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太宰帶著滿是惡趣味的笑容瞅著云瑯的眼睛道:“你還要住在這里嗎?”
“不了,我們回山上吧�!�
“不行,從今天起,每隔十天,你必須在這里居住一晚上,我可以陪你三次,三次之后你自己留在這里,我回山上住�!�
“全是死人骸骨,會傳播瘟疫的,我會死在這里的。”
太宰幽幽的瞅著云瑯道:“沒有疫毒,每一具尸骨都是被開水煮過的,這里只有骨頭,骨頭上沒有一絲肉,何來的疫毒?”
“煮過?吃人?”云瑯的牙齒響得更加厲害了。
“沒什么好害怕的,這里的尸骨都是你的父祖兄弟,戰(zhàn)死之后,能收回來的尸骨就帶到這里,等皮肉銷盡之后,就放在大鍋里面煮,去掉最后殘存的皮肉,將尸骨放在這里,等待有人用我們父祖兄弟的骨架,制作俑人,生生世世護衛(wèi)陛下,等待陛下自九幽歸來……”
當一個人用一本正經(jīng)的態(tài)度講述一個瘋狂故事,并付諸實施以后,這個人即便是很清醒,他其實已經(jīng)瘋了。
“我已經(jīng)很老了,等我死掉之后,你也要如法施為,將我的骸骨跟他們堆在一起。假如,老夫說假如,假如你有能力尋找制作俑人的工匠,記得把我的樣子塑造的勇猛一些,也不要忘記把我恢復到受腐刑前的模樣�!�
“您今年高壽?”云瑯強行壓下心頭的驚駭顫聲問道。
“已經(jīng)虛度三十七個春秋。”
“您三十七歲?”云瑯即便是已經(jīng)非常鎮(zhèn)定了,還是忍不住驚叫起來。
說太宰七十三歲他信,說他三十七歲這毫無可能。
“宦官總是老的快一些……好了,該說的都說了,快點找地方睡覺吧,明日還要早起,趁著天黑出山�!�
云瑯腦子里如同滾開的開水,行尸走肉一般的執(zhí)行著太宰的吩咐,極為自然地來到老虎的身邊,搬開它的大爪子,在地上鋪一張裘皮躺進老虎溫暖的懷里。
躺了一會,覺得不妥,又把老虎的大爪子捉過來搭在身上,才閉上眼睛假寐。
每一個兵馬俑里面都有一具骸骨?
這個念頭如同八爪魚緊緊的纏在他腦子里,怎么都揮之不去。
可是,沒聽說兵馬俑博物館的研究公報中說起過這件事啊。
那些斷開的兵馬俑里面全是泥土,沒看見有骸骨的存在啊?
老虎的呼嚕聲帶著一種奇妙的韻律,讓云瑯帶著滿腦子的疑問進入了夢鄉(xiāng)。
在夢里,云瑯與僵尸怪整整戰(zhàn)斗了一個晚上,被云瑯驚醒的太宰看到云瑯猙獰恐怖的面孔,以及胡亂揮動的手臂,非常的滿意。
這才是少年人嘛。
在一個幽閉的空間里睡覺,基本上是沒有時間概念的,加上云瑯做了一夜的噩夢,被太宰喚醒的時候,依舊困倦非常,且全身酸痛。
太宰沒有帶著云瑯從山壁位置出門,而是從一個凹槽里面抽出一根繩梯,緊緊的綁在一根木頭樁子上。
老虎走上繩梯,走的很穩(wěn),四條腿不斷地交替,很快就隱入對面的黑暗中了。
云瑯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踩上繩梯,腳下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見,他吐了一口口水,好半天都沒有聽見回響,這讓他更加害怕了。
干脆學老虎的樣子四腳落地,撅著屁股手腳并用的一步步向?qū)γ媾逝馈?br />
繩梯比他預料的要短,攀爬到對面之后就摸到了老虎光滑的皮毛,這讓他的心神大定。
云瑯剛剛過來,太宰也就過來了,弄亮了火折子,就走在前面,云瑯趕緊搶在老虎前面走。
走在這樣的黑暗里,他總有一種后面有東西退拽他的感覺。還是讓老虎在后面跟著放心。
這是一條緊貼著崖壁的小路,借助微弱的火光,能看到崖壁上滿是鑿子開鑿的痕跡。
小路似乎一直向上延伸,只是黑乎乎的看不清左右的模樣。
黑暗像是有了實質(zhì)一般,從四面八方向云瑯壓迫過來,以至于云瑯不得不一手抓著太宰的衣服,一手抓著老虎的耳朵,才能感到一絲絲的安慰。
不知道走了多久,一束天光從頭頂落下,這讓云瑯差點歡呼起來。
快步越過太宰,沿著小路狂奔。
小路的盡頭是一道裂隙,云瑯搶先把腦袋從裂隙上探了出去。
山風凜冽,云瑯貪婪的呼吸著,雖然冷冽的空氣讓他的胸口發(fā)痛,他依舊大口的呼吸。
裂隙很小,只容一人通過,太宰推著云瑯爬出裂隙,稍微打量一下周圍的環(huán)境,不由得愣住了。
第十七章
活人的尊嚴
“是不是覺得很熟悉?”
云瑯苦笑一下,探手拔出一顆枯萎的野三七,取下依舊飽滿的根莖道:“您那一天就是從這里出來的?”
太宰笑道:“晴天里響了一聲炸雷,就在老夫的頭頂,炸雷響過之后你就從半空掉下來了,如果不是老夫大驚之下踢了你一腳,你早就掉在石頭上摔死了�!�
云瑯瞅瞅長滿野草的軟地,再看看怪石嶙峋的山口,長舒了一口氣道:“運氣啊。”
“因此,你以后必須對老夫好點……你挖的是什么?”
“了不起的活絡(luò)補血佳品�!�
云瑯確認自己還活著,就開始動手挖野三七,小巧的鏟子很好用,不一會就挖了好大一堆。
干完活,云瑯發(fā)現(xiàn)太宰坐在山頂俯視腳下的始皇陵。
他幾乎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這座陵墓上,剩下的一點注意力會放在云瑯的身上,至于別的,他基本上不關(guān)心。
云瑯總覺得這家伙已經(jīng)死了,即便是沒有死,他的靈魂也被始皇帝裝進陵墓里去了。
太宰對活著似乎沒有什么期望。
能把死人喚回來的只有美食!
早春,最先露出地面的美味植物就是野韭菜!
地面上僅僅露出一點綠星,如果用鏟子往下挖,就會挖出一條肥厚的根莖,根莖是淡黃色的,如同韭黃。
韭黃豬肉餡的餃子向來都是云瑯的最愛,就太宰目前這幅死樣子,非韭黃豬肉餡餃子不能救他的性命。
只可惜,這東西實在是太少,云瑯挖了一上午,只有一把,不夠一個人吃的。
“你在挖什么?”
“好吃的�!�
太宰看了云瑯手里的葉韭菜根,指著一個小小的向陽坡道:“這東西那里更多�!�
云瑯大喜,揚揚手里的野韭菜笑道:“別看他不起眼,等你吃過之后,就會發(fā)現(xiàn)這世上比始皇陵重要的事情還有好多。”
太宰似笑非笑的道:“你對皇陵沒有興致嗎?”
云瑯笑道:“本來是有的,經(jīng)過昨晚的事情之后,就沒有什么興致了,那里是死人的世界,我是活人,要有活人的尊嚴。即便是皇陵里堆滿了黃金,如果每一塊黃金上都附著著冤魂,我覺得還是不要碰為妙。再說了,你覺得我以后會缺錢?”
太宰臉上的皺紋如同菊花一般燦爛綻放,拿起云瑯放在地上的鏟子道:“我們一起去挖,晚上嘗嘗你說的比皇陵還重要的絕世美食。”
云瑯大笑起來,率先奔向向陽坡,太宰也笑了起來,幾個縱躍就超過云瑯領(lǐng)頭先行。
孤兒院長大的孩子除了那些智力上有病的孩子,剩下的哪一個見風使舵討好大人的高手。
別的孩子討好大人是為了要東西,在孤兒院里這是孩子們的生存本領(lǐng)。
尤其是云瑯這種號稱孤兒院之王的男人,更是把這個本事發(fā)揮的淋漓盡致。
給老虎看了一張小野豬皮,告訴他晚餐需要一頭小野豬來配合,老虎在得到一條香腸之后,就興致勃勃的鉆進了山林。
向陽坡上已經(jīng)生機勃勃,無數(shù)淡綠或者嫩黃的植物已經(jīng)冒頭,遠遠望去一片春色,走近之后才會發(fā)現(xiàn),這里依舊是一片被寒冬統(tǒng)治的大地。
這里不但有野韭菜,還有剛剛發(fā)芽的蒲公英,苦苦菜,野芹菜,對云瑯來說都是難得的珍饈。
雜木林子里能挖出春筍,實屬運氣,十幾顆長勢竹子長勢不好,其中最大的幾顆竹子全部都攔腰折斷,應(yīng)該是冬天那場大雪干的壞事。
太宰難得的將目光從始皇陵上收回來,關(guān)注目下的生活,所以,他玩的很開心。
走進山林,就意味著安全了,老夫叼著一頭半大的野豬回來了,只可惜沒有咬死,云瑯只好用繩子拴著,一路拖著前行。
太宰殺豬的時候,母鹿被嚇壞了,因為豬叫的聲音大極了。
母鹿的肚皮鼓鼓的,云瑯不忍心讓一個孕婦遭罪,就把它關(guān)進了屋子。
太宰也不會殺豬,因此,被弄得亂糟糟的豬內(nèi)臟除了豬肝,豬心之外,腸肚一類的東西只好遺憾的丟棄。
云瑯切割下來豬身上最好的部位,鮮嫩的里脊肉配上一點肥肉是包餃子最好的材料。
家里最珍貴的就是一小袋麥面,這是太宰弄來一架小小的磨藥石磨后,云瑯修整了石磨的花紋,用手搖磨一點點磨出來的。
在這個時代想吃一點面食非常的困難,秦國人不喜歡麩皮的味道,認為麥子是糧食中最難吃的一種,以至于現(xiàn)在的大秦,種植谷子跟糜子高粱的人家才是真正的主流。
豬肉剁成小小的肉丁,野韭菜也不必完全剁碎,云瑯討厭任何糊糊狀讓他難以辨識的食物。
太宰今日難得有興趣,就站在云瑯的身邊看他搟面皮,看他包餃子。
順便幫云瑯照顧灰陶罐子里面煮著的竹筍排骨湯。
餃子下鍋了,煮餃子的工具是一個不算小的青銅鼎,架在炭火上,燒開一鍋水用了云瑯很長的時間。
不過,當一個個白白胖胖的餃子浮在水面上,被云瑯用笊籬拍打的時候,即便是冷漠如太宰,也露出希冀的模樣。
沒有醋,雖然這里的酒跟醋區(qū)別不大,云瑯還是不想用,一人一頭蒜,就足夠了。
春天的頭茬嫩韭本就鮮美無比,再加上毫無腥膻味道的小豬肉,除過鹽之外根本就無需添加別的佐料,一口咬下去,汁液四濺,鮮香滿口,人生的意義一瞬間就得到了完美的詮釋。
郁悶傷心的人明顯不是一盤子餃子就能打發(fā)的,于是,太宰一口氣吃了三盤子,老秦人的盤子跟碗都出奇的大,云瑯雖然早就饞瘋了,也不過吃了一盤子罷了。
太宰捂著肚子,遺憾的指著剛剛煮好的竹筍排骨湯道:“味道剛剛好�!�
云瑯撈出來兩碗排骨湯遞給太宰一碗道:“溜溜縫,吃飽了溜溜縫子才算是真正的吃飽了�!�
幾千年來,云瑯認為華夏歷史中最有用的就是美食進化史。
只有這東西才符合所有人的欣賞口味,至于王侯將相的興衰史,跟老百姓的關(guān)系不大。
但凡是立志成為了政治家,不論是被砍頭,還是五馬分尸,乃至于抄家滅族都是他們應(yīng)該收獲的后果。
沒有人在進行了窮奢極欲的享受之后不付出代價的。
所以說,歷史上那些悲慘或者殘忍的事件,如果不牽涉老百姓,云瑯都能坦然面對。
所以說,誰要是同情太宰這一類人,他就是傻瓜,他會趁你同情他的時候掏出刀子刺進你的肚皮。
這是一種哪怕被五馬分尸都不要別人憐憫的人,或者說,他們最恨的就是憐憫他們的人。
關(guān)中的春來的猛烈而迅速,昨日還是陰冷的讓人發(fā)抖的嚴冬,第二天,太陽曬一天之后,就立刻變得風和日麗鳥語花香。
這段時間里,云瑯跟隨太宰下山六次之多,每一次都看似驚險,卻沒有什么事情發(fā)生。
其中有一次,太宰看到了兩個落單的獵夫,本想突襲,只是看到一臉緊張的云瑯才放棄了這個念頭。
云瑯什么都好,就是不愿意一個人住進神衛(wèi)軍營,無論太宰怎么威逼利誘他都不為所動。
跟那么多的死人居住在一起,云瑯也會把自己當成死人的。
皮襖是穿不成了,云瑯換上了輕薄的春衫,半尺長的頭發(fā)被他梳了一個沖天小辮,唇紅齒白的樣子,不論是誰看,都會覺得這是一個富家子弟。
當然,是一個沒落的富家子弟,主要是他身上的春衫料子華貴,卻很舊。
這樣的衣裳不適合在山林里奔走,更不適合跟老虎賽跑。
之所以穿成這樣,純粹是因為清明節(jié)到來了。
老秦人原本是不過清明節(jié)的,原因就是,這個節(jié)日是韓趙魏三個國家的節(jié)日。
是晉文公為了紀念功臣介子推而設(shè)定的一個節(jié)日,與老秦人無關(guān)。
太宰之所以一定要云瑯穿成這個樣子,是因為只有這三天,上林苑里才允許有祖墳在這里的百姓進來祭奠。
也只有這三天,上林苑里才沒有羽林郎跟獵夫。
日出而行,日落而止,過了清明節(jié),這里又會重新變得殺氣漫天。
這一天,也是野人們出來交易鹽巴的時間,是他們唯一能趁機逃離上林苑的機會。
上天有好生之德,皇家就是這樣,追殺你三百六十二天,然后給你三天的時間來喘息。
云瑯覺得這根本就不是什么皇家的恩典,而是一個非常陰險的計謀。
就像養(yǎng)兔子的人總是不知道自己有多少只兔子,于是,就在平地上撒非常多的食物,讓所有的兔子全部出動,好讓養(yǎng)兔子的人制定一個合理的宰殺方案。
看著太宰幫他往要帶上挎劍,云瑯笑道:“這合適嗎?”
太宰迷醉的瞅著云瑯道:“大秦公子多年不現(xiàn)世,不知世人忘懷了沒有�!�
云瑯見自己收拾停當,就背上自制的雙肩包準備離開。
母鹿很自然的跟了上來,老虎也想去,卻被太宰一腳踢到門后面去了,只能委屈的伸出爪子拼命地撓墻。
“去看看,去宜春宮那里看看,漢國所有的文告都會貼在那里。我很擔心他們今年會進駐更多的羽林。”
“這種事他們不會提前說,并且廣而告之的吧?”
太宰搖搖頭道:“你有所不知,偽漢皇帝的日子并不好過,他的上面還有太后,下面還有外戚,舊臣,他還做不到一呼百應(yīng),只有實力強大了,才能大權(quán)一統(tǒng)。羽林就是他的期望,他開辟上林苑的目的就在于羽林,今年已經(jīng)是第九個年頭了。羽翼應(yīng)該已經(jīng)豐滿了,該到大規(guī)模訓練羽林郎的時候了�!�
第十八章
釣到一個督郵
云瑯不知道國人是什么時候開始通過祭奠來思念故去的祖先的。
想來這個時間段應(yīng)該非常的長。
站在他來到這個世界的地方,能看到山下小路上的人。
人很多,超乎云瑯想象的多,甚至有車馬行駛在道路上。
這些人都是來祭奠祖先的?
太宰的回答是否定的。
太宰帶著老虎送他出山,一路上絮絮叨叨的,卻讓云瑯感到很溫暖。
重新踏上山下的平地,云瑯的神經(jīng)依舊是繃緊的。
頭上那束沖天小辮,多少有些無害的意思,不過啊,這是他的想法,估計盜匪跟獵夫們可能不這么想。
同樣驚恐的還有他身邊的梅花鹿,好幾次它都扭頭往回跑,不久之后,云瑯發(fā)現(xiàn)它又跟在他身邊,估計梅花鹿也不傻,回去的路對它來說比前方的路更加的危險。
兩個驚恐的動物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上了大路。
云瑯的薄底皮靴踩上堅硬的大路的時候,他有一種宇航員在月球上踏出第一步的感覺。
好在路上的行人對他并不關(guān)注,即便他拖著一只懷孕的梅花鹿。
走了一段路之后他驚恐的心就慢慢落下來了,這里的人最多說他一句“好俊的小郎這些話都是從馬車里傳來的,大部分都是女聲。
至于那些拖著爬犁,或者拖著大車的平民黔首來說,云瑯一身士人裝扮,與他們有天地之別,即便是有一兩個年輕的少女多看了云瑯一眼,也會立刻被老翁或者老溫拉到身后。
沒人拿著刀子沖過來亂砍,云瑯已經(jīng)很滿意了,一只手搭在梅花鹿的脖頸上,臉上帶著和煦的微笑沿著大路向前走。
慢慢的荒野之地逐漸變少,開始有農(nóng)田出現(xiàn),一些精赤著身體的人在田地里勞作,準備春耕,即便是路上行人很多,絲毫不理睬。
云瑯瞅了一眼,發(fā)現(xiàn)男的精瘦,女的干癟,沒有什么看頭。
勞動的美麗這個詞云瑯以前聽過,只是無法把勞動跟這里的美麗聯(lián)系在一起。
午飯時間到了,很多人就坐在路邊,吃一點黑黑的云瑯認不出來的東西。
從外形看像是糜子煮熟之后捏緊然后曬干成的干糧,就是里面有很多淡綠色的絮狀物。
相比之下,云瑯的午餐就豐富的太多了,梅花鹿的背上有一個不大的革囊,出發(fā)前,他就給里面裝了很多食物。
一份涼拌的野菜,一塊切成片的冷豬肉,兩張雪白的面餅,再加上一壺酒,在黔首百姓眼中一個低調(diào)的貴族小郎君的模樣就活脫脫的出現(xiàn)了。
事實上這么裝的人絕對不止云瑯一個人。
能進入路邊茅草亭吃飯歇息的人基本上都是這副樣子。
旁邊有一個身形碩大的胖子,他面前的食物遠比云瑯拿出來的夸張,最顯眼的就是這家伙把半只烤羊擺在桌子上大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