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也就是說，阿嬌要用云家的房子，云瑯必須無條件的給人家騰出來，然后按照公孫敖說的那樣，在草稞子，麥草堆里湊合，或者露宿荒野，且不得有怨言。
因?yàn)檫@天下是皇帝的！
云瑯覺得有些屈辱，曹襄，霍去病，李敢卻不這樣認(rèn)為，他們認(rèn)為是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了。
莫說云家，皇帝要平陽侯府，或者長平侯府的人立刻把宅子給他騰出來，這兩家一樣沒有別的選擇，只能乖乖的照辦。
劉徹不單是大漢國的皇帝，同時，他也是大漢國的族長，這一點(diǎn)在每年上辛日祭天的時候，表文里面說的非常清楚。
即便在太宰向始皇帝祝禱的時候，開篇也是——吾族之長……
帳篷里面非常的熱，兩大堆蓍草正在冒著濃煙，即便是如此，也驅(qū)趕不走如同轟炸機(jī)一般侵?jǐn)_眾人的蚊子。
云瑯當(dāng)然是有蚊帳的……
然后他的蚊帳里就鉆進(jìn)來了三個幾乎赤條條的大漢。
“蓍草是用來卜卦用的，你拿來熏蚊子是不是有些過分？”曹襄到了任何時候都不忘彰顯一下他的臭嘴。
李敢舒坦的躺在蚊帳里，瞅著蚊帳外面的蚊子舒坦的喘口氣道：“能擺脫這些害人精，用一點(diǎn)蓍草算什么！阿瑯，明日里讓你家的仆婦多做一些蚊帳，我阿爺，阿娘，還在家里受苦呢。”
云瑯迷迷糊糊的道：“好吧，這東西其實(shí)很簡單，只要把麻布織造的稀疏一些就成，如果想要高級一些的，就用紗，算不得什么秘技，告訴你家的仆婦，她們就能做，我家的仆婦我現(xiàn)在沒法子調(diào)動�！�
霍去病翻了一個身道：“我突然發(fā)現(xiàn)我們好像很蠢，既然害怕蚊子，就找個罩子把蚊蟲隔絕在外面就是了，這能有多難？為何我們就想不到呢？”
曹襄一骨碌爬起來，站在蚊帳里大聲道：“是因?yàn)槲覀儚膩矶紱]有去想，我們一門心思的是在考慮如何能獲得軍功，獲得功勞，如何能把門楣發(fā)揚(yáng)光大，自然就不會考慮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李敢皺眉道：“你看看阿瑯，他弄出來的元朔犁，水車，水磨這些東西都很重要啊，不見得比軍功差多少�！�
霍去病不耐煩的道：“什么人什么命，我們的命就是拿來上戰(zhàn)場爭雄的，阿瑯的命就是拿來做這些事情的，不能比，也沒法子比，我們要是拋棄了自己唯一的長出跟阿瑯干一樣的事情，來我保證我們一定會一事無成的�！�
云瑯不想說話，因?yàn)槔匣⒁层@進(jìn)來了，肥碩的身體有一大半倒在云瑯的身上……
成功的人之所以成功，就是他們明白的知道自己要什么，并且知道自己怎么能才獲得自己想要的，就這一條，霍去病就要比曹襄跟李敢高明一些。
云家的清晨總是忙碌的，每一個清晨也是在雞飛狗跳中開始的。
廚娘永遠(yuǎn)都是早晨的主宰者，尤其是當(dāng)她拎著大馬勺站在粥鍋邊上的時候更是威風(fēng)凜凜。
頭發(fā)梳得整齊，衣衫整潔的婦人就能多一勺子米湯，邋遢一些的婦人就只能喝上面的稀湯。
云家從來就不缺好婦人孩子們的那口食物，廚娘之所以會這樣，完全是劉婆要求的。
“黃趙氏，頭發(fā)都不梳你就這樣瘋頭瘋臉的出來了？婦人家的顏面看樣子你是不要了是不是？”
頭發(fā)梳的一絲不茍，衣衫整潔的沒有褶子的劉婆看了一眼走過來的婦人張嘴就罵。
婦人猶豫了一下，見所有人都盯著她看，連忙紅著臉回自己的屋子梳洗去了。
劉婆在粥鍋邊上走了兩步，面對所有仆婦道：“云家是一個體面人家，處處都要講規(guī)矩的，不是你們的死鬼男人家，可以不穿衣衫就跑進(jìn)田地里干活。你們給我記住了，以后要記得要這張老臉皮，要是被你們的娃子們學(xué)到了你們的邋遢樣子，看老身會不會剝了你們的皮。這些好孩子，少爺都有大用場，萬萬沾不得你們身上的窮酸氣，聽見了沒有？”
婦人們稀稀疏疏的回答了幾聲，見劉婆離開了粥鍋，就繼續(xù)端著飯碗領(lǐng)飯吃。
阿嬌正好從角門走進(jìn)來，一進(jìn)到云家，就看到了這一幕，她不由得笑著對大長秋道：“好威風(fēng)的婦人！”
大長秋笑道：“這個婦人可不簡單，人家可是統(tǒng)御這四百多仆婦的領(lǐng)頭人物。僅僅是一季春蠶，就給云家生產(chǎn)了七千束絲，今年的秋蠶聽說長勢更好，據(jù)說生產(chǎn)一萬束絲毫無問題。云家的農(nóng)莊也大多靠這些婦人操持，您看看，這么大的一片莊稼都收割的干干凈凈，半點(diǎn)都沒有耽誤農(nóng)時，很了不起。”
大長秋的一番話說的阿嬌好奇心大作，她從來沒有見識過這么一大群人一起吃飯的樣子，就挪步來到粥鍋邊上，準(zhǔn)備看個仔細(xì)。
鍋里是濃稠的小米粥，咕嘟咕嘟的冒著泡，糧食的清香很濃郁，一副很好喝的樣子。
廚娘從來沒見過貴人，尤其是阿嬌這種天生就有生人勿進(jìn)氣息的貴人，見阿嬌來到了粥鍋邊上，一時間不知道自己該干什么了。
阿嬌皺眉道：“繼續(xù)干你的活！”
廚娘連忙給正在等候的一個婦人裝了一碗米粥。又給她的另一個碗里放了一大塊餅子，跟一勺子腌菜。
阿嬌朝后面看了看，沒發(fā)現(xiàn)大長秋說的小孩子，就問道：“怎么，云家不給當(dāng)不成勞力的娃子們吃飯？”
早就得到云瑯吩咐的劉婆連忙走過來笑道：“好叫貴人得知，娃子們精貴，不像我們這些沒用的婦人，他們吃的飯食要好得多，不跟我們一起吃。”
阿嬌撇撇嘴道：“帶路！”
劉婆連忙閃身在一邊，走在路邊為阿嬌帶路。
小蟲跟紅袖今天很忙，從今天起，她們兩個就要負(fù)責(zé)家里少年人的飯食。
昨天跟小蟲琢磨了一下午才決定包包子，老虎從山林里帶回來一頭野豬，除了留足老虎的晚飯之后，大部分都拿來包肉包子。
毛孩，危篤，宣真是孩子中除過褚狼之外最大的三個，很自然地承擔(dān)起幫助小蟲跟紅袖分發(fā)食物的工作。
大蔥肉餡的包子聞起來香噴噴的，每一個都有成人拳頭大，平日里，云瑯，曹襄，霍去病，李敢他們吃的也是這東西。
小米粥跟仆婦那邊的是一樣的，只是沒有腌菜，云瑯從來就不喜歡吃腌菜，仆婦們卻很喜歡，她們一天要進(jìn)行艱苦的勞作，必須要攝入大量的鹽分。
“這是什么？”阿嬌穿過一道月亮門，就看見摞的高高的蒸籠，紅袖正站在一個梯子上，從最上面給籃子里撿拾熱包子。
紅袖見阿嬌過來了，嚇得腿上發(fā)軟，身子不由得一歪，就從三角梯子上掉下來了，裝包子的籃子也傾倒了。
阿嬌依舊笑吟吟的瞅著馬上就要摔倒在地上的紅袖。
大長秋不知什么時候已經(jīng)站在梯子邊上，揮手就把傾倒的梯子拍到一邊，探手?jǐn)堊×说粝聛淼募t袖，另一只拍走梯子的手穩(wěn)穩(wěn)地接住了籃子，他甚至有功夫晃動籃子，把散落在空中的包子一一接住，這才松手放開了紅袖，拍拍她的小臉道：“干活的時候仔細(xì)些�！�
第一三八章
混亂，極度的混亂！
“紅袖拜見貴人！”
紅袖施禮拜倒，旁邊張大嘴巴的小蟲這才想起來施禮，跟紅袖相比，小蟲顯得瓷笨。
阿嬌卻對禮儀周到的紅袖不理不睬，反而拉著小蟲的手笑吟吟的問她多大了，有沒有許配人家。
還從袖籠里取出一顆珠子賞賜給了小蟲。
驚惶失措的小蟲被巨大的幸福擊垮了，嘴里不斷地吐著氣，卻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最后靈機(jī)一動，居然從籠屜里取出來了四個最大的包子裝在盤子里請阿嬌吃。
大長秋想要阻攔，阿嬌的鳳眼一瞪，大長秋只好退下，眼看著阿嬌準(zhǔn)備找個地方坐下吃飯，恨恨的跺跺腳，就跟了過來。
云家的小少年們似乎很鎮(zhèn)定，齊齊的朝阿嬌拱手為禮，然后就讓出來一張最新的桌子給阿嬌。
阿嬌愣了一下，瞅瞅大長秋。
大長秋嘆息一聲道：“都是讀書人！”
阿嬌舉著盤子晃了一下問道：“都是？”
大長秋點(diǎn)點(diǎn)頭道：“全是！”
阿嬌坐在長條凳上，放下盤子道：“了不起！”
小蟲巴巴的端著一碗粥跟一碟子熗過的香醋放在阿嬌的面前，喜滋滋的道：“請貴人嘗嘗我家的包子�！�
阿嬌笑吟吟的謝過，居然真的拿起筷子，在萬眾矚目中開始吃包子，而大長秋則是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樣。
“包包子的肉是野豬肉，是我家老虎抓回來的……昨晚特意選了野豬身上最好的肉包成了包子，還特意在里面加了花椒，吃起來麻麻的，是不是很好？”
正在吃包子的阿嬌停頓了一下，把嘴里的包子吃下去之后就驚奇地問道：“老虎？”
小蟲一點(diǎn)都沒看見大長秋那殺人般的眼神，更是不理睬不斷拉她袖子的紅袖，將一根手指放嘴里，打了一個響亮的唿哨……
云瑯，曹襄，霍去病，李敢也在吃早飯，老虎懶洋洋的趴在他的毯子上嘴里不斷地玩弄著一根肉骨頭。
一聲響亮的唿哨傳來，老虎騰地一聲就站起來了，一頭拱開帳篷的簾子就沖了出去。
云瑯臉色大變，向前一撲想要捉住老虎的尾巴，誰知道老虎把尾巴一卷，就避開了，撲的太急的云瑯吧唧一聲摔倒在地上。
第二個反應(yīng)過來的是霍去病，他原本坐著，雙手一按凳子，真?zhèn)�人就向帳篷外面竄了出去。
阿嬌要是被老虎嚇?biāo)溃麄儙讉�也就不用活了。
爬起來鉆出帳篷的云瑯絕望的發(fā)現(xiàn)，老虎避開了霍去病伸出去的手，順著門縫鉆進(jìn)了云家。
大長秋的兩顆眼珠子咕嚕嚕的亂轉(zhuǎn)，他知道云家有一條很聽話的老虎，可是，這種猛獸是阿嬌這種嬌滴滴的貴婦能見的嗎？
等他發(fā)現(xiàn)老虎從門外跑進(jìn)來的時候，已經(jīng)晚了，阿嬌已經(jīng)看見了老虎。
阿嬌的手哆嗦的很厲害，以至于手里的包子都掉了，大長秋老鷹一樣的飛了出去，準(zhǔn)備在老虎靠近小蟲之前就把它給弄出去。
老虎不滿的咆哮了一聲，避開大長秋，一個虎撲就來到了小蟲身邊，用大腦袋蹭著小蟲的腰肢要肉吃。
小蟲拍著老虎的腦袋對呆若木雞的阿嬌道：“貴人您看，這就是我家的老虎�！�
原本快要被嚇傻的阿嬌，忽然打了一個激靈，慘白的面容一瞬間就變得潮紅，顫聲問小蟲：“不咬人？”
小蟲露出一嘴健康的大白牙笑道：“不咬人，也不臭，婢子每天都會給它洗澡，可聽話啦�！�
阿嬌歡喜的似乎身子都在顫抖，連忙問道：“你會養(yǎng)老虎？”
小蟲笑道：“會啊，會啊，我家少爺說，養(yǎng)老虎一定要從小養(yǎng)起，一定要跟老虎當(dāng)朋友，時間長了，老虎就會認(rèn)為你是它的朋友，就再也不會咬你了�！�
阿嬌聞言大喜，探出發(fā)抖的手猛地觸碰一下老虎的耳朵，然后就高聲叫道：“大長秋，我要老虎！小小的那種！”
云瑯，霍去病耷拉著腦袋走了進(jìn)來，看都不敢看阿嬌，一人揪著一只老虎耳朵就匆匆的出去了。
“哼！你們誰要是敢處罰這個婢子，我饒不了他！”阿嬌清冷的聲音從云瑯背后傳過來了。
云瑯無奈的回身施禮，就跟霍去病一起帶著老虎出去了。
才出門，霍去病就怒道：“早就叫你換貼身丫鬟的，你怎么就是不聽啊？她就是一個傻子！”
云瑯哭喪著臉道：“過了今天就換！”
曹襄手里拿著一個咬了一口的包子道：“阿嬌被嚇?biāo)懒藳]有？”
“閉上你的烏鴉嘴！”云瑯跟霍去病一起斷喝。
“那就是沒被嚇?biāo)绹D？”曹襄聳聳肩膀表示遺憾，然后就重新進(jìn)了帳篷。
阿嬌被老虎嚇了一跳，胃口反而大開，一面聽小蟲吱吱喳喳的跟她訴說老虎的種種日常，一面大口的吃著包子。
小蟲很會講故事，比如，她家老虎會爬樹啦，她家老虎會自己洗澡啦，她家老虎還會從水里把調(diào)皮的小孩子叼出來啦，甚至連她家老虎出去找老婆完畢之后，連毯子都銜回來啦……
惹得阿嬌笑的前仰后合，不知不覺的一連吃了四個拳頭大小的包子，一碗粥也喝了個精光。
大長秋很想捏死小蟲，紅袖一邊給其余的少年人分發(fā)包子，一邊幽怨的看著小蟲，她實(shí)在是想不明白，以自家少爺?shù)念Ｖ�，為何會有這么愚鈍的一個侍女。
“紅袖，給我十個包子，要最大的。”
一個大咧咧的聲音把紅袖從自責(zé)中拖拽了出來，抬頭看的時候，她的一張小臉立刻就變得有些綠……
孟大，孟二不知什么時候排隊(duì)排到了跟前，一人腦袋上頂著一只鴨子，將一個碩大的盆子遞給了紅袖。
見紅袖不接他們的盆子，就放下盆子攤開雙手道：“我們洗手了，真的洗了�！�
孟二在后面幫腔道：“剛剛洗的，洗的很用心�！�
紅袖偷眼瞅了一下阿嬌。
還好，阿嬌正跟小蟲說老虎說的開心，完全沒有注意到這里有兩個頭頂鴨子的傻瓜。
紅袖打了一個激靈，用最快的速度往孟大，孟二的盆子里裝滿了包子，然后就指著大門笑道：“少爺正好要找你們，在外面的帳篷里面，快去吧！”
“粥呢？光吃包子沒有粥，你想噎死我們�。俊�
孟二不滿的又遞過來一個盆子，示意紅袖快點(diǎn)裝粥。
給他們的盆子裝滿了粥，孟大卻大剌剌的來到阿嬌的身邊，扶著腦袋上的鴨子對阿嬌道：“二主子，您也來云家混飯了？”
阿嬌沒好氣的白了孟大一眼，催促小蟲繼續(xù)講養(yǎng)老虎的好處。
“二主子，云家的飯食很好吃，我爹說了，只要我肚子餓了，就一定要吃飽，你也要多吃些，免得吃虧！”孟二端著裝滿了米粥的盆子來到了阿嬌的身邊，神神秘秘的對阿嬌道。
阿嬌把牙齒咬的咯吱作響，一巴掌拍在孟二沒鴨子站立的另半邊腦袋上怒道：“你們兩個夯貨怎么也在云家？”
孟二打了一個哆嗦，急忙護(hù)住腦袋上站立不穩(wěn)的鴨子道：“養(yǎng)鴨子啊，賺錢啊，養(yǎng)老娘，養(yǎng)老婆！”
“咦？你們兩個變聰明了？”阿嬌狐疑的瞅瞅孟大，又瞅瞅孟二不管確定剛才的那一番話是孟二說出來的。
大長秋連忙在一邊道：“他們說的是真的，云瑯從野地里撿來了幾顆野鴨子蛋，交給了他們兄弟兩孵化，結(jié)果，還真的被他們給孵化出來了。中軍校尉孟度已經(jīng)給陛下上表彰顯自家兒子的功績，他認(rèn)為他兒子馴化了鴨子，給大漢添加了一門家禽，有功于社稷，應(yīng)該受到嘉獎。如今，這道奏章已經(jīng)引起群臣彈劾，認(rèn)為孟度這是在謊報(bào)功勞，為子徇私呢。”
阿嬌冷笑道：“孟度一向憨厚，生的兒子更是樸拙，那些人連一個老臣最后的一點(diǎn)希望也要剝奪嗎？你告訴阿彘，就說我看見了孟大，孟二，馴服的鴨子，如果還有誰不服氣，就來問我！”
第一三九章
阿嬌的新視野
大長秋很想告訴阿嬌，她已經(jīng)不是皇后這回事，可是沒看到阿嬌怒氣勃發(fā)的面容，嘆了口氣點(diǎn)頭道：“您放心，此事自有公論！”
阿嬌探手用手帕擦拭掉孟二嘴角的油漬道：“這也是兩個吃過苦的孩子。以前的時候，他們兄弟兩總是跟在我后面討要糕餅吃，幾年不見，已經(jīng)長成大人了……”
大長秋看著猛吃猛喝的孟氏兄弟兩，想想孟度與妻子這幾年遭的罪，也覺得有些凄然。
孟度是皇帝的貼身侍衛(wèi)，在皇帝最兇險(xiǎn)的日子里不離不棄，身上到底受了多少創(chuàng)傷，恐怕都數(shù)不清楚，這樣的一位猛士，現(xiàn)在卻因?yàn)樾g(shù)士的一句話就遭受奇恥大辱，也不知道是誰的錯。
孟大，孟二的兩只鴨子，很乖巧，就蹲在他們的手邊，在地上撿拾一些殘羹剩飯。
灰色的鴨子一點(diǎn)都不好看，阿嬌卻看的很是認(rèn)真，過了半晌才對大長秋道：“這是野鴨子，我認(rèn)識�！�
孟大笑道：“他以前叫大黃，后來變成了灰色的了，就只好叫做大灰，再過一陣子它們就能飛了�！�
阿嬌笑道：“鴨子都飛走了，你還怎么養(yǎng)鴨子賺錢，養(yǎng)你母親，養(yǎng)你妻子？”
孟大認(rèn)真的道：“大灰，二灰必須放走，如果不放走，明年我就再也沒有野鴨子抓了。別的鴨子，我會剪掉它們的翅膀，把它們養(yǎng)的肥肥的，這樣它們就飛不起來了。”
阿嬌吃了一驚，再次疑惑的看看大長秋。
大長秋笑道：“只要不談?wù)搫e的事情，只談?wù)擆B(yǎng)鴨子，養(yǎng)雞，養(yǎng)鵝，他們比一般人都要聰慧一些�！�
“既然如此，他們就一輩子養(yǎng)雞，養(yǎng)鴨子，養(yǎng)鵝好了，農(nóng)桑歷來是國之大事，只要養(yǎng)好這些家禽，未必不能建功立業(yè)！阿彘的眼睛瞎掉了嗎？這么大的事情都看不見？他要是看不起養(yǎng)家禽的，就讓孟大孟二來我長門宮飼養(yǎng)，我就不信，會沒有一個好結(jié)果。”
就在阿嬌與孟大，孟二糾纏的時候，紅袖連忙把小蟲拖拽過來，低聲的告誡她，在貴人面前萬萬不能放肆，這樣會給少爺帶來災(zāi)難的。
小蟲聽得面色煞白，她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自己召喚老虎過來的事情會有這么嚴(yán)重的后果，一時間泫然欲泣。
阿嬌在，孟大，孟二就很自然地跟在阿嬌身后，如同小時候一樣，阿嬌也似乎很享受孟大，孟二的殷勤。
見紅袖在教訓(xùn)小蟲，一張臉就變得陰沉下來，朝小蟲招招手，示意她過來。
等小蟲過來了，就牽著小蟲的手道：“我就是喜歡傻丫頭，最討厭那些狐媚子。傻丫頭的心思淺，一眼就能看個通透，不像那些表面恭敬，暗地里卻無惡不作的賤人�！�
紅袖無端招了一頓罵，頓時覺得很委屈，卻無處去訴。
眼看著阿嬌帶著孟大，孟二，小蟲三個傻子在院子里亂轉(zhuǎn)，一瞬間不知道該怎么應(yīng)對。
大長秋拍拍小丫頭的腦袋道：“沒事的，好好做你的事就好，順便告訴你家主人，小老虎不需要他去找，只是，大老虎要是再敢進(jìn)門，他就等著為他的愛寵收尸吧�！�
紅袖答應(yīng)一聲，就把手里的活計(jì)交給了毛孩，危篤跟宣真，自己就匆匆的出門了。
老虎繼續(xù)無聊的咬著一根沒有肉的大骨頭，大骨頭一會從嘴巴的左面出來，一會又從嘴巴的右邊出來，它玩的很開心，只是口水滴答了一地。
“阿嬌不怕老虎！”云瑯半天才憋出一句話。
“她是母老虎，還怕什么老虎？”曹襄的嘴里從來就沒有好話。
“這才是貴族，一個婦人面對老虎而不驚，堪稱典范�！被羧ゲ≠潎@了一聲道。
“這時候了你們還說這樣的屁話，我很擔(dān)心陛下已經(jīng)知道了這件事，趕緊想想怎么應(yīng)對吧。”
云瑯吧嗒一下嘴巴道：“沒辦法，只要涉及到陛下，基本上沒有辦法緩和，聽天由命吧，但愿來的人是張湯。”
就在四人喋喋不休的討論的時候，紅袖進(jìn)來了，把大長秋的話原原本本的給云瑯說了一遍。
曹襄打了一個哈哈道：“那就沒事了，老太監(jiān)幫我們扛了�！�
云瑯也松了一口氣，他雖然沒有見過皇帝，這個世界卻充滿了皇帝存在的痕跡，不論是被滿門抄斬的來家，還是張湯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做事方式，無一不充滿了劉徹暴戾的氣息。
皇帝就是靠影響力跟壓制力混日子的，這一點(diǎn)云瑯很清楚，不過，劉徹能把自己的威壓貫徹到每一個子民的生活中，這讓云瑯非常的佩服，皇權(quán)到了他的時代，確實(shí)已經(jīng)被拓展到了極致。
阿嬌手里拿著一根柔柔的柳枝，不斷地抽打著走在她前面的孟大跟孟二，這兩兄弟小心地護(hù)著自己的鴨子，即便是被阿嬌輕輕地抽打了，也傻乎乎的笑著，還磕磕巴巴的給阿嬌講述養(yǎng)雞比養(yǎng)老虎好太多的正確理念。
小蟲提著籃子，籃子里裝滿了云家盛產(chǎn)的瓜果，其實(shí)只有甜瓜跟黃瓜，這兩種東西都是才種出來的，外面還看不見。
就在剛才，她接到了父親傳來的消息，要她不要再胡說八道，只要把這個貴人伺候到走就很好了。
大長秋走在最后面，心里感慨的厲害，今天應(yīng)該是阿嬌四年多來笑的最多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