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長平攜衛(wèi)青在雁門關(guān)外的大勝之威,帶著四個英氣勃勃的少年英杰,以水銀瀉地般進攻,讓阿嬌這個失去皇帝庇佑的廢后不得不低下她高貴的頭顱,乖乖的將贏走的錢財全部歸還,而且在自己家的大堂上,還屈辱的簽下了一系列恥辱的不平等條約——史曰:長門條約。此條約內(nèi)容紛呈,其中有一十八條內(nèi)容最是讓人無法接受,然,長平兵臨城下,阿嬌不得不乖乖低頭,任人魚肉!現(xiàn)在就讓我們以熱烈的掌聲歡迎當事人,平陽侯曹襄為我們仔細解說條約內(nèi)容,以及簽訂這些條約對他以后的仕途有何幫助!”
云瑯端著酒杯站在二樓上,向其余三個東倒西歪的少年人侃侃而談。
果然是知母莫若子,在曹襄極度失望的目光中,長平毫無道理的將那些原本屬于平陽侯府的財貨統(tǒng)統(tǒng)帶回了家,如同當初拿走云瑯可憐的一百萬錢一樣,美其名曰——保管!
在霍去病,李敢熱烈的腳聲中,曹襄滿意的喝了一口羊奶笑道:“此次之所以能夠大勝,與諸位兄弟的傾力幫助是有很大關(guān)聯(lián)的,其中以羽林軍司馬云瑯,羽林郎李敢偷竊事實最為點睛之筆。兩個傻X順手牽羊的弄走了我不少錢!去病,你給評評理,我母親把我的錢拿走也就是了,為什么他們兩個也要拿?”
霍去病端著酒杯靠在老虎的肚皮上,舒坦的打了一個哈欠道:“據(jù)我所知,他們下手偷竊的時候,那些錢還屬于長門宮。也就是說,他們偷的是長門宮的錢,只要長門宮的人不追究,你有什么鳥資格去問人家?”
李敢嘿嘿笑道:“亂世好發(fā)財啊,今日的場面耶耶一輩子也遇不到幾次,如果再不知道下黑手,耶耶還算是一個合格的勛貴嗎?說起來,我們幾個人里面,以阿瑯的心思轉(zhuǎn)的最快,耶耶還沒弄明白事情是怎么回事的時候,他已經(jīng)通過試探大長秋弄到了一顆珠子,從而為我們兄弟發(fā)財鋪平了一條大路。佩服,佩服�!�
霍去病又笑道:“說起來,阿嬌這個人還是很不錯的,只是被嬌慣壞了。
自她出生,就被天下最尊貴的人奉為掌上明珠,不論是竇太后,還是先帝,哪一個不是掏心掏肺的對她好?
我要是出生在她的環(huán)境,可能比她還要驕縱一些。
人人都說阿嬌跋扈,很多的人卻忘記了,就是因為有阿嬌,他們在陷入死地的時候才有一線活命的希望。
那些年,被阿嬌拯救的勛貴還少了?有些固然是出了錢的,有些卻是阿嬌仗義執(zhí)言幫忙的。
據(jù)我所知,只要阿嬌愿意組建自己的班底,那些受過阿嬌恩惠的人定會死心塌地的追隨。
可是,阿嬌幫完人之后就忘記了那些人的存在,她覺得自己是天空中的金鳳凰,沒必要記得自己隨手救了誰。
即便是如此,在阿嬌被廢后的那一天,依舊有兩位老臣碰死在宮門前,那可是兩位自命清高的老臣,不是一點金銀權(quán)勢就能收買的人。
阿襄,你在從阿嬌這里得好處的時候一定要注意一個度,千萬不敢過分,我很擔心你真正惹怒了阿嬌,后果會非常的嚴重�!�
曹襄苦笑道:“我母親的性格你不是不知道,她如今嫁入了長平侯府,你舅舅,姨母跟阿嬌就是死對頭,畢竟,阿嬌之所以能淪落到今日,跟你們家是有很大關(guān)聯(lián)的。我母親一向是吃誰家飯幫誰家說話的,所以啊,你就不要想著我母親能跟阿嬌好到那里去,能維系目前的局面已經(jīng)很不容易了。”
霍去病嗤的笑了一聲道:“誰告訴你,是我的姨母皇后害的阿嬌走到這一步的?
阿嬌自己都不愿意承認。
當初阿嬌走出皇后寢宮的時候,可是將鳳冠當做廢物一樣丟給我姨母的,還說什么,身為女人,誰能比她好。
站在空庭里面指著皇帝所在的方向大罵了足足半個時辰,說陛下有眼無珠,自甘下賤,居然寵愛一個女奴!
人家自始至終,就沒看得起過我姨母,還談什么仇恨。
依我看來,哪怕是陛下的廢后詔書已經(jīng)下了,只要阿嬌肯在皇帝面前低頭認錯,這事八成就過去了,她依舊是當她的皇后,那來后來的那么多的事情�!�
霍去病就是這個樣子,他一向把自己從事件里面剝出來,站在一個旁觀者的角度看問題。
云瑯對他的分析歷來信服,只是,這家伙少年心性,一旦跟某人交好,就掏心掏肺說話的習慣云瑯覺得應該好好改改。
人生是一個漫長的過程,朋友想要一路相互扶持著走下去很難,尤其是有地位的人更是如此,有些時候,事情的發(fā)展并不以人的意志為轉(zhuǎn)移的。
曹襄尷尬的彈彈腦門道:“這么說,這一次我做的有些過分了?”
云瑯搖頭道:“阿嬌依然是一個率性的性子,那么,如果她覺得你的行為是她不能接受的,她會很自然地拒絕,她既然已經(jīng)答應了,這說明她并不在意。好好的對待那些長門宮衛(wèi)吧,我想,阿嬌不會再把那些人收回來了,她現(xiàn)在有點心如死灰的意思�!�
李敢點點頭道:“聽說阿嬌千金買賦,從司馬相如那里弄來了一篇《長門賦》皇帝聽了之后潸然淚下。匆匆來到長門宮與阿嬌見面,兩人相會一晚之后,皇帝就離開了,再無下文,聽說,他們兩人相處的并不愉快�!�
云瑯嘆息一聲道:“兩個性格剛硬的人在一起,誰都不愿意低頭做小,這就很難相處的融洽了�!�
曹襄皺眉道:“《長門賦》很幽怨啊,還有無窮的悔意!”
云瑯笑道:“言為心聲,如果那一篇《長門賦》出自阿嬌之手,自然可以作為衡量阿嬌心性的一個根據(jù)。只可惜,那片文章是司馬相如寫的,那是一個很會寫文章的人,能敏銳的把握住皇帝心思的人,他按照阿嬌的處境,皇帝的心境寫的文章,如何能不打動皇帝?”
霍去病皺眉道:“女人真是麻煩,過幾年,如果岸頭侯家的女兒也是這般模樣,我會被煩死�!�
李敢躺在光可鑒人的地板上手里把玩著老虎粗大的尾巴道:“娶老婆就該娶貧民小戶人家的閨女,這樣的閨女一旦娶回家,家里還不是耶耶說了算?我算是看來了,這輩子不打算在這種事情上慪氣�!�
說著話轉(zhuǎn)過頭瞅著云瑯道:“喂,阿瑯,你打算睡一個女人就起一座樓嗎?如果是這個樣子,我覺得你家的地不夠啊。我要是學你,將來可能會把阿房宮蓋起來的,去病跟阿襄也是這樣,你算算,上林苑都有多少地供我們蓋四座阿房宮的?”
曹襄沒好氣的道:“不學無術(shù)之輩,阿房宮是一片宮殿群,可不是一座。不過啊,話說到這里,今年的秋收節(jié)我們怎么過?”
聽曹襄說起秋收節(jié),李敢一骨碌坐起來,兩眼冒著精光,拍著地板大叫道:“今年有吳越之地的歌姬獻舞,聽說吳越自古出美女,我們不可不去!”
少年人的聚會就是這個樣子,前一秒鐘還在為阿嬌鳴不平,下一秒鐘腦袋里就裝滿了對吳越之地美女的各種幻想。
老虎是不會在乎美女美不美的,天氣太熱,這座樓房里有穿堂風吹過,最是涼爽不過。
抬頭看看四個亂喊亂叫的少年人,就重新把腦袋搭在爪子上睡覺,這個季節(jié)去找母老虎,那是傻子才干的事情。
阿嬌覺得渾身燥熱,坐在窗前瞅著遠山,不住的揮舞著手帕扇風,侍女在的時候她覺得煩悶,侍女不在的時候她又覺得燥熱。
無意中看到一群云家的小仆役,脫得赤條條的往溪水里亂跳,就忍不住揚聲道:“長秋,我要在家里挖水池!”
第一三二章
阿嬌的大水池
挖水池可是一項大工程!
尤其是阿嬌要的水池非常的大,她隨手比劃一下,大長秋的一張老臉就扭曲了起來。
因為阿嬌比劃的方式很夸張,從這座三層樓到遠處的柳樹,足足有三十丈,按照阿嬌比劃的寬度,大長秋覺得如果沒有十五丈寬,無論如何也配不上阿嬌拖出的長音……
阿嬌要的水池自然不會是一般的泥水坑……地下不能滲水,不能硌腳,邊上不能有泥土弄臟身子……最重要的是還必須漂亮!
然后,大長秋就頭大如斗!
秋收的時候,誰有時間出來當工匠?工匠現(xiàn)在也在自家的田地里忙碌著呢。
至于官府的匠奴,現(xiàn)在正在給皇帝修建陵寢,這東西從皇帝登基的那一天就開工了……
阿嬌在最不合適的時間里,提出了一個最不合適的要求。
大長秋沒有告訴阿嬌這么做不合適,這位祖奶奶做錯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忙秋的時候挖水池?這只是一個小的不能再小的錯誤。
云家依舊在大興土木,長平侯府家的匠奴們很賣力,云家的小樓已經(jīng)初具雛形,長長的圍墻現(xiàn)在也已經(jīng)完成了將近一半。
大長秋準備跟云瑯商量一下,能不能讓那些給云家干活的匠奴給阿嬌先把池子給挖了。
阿嬌從來就沒有什么耐性,一旦施工晚了,她可能會發(fā)脾氣。
云瑯仔細聽了大長秋的解說,笑道:“我這里沒有問題,可是,匠奴是長平侯府跟平陽侯家的人,小子無權(quán)動用,曹襄就在對面的小樓上,要不您去問問他?”
大長秋笑著搖搖手道:“曹襄是一個聰明的孩子,當然會做出最聰明的選擇,只是老夫害你家里的工地停工,多少有些過意不去。”
老太監(jiān)的品性很好,說話不疾不徐的,也很有道理,尤其是老家伙笑瞇瞇的瞅著樓下仆役們用飯的場景就滿是緬懷之色,看來,這頓飯不請不行了。
涼面很好吃,賣相也好,小蔥,跟綠菜覆蓋在淡黃色的面條上面,很好看,如果有油潑辣子,顏色會更好的。
一小盤豬耳朵,幾片鹵肉,幾片生卷心菜上涂抹了黃豆醬,再加上一壺冰涼的米酒,就是云瑯宴請大長秋的所有菜式。
很明顯,大長秋這種老人很喜歡面食這種容易克化的食物,哪怕是卷心菜他也吃的香甜。
食不言寢不語,這是老宦官堅守了一輩子的規(guī)矩,一頓飯吃了半炷香的時間,一點食物都沒有剩下。
紅袖給老宦官送溫水漱口的時候,老宦官卻看了一眼紅袖的面容,點點頭道:“來家的孩子啊,規(guī)矩很好的�!�
說完又看了云瑯一眼。
云瑯嘆口氣,指指天空,然后就不再多說話。
大長秋慢悠悠的道:“雷霆雨露均是君恩,吾輩凡人受著就是了�!闭f完就開始慢慢的品鑒云家的米酒。
曹襄睡醒的時候才知道大長秋來了,趕緊來到云瑯的客廳,聽云瑯說了事情的經(jīng)過之后連忙笑道:“不妨事,長門宮衛(wèi)們現(xiàn)在正好被我糾集起來了。先不忙著練兵,先開挖水池就好!”
云瑯吃了一驚道:“你不怕引起兵變?”
曹襄咬牙道:“他們還沒有這個膽子,這幾年下來,長門宮衛(wèi)們少了調(diào)教,沾染了很多的壞毛病,正好利用他們服苦役的機會打磨一下,堪用的留著,不堪用的除籍!等他們坑挖好了,秋忙也就過去了,你家的小樓跟圍墻也就修建的差不多了,正好備下石料,讓工匠們做最后的修繕�!�
兩人說話的功夫,大長秋就出去了,走進來的時候,紅袖手上提著一個竹子編制的食盒。
大長秋先是朝云瑯笑了一下,然后對曹襄道:“安排好了沒有?明日能開工嗎?”
曹襄訕笑道:“在給晚輩兩天準備,總要把人從陽陵邑弄過來才好�!�
大長秋面無表情的道:“那就三天,三天后如果不動工,老朽就去找陛下要工匠�!�
云瑯笑道:“其實啊,在水池邊上應該栽種一些垂柳,另外,在水池的另一邊可以挖兩個小一些的池子,種些芙蓉還是很好的,如果再從云家弄一些肥鵝,鴨子養(yǎng)在里面,可以肥水也能養(yǎng)些魚,閑來垂釣很不錯。”
大長秋點點頭,覺得云瑯說的很有道理,阿嬌就是因為太寂寞了,才會脾氣暴躁的,環(huán)境好一些,對她修心養(yǎng)性極好。
“既然如此,云司馬不妨再看看,這座池子還需要如何裝扮一下才好?”
在曹襄幽怨的目光中,云瑯大包大攬了設(shè)計的工作,約定明日勘察過長門宮地形之后再做確實的設(shè)計。
大長秋跟云瑯商量好時間,就由紅袖提著食盒隨他一起去了長門宮。
目送兩人遠走,曹襄用肩膀碰碰云瑯道:“他把你家的漂亮侍女給拐走了。”
云瑯笑道:“他們似乎認識,估計有什么話說,去就去吧!”
“上回我們耍那個扁球的時候,我問你要這個侍女伺候起居,你干嘛拒絕的那么干脆?”
云瑯惱怒的看著曹襄道:“大長秋是宦官,你是色鬼,難道你心里就沒點數(shù)嗎?”
曹襄笑道:“你家的胖丫頭丑庸哪里去了?好些天沒見到她了�!�
云瑯嘆口氣道:“她跟褚狼去了陽陵邑,幫我看守城里面的宅子,明年開春,他們就要成親�!�
“我以為你把她給埋了呢,主家召喚竟然敢不上前,這樣的家仆要她干什么?”
云瑯認真的看著曹襄道:“你家是侯府,是平陽侯府,那座府邸里滿是你祖先的榮光與記憶。
你要做的就是不讓祖先蒙羞,并且將祖先的榮光發(fā)揚光大。
有所求就必須有一個齊心協(xié)力的隊伍,你用軍法治家當然沒錯。
云家不一樣,云家現(xiàn)在就是一個大雜院,這里住滿了很多需要一個遮風避雨的人。
等到他們覺得沒有必要再居住在云家了,他們就會離開,在這個過程中,志同道合的人會留下,我會慢慢的沉淀人才,用幾十年的時間去營造一個真正的云家。
丑庸不過是在云家屋檐下住過的一只燕子,有了新家,離去是很正常的事情,用不著殺人�!�
曹襄笑道:“霍去病也是這么想的,這家伙很早以前就告訴我,他想有一個大院子,里面住滿了奇人異士,有很多旅人會從遠方帶來無數(shù)的新的消息,讓他得以拓展一下眼界。朋友來了,就喝酒,敵人來了,就比劍,敵友未明的人來了,就縱論四海風物�,F(xiàn)在啊,你跟霍去病都在努力的向自己的目標前進,我無論如何也不能落后,朋友這東西,如果差距太大,也就做不成了�!�
云瑯笑而不語。
霍去病跟李敢是兩個非常有實踐精神的人,他們對如何打理好一個農(nóng)莊非常的感興趣。
為此,他們不惜從最基礎(chǔ)的農(nóng)耕開始。
云家的麥子長勢很好,主要是冬日里的時候,施加在田地里的草木灰起了很大的作用。
一畝地的產(chǎn)量達到了三擔,這樣的收獲即便是熟田也很難達到,沒想到云家的生田卻已經(jīng)達到了。
新式農(nóng)具的大量運用,對作物的生長非常的有好處,其中,僅僅是深耕這一條,就能把土地里的腐殖土從深處翻出來,最后達到滋養(yǎng)土地的目的。
云家種植的小米,糜子很少,基本上全是麥子,當初張湯對于云家只種麥子的事情很不滿,所以,麥子收獲的時候,他再一次來到了云家。
第一三三章
云家的新農(nóng)業(yè)
“你準備馬上補種糜子跟谷子?”
“是啊,你也看見了,仆役們正在選種,小家伙們正在準備耕犁,麥子收獲之后,會把麥秸燒掉還田,然后翻耕土地,繼續(xù)播種!”
張湯皺眉道:“大漢也有四耕五作之說,不過,指的可不是關(guān)中一帶。”
云瑯笑道:“不試驗一下怎么知道成不成?失敗了,最多損失一些人力跟種子,如果成功了,收獲可就大了�!�
張湯搖頭道:“有人已經(jīng)這樣做了,也成功了,只是地力有窮時,不給土地修養(yǎng)的機會,一連兩三年都休想有好收成,得不償失啊�!�
云瑯笑道:“地力其實是可以增強或者彌補的,牲畜的糞便,樹林里的落葉,麥子收割之后殘留的麥秸都是增補地力的好東西,哪怕是池塘里的淤泥也能達到這個效果�!�
張湯笑著指指云瑯道:“該信的時候就信,不該信的時候總該看看結(jié)果再做論斷。等你收獲了下一茬莊稼之后我們再說吧。聽說你徹底治愈了平陽侯的怪�。俊�
云瑯嘆息一聲道:“這哪里是什么怪病啊,淮河以北種植稻米的地方,這種疾病非常的普遍,而且,越是往南,這種罹患這種病癥的人就越多。南人多信神巫,罹患這種病癥的人大多都會被當做妖魔鬼怪燒死,大夫有所不知,患病的人被燒死雖然不可取,然而,這卻是減少這種病患發(fā)生的最粗暴,最有效地捷徑。這么多年以來,也不知有多少人死在神巫的手中,我的藥方不一定對所有人都有效,無論如何,少死幾個就幾個吧�!�
張湯跟著嘆口氣道:“南蠻之地,煙瘴橫行,僅僅一個云夢澤(洞庭湖以及江漢平原的前身)就阻隔了南北要沖之地。當年秦皇派遣趙佗,任囂攻打南越國,秦末大亂之時,任囂病死,趙佗自立南越國,偌大的一個南越國縱橫萬里之遙,堪比昔日之楚國,至今猶未歸順,僅僅以諸侯國的身份供奉吾皇陛下,國內(nèi)依舊以皇帝自居甚是可恨。你的藥方一旦散布出去,受惠最大的不是我大漢,而是南越國,因此,只能由國朝太醫(yī)令掌管,你莫要有什么想法�!�
云瑯怵然一驚,連忙道:“被長平杖斃的醫(yī)官……”
張湯笑道:“長平并非嗜殺之人……”
云瑯當然知道趙佗,中國歷史上活了一百多歲的高壽皇帝也就他一位,能在類似原始地區(qū)生活,且活到一百多歲,云瑯想記不住都難。
他努力的想讓自己忘記那個可憐的醫(yī)官,想想都后怕,云家莊子里知道這個藥方的人更多……
張湯的話讓云瑯汗毛都豎起來了,長平對那個醫(yī)官下死手,原來是在保護云家莊子……枉他還鄙視了長平好久……
只要張湯來到云家,上林苑就沒有好天氣。
今天也不例外,刮著好大的風,不過,這樣的風對于剛剛碾壓脫殼完畢的麥子好處很大,只要舉著木锨將麥子揚起來,大風自然就會吹走干癟的麥子,跟麥殼,留下暗黃色的麥粒,堆在地上。
云瑯阻止了家里的小家伙們想要在這種天氣里點燃麥秸的沖動,他擔心火燒連營之下,連驪山都保不住。
紅袖在下午的時候回來了,很明顯的哭過,至少紅紅的眼睛把什么都暴露了。
“你跟大長秋是舊識?”云瑯本來想不問的,后來還是沒忍住。
“長秋公公跟我母親是舊識,我母親以前是長樂宮里的宮人,被陛下賞賜給了來家……”
云瑯不等紅袖把話說完,就阻止了她繼續(xù)說下去的欲望,笑道:“這些話藏在心里,對誰都不要說。如果實在想要跟人傾訴,我覺得你帶上一籃子香瓜去你母親的墳上說,現(xiàn)在,那里很安靜,沒人打擾你�!�
紅袖最大的優(yōu)點就是知道怎么控制自己的情緒,感激的看了云瑯一眼就紅著眼睛出去了,不大工夫,就看見她提著一個小小的籃子,里面裝滿了果子,向她母親的墳地走去。
小蟲的父母都在,她自然無法理解紅袖的痛苦,本來想跟著紅袖一起去的,被她母親給攔住了。
自從丑庸去了陽陵邑,小蟲的性子就活潑不起來了,云瑯朝小蟲揮揮手,小蟲就愉快的拉著老虎尾巴爬上了樓。
給了小蟲一支蠟刀,跟一些融化的蠟,這孩子就快活的趴在一塊滿是紋飾的麻布上,準備用蠟將麻布上的那些已經(jīng)勾勒出來的花樣空隙覆蓋住。
這是一種最原始的蠟染,也是云瑯能想到的除過刺繡之外唯一能給單調(diào)的麻布上增添花紋的方式。
最晚到明年開春,云家不但會出產(chǎn)數(shù)不盡的絲線,更會有大量的麻布出現(xiàn)。
今年的麻樹長得很好,不但長得高,而且還沒有多少枝杈,那些筆直的麻桿上,能剝出最好,最長的麻皮,經(jīng)過浸泡捶打之后,就能得到織造麻布所需的所有材料。
生產(chǎn)的準備總要做在前面的,這是云瑯做事的習慣。
總體上來說,云家是一個農(nóng)業(yè)工廠,云瑯也愿意把云家變成一個農(nóng)業(yè)工廠。
對農(nóng)業(yè)來說,工廠化作業(yè),永遠是效率最高的一種勞作方式,大量的雇傭婦孺來做這些事情,也是云瑯為以后男子大量戰(zhàn)死沙場之后所做的一點準備。
如果僅僅依靠婦孺,就能有大量的農(nóng)業(yè)產(chǎn)出,至少,餓死人的事情無論如何都會少一些。
在這個什么東西都屬于皇帝,什么事情都要優(yōu)先于軍事的時代里,云瑯沒有別的辦法,只能挖掘漢民族最后的一點潛力。
天亮之后,云瑯就如約來到了長門宮。
長門宮其實只是阿嬌一個人的囚牢,雖然皇帝沒有明說不許阿嬌亂跑的話,阿嬌卻自覺地守在長門宮,沒有去別的地方。
五六個拉著繩子的護衛(wèi)被云瑯指揮的團團轉(zhuǎn),在得到確實的數(shù)據(jù)之后,云瑯就在一張絲帛上開始繪制圖樣。
經(jīng)過測繪云家莊子之后,他對這一套已經(jīng)非常的熟悉了,寥寥幾筆,一個碧波蕩漾的水池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絲帛上,為了突出效果,云瑯甚至在大水池邊上的兩個小水池里,繪制了滿水塘的荷花。
水池邊特意鋪上綿軟的河沙,一些躺椅模樣的東西被繪制在垂楊柳下,在水池的邊沿處,他甚至繪制了一條彎彎曲曲的滑道,滑道邊上有一架高大的水車,正將低矮處的水舉到高出,最后落在滑道上,讓水流順著滑道傾瀉而下。
同時,人也可以順著這條滑道滑下來一直沖進水里。
游泳池被他設(shè)計成了一個活水池子,這邊利用滑道進水,那邊利用地溝排水,如此安置下來,這個池子就不會胡亂長什么水藻,如果在進水口出添加一個溫泉進水處,混合了硫磺溫泉的水池,將會徹底的殺死最后殘存的水藻。
由于是分解圖,云瑯畫好一幅,大長秋就會拿走一幅交給另外一座樓閣里的阿嬌看,到了后來,阿嬌自己也來到了云瑯繪制圖形的地方,瞪著一雙美麗的大眼睛,看的非常入神。
“這里為什么會有一個木臺?”阿嬌忍不住問道,并且探出一根手指在云瑯繪制的木臺上點點,沒想到顏料沒有干,在她春蔥一般的手指尖上沾染了一點淡黃色的顏料。
云瑯笑道:“游水是一種樂趣,尤其適合女子,聽說,經(jīng)常游水的女子可以利用水流來塑造身形。這個木臺是用來跳水的,炎炎夏日,從這個木臺上縱身一躍,跳進清涼的水池里,最是舒坦不過了�!�
云瑯笑的很溫暖,聲音也變得柔和,阿嬌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看著云瑯噗嗤一聲笑了起來,很有些花枝亂顫的意思。
拍著手掌道:“太好了,快修,快修,我已經(jīng)等不及要看到這個水池了,阿彘也一定會喜歡的!”
第一三四章
千金賦,萬金池!
阿嬌非常的大方,一座三尺高的紅色珊瑚樹眼睛眨都不眨的就隨手送給了云瑯當酬勞,僅僅是云瑯的眼神在這座珊瑚樹上多停留了片刻。
大長秋在送云瑯離開的時候笑吟吟的道:“這棵樹可是南越國獻給阿嬌的禮物,當年,如果不是阿嬌分說,趙佗的兒子趙始就會死在長安,哪來他現(xiàn)在登基做南越皇帝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