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我……”許枝鶴被他問的一愣,“我是怕你一個人害怕�!�
“……噢�!彼粲兴嫉狞c點頭,“那我還真有點怕。”
他說完,朝她伸手:“來吧�!�
像召喚某種小動物。
許枝鶴猶豫了一會兒,把手遞給他。
兩個人手拉著手,在漆黑的寫字樓里,像玩密室逃脫似的,找了有十幾分鐘,最后在樓梯間里找到了電箱。
許枝鶴替他拿著手機照明:“你自己的公司找個電箱那么費勁�!�
江珩一邊打開電箱,一邊笑道:“你以為我找過?”
隨著“咔”的一聲,開關(guān)被推上去,樓梯間里瞬間敞亮。
兩個人一時還不習慣,都不由自主的瞇著眼眨了眨。
許枝鶴關(guān)了手電,將手機還給他:“走吧�!�
深夜十點半,許枝鶴背靠著墻壁,站在空曠的格子間里,看著江珩操作打印機。
他一邊打開電源一邊嘲笑:“連個打印機都不會用?”
許枝鶴也學他的口氣:“你以為我打過?”
“好了,電腦給我�!苯裣蛩焓�,一回頭,就看見許枝鶴正彎著腰,把后腳跟從高跟鞋里挪出來,用腳尖虛踩著,觸及到他的視線,許枝鶴連忙站直,把鞋穿好,雙手托著電腦遞給他。
江珩一邊操作,一邊問:“新買的高跟鞋硌腳?”
“有點兒�!痹S枝鶴也沒隱瞞,在他轉(zhuǎn)過身后,索性脫了鞋,踩在一張A4紙上,腳趾蜷縮著舒展酸疼感。
長時間穿著高跟鞋對腳部的壓迫很明顯,她在自己辦公室里一直備著雙軟拖,一直坐班的話就會換上。
江珩手里拿著幾張紙,打印機運行時發(fā)出嗡嗡的聲音,他彎腰去把打好的紙張整理好,用訂書機裝訂起來遞到她手中:“檢查一下?”
許枝鶴快速翻頁瀏覽,另一邊,江珩已經(jīng)彎腰提起她腳邊的一雙高跟鞋。
許枝鶴看完后,去拔掉了電腦的連接線,對他說:“鞋子給我,趕快回家吧�!�
江珩看她一眼,徑直走過去將她打橫抱起。
許枝鶴驚呼了一聲,手里抱著電腦和文件,不方便折騰,只好問他:“你干嘛,快放我下來。”
“折騰了一天你不累嗎?現(xiàn)在還鬧騰�!�
“……”被他這么一說,許枝鶴馬上不敢動了。
他抱著她,手里還提著她的高跟鞋,在走廊上一步步走的很穩(wěn)。
站在電梯旁按了B2層,許枝鶴紅著臉說:“到電梯了,放我下來吧。”
江珩沒動,只是氣息一直貼著她耳畔:“我陪你加班一晚上,還給你跑腿買了回外賣,是不是更累?那你是不是該聽我的話一回?”
許枝鶴不說話了,臉上更熱。
他雖然偶爾耍嘴皮子戳穿她,一點不給她留面子,但對她照顧的實在是無微不至。
坐在車里,許枝鶴系上安全帶,聽著外面刮得很急的北風,打開手機看了眼天氣預告:“估計又一場雪要來了�!�
一年冬天下兩場雪,這在南城這種南方城市很少見。
偏偏這兩場雪,一場是圣誕,一場是小年夜,也是十分應景。
開車回去的路上,經(jīng)過江北大橋,竟然看見有人在橋下放煙花。這么冷的天,也是勇氣可嘉。
金色燦爛的焰火飛上天空的時候,許枝鶴情不自禁的吹了聲口哨。
江珩很默契的把車停到了路邊的臨時車位里,打開了車頂天窗。冷風呼的灌進來,許枝鶴剛要解開安全帶把頭探出天窗,就被江珩按住了,他從車后座上拿來一條羊絨圍巾,沿著她下巴密密實實的圍了一圈,才道:“天氣冷,別凍著了�!�
圍巾上沾了點他車內(nèi)香水的味道,是和他身上一樣的清冽雪松的氣息。
許枝鶴圍著他的圍巾,仰頭看向陰沉沉的天空,就像是看到了初夏那一天的傍晚,江珩向她求婚時放的漫天煙火。
“好看嗎?”坐在車里的江珩問她。
“好看——”許枝鶴回答的很大聲,生怕他聽不到似的,幾乎是用喊的。
“你這么大聲干嘛,他們又不在我們耳邊放,你說的我都能聽見。”
這個點又是這個天氣,江北大橋一帶根本沒人,四周安靜的很,因此就顯得許枝鶴這一嗓子格外響亮,甚至帶了點回音。
“不知道��!”許枝鶴繼續(xù)喊,“我就是想喊��!”
“那喊吧,”江珩握住她的手,從車里抬頭看她,“我跟你一起喊!”
“啊——啊——啊——”
“新年快樂——”
第214章
萬事順遂
兩人仰著腦袋喊了半天,是挺減壓,也挺過癮的,就是保持這姿勢喊了一會兒就有點兒缺氧了。
許枝鶴坐回車內(nèi),說:“我們也買點仙女棒,回去在陽臺上放吧�!�
城市現(xiàn)在節(jié)日禁止燃放鞭炮,但仙女棒這種情懷的小玩意兒還是隨處可見。許枝鶴小時候住在云城的時候,每年春節(jié),袁挽都會買一些陪她一起放,那時候許枝鶴還會認認真真的閉眼許愿,仿佛握在手里的小小光亮就能實現(xiàn)她所有不靠譜的愿望。
江珩笑了:“好啊,就是不知道這個點還有沒有賣的了�!�
事實證明,他們低估了商販們的頭腦。
開到河堤一帶的時候,不僅有賣摔炮、仙女棒這些小型煙火的,還有在放孔明燈的。
江珩把車靠邊停下,到小店里買仙女棒,許枝鶴圍著圍巾,雙手都插在羊絨大衣的口袋里,晃晃悠悠挪到賣孔明燈的小販車前。
有幾個學生模樣的湊在一起跟老板討價還價。
那孔明空做工十分粗糙,薄薄的一層紙,用竹篾子撐起底緣,大約是前一個翻車了,還沒升空外面的燈罩就被燃著了,所以幾個學生商量著讓老板再送他們一個。
那老板一臉精明,操著外地口音:“不行,我這一個都沒賺你們多少錢,要不你們再買個,我給你們優(yōu)惠一點�!�
幾個學生猶猶豫豫的,其他人的孔明燈都已經(jīng)放上天了,就剩那個燒著了的女生,孤零零的,怪可憐的。
這燈放在面前看弱不禁風的,真正升上天空還挺漂亮的。
許枝鶴走上前,掏出錢夾:“剩的我都要了�!�
那老板一怔,馬上喜笑顏開,拿出計算器開始跟許枝鶴算賬。
那幾個學生一臉懵逼:“怎么這樣,我們沒說不買啊�!�
老板根本懶得搭理幾個學生,一邊數(shù)錢,嘴里一邊念叨著:“今兒個小年夜,賣完我也早點收工回家了�!�
許枝鶴從老板手里接過厚厚一沓的孔明燈,回頭對那幾個學生說:“你們還放嗎?要的話隨便過來拿。”
幾個學生面面相覷:“真的?”
“免費送我們?”
“是啊,”許枝鶴笑了下,目光落在他們手里的油性筆上,“不過你們的筆要借我用下�!�
“給你,送你。我還有支新的。”
許枝鶴接過油性筆,拆了一只孔明燈的塑料包裝,猶豫著該往上面寫什么。
她偷覷了眼旁邊那幾個學生,有寫“考上南大”的,有寫“四六級包過”的,還有寫“減肥成功”的……學生時代的愿望和開心,都是這么簡單。
江珩買完煙火,提著個黑色塑料袋,從馬路對面過來。就看見許枝鶴裹著羊絨大衣,和一群背書包的學生擠在一塊兒,低著頭不知在搗鼓什么。
他湊過去,就聽見一個女生在對許枝鶴說:“欸,你輕點,這紙不結(jié)實的,寫得太用力,就會戳破。”
許枝鶴“唔”了一聲,埋頭小心翼翼的在寫著什么。
江珩湊近了一點,才看清她寫的是“萬事順遂”,“遂”還寫了錯別字。
熟悉的雪松氣息讓許枝鶴抬起頭,看著江珩:“買好了?”
“嗯,”他晃了晃手里的袋子,問“你呢,在做什么?”
“放孔明燈啊�?瓷先ミ挺有意思的�!彼钢熬捅荒菐讉學生放上天的孔明燈,此刻還在搖搖晃晃的緩緩上升。
“你也要放個嗎?我這還有好多。”她把厚厚一沓塑料包裝推到他面前。
“……”江珩無語的看著那一堆,捋起袖子,“那我也放幾個吧�!�
他從許枝鶴手里接過油性筆,在攤開的燈罩上猶豫了一會兒,下筆,字跡瀟灑利落,鋒銳有力。
最后一鉤劃出去的時候,許枝鶴生怕他把紙張戳破了,忙提醒他:“輕點兒輕點兒,這紙很脆弱的�!�
兩人拎起各自的孔明燈,許枝鶴的上面寫著“萬事順遂”,而江珩的寫著……“早生貴子”。
“……”
“……”
她把江珩推到一邊,生怕被那幾個學生看到他寫了什么,嗔怪他:“你就不能好好寫嗎?”
“我是在好好寫啊�!彼荒槦o辜的晃了晃手里的孔明燈,“這可是我今年最大的愿望�!�
“……”許枝鶴,“算了,點火吧�!�
江珩從褲兜里掏出打火機。
橋邊風太大,打火機上那一星火苗被吹得搖搖欲墜,許枝鶴怕火苗歪過去把燈罩點燃了,忙湊上去,用身體幫他擋住風,同時伸出雙手,攏著那如豆的脆弱火苗。
兩個大人,像攏著什么寶貝似的,把一只孔明燈環(huán)在彼此中央。
終于,信子點燃了,許枝鶴小心翼翼的把孔明燈托在手里,舉過頭頂,有點擔心:“真的能飛起來嗎?”
“試試�!苯竦哪抗饴湓谒樕稀�
她仰著頭,目光虔誠而專注,慢慢的松開手,孔明燈似乎下墜了一下,然后很快被呼嘯的北風吹著橫飛出去,好幾次許枝鶴以為它會落地了,而它卻晃晃悠悠忽高忽低的漂浮著,燈芯的火勢突然變大,迎著風一路連升了幾個臺階,終于“扶搖直上九萬里”,直升向南陽河上空,變成了河中心一個閃亮的光點。
“欸,真的飛起來了。”許枝鶴有點小激動的指著她的燈。
江珩跟她一塊看了會兒,然后低頭把自己的那只也點著,放了出去。
“早生貴子”燈剛升空沒多久,許枝鶴就發(fā)出一聲驚呼:“呀,著了!”
原來是她之前那只“萬事順遂”的燈升到一定高度后,猶豫火勢太大,把周圍的燈罩給點著了,一團火苗在空中沒燒多久,就化作了灰燼,墜落在漆黑的夜空中。
“晦氣。”許枝鶴忍不住嘟囔了一句,“這是不是代表我許愿失敗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