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許則還記得和父親的最后一面,那天許洺和喬媛送他去學(xué)校,許則沒有哭也沒有鬧,校門口的值班老師摸摸他的頭,告訴他自己往里走。許則背著書包,走了幾步后他回過頭,看見許洺和喬媛就站在路邊被晨光籠罩的梧桐樹下,隔著人流對他揮手。
那兩張面容在記憶里已經(jīng)變得模糊,但那個早晨的陽光和綠色的梧桐葉卻仍然清晰得像昨天。
沒有人提醒彼時年幼的他,你即將失去一切。
第二天,宣講會結(jié)束后是傍晚,許則沒吃晚飯就去了汽修店。晚上十點,許則從車底下鉆出來,洗干凈手,偷偷在工具間吃已經(jīng)冷掉的飯——因為怕被保鏢看到,對方一定會提出要給他訂一份新的飯。
許則邊吃邊給昨晚的陌生號碼打電話,這是他打的第十一次了,虛擬號碼已經(jīng)過期作廢,不斷提示電話為空號。
嘴里塞著飯,許則的目光沒有焦點地落在地面上,他很少對一件事產(chǎn)生這樣迫切的探究欲望,同時伴隨著迷茫,他不知道自己該怎么做、怎么解決。這條短信來得太詭異太直白,將所有矛頭直指某個人,簡直像是明晃晃地引誘他去一探究竟。
但不管是誰發(fā)來的信息,有什么目的,許則都無法不想要去求證。那個在多年前折磨過喬媛的問題:許洺到底是怎么死的——現(xiàn)在忽然沒有預(yù)兆地落在了他身上,他不可能置之不理。
手機響了,許則從思考狀態(tài)下恍惚脫離出來,屏幕上又是一個陌生號碼,不知道為什么許則一時間有些猶豫,過了幾秒才接起來。
不是陌生人的聲音,是陸赫揚。
“在汽修店嗎?”
“嗯�!�
“怎么了?”
許則不知道陸赫揚為什么會敏銳到只聽了一個“嗯”字就察覺不對勁,他頓了頓,才回答:“沒怎么�!�
“好,那我先掛了�!�
許則兀自點點頭,又“嗯”了一聲,他現(xiàn)在思維過于混亂,不敢說太多,怕露出更多馬腳。
走出訓(xùn)練室,陸赫揚將手機還給顧昀遲。顧昀遲用毛巾擦了一下汗,見陸赫揚神色有些冷淡,便問他:“怎么?”
不怎么,只是隔著電話都能感受到許則的心不在焉與小心謹慎,好像生怕多說一個字就會發(fā)生什么壞事,甚至對不到十五秒的通話都絲毫不覺得異樣,連一句“有什么事嗎”都沒有問,這不是許則。
“沒什么。”陸赫揚斂眉看著前路,沒頭沒尾地說,“太難教了�!�
一定要每件事都自己藏著自己解決,不被拎著后頸踩住尾巴就永遠不肯主動開口交代,真的非常難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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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鶴羊:這屆老婆好難帶。
第67章
周五,許則回家吃過飯后做了兩個小時的題,晚上九點,他起身出門。在樓道口等了會兒,一個保鏢不知道從什么地方走出來,問他:“要出去?”
許則點點頭:“我自己去就可以�!�
“抱歉,不行�!北gS果斷拒絕,“去哪里?”
因為知道瞞不住,許則只能誠實回答:“城西�!�
原以為會被阻止,但保鏢只是點了一下頭:“沒問題�!�
到了停車場,三個保鏢和許則一起下車,隨后分頭進入俱樂部,許則轉(zhuǎn)眼間便找不到他們的蹤影。
即使戴著帽子,許則還是一眼就被前臺的omega服務(wù)生認了出來,對方?jīng)_他招招手,用口型叫了聲“17號”。許則走過去,omega拉著他站到一邊:“你怎么突然又來啦?”
還沒來得及回答,伴隨著某個醉鬼一句不耐煩的“滾遠點”,一個alpha被他像垃圾一樣地一腳踹開,正好撞到許則身上。
許則立刻將alpha往自己身后攬,同時抬起另一只手接住醉鬼揮來的拳頭,朝一旁甩開。他的力道明顯是專業(yè)的,一雙眼睛在帽檐下透露出警告意味,醉鬼悻悻地啐了一聲,嘟囔著走開了。
“17號?”alpha從身后鉆出來,是小風。他驚奇地問,“你怎么來了?”
“有點事,你現(xiàn)在有時間嗎?”
“有啊有啊�!毙★L馬上回答道。
許則點頭,轉(zhuǎn)身對服務(wù)員輕聲說:“我先走了�!�
“嗯�!眔mega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他,“你小心點啊�!�
“好�!�
“我聽說你跟大老板毀約了,你現(xiàn)在來這里很危險的。”小風挨著許則往前走,語氣擔心,“我覺得剛剛肯定已經(jīng)有人注意到你了,一定會報告給大老板的。”
許則只問:“賭場的邵老板最近有來嗎?”
“啊邵老板,他經(jīng)常來的,因為要幫大老板照看其他區(qū)域。你也知道俱樂部里越來越亂了,聽說之后可能要被拆掉,現(xiàn)在大家都在抓緊撈錢。”
“那你呢。”
“老樣子嘛,賣賣煙啊藥啊,當當疊碼仔。俱樂部要是真的倒了,我就去別的地方,說不定還不用裝alpha了。”小風好像是現(xiàn)在才反應(yīng)過來疼痛,揉了揉被踢到的胯骨,“還是要謝謝你,幫我弄信息素噴霧�!�
“沒事�!痹S則說。
小風今年十五歲,是真正意義上的小孩子,十歲出頭便獨自出來討生活,在踢打辱罵中艱難生存下來。去年秋天,由于先天信息素等級較低,發(fā)育過程中又沒能攝取對應(yīng)的營養(yǎng)補給,小風退化成了beta,是許則想辦法為他聯(lián)系到了合適的alpha噴霧,并幫他保守秘密。
天生的beta很正常,但從alpha退化成beta,小風知道自己會被嘲笑得很慘,別人用來侮辱他的方式又會多一種,尤其在這里。
小風覺得17號是俱樂部里最好的人。
所以當初在聽到17號和大老板之間的傳言時,小風甚至有點高興,因為這樣的話,17號就不會被安排打危險的比賽,也不用拼命掙錢了。但事實證明17號并沒有被大老板包養(yǎng),依舊會在八角籠里流很多血,受很重的傷。
賭場有兩層,一層是普通場,所有人都可以出入,二層是貴賓場,不止用來賭錢,也是談生意的會客室。小風從兜里摸出一把籌碼塞給許則:“空手站著要被人盯上的。”
“謝謝�!痹S則找了一張賭桌,他以前來兼職過荷官,知道哪種玩法最保險,重要的是從現(xiàn)在的方位正好可以看見入口。
玩了幾盤,手里的籌碼多了四五倍,許則一直不斷抬頭往入口看,唐非繹那些人一般會在九點半到十點之間來俱樂部。
沒兩分鐘,有保鏢進了賭場。正好一局結(jié)束,許則將桌上的籌碼全裝進盒子里,遞給小風。小風還沉浸在許則嫻熟的賭博手法中,下意識抱住盒子。許則看著入口,走進來的不止邵憑,還有一個不陌生的alpha——賀予。
他和賀予沒見過幾次面,第一次是賀蔚帶著賀予來看比賽,想跟他簽約,后來許則偶然中在俱樂部看見賀予跟唐非繹同行。前段時間許則聽賀蔚提起過,說賀予被趕出公司,失蹤了。
許則側(cè)頭,看見小風正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邵憑那群人,不知道在看誰。
“認識嗎?”許則問。
小風慢半拍地回答:“哦……那個,那個是賀總,來這里有段時間了,是管貨物運送的。邵老板很提防他,因為賀總現(xiàn)在的勢力快蓋過他了�!庇诸D了頓,小風說,“但我覺得賀總?cè)撕芎茫麕瓦^我?guī)状��!?br />
許則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邵憑臉上,直到他上了樓。賀予沒有上去,因為他進門后無意間朝許則這邊看了眼,一怔,似乎是認出來了。
他走過來,將煙頭摁滅在賭桌角落的煙灰缸里,看了眼小風懷里的籌碼,笑著說:“贏了這么多啊�!�
小風好像很緊張,結(jié)結(jié)巴巴地回答:“是……是我朋友幫我贏的�!�
賀予便看向許則,許則摸了一下小風的頭:“謝謝你,今天耽誤你時間了。”
小風機敏地反應(yīng)過來:“噢,那我先走了�!�
周圍人多眼雜,兩人去了一條偏僻的通道。賀予又抽了根煙咬在嘴里,然后將煙盒遞給許則,許則搖搖頭,示意自己不抽煙。
“小蔚最近怎么樣。”賀予吸了口煙,問。
還是愛睡覺,但花在學(xué)習上的時間變多了,態(tài)度也很認真。許則回答:“還好。”
“聽說你跟唐非繹毀約了,而且一直沒付違約金。”賀予笑笑,“雖然那種合同本來就沒什么道理,但你怎么還敢一個人來這兒。”
“我需要錢�!痹S則低聲說。
賀予看了他一會兒,又笑:“都說你被包養(yǎng)了,原來理事長的兒子這么小氣嗎�!�
對此許則沒有進行反駁,這個結(jié)論的出發(fā)點就是錯的。但許則知道為什么他們會這么認為,因為理事長的兒子不可能和一個貧窮的alpha在一起,用金錢來獲取新鮮感和刺激確實是更合理的解釋。
見許則不說話,賀予又問:“你覺得來賭場工作,唐非繹就不會發(fā)現(xiàn)你了?”
“不知道。”許則垂下眼,“只是來看看,能不能在邵老板手下做事�!�
“邵憑?”賀予似乎驚訝到覺得有些荒唐,“唐非繹就是他一手教大的,這種人只會比唐非繹更毒,什么事都做得出來,我建議你打消這種想法。”
許則抿著唇像在思考,幾秒后他說:“我再想想�!�
“沒什么好想的,你年紀還那么小,爛在這里不劃算,以后別來了。”賀予看了眼表,“我還有事,你一個人能出去嗎?”
“能�!痹S則說,“謝謝你�!�
“客氣�!辟R予抬了一下手,“走了�!�
出了通道,許則察覺到不對勁,他開始往酒吧走,穿過擁擠的人群進了廁所,接著直接將廁所大門反鎖,邁步走向最后一個隔間。許則雙手攀住天窗邊緣,一腳蹬在馬桶水箱上,整個人從窗子鉆出去的瞬間,他聽到廁所門被踹開的聲音以及上廁所的alpha們的驚呼謾罵。許則踩著圍墻干脆利落地跳進巷子,一邊跑一邊發(fā)消息給保鏢,告訴他們自己馬上到停車場。
在角落里等了半分多鐘,許則看見三個保鏢從大樓里出來,他走過去上了車。
車子開到大街上,保鏢們依然神色凝重。他們在許則去酒吧的途中就把人跟丟了,許則在俱樂部里像條魚,對每條路每個出口都十分熟稔,但這種熟稔于他們而言實在是種危險的不可控。
“對不起。”許則說,“下次我一個人進去,結(jié)束了就出來找你們匯合。”
一個保鏢立即申明:“沒有下次了�!�
接下來幾天,許則開始忙報考和過戶的事,下周六是他生日,生日一過,房子就可以轉(zhuǎn)到他名下,許則想盡快賣掉,把葉蕓華換肺的手術(shù)費湊出來。
已經(jīng)有很多所學(xué)校通過老師或私下來聯(lián)系許則,希望他報名,許則沒怎么猶豫就將首都以外的院校排除了。他沒有特別向往的專業(yè),也沒有非去不可的學(xué)院,僅僅想要留在本市。
以及這個學(xué)期以來一直還算安分的賀蔚突然發(fā)了一次瘋——周三上午十點截止報名,他在九點五十五分的時候拿出平板登錄報考系統(tǒng),將家里請專業(yè)顧問為他填報的三所學(xué)校全部刪除,最后只報了一所上去,點擊提交后便立刻關(guān)機趴在桌上睡覺。沒過半小時,兩個保鏢來到班里,一言不發(fā)地將賀蔚押走。
許則沒有告訴賀蔚自己在俱樂部遇到了賀予,他想賀予應(yīng)該也不希望賀蔚知道。
上次從城西回來后,許則以為陸赫揚會發(fā)信息或打電話來詢問,他甚至已經(jīng)編造好了一個看似合適的理由,為避免露餡還特意默默地背了又背,但陸赫揚并沒有聯(lián)系他。
這讓許則比被陸赫揚質(zhì)問還要不安,因為意味著陸赫揚可能真的生氣了,或者對他徹底失望。
周末,許則去了療養(yǎng)院,葉蕓華最近狀態(tài)不是很好,經(jīng)常呼吸困難,需要長時間地吸氧,但她的情緒似乎平和很多,安靜地躺在病床上,不再問喬媛什么時候來接她回家。
周三,許則參加了第一所院校的初試。這是賀蔚沒來學(xué)校的第七天,是他和陸赫揚斷聯(lián)的第十六天。
周四,今天是軍事總院的初試,許則在官網(wǎng)上看到的,至于為什么會去瀏覽軍事教育總院的官網(wǎng)——這好像是他可以找到的唯一和陸赫揚有關(guān)的東西。
許則從報名后就沒有再去汽修店,專心準備考試。最近這段時間,許則從種種事件中抽離,隱約意識到,無論那條短信的目的到底是什么,總之絕不會是單純好心地告知他父親殉職的隱情。他上次回城西已經(jīng)是半只腳踩進了圈套,必須先停下來。
手機響了一聲,許則拿起來看,屏幕顯示“9號”——是陸赫揚用過的號碼。許則立即解鎖打開信息,陸赫揚發(fā)來的是一個網(wǎng)址,附言只有簡單的三個字:簽個名
點開網(wǎng)址,是一張補助申請的電子簽名單,許則粗略地瀏覽一遍后就簽下名字,然后退出網(wǎng)頁,給陸赫揚回信息:簽好了
等了一會兒,陸赫揚沒有回復(fù),許則鼓起勇氣,問:現(xiàn)在可以給你打電話嗎?
幾秒后,陸赫揚回:打吧
得到允許,許則打電話過去,在聽到那聲“喂”的時候,他一下子不知道該怎么開口——本來就沒想好要說什么,只是想聽聽陸赫揚的聲音。
“一直在封閉訓(xùn)練,不怎么用手機�!�
陸赫揚的語氣沒有起伏,許則猜想應(yīng)該是疲憊的緣故。他“嗯”了一聲,問:“你上次給我打電話,是有什么事嗎?”
那晚他被陌生的短信干擾得無法思考,過后查看和陸赫揚的通話記錄,才發(fā)現(xiàn)只有短短十幾秒,完全是剛接起來沒說幾個字就掛斷的程度。
“現(xiàn)在才問,是不是有點晚了?”
是晚得過頭了,許則剛要道歉,陸赫揚反問他:“你現(xiàn)在給我打電話是有什么事嗎?”
“沒有�!痹S則回答。
“確定沒有是嗎?”
真的沒有,只是想聽聽聲音。許則再次回答:“確定的。”
“那我換個問題,這半個多月里有沒有奇怪的人聯(lián)系你,或者你有沒有收到奇怪的信息�!�
許則以為陸赫揚會問去俱樂部的事,卻沒料到陸赫揚略過行為而直接問到了原始誘因。反復(fù)背誦過的假理由被迫作廢,許則停頓很久,才說:“好像沒有�!�
“是好像沒有,還是確定沒有。”
陸赫揚的語氣依然沒有起伏,不急不躁,很平靜且有耐心,不帶任何咄咄逼人的意味,但許則感到一種身處審訊室的緊張,下意識屏住呼吸。
“許則�!痹谶@個時候陸赫揚又叫他,“能不說謊不隱瞞地給我一個回答嗎?”
許則低著頭,四五秒后他說:“能�!�
陸赫揚沒有說話,等許則的下文。
“上次在酒店,晚上的時候我收到一條信息,里面有幾張圖片,是關(guān)于——”許則頓了頓,“關(guān)于我爸爸的事,好像跟俱樂部的一個alpha有關(guān)系�!�
沒問是有什么關(guān)系,陸赫揚只問:“你自己可以查清楚嗎?在保證安全、不影響接下來的考試的情況下。”
答案太明顯了,許則不是沒有自知之明,但好像直到現(xiàn)在,那股無力感才切實涌上來。他按了按眼眶,承認道:“我自己可能沒有辦法……解決。”
“沒關(guān)系,把圖片發(fā)給我。”陸赫揚的聲音輕了一點,“我來解決�!�
晚上十點,陸赫揚和顧昀遲從集訓(xùn)宿舍出來,坐上開往機場的車。今天軍事總院的初試結(jié)束,意味著基礎(chǔ)訓(xùn)練課程暫時告一段落,之后需要確定報考的軍種,再進行針對性訓(xùn)練和考試。
上車后,顧昀遲戴上耳機和眼罩休息,陸赫揚打開平板,開始看許則發(fā)給他的圖片。
案件記錄沒有問題,首都總局的蓋章也沒有問題,但陸赫揚始終覺得哪里不太對,他翻到邵憑的照片,那張黑白色的監(jiān)控視頻截圖,看了很久,陸赫揚意識到異樣所在。
他跳回第一張圖片,卷宗上的案發(fā)時間與現(xiàn)場監(jiān)控錄像畫面的時間是同一天,沒有錯。陸赫揚切回主界面,找到一個文件夾,點開之前他罕見地猶豫了片刻。
文件里是蔣文之前發(fā)來的關(guān)于何議一家的資料,陸赫揚的目光在一行行的文字上掃過,十年前的大選日期、何議及其配偶名下的房產(chǎn)所在地——
在此之前,關(guān)于給許則發(fā)信息的是誰,陸赫揚能猜到,但現(xiàn)在這已經(jīng)不是最重要的了。
高聳的路燈在窗外呼嘯而過,車子正以一百碼的速度飛馳在去往機場的高速路上。車內(nèi)安靜且晦暗,陸赫揚關(guān)掉平板,在維持著同一個姿勢坐了幾分鐘后,他拿起手機撥通家里客廳的座機。
保姆很快接通:“喂,您好�!�
“阿姨,這幾天你幫我打掃過房間嗎?”
“是的,每天都有打掃�!�
“我的房間里有沒有多出什么東西�!�
“有的,你出國沒幾天的時候,我看到書桌上多了一個很厚的資料袋,需要給你寄過來嗎?”
車燈在迎面高懸的指示牌上折射出白亮的光,從陸赫揚的眼底一閃而過,他慢慢往后靠在椅背上,為身體找到支撐,然后回答:“不用了,我凌晨就到家�!�
第68章
周五晚,許則接到陸赫揚的電話,他“喂”了一聲,陸赫揚卻少見地沒有開口,許則有些擔心地問:“怎么了?”
“沒事。”陸赫揚的聲音聽起來一如往常,“周末有空嗎。”
許則不經(jīng)思考就回答:“有空。”
“明天下午我來接你。”
不問是要去哪里、做什么,許則關(guān)注的是:“你回國了嗎?”
“嗯,凌晨到的�!�
“好的�!痹S則想了想,又問,“需要我準備什么嗎?”
“不用,明天我讓他們早點給你送晚飯過來,你吃完之后洗個澡,在家等我就可以�!�
“好�!�
周六早上許則去了療養(yǎng)院看葉蕓華,得知許則打算賣房子,周禎顯得欲言又止,最終只說了一句“沒事,不著急的”——許則權(quán)當是安慰。
從療養(yǎng)院回來,許則按照平時的安排看書做題,但心里一直很高興,單純因為能見到陸赫揚而高興。并且今天正好是他的生日,許則不認為陸赫揚會記他的生日,所以他把這當成巧合,對他來說是禮物一樣的巧合。
臨近傍晚,許則吃過飯洗完澡,一邊做試卷一邊等陸赫揚,這大概是他學(xué)習最不認真的一次。
五點多,外面依然十分明亮。叮的一聲,有信息,陌生號碼:下樓
許則立即站起來,拔掉手機充電線,拿上鑰匙跑出門。陸赫揚的車就停在樓道口對面的樹下,副駕駛的車窗開著,陸赫揚側(cè)頭看著許則,沒有笑也沒有別的表情,只是看著。許則驀地停下腳步,站在樓梯口。
四周很靜,鳥鳴和樹葉的沙沙聲,好幾秒后陸赫揚終于淡淡地笑了一下,說:“別發(fā)呆了�!�
許則沒有在發(fā)呆,是在思考,思考一些沒有頭緒和緣由的東西。
他走過去上了車,系好安全帶。陸赫揚也沒再說什么,發(fā)動車子往外開。開過一條街后,陸赫揚看了眼后視鏡,忽然打方向盤往左拐進一條窄路,朝更深的居民區(qū)開去。
老城區(qū)的路許則都未必有那么熟,比起探究陸赫揚這樣做的原因,許則更擔心刮到車。
在錯綜狹亂的胡同路里繞了二十多分鐘,陸赫揚把車停在一個小區(qū)后門的路旁,解了安全帶,手背在許則頸側(cè)貼了一下,對他說:“下車。”
許則便下了車,剛關(guān)好車門,陸赫揚就拉住他的手,帶他跑進一旁的巷子。
風從耳邊吹過,把兩人的T恤吹得鼓起來。許則想起他第一次在俱樂部見到陸赫揚,在打翻了那幾個搶劫的alpha后,他們也這樣一起跑在巷子里,那時候他還是17號。
穿過一整條長巷,路口是一家小賣部,小賣部門前停了輛黑色越野,一個alpha靠在車旁——竟然是賀蔚。
見許則有點詫異的樣子,肉眼可見瘦削了不少的賀蔚露出一個穩(wěn)重的笑:“不要緊,不過是前段時間絕食了三天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