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他今晚受到的震驚實在太多了，一會兒疑心季辰羽要和自己表白，一會兒以為對方喜歡陸鳴殊，現(xiàn)在又從對方嘴里聽到陸鳴殊才是追求人的那一個……
狗血連續(xù)劇都沒有這么拍的。
原來除了那二十多個情人之外，他還遺漏了一個季辰羽。大概是因為季辰羽沒有答應(yīng)陸鳴殊的追求，所以才沒有被爆出來。
那么在他不知道的情況下，陸鳴殊到底追求過多少人呢、在這些人里，有真正讓他動過心的人么？
顧潯有些心酸的想。
“顧哥，你……還好吧？”季辰羽覷著他的臉色，很小聲地問。然后說，“不過顧哥，我沒有答應(yīng)他，我就是忍不住想提醒你，不想你被他騙了�！�
他說是說了，擔(dān)心卻也是真的擔(dān)心，生怕顧潯一怒之下掀桌離開，然后再也不搭理他。
顧潯笑了笑：“沒事。”
其實陸鳴殊會追求季辰羽一點都不讓人覺得意外，那人所有的情人幾乎都是這個型的，皮膚白、眼睛大、看起來柔柔弱弱，很容易激起人的保護(hù)欲。
陸鳴殊會喜歡他，才是件讓人跌破眼鏡的怪事。
“我和他……我們之間有些事，別人不知道、他自己可能也不知道，但是我……”顧潯說，“我始終記得，和他在一起既然是我自己做的決定，那么今后無論結(jié)果如何，我都會受著。”
“不過還是謝謝你，辰羽�！�
和季辰羽分別后，顧潯像往常一樣走回家。租住的小區(qū)離寵物醫(yī)院挺近，走走只要半個小時，平時整日坐在辦公室里，沒多少鍛煉的時間，顧潯便把上下班的這段時間當(dāng)作鍛煉了。
快到小區(qū)門口時他給陸鳴殊打了個電話，嘟嘟嘟的等待音響了十多秒，他才驟然意識到自己和陸鳴殊之間隔著十多個小時的時差，這會兒對方應(yīng)該睡得正熟。
想要掛斷卻來不及了，電話那頭陸鳴殊的聲音很快傳進(jìn)他耳朵里：“喂，寶貝兒，怎么了——”因為沒睡醒，聲音帶著很重的鼻音。
顧潯面無表情繃著的臉忽的松了幾分，語氣不自覺放得很軟：“抱歉，忘記我們有時差了�！�
陸鳴殊低低笑了一陣：“說什么呢，是不是想我了？”聽動靜，他像是伸了個懶腰，無意識地發(fā)出幾聲哼哼。
“嗯�！鳖櫇『芡纯斐姓J(rèn)了，“想你�！�
第55章
因為這句想你，陸鳴殊好半天沒出聲。這太直白了，一點都不像顧潯的風(fēng)格，這人總是沉穩(wěn)內(nèi)斂的，什么想啊愛啊，通常只有陸鳴殊掛在嘴邊說。
“你剛剛、說想我了？”陸鳴殊掐了自己一把，很疼，不是夢，“阿潯，你再說一遍，你怎么我了？”
“我想你了，陸鳴殊�！鳖櫇≌娴挠终f了一遍�！昂芟肽悖埠軔勰��！�
陸鳴殊又是一陣沉默。雖然掐大腿會痛，可他還是懷疑自己在做夢。
畢竟這怎么可能呢，在床上時顧潯放過很多狠話，比如說“你是我的、是我一個人的”“不準(zhǔn)你再喜歡別人、看別人，更不準(zhǔn)再養(yǎng)小明星”“你只能是我的，被我弄”……可即使在這樣的情況下，他也不曾說過愛。
平時陸鳴殊說想他，他最多回一句“我也是”。
可是今天，顧潯主動打來電話，說想他了、說愛他。
陸鳴殊簡直想都不敢想。他忽然覺得自己實在太憋屈了，明明是沖著報復(fù)對方去的，結(jié)果到頭來卻因為報復(fù)對象的一句最普通不過的情話欣喜若狂。
這可真特么……無語了。
或許是見他遲遲不說話，這回顧潯先開口了：“今晚賣花婆婆那里沒有白月季，我就買了一枝粉的�！�
“我不在家也買�。俊标戻Q殊說。語氣里含著笑意，聽起來還是有些啞。
顧�。骸班�，每天買�！�
陸鳴殊已經(jīng)被他撩撥的睡意全無，看了下時間，快7點了，他這一覺居然不知不覺睡了四個多小時。
“那都留著，我回來要看的�！�
“枯萎了也留著？”顧潯問。
“嗯，留著，都要看�！标戻Q殊說�！翱菸艘彩俏业�。”
顧潯笑道：“好，那就留著。”
“對了，我記得今晚不是值班么，我記錯了？”
“嗯，沒記錯，不過我和朱醫(yī)生換了班�！闭f話間顧潯已經(jīng)上了樓，正在按密碼鎖。陸鳴殊語氣緊張地問，“怎么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郁結(jié)了一晚上的心緒在短短十來分鐘的通話里漸漸被撫平，顧潯換好鞋子，徑直走到廚房，先把月季放進(jìn)水杯里養(yǎng)著，然后給自己倒了杯熱水，靠在流理臺上慢慢地喝了一口。
“沒有，就是朱醫(yī)生明晚有事，所以和我換了班。”顧潯撒了個謊。
他也說不清自己為什么要撒這個謊，就是不想讓陸鳴殊知道他剛和季辰羽見過面。既然已經(jīng)說過要相信對方，就沒必要再和對方提起這樁事。
“那就好，嚇?biāo)牢伊�。”陸鳴殊很明顯地松了一口氣。
“粉色的月季也很好看，我給你拍張照吧，要看嗎？”我想把手里的月季、和胸膛里的那顆心，全部交給你，你會要么。顧潯想。
陸鳴殊的聲音懶洋洋的、帶著笑：“要看！”
分別一周，兩人都是這樣靠電話和微信來聯(lián)系，這對于小情侶來說簡直度日如年，唯一的好消息就是陸鳴殊回國前一天，張導(dǎo)這邊終于將wb上那個爆料人找了出來。
是劇組的一個場務(wù)，姓林，他本人和顧潯并沒有什么矛盾，只是顧潯演技不好，剛開拍的時候進(jìn)入不了狀態(tài)，導(dǎo)致進(jìn)度比預(yù)期慢很多，制片人就在休息間跟張導(dǎo)抱怨，那些話正巧被路過的場務(wù)聽了去。
當(dāng)時沒什么，在劇組工作的人，誰肚子里沒幾個秘密，管不住嘴就混不下去。
但后來那場務(wù)犯了點小錯誤，被本就心情不好的制片人當(dāng)眾狠罵了一頓，場務(wù)年輕氣盛，心里越想越氣不過，就跑網(wǎng)上爆料劇組的事情發(fā)泄。
這事說到底和顧潯沒太大關(guān)系，純粹是無妄之災(zāi)，張導(dǎo)心里很愧疚，電話打過來時連聲朝他道歉。
事情剛被爆出去后劇組其實已經(jīng)用官博幫顧潯澄清過，張導(dǎo)本人也通過wb和電話向他道過歉，顧潯沒怎么把這事放在心上，反正他家陸總接二連三給他整個“驚喜”出來，他都快習(xí)慣了。
而且現(xiàn)在得知真相，他覺得那人沒說錯，他確實帶資進(jìn)組，確實演技差，要是張導(dǎo)沒有選他，劇組就不會遇到這樣的事。以至于到后面變成他反過來安慰張導(dǎo)。
“……所以小顧啊，這事你打算怎么處理？”
“能怎么處理，”顧潯還沒說話，在一旁聽了半天的陸鳴殊已經(jīng)先搶了話頭，“張老頭兒，你把人給我看好了，我現(xiàn)在就找人過去處理�！�
陸鳴殊當(dāng)時人還在國外，張導(dǎo)的電話過來時小情侶正膩膩歪歪地在打視頻，陸鳴殊得知是劇組的事情，索性把雙人視頻改成了三人通訊。
他家顧醫(yī)生心地善良，要放這么一只小白兔跟張光銘那老狐貍談，指不定怎么吃虧，他不放心。
三個人又聊了幾句，等張導(dǎo)那邊電話一掛，陸鳴殊趕在顧潯開口前說：“阿潯你別急，我不干什么，就是老頭兒的公關(guān)手段我不放心，我得親自找人去盯，這事交給我，保證給你處理好，信我�！�
顧潯隔著手機(jī)屏幕捏了捏他手指：“嗯，但別太過了�！�
陸鳴殊笑：“知道了顧醫(yī)生，我有分寸。”
有分寸的陸總處理的辦法簡單粗暴，讓人打斷了那個場務(wù)兩根肋骨，逼著對方交出自己的wb賬號，然后讓公關(guān)團(tuán)隊以那場務(wù)的名義，寫了澄清wb，承認(rèn)是自己為博眼球造謠，并不存在帶資進(jìn)組的事情。并向劇組和顧潯道歉。
這條wb在團(tuán)隊的運(yùn)作下，很快沖上熱搜，底下說法不一，有人相信，自然更多人不信，但信不信的不重要，娛樂圈就是這么個地方，真真假假的澄清和申明數(shù)不勝數(shù)，誰管的過來。
打死不承認(rèn)就是了。用不了幾天，這事就會被新的熱度所取代。
第二天傍晚，陸鳴殊從M國回來，下飛機(jī)時突然下起大暴雨，從機(jī)場到陸家別墅原本一個半小時的車程，因為這場雨，硬生生開了快三小時。
雨實在大，雨刮器都來不及工作，根本看不清前路，路況也非常糟糕，有幾個路段，積起來的水已經(jīng)快漫到車門。
天氣糟糕，陸鳴殊的心情也跟著糟糕，他最討厭的就是陰雨天。早知道是這種鬼天氣，他就在M國多待兩天。
“小殊回來啦，看這雨大的，都淋濕了吧，來，趕緊擦擦，當(dāng)心感冒了……”穆慈心率先迎出來，拿著毛巾要給陸鳴殊擦臉上的雨水，被陸鳴殊毫不留情地一掌拍開�！皠e碰我！”
毛巾沒拿穩(wěn)，啪地一下掉在地上。穆慈心笑容僵在臉上，配著她那雙紅艷的嘴唇，看起來像香火店里的紙扎人，詭異得很。
陸鳴殊嗤了一聲，繞過她徑直往房間走。
“站��！你這是什么態(tài)度！怎么能這么跟你媽說話？！”陸振赫勃然大怒。
陸鳴殊停住腳步：“媽？誰特么是我媽？！我媽早死了！”他倏然轉(zhuǎn)身，指著穆慈心冷笑道，“如果你想當(dāng)我媽，那你就去死吧！”
這話分明不留一絲情面，穆慈心和陸振赫臉色刷然一變，后者直接從餐桌上起身，大罵道：“混帳東西！你說的是什么話！”
而穆慈心，站在原地，早就哭成了一個淚人。卻還不忘寬慰丈夫：“老陸，你別生氣，當(dāng)心身體，小殊他……他肯定是心情不好，我沒事的……”
陸振赫已經(jīng)惱羞成怒：“你別幫他說話，就是從小太慣著他，才把他養(yǎng)成了這副無法無天的樣子！我看他今天也不用吃飯了，滾回房間好好反省反省，想不明白就不用出來了！”
陸鳴殊的目光從他爸身上掠過，又停在穆慈心身上，他頭痛得厲害，心里又煩躁得要命，覺得今天一整個都是災(zāi)難。
選擇按時回國是個災(zāi)難，聽了他爸的話回家吃飯也是個災(zāi)難。他真是一看見穆慈心這張臉就覺得惡心，看她用這張臉對自己笑更是惡心得想吐。恨不得把那張面皮狠狠撕下來。
偏偏他爸腦子糊涂眼睛也瞎，就愛喝這一杯陳年老綠茶。
也是，如果他爸正常，當(dāng)初就不會和小姨子搞在一起，更不會剛死了發(fā)妻就急著把小姨子娶回家。
八卦營銷號把他媽和這個女人比作大小周后，他爸倒不怕自己步南唐后主的后塵，到時候落得個家破人亡的下場。
還沾沾自喜，快活無邊，覺得自己牛x壞了。
真特么嗶了狗了。
他至今還是想不通他媽當(dāng)初究竟看上了陸振赫哪一點。
第56章
“反省——”陸鳴殊扭了個身，剛想說“反省個屁”，眼角余光卻瞥到穆慈心偷偷勾起的嘴角。
就是在這一刻，他突然就不想和他爸吵了，穆慈心不就希望看到他們父子倆反目成仇么，既然如此，他當(dāng)然不能讓對方如意。
傻x才會做這種讓仇人痛快高興的蠢事。
但他以前就是那個傻x，總是和他爸對著干，父子倆不知道為此吵過多少架。他從家里搬出去，就是在某次吵架之后。
現(xiàn)在想想，穆慈心背地里不知道怎么笑話過他。要不是她生的那個白癡兒子實在不爭氣，整個陸家大概早就沒有他陸鳴殊的一席之地。
幸好他爸雖然不怎么看得順眼他，卻更不喜歡那個不學(xué)無術(shù)的陸鳴榮，所以現(xiàn)在只要他認(rèn)個錯，他就能讓穆慈心的計劃破產(chǎn)，氣死她。
“爸，對不起，剛剛是我的錯�！标戻Q殊驀地轉(zhuǎn)變語氣，適時漏出點愧疚認(rèn)錯的表情，“不過您也知道，我媽死在這樣的大雨天，所以每當(dāng)這種天氣我都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您別跟我計較�！�
而陸振赫果然很吃他這一套，沉默了片刻后，順著他給的臺階下了：“滾去洗澡，然后出來吃飯！”
“好的爸，您先吃著，我很快就出來。”陸鳴殊笑笑，轉(zhuǎn)身進(jìn)了房間。
他這個澡沖得很快，沒過一刻鐘就出來了，而桌上的飯菜也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只是沒人動筷。
陸鳴殊不動聲色掃了眼，然后邊擦頭發(fā)邊回了幾條消息，這才把毛巾搭在椅背上，笑道：
“爸，不是讓您先吃么，怎么還等我？您胃不好，不能餓著，來，我給您盛碗雞湯，王姨的手藝好，我就愛喝這口雞湯�！�
陸振赫朝他覷了眼，冷哼道：“我看也沒那么喜歡，成天不著家，喜歡個屁！”
“這不是怕鳴榮看見我不高興么，他從小就不喜歡我，一看見我就哭，我真是……對了，鳴榮呢，怎么沒看見他？”陸鳴殊裝作不經(jīng)意地問。
陸振赫本來有所緩和的臉色因為這句話當(dāng)即沉了下去：“還能去哪！”
明白了，這是又去鬼混了。暴雨天還要出去鬼混，也不怕丟了小命。陸鳴殊在心里冷笑一聲，嘴上卻沒再提這個話題。
他給陸振赫弄了碗湯，自己也舀了碗，父子倆邊喝湯邊聊起天來，先是陸鳴殊單方面吃教訓(xùn)，后來就轉(zhuǎn)到了這次M國的考察活動上。
他私生活不怎么樣，工作能力卻是十分出色的，陸振赫也很滿意，連夸了好幾聲“不錯”，穆慈心在一旁聽著，臉上的笑都快掛不住了。
陸鳴殊卻很高興，就著對方的臭臉，喝完了雞湯，還啃了一只腿。
吃過晚飯，陸振赫去書房處理工作，陸鳴殊留在客廳吃王姨準(zhǔn)備的水果，穆慈心無事可做，也留在餐桌前。擺弄了兩下手機(jī)后，開始對著鏡子補(bǔ)口紅。
陸鳴殊戳了一塊獼猴桃吃，緊跟著輕嗤一聲。穆慈心抹口紅的手一頓，疑惑地瞟他一眼。
吃飯時陸振赫坐主位，陸鳴殊和穆慈心一右一左坐在他兩邊，這會兒兩人的位置沒動，仍是面對面坐著。察覺到她的視線，陸鳴殊丟下手里的小銀叉，身體向后靠在椅背上，半邊頭發(fā)垂在胸前。
他唇邊含著笑，用不輕不重的聲音朝穆慈心叫了一聲：“小姨�！本o接著在對方驚愕的目光中說，“您最近看起來老了不少，這種顏色的口紅已經(jīng)不適合您了�！�
穆慈心皮笑肉不笑：“是么，我倒沒這么覺得，這是你爸非要買給我的，說我涂著好看。”
陸鳴殊捂著臉嗤了一聲，臉上的笑意很濃，也很漂亮，說出口的話卻仿佛摻了毒汁：“是嗎，但是您怎么敢相信我爸的眼光啊，畢竟……二十多年前他就瞎了啊�！�
穆慈心看向他。
“穆慈心，你就是給自己換張再年輕漂亮的皮，他也不會把公司交給你那個廢物兒子的。真可惜啊，小時候您沒能把我弄死，這些年是不是每晚輾轉(zhuǎn)反側(cè)難以入眠？”
穆慈心臉色霍地白了，她慌里慌張地朝四周掃了一圈，確認(rèn)沒人留意到這邊，才擠著笑問陸鳴殊：“小殊，你說什么呢，小姨怎么聽不懂……”
陸鳴殊語氣輕柔：“聽不聽得懂沒關(guān)系，您我心里清楚就行�！�
陸鳴殊六歲之前是很喜歡穆慈心這個小姨的，小姨對他好，經(jīng)常陪他玩，還會給他買各種玩具和零食，每次他被爸爸和爺爺教訓(xùn)了，都是小姨和媽媽哄他安慰他。
關(guān)系開始惡劣是在陸鳴殊八歲那年，他爸迎娶小姨子后的第二年冬天。所有人都以為陸鳴殊是接受不了小姨變后媽這件事，才無理取鬧，視這個后媽圖洪水猛獸。
可真相到底如何，只有他們兩個當(dāng)事人最清楚。
或者連穆慈心都以為自己能瞞天過海、不被人起疑，因為陸鳴殊那時候還太小了，什么都不懂。
但其實他偏偏什么都知道，他只是沒說。一個不被父親和爺爺喜歡的、剛失了母親的八歲孩子，勢單力薄，笨一點才更好在陸家活下去。
將近二十年，這是陸鳴殊第一次清楚明白地告訴穆慈心，他其實什么都知道、什么都記得。他不再是那個無依無靠的孩子，他已經(jīng)不怕穆慈心了。
甚至，他可以反過來讓穆慈心感到恐懼、絕望。
“小姨，這些年你怕嗎？怕我媽半夜突然來找你索命嗎，你猜她會不會問你——”
“別說了！你別說了！”穆慈心刷地從椅子上起身，口紅因為手抖在臉上拉出長長的一道紅痕。
她臉色本來就慘白，這時候更是一點血色也沒有，配上那張紅艷的嘴唇，簡直就像是殯葬店里的紙人。
陸鳴殊靠過去，和她挨得極近、用只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慢吞吞地問：
“小姨，您現(xiàn)在還想弄死我嗎？如果我不死，陸鳴榮那個廢物就別想繼承陸家，你當(dāng)時就是這么想的吧？”
雨勢越來越猛，玻璃窗外的世界一片虛無，陸鳴殊覺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八歲那年的冬天，目之所及都是水，很冷很冰，他拼命地劃著四肢、拼命地呼喊著求救，可周圍一個人也沒有，刺骨的冰水嗆進(jìn)他的氣管、鉆進(jìn)他的眼睛耳朵嘴巴里……
“小姨，那時候的水可真冷啊……冷得這么多年，我一天都沒有忘記過。”穆慈心不想聽，他就偏要說，“不過幸好我命大，沒死成�！�
穆慈心之前有沒有每晚做噩夢陸鳴殊不知道，但今晚之后，她必然夜夜不得好眠。陸鳴殊心里淌過一絲暢快，他覺得自己早該這么做，早該在穆慈心頭上懸一把劍，日日夜夜的折磨她。
目的達(dá)成，他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然后彎下腰，撿起掉落在地上的那支口紅，朝穆慈心遞過去。
后者瞳孔倏然睜大，瘋了一樣拍打他得胳膊：“你別過來！你別過來！別過來……”
吧嗒。二樓書房的門開了。
陸振赫站在欄桿前向下望著，雙眉緊鎖：“你們在吵什么？”
“沒吵，”陸鳴殊朝他揚(yáng)了揚(yáng)手中的口紅，“小姨口紅掉了，我?guī)退龘炱饋�，但是她好像有點怕我，情緒比較激動�！�
他口吻隨意散漫，好像真的不知道穆慈心為何會怕自己，陸振赫也并沒有起疑，“哼，就你這貓嫌狗棄的德性，誰見了你不頭疼。”陸振赫說。
陸鳴殊聳了聳肩，露出個無奈的笑。然后把口紅小心地放到餐桌上，手指卷了下頭發(fā)：“爸，今天挺累的，我先回房休息了，您也早點休息，�！�
陸振赫看著他，覺得自己這個兒子出了趟國簡直跟變了個人似的。再想想那個不成器的二兒子，頓時心頭上火：“陸鳴榮呢，趕緊讓他給我滾回來！”
第57章
陸鳴殊嘴角的笑意維持到進(jìn)房間關(guān)上門的那一秒，之后豁然變臉，目光陰沉地盯著夜幕下的窗外。
雨還是那么大，鋪天蓋地的往地上砸。
穆慈心差點被自己氣死，這本來應(yīng)該是件值得高興的事，積攢了近二十年的仇恨一朝傾吐，看著仇人瑟瑟發(fā)抖的模樣，何等暢快。
可這份高興并沒有持續(xù)多久，風(fēng)聲和雨聲吵得陸鳴殊完全靜不下心來，胸腔就像被雨水填滿了似的、喘不上氣來。
自己心里頭不痛快，就想讓別人也跟著不痛快。只可惜陸鳴榮那個蠢貨不在，找不只發(fā)泄目標(biāo)。
吹干頭發(fā)，看見手機(jī)上有顧潯的新消息。兩人在陸鳴殊回家的路上已經(jīng)通過電話，顧潯這會兒是來問他有沒有安全到家。
另外還有徐楚河的幾條消息。徐楚河給他傳了張照片，問他認(rèn)不認(rèn)識里面那個一臉猥瑣相的大胖子。
“我認(rèn)識個鬼�！标戻Q殊回他。徐楚河也不知道在干什么，消息發(fā)出去的下一秒他電話就直接過來了，“喂，怎么這么久才回我消息啊，沒跟你那個便宜弟弟打起來吧？”
“打個鬼，人影都沒見著，不知道死在哪處女人堆里。”陸鳴殊沒好氣地說，“你發(fā)我個胖子干嘛，我不好這一口，是嫌我日子太安生故意惡心我是吧。”
心情已經(jīng)很糟糕，又看了這么辣眼睛的東西，陸鳴殊這會兒簡直想罵人。
徐楚河嘿嘿笑了笑：“你是不好這一口，但他好你那個小明星啊。你知道他誰么？”
“誰？哪個小明星？”陸鳴殊問。
“噢，我忘了，咱陸大少小明星多著呢�！毙斐庸室饴裉�
宋時然那個見色忘義的家伙前兩天說漏了嘴，讓徐楚河知道自己滿世界找人的時候是自己最好的兄弟把人拐去了Y市，讓他跟個傻x似的被耍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所以這兩天他看陸鳴殊怎么看怎么不順眼，逮著機(jī)會就要擠兌他兩句。
陸鳴殊煩不勝煩，不怎么有耐心地說：“愛說說、不愛說我掛了�！�
“你特么的，認(rèn)個錯會死��！那事兒是不是你對不起兄弟？”徐楚河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