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孟為魚往旁邊瞄了一眼。
沈舟渡拿起筷子，給他夾菜。
孟為魚嘴角抽搐，他真的能從生活中的各個方面，發(fā)現(xiàn)這個男人很狡猾。
“吃吧，吃吧，小魚多吃點�！狈接超幐糁雷�，拼命給孟為魚夾菜，看著孟為魚的飯碗快要滿了，她又?開始給沈舟渡夾菜，一邊忙活，一邊話，“我啊，結(jié)婚了以后，很容易有矛盾的，有什么事呢，要出來，如果兩個人解決不?了，還有爺爺奶奶，外公外婆啊。你們還年輕，做事情不?要太沖動�！�
“咳，映瑤，你吃自己?的�！泵弦淮ū凰驍嗔嗽掝}，拼命暗示她坐好。
方映瑤聽到了老伴的話，想了一想，把?桌面上的兩只大雞腿各分給了孟為魚和?沈舟渡，這才坐了回去。
“我就不?拐彎抹角了�！泵弦淮ㄔ阡亯|。
“你這還不?夠拐彎抹角嗎？”晏湘湘嘲笑他。
孟一川：“……”
他果然很討厭這個女的。
“小魚，你要和?小沈離婚嗎？”晏湘湘直入主題。
“咳�！泵蠟轸~被嗆到。
在旁邊的傭人見狀，立刻倒了一杯水送過來。
沈舟渡順手接過杯子，傳遞給孟為魚。
孟為魚正拿著手帕擋住了嘴巴，朝沈舟渡揮手，表示先不?需要喝水。
“這是怎么一回事呢？”沈舟渡明知故問?。
這個人的心?理素質(zhì)非同一般。
“哼。”孟一川最討厭這種巧言令色的人，“小魚要離婚的事情，現(xiàn)在還有人不?知道的嗎？”
孟為魚心?虛地拿起一旁的杯子，喝了一口水。
“我早就知道你們不?會長久的。”孟一川馬后炮，露出了不?出所料的表情。
“感情這種事情，好的時?候很好，不?好的時?候是瞬間?一拍兩散的，勉強不?來�！标滔嫦婵此苿裎�，但實際上在推波助瀾。
“我當時?讓你們冷靜一下，先不?急著結(jié)婚，沒有人愿意聽。”孟一川想起當年孟為魚的叛逆，怒從心?頭起。
“你那?個不?叫孩子們冷靜一下，是直接棒打鴛鴦�！蹦翔捖掏蹋呛敛�?客氣?。
“因為我有先見之明！”孟一川冷哼。
“不?要這樣，我們還沒有聽孩子們好好清楚，萬一是誤會呢？”方映瑤夾在他們中間?，努力充當和?事佬。
沈舟渡接話，堅定不?移地表達立場：“我不?會離婚。”
“哼，那?你�！泵弦淮c名孟為魚，結(jié)婚是兩個人的事情，離婚卻可以是一個人的事情，消息是孟為魚放出去的，如果他堅持如此，那?么另一個人再不?愿意，也不?會阻擋接下來的進程。
“爺爺你是……支持我離婚的意思？”孟為魚反問?回去，他需要一點時?間?緩一下情緒，剛才差點被嗆死了。
孟一川聞言，突然合上嘴巴，開始思考。
晏湘湘笑瞇瞇地看著坐在對面的討厭老頭。
孟一川思考完畢，張開嘴巴，語氣?難得緩和?下來，果斷地：“不?太支持。”
孟為魚：“……”
這一個答案，他很震驚。
晏湘湘的表情僵住。
“唉，人年輕的時?候很容易吵架的，尤其是剛在一起磨合的時?候。”他突然露出了柔情似水的表情，看向一旁的妻子，“我年輕的時?候，也經(jīng)常和?映瑤吵架，因為各種各樣的事情，比如工作、育兒、家?務，這些?都有。我們是真心?相愛，只是結(jié)婚就是那?么麻煩的事情。瑣碎的事情需要磨合的，磨合著磨合著就好了嘛。你看，我們兩個人現(xiàn)在都是老頭子了，關(guān)系還那?么好，證明之前的事情完全不?是什么問?題，主要需要溝通�！�
方映瑤點頭，同意老伴的法?。
“現(xiàn)在的年輕人，一言不?合就鬧離婚�！泵弦淮ㄍ蝗豢嗫谄判�?，“真的不?喜歡的話，離婚是沒有辦法?的，我們都知道。但是磨合一下，可以處下去的，不?要太沖動了�！�
“爺爺，天要變了�！泵蠟轸~從來沒有想過能從孟一川的嘴里聽到這種話。
孟一川伸出手，阻擋孟為魚的話，免得他反駁自己?。
沈舟渡在一邊，給孟一川夾菜。
孟一川露出嫌棄的臉，然后勉為其難地點頭。
“話不?是這樣。”晏湘湘接話。
孟一川看向老冤家?。
“合不?來就是合不?來，這才是我們都明白?的道理�！标滔嫦姘�?筷子挪到一邊，看著他們笑，“越是浪費時?間?，越是相看兩相厭。大家?都是成年人，不?需要勉強過日子。什么磨合，越磨越不?合。之前你們結(jié)婚的時?候，我就覺得問?題很多。能撐五年，已經(jīng)很了不?起了，趁著年輕，不?如趕緊分開，去找更好的對象吧。我已經(jīng)有幾個覺得不?錯的對象了，早點離婚，早點約吧�！�
“死老太婆，要你多嘴�！泵弦淮ㄖ苯娱_口罵人。
“老不?死的男人，沒你多事。”晏湘湘本來以為這一次，他們兩個人應該是一樣的立場，沒有想到這個死老頭居然中途叛變，真是讓人火冒三丈。
“你罵誰？”孟一川拍桌子。
“誰我，我罵誰�！标滔嫦嬉黄鹋淖雷�。
“不?要這樣，在吃飯呢�！狈接超幚±习榈氖�。
“湘湘……”南瑾嘆氣?，知道自己?勸不?住她。
“老子當年真是瞎了眼才會和?這樣的人當親家?！”孟一川甩手。
“你當年眼睛瞎了，現(xiàn)在也沒有復明�！标滔嫦嫠�，“小魚明明能選擇更好的人生，你明明知道這個道理，人老了，反而走什么要闔家?幸福的路線，太好笑了吧�！�
“你這個臭婆娘！”
“粗鄙的老不?死�！�
他們你一言我一語，孟為魚趕緊吃飯，并?且用手肘推了一下沈舟渡，暗示他吃快點。
沈舟渡還沒有解讀出孟為魚給予的信息，下一瞬間?，不?知道是誰先動的手，飯桌被掀了。
孟為魚及時?把?兩人的飯碗拿走，保全午飯后松了一口氣?。
他的爺爺和?外婆寶刀未老，而他依舊高瞻遠矚，從前到現(xiàn)在，都是能吃飽飯的人。
二十歲的孟為魚
沈舟渡原本的打算是吃完中午飯就離開，
結(jié)果因為飯桌被?掀了，家里的?女?主人方映瑤露出了抱歉的?神情，請求沈舟渡和孟為魚今天留下來，
她?好好補償兩個人，然后讓人趕緊去做點什么出來給他們先吃。
實?際上已經(jīng)吃飽了孟為魚：“……”
沈舟渡在決定來這里見家長后，
就沒有吃東西的?打算，
飯桌被?掀了，
對他是不痛不癢的?。他本來想要推辭留下來的?邀約，但是方映瑤用?一臉期待的?臉看?著他，
他拒絕的?話就說不出口。
當初沈舟渡和孟為魚結(jié)婚的?時候，
遇到了許多人的?反對，
而?方映瑤是始終都站在他們這一邊支持他們的?。
還有就是……這個賣可憐的?表情和孟為魚如出一轍。
沈舟渡目前還沒有找到拒絕類似這種表情的?辦法，最后淪落到和方映瑤大眼瞪小眼。
“你們愿意住下來太?好了，
我讓小蔡去?收拾屋子�！狈接超幟奸_眼笑，
“就住小魚以前的?屋子吧，里面的?擺設還是一樣的?�！�
沈舟渡看?著方映瑤喜滋滋地去?找人收拾屋子，
留下無可奈何的?沈舟渡看?著晏湘湘拉著孟為魚的?手，
故作可憐地勸導他離婚。
“我就是從你媽媽那件事情中知道了，
合不來就應該離婚，
拖來拖去?，
不僅沒有人幸福，
我看?著也?厭煩�！�
“你和小沈都年輕，
結(jié)婚、離婚不算什么�！�
“我不是希望你們感情割裂，但是我實?在是看?透了。”
孟為魚坐在一邊，強顏歡笑。他太?清楚他家里人的?德性了，
每個人都只?想要別人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每一個都是任性的?人，
偏偏這一家子，每個人都能說會道。這種情況下，找到攻破口的?人才會贏。
可惜孟為魚無心應戰(zhàn)，他有一搭沒一搭地聽著晏湘湘的?話，視線悄悄掃向沈舟渡。
方映瑤那一邊，聽著晏湘湘的?話，無奈地搖了搖頭，干脆地問沈舟渡：“要不要我?guī)闳?小魚的?房間休息？”
“好啊�！鄙蛑鄱蓮纳迫缌�。
沈舟渡跟著方映瑤離開，晏湘湘還在和孟為魚聊天。
“差不多就好了�！泵弦淮ㄗ谏嘲l(fā)上，打開報紙。他沒有點出具體的?人的?名字，但是很明顯，話是沖著晏湘湘的?。
“喂。”晏湘湘一瞬間就收起了眼淚，要笑不笑地看?著孟一川，“這話是我說的?才對吧，誰差不多就好了。你今天發(fā)的?是什么病，莫非真的?老了，腦子出問題了嗎？”
“我同意了清故和小瑜的?離婚，因為他們從一開始到結(jié)束都不相愛，而?且兩個人都是沒有擔當?shù)?膽小鬼，做了太?多的?錯事�！泵弦淮┰甑囟秳又种械�?報紙，“其中，我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沒有發(fā)現(xiàn)到他們居然過著那么失敗的?人生。我也?很失敗，居然沒有察覺，他們對自己或者對對方不好就算了，對自己的?小孩也?不好。他們忽視小魚，讓他在一個糟糕的?家庭中長大�！�
當他們發(fā)現(xiàn)了在冷暴力的?環(huán)境中長大的?孟為魚后，一切都太?晚了。
孟為魚已經(jīng)習慣了沒有善意的?空間，表現(xiàn)出來的?對他人的?關(guān)愛也?是如此的?表面和不能理解。
他們很想要挽救，但是一切都太?晚了。
“我這個年紀的?人，知道有同性戀這回事，但是不能理解，所以以前也?沒有想過小魚會愛上一個男人，還是我不喜歡的?類型�！泵弦淮ㄌ谷坏爻姓J自己思想的?狹隘，“我不認同、阻止過，但是我不是真的?瞎子，我能看?出來小舟是真的?喜歡小魚，小魚也?有所改變，看?起來很幸福，這才是我妥協(xié)的?原因。我不敢說不離婚才是正確的?選擇，因為清故和小瑜就是活該分開的?，但是小魚和小舟，真的?不需要認真考慮一下嗎？”
孟一川的?性格寡言少語、冥頑不化，他能說出這么一番話，分明是放下了面子和尊嚴。
晏湘湘沉默了一下。
“小魚好好想想吧，其他人不要多話。”孟一川仗著現(xiàn)在所有人都在他的?家，說話都大聲了一點。
“我當然不會強迫小魚做選擇�！标滔嫦婷蠟轸~的?頭發(fā)，斜眼看?認識了多年的?前親家，“但是你別忘了，姓沈的?那邊，哈，我是說小沈家里上面那幾?個討人嫌的?東西，一開始是什么態(tài)度吧？”
晏湘湘之?所以會反對兩人在一起，其中一個原因就是沈家那邊并?不祝福這段關(guān)系。
那一群人是什么東西，居然敢對著他的?外?孫說三道四。
“我自然是生氣的?。”孟一川本來就是暴脾氣，當時更是恨不得直接掀桌離開。
“但是和小沈沒有關(guān)系。”沉默許久的?南瑾終于開口，“小沈做到很好�！�
“哼，誰能選擇不要難纏的?家人�！泵弦淮ㄐ币曣滔嫦�，有些話不言而?喻。
晏湘湘看?著孟一川，回以冷笑。
“能看?到爺爺和外?婆你們的?身體還是這樣健康，我就放心了�！泵蠟轸~欣慰地將身體靠在沙發(fā)上。
在場的?人看?向他。
“我醒來后，發(fā)現(xiàn)自己沒有了十年間的?記憶，就一直很擔心你們�！泵蠟轸~笑著說，“看?來你們不僅沒有什么變化，還生龍活虎的?。”
晏湘湘聞言，頓時放下自己內(nèi)心的?小九九，一言不發(fā)，轉(zhuǎn)身抱住自己的?外?孫。
正如孟一川所說的?，為什么他們發(fā)現(xiàn)得那么慢，任由孟為魚在扭曲的?家庭中長大。
他們的?敘舊氛圍漸漸走?向了溫馨，因而?，在吃晚飯的?時候，終于沒有人掀桌，雖然爭吵依舊。
吃完飯，身為上門?受氣包的?沈舟渡和方映瑤一起給水果盤放上叉子，方映瑤純粹是受不了屋子里的?其他人當著沈舟渡的?面談論他們兩個人的?婚姻問題，所以才屢次將他支走?。反正，眼不見為凈。
方映瑤看?著沈舟渡擺著一張正經(jīng)的?臉，將叉子一根根插進水果里的?側(cè)臉就覺得好笑。
“嗯？”沈舟渡聽到笑聲，后知后覺地轉(zhuǎn)過頭，不解地看?著突然笑起來的?奶奶。
方映瑤本來想要和他聊一下，但是她?的?眼珠子一轉(zhuǎn)，看?到了從側(cè)邊走?過來的?人，自覺地說：“你等會把水果端過去?，我去?喊小蔡泡茶。”
“好�！鄙蛑鄱捎X得這是小事。
方映瑤走?后，另外?一側(cè)傳來了腳步聲，沈舟渡往旁邊一看?，孟為魚的?嘴里吃著零食，大步一邁，沒心沒肺地朝他靠近。
來到這里后，基本上就和他沒有什么交流機會的?沈舟渡埋怨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泄憤一般，將手中的?叉子用?力捅進一塊水果里，叉子成功穿過果肉的?身體，戳在冰冷的?盤子上。
“你發(fā)什么脾氣？”孟為魚輕輕松松地走?了過去?。
“我哪里有發(fā)脾氣？”沈舟渡死不承認。
要不是孟為魚懂得察言觀色，就要信了他的?鬼話了，為什么這個人總是有事都自己憋著不說。
“我的?媽媽一家人說話總是陰陽怪氣，爸爸這邊的?血統(tǒng)是蠻不講理�！泵蠟轸~一邊走?一邊唏噓不已。
沈舟渡轉(zhuǎn)過頭盯著他的?臉。
“所以我繼承了他們的?缺點，個性蠻不講理，說話陰陽怪氣�！泵蠟轸~來到了他的?身邊。
沈舟渡被?他氣笑，順手叉起一塊水果，塞到他的?嘴里。
孟為魚張口就吃。
“為什么要答應今晚住下來？”沈舟渡嘆氣。
“那你為什么不拒絕？”他們兩個人明明是同時聽到讓他們留下來的?話。
“我本來給他們留下的?印象就不怎么樣，哪里敢說話。”沈舟渡用?怨懟的?眼神傳遞自己的?情感。
“這樣，我還以為你不拒絕，是因為很喜歡這里�！泵蠟轸~對這件事情，并?不放在心上。
沈舟渡的?眼睛瞇起，最后選擇了轉(zhuǎn)過頭，不和他糾結(jié)這件事情。
“你生氣了？”孟為魚又問。
“你在這里玩得開心就好�！比绻f孟為魚是蠻不講理和陰陽怪氣的?混合體，那么沈舟渡就是一個單純的?陰陽氣體罐。
孟為魚不受影響，拿起叉子，將水果放進嘴里，一邊吃一邊說話：“你怎么看?得出來我在這里很開心？”
“在這里，有支持你離婚的?人�！鄙蛑鄱衫淠馈�
孟為魚聞言，眉頭一擰，隨后將手中的?叉子扔回盤子里，發(fā)出了清脆的?響聲。
“啪啷”一聲，引起了屋子里其他人的?注意。
沈舟渡看?向他。
“哎呀�！狈接超幾�?回來，撞見了這僵持的?一幕。
接下來，兩人之?間沒有交流，沈舟渡端著水果盤，大步流星走?向客廳。他走?出了殺氣騰騰的?氣勢，本來在吵架的?孟一川和晏湘湘大氣不敢出。
“爺爺、外?婆、外?公，你們吃水果�！鄙蛑鄱傻�?臉上沒有表情，和平常別無二致，但是眾人都能感受到從他的?身上散發(fā)出來的?殺氣，“我剛才收到了助理的?信息，希望我和合作伙伴開個視頻會議，我不得不回房間了，抱歉�！�
“沒事，年輕人最重要的?就是工作�！痹诿弦淮ê完滔嫦姹�?嚇到一愣一愣的?時候，本來最沒有存在感的?南瑾倒是能自在地接過沈舟渡的?話，“我們幾?個老人自己聊天就可以了，你去?忙吧�！�
沈舟渡對著南瑾點了點頭，又說了一聲抱歉，這才轉(zhuǎn)身離開。
沈舟渡走?后，眾人齊齊轉(zhuǎn)過頭，看?向孟為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