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許枝鶴睡夢中一直叫冷,六月的天,他把房里的空調(diào)都關(guān)了,她還是發(fā)抖。
江珩看著她,不知不覺紅了眼眶。他一個大男人,沒想到會這樣多愁善感。
以前是沒見過分娩的場景,如今才知一個女人有多不容易,他要是早知道生孩子會這么痛苦,他也許一輩子都不想要孩子了。
許枝鶴睜開眼,就看見他眼里亮晶晶的,還以為自己眼花了。
江珩連忙噓寒問暖了一陣子,又把床頭的雞湯端起來,一口一口的要喂她。
許枝鶴搖搖頭,表示沒胃口,她說:“我想看看孩子。”
“孩子在保溫箱里呢,爸跟媽都去看了�!毕胫�,許枝鶴早晚會看到江濡的右手,所以還是一五一十的把孩子的情況告訴了她。
許枝鶴聽著聽著就哭了,委屈的說出口:“對不起,都怪我……”
江珩握著她的手安慰:“怎么能怪你,我還說怪我呢,是我沒保護好你�!�
許枝鶴還是擰著眉,悶悶不樂的。
她都能想象,將來兒子要是上幼兒園,小學(xué),被同學(xué)們用看異類的眼光圍觀,甚至?xí)钢R:左撇子,畸形兒!
江珩一眼就看出她在胡思亂想,俯身親了親她的額頭:“傻丫頭,不準(zhǔn)哭,老人說這時候哭要落下病根的�!�
許枝鶴搖頭:“我知道你也很失望的�!�
他摸摸她的臉蛋:“沒有。因為是你生的,不管怎樣我都高興。而且左撇子怎么了,科學(xué)研究還說,左撇子的反應(yīng)快聰明呢,你看詹姆斯納達爾都是左撇子,說不定咱兒子以后也是球壇巨星!”
許枝鶴總算被他逗笑了。
這些都是剛才他一個人在病房里剛上網(wǎng)搜索的,沒想到就現(xiàn)成的派上了用場。
江逢年和孟芝也去看過孩子回來了,一人手里抱著一個進來,想必也知道了大兒子的缺陷。
第250章
月子
孟芝還不知道江珩已經(jīng)跟許枝鶴坦白了,在保溫箱那邊看孩子的時候就跟老伴兒商量好了,先瞞著兒媳婦,起碼等出了月子身體好一點再告訴她。
于是一進門便笑呵呵的開口:“枝枝啊,這倆孩子太逗了,哥哥瘦,弟弟胖,哥哥文靜,弟弟從剛才就一直可著嗓子哭�!�
許枝鶴說:“我想看看孩子。”
孟芝向江逢年使了個眼色,坐到床邊,把小兒子抱給她看,一邊嘖嘖道:“像江珩,太像了,瞧這眼睛鼻子長的�!�
許枝鶴也看出來了,是真的像,可是一點不像她。
江珩安慰她說:“大兒子跟你長得一模一樣。”
話音剛落,就被孟芝白了一眼,哪壺不開提哪壺。
然后便安慰兒媳婦:“老大睡著了,咱就先不看了。免得把孩子吵醒。”
許枝鶴和江珩都看出了兩位老人的苦心,對視一眼后,也沒再提看孩子的事。醫(yī)生把孩子抱回了嬰兒床,江珩區(qū)繳費處理一些瑣事,江逢年跟著他一塊兒出去了,留了孟芝一人陪在病房里。
許枝鶴想了想,對她說:“媽,我都知道了,剛剛江珩全對我說了�!�
孟芝第一個反應(yīng)是罵人:“這臭小子……”
“媽,我沒這么脆弱�!痹S枝鶴反過來安慰她,“我把您和爸當(dāng)成我的親父母,這一生我能遇到江珩,能夠有您和爸這樣的家人,已經(jīng)足夠幸運了,也許上天看我太走運了,要給我一些考驗,我不會輕易認輸?shù)模液徒穸家呀?jīng)做好心理準(zhǔn)備了�!�
一番話說的孟芝眼睛發(fā)酸,轉(zhuǎn)過頭去拭了拭眼角的淚,嘴里笑著說:“唉,年紀(jì)大了就容易多愁善感。你們不止兩個人,還有我跟你爸呢,以后忙不過來我們也能幫著照顧孩子�!�
她聽江珩說過一點許枝鶴的情況,知道這孩子從小苦過來的,所以平常在親生兒子和兒媳婦之間,都會更偏愛兒媳婦一點,生怕她感到委屈�?蛇@樣長大的姑娘,卻稱自己太幸運,怎能叫人不心酸?
-
嬰兒房里,兩個孩子被裹在包袱里,露出小小的手。
江珩用消毒液洗干凈了手,回來才敢小心翼翼的碰觸兒子的手,皺著眉毛問醫(yī)生:“他們怎么這么小,我都不敢抱?”
“一個4。7斤,一個5。6斤,還好吧,早產(chǎn)兒這個體重算是正常�!�
醫(yī)生又把注意事項跟他說了一遍,在醫(yī)生的示范下,江珩終于親手抱起他的兒子,先是活潑鬧騰的小兒子,然后是安靜斯文的大兒子。
他起先很緊張,跟抱著炮仗似的,生怕出什么意外,可后來又舍不得放手,輕輕的在懷里悠著。
孩子剛出來的時候,像個小老頭,臉皺巴巴的一團,皮膚發(fā)紅,不知是現(xiàn)在洗干凈了還是心理作用,兩個小嬰兒閉著眼睛,安靜的睡著,他覺得像一對天使,漂亮的令他不敢側(cè)目。
他忍不住又去碰碰孩子的小手,新生兒的手掌柔軟,跟小貓爪一樣,他輕輕的摩挲著,小聲道:“兒咂,我是你們的爸爸,睜開眼睛看看你們老子。”
兩個孩子兀自睡得香甜,根本沒人理他。
江珩像個二愣子,一個人在那兒兀自笑得開心。
-
許枝鶴分娩時吃了大苦,產(chǎn)后幾天更是腰都直不起,所以每天都愁眉苦臉的,昏昏沉沉睡了醒,醒了睡。
加上大兒子又有缺陷,醫(yī)生格外叮囑江珩:產(chǎn)婦分娩后情緒反常,有可能演變成產(chǎn)后抑郁,要他多關(guān)注妻子的狀況。
江珩被嚇得不輕,小心謹慎的照顧著。
剛開始許枝鶴吃不了東西,又餓又疼的厲害,江珩就整夜整夜的陪著她,說話安慰。后來她可以進一些湯水了,江珩就事必躬親,各種伺候周到。
過了幾天,許枝鶴能坐起來了,就把孩子接到身邊,親自給孩子喂奶。
可能是早產(chǎn)原因,兩個弱小的孩子吸吮能力不強,一直喝不到奶,許枝鶴以為自己身子弱所以沒有奶,每天拼命的補,對著自己又是掐又是擠的,看得孟芝焦急萬分。
當(dāng)然這些都是背著江珩的,許枝鶴臉皮薄,喂奶這種事兒哪能讓男人看見。
后來桂姨送湯過來,說她家鄉(xiāng)有個催奶的方子,非常有效,煮了端來給許枝鶴試了試。
許枝鶴喝完,奶倒是有了,可惜乳道不通,積壓在里面,漲得她苦不堪言。
偏偏這種難言之隱又不好向江珩坦白,每次江珩問她哪不舒服,她都支支吾吾說不上來。
后來實在疼的不行了,才眼淚婆娑的告訴他,江珩急忙叫了醫(yī)生,醫(yī)生看完把小夫妻數(shù)落了一頓,說乳道沒通之前,催奶湯怎么能亂喝,再積壓下去,產(chǎn)婦只會更痛苦。
江珩任勞任罵,最后問:“那怎么辦啊,有什么辦法能讓她痛苦減輕一點?”
醫(yī)生給他們推薦了個吸奶器夾,許枝鶴試了下,疼痛不比漲奶輕。
江珩看著老婆一臉痛苦的神情,一把拍掉了:“別用那個了,受罪�!�
“那兒子怎么辦?”許枝鶴指著哭的厲害的兩個孩子。
其實醫(yī)生還推薦了一個方法,江珩沒好意思跟她說。
他一說完,整間病房都充斥著一種異樣。
許枝鶴看看他,一臉的懷疑:“你該不會是蒙我吧……”
江珩本來說完臉都紅了,氣的差點沒跳腳:“我是那樣人嗎?”
“……”許枝鶴沒吭聲,但想起他之前在朋友圈秀皮帶的事兒,覺得挺像的。
兩個孩子越哭越厲害,甭管真假,許枝鶴都愿意試試,她豁出去了,把病號服一掀。
江珩趕忙過去把病房門反鎖了,這才回到病床前,捏著嬌妻的手心,鼓勵似的:“枝枝,都是為了孩子,嗯?”
許枝鶴臉紅的厲害,低著頭輕輕點了下頭。
……
初ru是濃稠的帶點金黃色的,營養(yǎng)價值非常高,而且能給新生兒提高免疫力。
江珩看著那處,眼神有點呆,許枝鶴用消毒毛巾消毒后,抬頭睨了他一眼:“還愣著干嘛?去吧兒子抱來啊�!�
“噢�!彼@才反應(yīng)過來似的,可看到哭紅了臉的兩個孩子,他又犯愁了,該先喂哪個呢?
看看弟弟嗓門最大,勉為其難對老大道:“你是哥哥,就讓讓你弟弟吧。”
孩子聞到奶香,立刻自動自發(fā)的啜了起來。
許枝鶴見兒子終于吃上母乳了,臉上溢出一絲滿足的微笑,充滿了母性的光輝。
大兒子蜷在江珩懷里,有點悲憤欲絕的味道,愈發(fā)聲嘶力竭的哭喊起來,江珩只好抱著他在屋子里來回的走來走去,一邊喃喃自語著些只有他自己能聽懂的哄孩子的話。
終于等大兒子也吃上奶了,江珩懷里也空了,他站在一邊,若有所失的咂了咂嘴,不知在回味什么。
-
這邊江總喜獲麟兒,公司什么的自然全都要放到一邊。
余榮縱有說不出的苦,卻也不忍心這時候去醫(yī)院打擾。
沒過幾天,江珩的駕照被送回來了,交管所重新查了那天的道路監(jiān)控,證明江珩是被迫變道,損壞公物罪是免了,不過酒駕的分還是實打?qū)嵉目哿�,這都是小事,關(guān)鍵是監(jiān)控上拍到的那兩輛車,一輛白色皮卡,一輛藍色貨車,居然用的都是假牌照!
這可就事大了!
雖然視頻中看不出這兩輛車的真實意圖,但誰都知道是沖著江珩的賓利去的,往大了說甚至可能是謀殺未遂。
jing察那邊過來詢問江珩的意思,是否要立案調(diào)查,江珩這兩天忙著在醫(yī)院伺候老婆兒子,哪有功夫協(xié)助調(diào)查,全交給了余榮全權(quán)處理。
余榮每天是醫(yī)院、公司、警局三個地點輪番跑,只覺得年底雙薪都對不起他的辛苦。
醫(yī)院走廊上,余榮把交jing隊調(diào)出來的資料遞給江珩,順便說:“董建柏回國了。”
江珩手里拈著資料,默不作聲,面色沉靜的像在思考,又像是漫不經(jīng)心的問了句:“許氏的股東,現(xiàn)在有多少表態(tài)的?”
余榮想了想道:“光明正大表示支持江瀾和許琳的到時沒幾個,大部分還在觀望,不過暗地里就不知道有多少了。你也知道這些老狐貍,沒有足夠的甜頭,根本不可能輕易的站隊,聽說江瀾又提議了一個和燕宸科技的合作項目,據(jù)說有六十億的利潤,不少人垂涎不已。我們還要按兵不動嗎?”
江珩聽了冷笑:“江瀾這是拼死一搏,把自己的命運和燕家綁在一起了�!�
“只可惜燕家自己都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燕哲東要不是狗急跳墻,也不會跑到別墅去求你,我看這次車禍八成是燕哲東的手筆�!�
江珩指腹摩挲著下頜,不知在思索什么,忽然開腔:“你說江瀾拉攏股東的那些資金,燕哲東舍得給他出嗎?”
余榮怔�。骸澳愕囊馑际恰�
江珩輕笑:“現(xiàn)在連董建柏都回國了,江瀾這筆窟窿恐怕不是那么好補了�!�
余榮立刻反應(yīng)過來:“你懷疑她們挪用公款,賄賂股東在選舉會上投自己一票!”
沒等江珩開口,余榮就興奮的卷起文件:“我這就叫人去查!”
……
許氏大廈總裁辦。
一早上,頂層辦公室進進出出的都是穿制服的搬家公司的人。
江瀾站在辦公室門口,指使著搬家公司:“這件,這件,都換掉……還有這張沙發(fā),我有不喜歡�!�
辦公室里,除了前董事長許聞舟的秘書外,還有剛剛回國的大股東董建柏。
“那張沙發(fā)是許董以前專門從國外定制的……”黎濤見著昔日許董的辦公室被人這樣糟蹋,卻無計可施。
江瀾一抬眸:“國外定制的又怎樣?公司還差這點錢?”
電梯門再次打開,許琳踩著高跟鞋從電梯里走出,一路匆忙,在看到這一幕時,也不禁愣了愣。
“媽,這是在干嘛?”
江瀾見她進來,笑著說:“快過來,看看你的辦公桌放哪好?”
說著就要拉她去看新買的辦公臺。
許琳一把揮開了她的手,同時從她手中滑落的,還有她剛從財務(wù)那里拿來的賬本。
賬本落在地上,震起少許搬家留下的浮沉。
辦公室內(nèi)幾人都變了臉色,唯有搬家工人還在進進出出。
場面一時尷尬。
老狐貍董建柏站出來做了和事佬:“既然許董夫人有事要跟大小姐商量,那我們就先出去了�!�
然后又對那些忙碌的搬家?guī)煾档溃骸敖裉炀拖鹊竭@里吧�!�
兩名剛抬起沉重花盆的師傅苦著臉:“那這件是搬出去還是放在這��?”
許琳大小姐脾氣,沖著那兩人就道:“搬什么搬,這是我爸的遺物,我看誰敢動!”
兩名師傅嚇得一愣,董建柏圓場道:“別看了,都出去領(lǐng)工錢吧。”
兩名師傅苦著臉,敢怒不敢言的離開了,董建柏拉著黎濤也出去了,還貼心的替母女倆帶上了門:“那你們談?wù)拢覀兙筒淮驍_了。”
辦公室的門剛一帶上,就聽“啪”的一聲,一記重重的巴掌落了下來。
許琳不敢置信的捂著臉,怔怔的盯著揚起手的江瀾。
“你還沒有沒有一點尊卑,剛才像什么樣子,說話也不看看場合,你還有一點許家大小姐的樣子嗎?”
許琳眼里的淚水懸著,這一巴掌都把她打蒙了。
江瀾從小溺愛她,還是頭一次動手打她,下手還這么重。
“賬本這么重要的東西你也敢拿著到處跑,公司的規(guī)矩你都忘了嗎?投票的事我不敢指望你幫上半點忙,你還在這給我添亂,沒用的東西!”
說到這,許琳更委屈,她捂著慢慢腫起來的半邊臉,一手揚著手里的賬本:“公司的規(guī)矩,我記得清清楚楚,倒是你,媽,為什么瞞著我挪用了八千萬公款?你也是公司的股東,難道不知道這叫監(jiān)守自盜嗎?”
話音未落,又是“啪”的一聲,許琳本能的往后退了一小步,卻還是被打在另一邊臉上,這下兩邊都高高的紅腫了起來。
“你在跟誰說話呢!我為了誰,還不是你!公司那些股東,那個不要花錢打點,不然他們肯乖乖把票投給咱們孤兒寡母,你幫不上我就算了,還當(dāng)著黎濤和其他股東面把賬本帶上來。董建柏那個老狐貍本來就還在望風(fēng)而動,黎濤那個老古董又一直向著許枝鶴,你是在拆你媽的臺嗎?”
許琳咬著唇,淚水盈盈的眼中已經(jīng)從委屈不解,變成怨毒的憤怒:“你根本不是為了我,你就是為了你自己的野心、私欲!你拿八千萬去賄賂那些股東,就等于幫他們中飽私囊,這筆錢是公司的錢,不是你自己的錢!還有,爸才剛剛出殯,你就把他的辦公室換了,你難道對他就沒有一點懷念嗎?有時候我真懷疑,你到底有沒有愛過爸,是不是為了他的錢才嫁給他……”
“你給我住口!”江瀾被氣的嘴唇都發(fā)抖,手掌再次揚高,對上許琳絕望又怨懟的眼神,卻顫抖著攥緊了,沒能落下。
丈夫背叛她,現(xiàn)在連女兒也和她離心,枉她還為了女兒的將來算計了這么多年!
“我要是不管你,這么多年,你早被許枝鶴那小賤蹄子壓得頭都抬不起來�!�
說完這一句,江瀾涼涼的轉(zhuǎn)身,走了出去,留下許琳一人,攥著手中的賬本,茫然的坐在地上。
……
出得辦公室,卻發(fā)現(xiàn)董建柏居然一直沒走,還在電梯口等著她。
江瀾收斂了情緒,如往日一般端莊微笑:“董先生還沒走?”
董建柏等她走近,紳士的遞上一張手帕。
江瀾愣了下,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眼角還濕著,尷尬的說了聲:“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