住的紅了眼眶。
今日里面十分安靜,沒有在唱曲,她定了定神,走到里屋門前,輕聲問:“爹爹在嗎?”
片刻后,方傳來沉悶的聲音:“進(jìn)來吧�!�
女皇便推門進(jìn)入。里面擺件裝飾皆是當(dāng)年模樣,不過經(jīng)過歲月的打磨,有些陳舊的痕跡。
坐榻上的父親眉須皆白,皺紋也爬滿了他英武的面容�?蓺鈩莶粶p當(dāng)初,依舊身形高大,腰背硬挺。
她拉了個椅子在對面坐下,目光不著痕跡的在他手里那團(tuán)藏藍(lán)色的毛線上略過。而后看他神色間有些怏怏,不免關(guān)切問:“爹爹可有什么心事?”
宋毅慢慢擺擺手:“剛做了個夢。”語氣皆是悵然。
女皇便不問了。因為他的夢,十有八九都是與她娘親有關(guān)。
父女倆沉默了片刻后,在女皇以為他不會出口再說什么時,卻聽他慢聲道:“夢里見了你母親。我就問她,我怎么還沒死呢�!�
提到這個話題,女皇忍不住抓了他的手握在自己的掌心,哽咽:“爹爹,你不要元朝了嗎?”
宋毅搖搖頭:“你成長的足夠了�!�
說到這,不等元朝說什么,他又道:“你娘親竟回我話了。你知道的,她從來都對我愛答不理的,可她卻回應(yīng)我了。她笑著跟我說,再等等,來日定帶我去那盛世煙火,看那人間繁華。”
女皇紅著眼圈出了屋子。她沒有立即離去,而是在金碧輝煌的大殿里慢慢走著,看著這里熟悉的一切,回憶著當(dāng)初的美好時光。
真快啊。那些歡樂的時光仿佛還是昨日似的。
當(dāng)她走到殿里一角,見了那突兀殘缺的一處時,不免微顫著指尖觸上去,腦中就回憶起當(dāng)初念少賭氣摳金箔的場景。
為了給那模樣俊俏的戲子一擲千金,她可暗下?lián)噶撕脦谆兀詈蟮降讝|窗事發(fā),氣的她父親追打了她好幾條街。之后她才知道,原來素來視金錢如糞土的父親,竟是如此寶貝這座金殿。
最后竟還要逼著她一片一片的將那金箔貼回去。到底是她娘心疼不過,不知跟父親說了什么,才免了她這懲罰。
想起這些,她忍不住捂了嘴,怕哭出了聲。
父親剛告訴她,昔年娘親臨去前托月娥還帶了話給父親,她說她從前怨恨過父親,可因為女兒的存在,她開始在這個世間扎了根。至她踏出殿外的那一刻,她已經(jīng)與這個世界徹底和解了……
出了后罩樓的時候,正見了晗哥在樓外等候。
二人相攜走了段路。
這些年來,晗哥已成為她的左膀右臂,他手段有,智謀足,連父親都夸他,有幾分他年輕時候的樣子。
“這些年,多虧了有你。”女皇感慨道。
晗哥調(diào)侃道:“還不是被逼上梁山的。想當(dāng)初伯父扶你登基那會,可是把我嚇傻了,在京城內(nèi)真真體會了把什么是眾叛親離。想著咱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我不拼也不成啊。就這般,生生將我這一紈绔,逼成了頂梁。”
女皇搖頭失笑。兩人回憶過往,有一搭沒一搭說著兒時囧事,說道她當(dāng)時非逼他揣了個癩蛤蟆回去,害他受了好一頓臭罵,都不由笑出了聲。
當(dāng)年,真好啊。
清和二十年,十月里,宋毅壽終正寢。
舉國哀悼,女皇在靈前哭暈了數(shù)次。
自此之后,她再無爹娘,生她養(yǎng)她的人,皆不在了。
以后的路,萬般皆難險阻,便只有她一人獨(dú)自面對。
(全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 終于完結(jié)了。
感謝大家的不離不棄,正是大家的堅持,才會有了這篇樊籠。
至于結(jié)局,我還是打算以原來定的結(jié)局為準(zhǔn)吧,即便將我也被虐了夠嗆。
至于番外,這篇文不打算開番外了,因為想表達(dá)的東西,全都在文章里。
這篇文完結(jié)后,我不會著急開籠冢系列第三篇,因為要先填另外一個坑。
會緩些10-20天功夫,再去填坑。
最后還是感謝大家的喜歡和鼓勵。
如有緣,日后咱們江湖再見;若無緣,就在此祝彼此各自安好。
==================================================================
◎影視資源丶廣播劇資源分享:
群號:
很開心遇到你呀~我們提倡互幫互助,分享快樂!
◎既見君子
群
群號:
定期更新最新完結(jié)熱門,類型齊全。
微博:
既見君子,云胡不喜
得以有幸,與你相遇
◎進(jìn)群來就是小伙伴啦,希望可以留住你哦~
◎既見不是的生產(chǎn)官,只是的搬運(yùn)工!
一起尋找志同道合的書友吧!
附:內(nèi)容版權(quán)歸作者所有,請于閱覽后24小時內(nèi)刪除,如此文本侵犯了您的權(quán)益,請聯(lián)系及時刪除,謝謝!
│如果覺得本書不錯,請盡量購買正版書籍,感謝對作者的支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