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你小時候是左撇子吧，還能拿筷子，快點來吃飯�！鄙蛑鄱赊D(zhuǎn)身去拿勺子，“菜都要涼了，你再不過來，我就喂你吃飯。”
孟為魚瞇起眼睛，他不會受人威脅的。
“都是你昨晚想吃的�！鄙蛑鄱烧f完這句話，轉(zhuǎn)身去拿湯勺。
聽到這句話，孟為魚趁著沒有人，欲蓋彌彰地挪了挪屁股，擺著不情不愿的表情從沙發(fā)上起身。
等沈舟渡拿著湯勺出來的時候，孟為魚已經(jīng)坐在飯桌旁邊了。
孟為魚到底有多想吃這一頓飯，他現(xiàn)在才有真切的感受。
沈舟渡拿起一旁等空碗，給他倒了一碗湯，放在他飯碗旁邊。
吃飯的時候，沈舟渡全場保持了沉默。孟為魚抬頭看他，隨后是越看越不爽，因為沈舟渡就連吃飯的動作都很優(yōu)雅，明明就是普通的家常菜，愣是給他吃出了米其林大餐的感覺。
“好吃嗎？”沈舟渡總能精確地抓到孟為魚偷窺他的視線。
“你做的嗎？”孟為魚明知故問。
“你不是都能看到嗎？”自己可是在他的眼皮底下一點一滴準(zhǔn)備材料的。
“那就……不好吃�！泵蠟轸~低下頭。
沈舟渡將筷子挪到一邊，撐著下巴，突然，忍不住笑了一聲。
“做什么？”孟為魚生氣。
“你記不記得我們第一次吃烤肉那一次？”沈舟渡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這位沈先生，你對面的人正在失憶。”孟為魚陰陽怪氣地提醒他，“你要問我和你吃飯的記憶，那就只有我們初次見面，在那個什么無聊宴會的時候，你那時候還說因為我，整個大廳都很吵�！�
“你還記得啊�！鄙蛑鄱尚α�。
孟為魚嘴角一扯，皮笑肉不笑，當(dāng)然記得，所以后面才會越看他越討厭。
怎么會有人喜歡第一次見面就找茬的人，長大后的孟為魚，你糊涂啊！
“但是呢�！鄙蛑鄱稍阡亯|。
“我不想聽�！泵蠟轸~在聽到驚世之言之前，先截斷他的話，他已經(jīng)受夠沈舟渡每次的但是后面，接的都是讓他吐血的話了。
“那說回我們第一次吃烤肉時候的事情吧。”沈舟渡談回剛開始的話題。
“你……剛才不是不愿意說話的嗎？”孟為魚懷念剛才的寂靜，“不如說，我以為你吃飯的時候，不喜歡說話。”
“哪里，我很健談的，在飯桌上也一樣。”沈舟渡推了推眼鏡。
“呵。”大騙子。
一起吃烤肉的日子
商場新開的烤肉店內(nèi)，熱情的店員站在某一張桌子旁邊，開朗地打招呼：“好的，現(xiàn)在烤牛肋條了！”
“辛苦了�！遍L相秀麗的高中男生笑著和店員道謝。
店員看了過去，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他總覺得這位男高中生盯著自己看的時間稍微有點長了。意識到這一點，店員的臉微微紅了。
“呵呵。”孟為魚愉悅地笑了。
隨后，在店員開始烤肉后，這個座位又開始陷入恐怖的安靜。
店員一邊烤肉，一邊忍不住快速地左右張望一眼。他的左邊坐著那位看上去脾氣很好的秀氣男高中生，他撐著腦袋，看著坐在對面的人，努了怒嘴巴。
他雖然什么都沒有說，但是肢體語言已經(jīng)說明了一件事情：他現(xiàn)在很無聊。
店員的右邊，坐著一位俊朗的男高中生，他的長相溫文爾雅，黑發(fā)比起一般人更黑，戴著一副銀框眼鏡。他很奇怪，為什么戴了有框的眼鏡，還要戴藍(lán)色的美瞳？他的后背靠著沙發(fā)，緊緊抿著嘴唇，沒有開口說話的意思。
兩個人之間，完全不能交談。
這個氛圍？
能一起來吃飯的不是朋友嗎？
店員默默在心里吐槽，隨后開始烤第二樣肉。
“沙拉、炒飯、波子汽水、送的小菜�！绷硗庖晃环⻊�(wù)員來給他們送其他的菜點。
“謝謝�！泵蠟轸~對著她笑了。
店員見狀，沒來由地失望。
原來這位漂亮的男高中生，是見到任何人都放電，自己一點都不特殊。
“你們先吃，晚點我來烤剩下的肉�！钡陠T在心里抽泣一聲，隨后保持著自己的專業(yè)精神，力保不露出任何端倪，轉(zhuǎn)身離開。
“呵呵。”孟為魚覺得那個店員的表情很好笑，所以就看著他的背影笑了。
“快吃。”沈舟渡抽出筷子，遞給孟為魚，同時搶奪了他的視線。
孟為魚用左手接過筷子。
沈舟渡主動承擔(dān)起拌沙拉的責(zé)任，隨后推到孟為魚方便夾到的地方，他還順手將兩瓶波子汽水都打開了，其中一瓶遞到孟為魚的面前。
他的肢體動作表達(dá)一個訊息：給我接下。
“沈舟渡你……不是獨生子嗎？”孟為魚稀奇地接過汽水，隨手放到一邊。
“我是，你也是吧�！彼麄冞@一群人的基本家庭情況，在內(nèi)部基本上是共享的信息。
“那你怎么……那么會照顧人？”孟為魚發(fā)現(xiàn)不管之前在別墅，還是現(xiàn)在，沈舟渡照顧他照顧得特別順手。
沈舟渡聽到這個問題，突然陷入沉默。
對于少年沈舟渡來說，做不到坦然承認(rèn)自己在對他人獻(xiàn)媚。
太難看了、太掉格了、太羞恥了。
“因為我不是嬌生慣養(yǎng)的小少爺�！鄙蛑鄱衫淠�。
“哼�！泵蠟轸~不屑地笑了，隨后拿起筷子，對著沈舟渡指指點點，“你怎么不是嬌生慣養(yǎng)的小少爺了？你不會以為會擺擺筷子，自己生活，順便小小照顧一下別人，自己就可以從奢靡的大少爺行列中抽身了吧？”
“我不是那個意思。”沈舟渡低下頭，拿起筷子。
孟為魚：“……”
他承認(rèn)錯誤的速度太快了，自己還沒有開始發(fā)揮啊！
“快吃吧，要焦了。”沈舟渡告訴孟為魚。
孟為魚愣愣伸出筷子，呆呆夾了一塊，然后傻傻放進(jìn)嘴里。
不對，這番毫無意義的對話是怎么一回事？
“唉�！鄙蛑鄱赏蝗粐@氣。
“做什么�！泵蠟轸~警惕心起。
“忘記給菜葉了，我想包起來吃�！鄙蛑鄱墒洹�
孟為魚覺得這個不是什么問題，迅速喊來服務(wù)員，在沈舟渡的面前放了兩罐菜葉。
“謝謝�！钡菙�(shù)量是不是有點太多了。
孟為魚本想忍住惡毒的嘴巴，但是他的嘴唇動了動，最后還是選擇了口不擇言：“撐死你這個餓死鬼�！�
他本以為沈舟渡要么會反唇相譏，或者嚴(yán)重了轉(zhuǎn)身離開，因為在他看來，沈舟渡就是那么一個沒有幽默感而且較真的人，豈料，沈舟渡突然低下頭，發(fā)出了一連串突兀的笑聲。
“哈哈哈哈�！彼ν�，即刻收聲。
孟為魚被他嚇了一跳。
“幾片葉子，撐不死。”沈舟渡再抬起頭的時候，又恢復(fù)了孟為魚平常看見的模樣。
孟為魚看著他，詭異地陷入沉默。
“你在看什么？”沈舟渡問。
“你。”孟為魚毫不猶豫地回答。
“我的話……”沈舟渡不知道該如何回應(yīng)如此直白的話。
“你剛才在干什么？”孟為魚露出了微妙的表情。
“笑了�！�
“什么那么好笑？”至于嗎？
“你說的話，很好笑�！鄙蛑鄱稍谡f這句話的時候，聲音又在開始帶笑。
孟為魚懷疑自己被諷刺了。
“哎�！鄙蛑鄱捎檬直趁艘幌伦约旱牟弊樱坪踉诨匚睹蠟轸~剛才的話，然后淡定自若地拿起菜葉，開始包烤肉。
孟為魚：“……”
他該用什么心情來面對這件事情。
“我很會包烤肉�！鄙蛑鄱上胍祰u一下這件事情。
“那給你一個表現(xiàn)的機(jī)會�！泵蠟轸~決定對他剛才的異樣行為既往不咎，笑著朝他伸出手。
沈舟渡毫不猶豫地把手中已經(jīng)包好肉和小菜的菜葉遞到孟為魚的手中。
孟為魚笑瞇瞇地接過，然后塞進(jìn)嘴里。
沈舟渡抬眼看他。
“嗯嗯嗯，好吃�！泵蠟轸~拿起筷子，保持著笑容去夾沙拉，說話依舊不加思考，“不過也就那樣吧�！�
筷子就要離開沙拉碗的時候，另一雙筷子快速地從對面伸過去，一下子夾住孟為魚的筷子。
孟為魚的臉上依舊保持著笑容，表情沒有轉(zhuǎn)變過來，看向?qū)γ娴娜恕?br />
沈舟渡什么也不說，就這樣壓住他的筷子。
“喂�！蹦阕詈昧⒖探o我讓開。
接下來，沈舟渡的表現(xiàn)，讓孟為魚知道這個人實際上到底有多幼稚幼稚。
“不給你吃。”
“我愛吃不吃�！泵蠟轸~想要將他打死了。
“那就不要吃。”
孟為魚立即將筷子插進(jìn)沙拉碗里，隨后人一蹦，從座位上離開，走到了沈舟渡的旁邊坐下。
沈舟渡被他嚇了一跳。
“渾小子，你是不是想要我在這里鬧事？”孟為魚用雙手的掌心根部，狠狠蹂躪他的臉。
沈舟渡的臉被他弄得一塌糊涂，眼鏡都快要掉下了，他連忙想要拿開孟為魚的手，但是想起自己的手剛包了烤肉，就只能拼命閃躲。
就在此時，店員笑臉迎人地出現(xiàn)了，他是想要來烤肉的，結(jié)果他看到烤好的肉還沒有吃完，正想不著痕跡地轉(zhuǎn)身離開，結(jié)果很快就看到玩鬧中的沈舟渡和孟為魚。
沈舟渡和店員對上視線，愣住。
店員點了點頭，欣慰道：果然還是好朋友。
他施施然離開后，沈舟渡奮力掙開孟為魚。
“哼哼�！泵蠟轸~挪了挪屁股，逼近沈舟渡。沈舟渡發(fā)覺兩個人快要撞在一起了，連忙往旁邊坐遠(yuǎn)了一點。孟為魚看見了空隙，立即又移了過去。這一張沙發(fā)還挺長的，但是不一會兒，沈舟渡已經(jīng)完全貼著墻壁，而另外一邊，有孟為魚在堵著他。
“沈舟渡，你的眼睛是什么樣的藍(lán)色？”靠的太近，孟為魚發(fā)現(xiàn)沈舟渡眼睛真是好顯眼啊，忍不住好奇發(fā)問。
“不知道�！彼麤]有研究過。
“除了眼睛，其他地方看不出你有外國人的血統(tǒng)。”孟為魚一直在看沈舟渡躲避的臉。
沈舟渡聞言，原本想背對著孟為魚的腦袋一下子頓住，隨后快速轉(zhuǎn)過頭。
“嗚哇�！边@下輪到孟為魚嚇到了，快親上了。
“還有一個地方�！鄙蛑鄱梢驗殚L相中和周圍人不一樣的地方，收到過許多非議，不過他能感覺到孟為魚毫無惡意，所以就主動給他展示，他低下頭，抖了一下腦袋，將頭發(fā)散開，給孟為魚指示，“你看�！�
“看什么？”孟為魚不點不通。
“原本頭發(fā)，應(yīng)該是淺棕色的，現(xiàn)在的頭發(fā)是我去染黑的。上一次染發(fā)是兩個月前了，現(xiàn)在的發(fā)根應(yīng)該能看出顏色不一樣。”
“啊，還真是�！泵蠟轸~想上手，但是他感覺現(xiàn)在在吃飯，也不好去撥別人的頭發(fā)，所以手在空中擺了擺。
“呵，就是這樣�！鄙蛑鄱芍匦绿痤^。
隨后猝不及防，孟為魚的大臉基本上要貼在自己眼前。
“你能不能不要這樣……”沈舟渡往墻壁的方向收了一下自己的身體。
“我怎么樣？”孟為魚笑著準(zhǔn)備再一次靠過去，他就是別人越拒絕，越來勁的性格。
沈舟渡看到他的動作，立即把原本放在對面的碗筷拿過來，遞給他。
“誒嘿�！泵蠟轸~笑了。
沈舟渡發(fā)現(xiàn)他的心情變化之快，猶如一分鐘急馳而過的過山車。
兩人重新開始吃烤肉，不過這一次是坐在同一張沙發(fā)上。
“晚點要不要來我家玩游戲？”孟為魚邀請他。
“今天不可以，晚上我爸媽會回家�！鄙蛑鄱芍皇蔷芙^了今天。
“哦。”孟為魚沒有聽懂。
沈舟渡轉(zhuǎn)頭看他無所謂的表情，拿著筷子的手煩躁不安地動了動。
“或者。”沈舟渡的另一只手放在桌面上，著急地湊了過去。
“嗯？”孟為魚和他對視。
“后天？嗯？后天？”后天他們貌似要帶著他去參加什么活動，大概也是沒有空的。
孟為魚看到沈舟渡卡殼一樣的動作，覺得好笑，他說：“那等你有空了，發(fā)信息給我吧�！�
“啊？”沈舟渡完全沒有想到這個方向。
“不過到時候也許就輪到我沒有空了�！泵蠟轸~得意地笑了，“畢竟我是很受歡迎的�！�
沈舟渡在心里回答他：看得出來。
他因為這個念頭莫名不愉快。
接下來，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不過更多的時間都在沉默。等吃完烤肉，沈舟渡離開座位，打算去付錢，老板正好在柜臺，告訴他：“客人，不用了�！�
沈舟渡迅速回過頭，看著孟為魚。他正坐在位置上，朝著自己揮手，笑了。
“這是少爺預(yù)定好了的位置，錢的話，已經(jīng)解決了�！�
孟為魚提著沈舟渡的書包，起身走向門口，沈舟渡見狀，連忙趕上去。
“這里是我爺爺奶奶旗下的商場，我可以隨便吃隨便拿，后面會有人結(jié)賬的�！泵蠟轸~背起沈舟渡的書包，笑著問他，“還有什么想要的嗎？都送給你�！�
“謝了，暫時不需要�！鄙蛑鄱上蛩獣�。
“你不是要去洗手間嗎？我先幫你拿著吧，放心好了，本少爺不屑去偷你的東西�！泵蠟轸~看了一下時間，“時間也差不多了，等會我讓司機(jī)送你回去�！�
“我很快回來�！鄙蛑鄱珊退f一聲。
“慢點也沒關(guān)系。”孟為魚一如往常露出促狹的笑容。
沈舟渡無奈地?fù)u頭，隨后朝另一條路走了。孟為魚和他提前打好了招呼，所以站在扶手梯附近等他。
就在孟為魚背對著走廊，無聊地往下望著十樓的風(fēng)景的時候，一只手拍諵沨了拍他的肩膀。
“那么快�！泵蠟轸~嘀咕一聲，轉(zhuǎn)過頭。這一眼，他卻看到了一張并非沈舟渡的臉。
“孟為魚～”謝聞軒嬉皮笑臉地站在他的身后，“真是巧遇啊�！�
雨聲停在太陽破云而出的那一瞬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