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31章
芙蓉香深===
日復(fù)一日,年復(fù)一年,時間也是這么過去的。凈薇在出嫁之前的日子也本是淡泊的,處在江府里,與人無爭。自那日犒勞北地將領(lǐng)后,直到了除夕方見過他一面。這一年半來來赫連靖風(fēng)對她來說,更是行蹤不定的,何時去了前線,又何時回來,他也再沒有派人過來知會一聲。只是偶爾從丫頭婆子們的閑聊里聽得一兩句,方知道他行蹤,喜鵲也是盡量不再她面前再多提他的事情了。
府內(nèi)皆道是她已失寵,若不是看在小少爺赫連睿是大少唯一的子息且是長子的份上,日子怕是不好過的。她卻不以為意,再苦的日子也不及心苦。如今心能淡定下來,能逃出生天,已是萬幸了。
昨日里收到初香從美國寄來的信,十分害羞的告訴她正與蕭揚在戀愛,且已經(jīng)得到家中長輩的認(rèn)可,同意他們在美國完婚。她自是高興的,連喜鵲也看出來了,笑著問她發(fā)生何事。她也略略提了一下。蕭揚性格內(nèi)斂沉穩(wěn),配初香大大咧咧的個性,是極好的。當(dāng)日在江南她早從初香的言談舉止中,知道她對蕭揚肯定是有好感的�,F(xiàn)在自己的兩位好友可以共結(jié)連理,恩愛白首,對她來說是再也沒有比這更好的消息了。
睿兒也快足足兩周歲了,極頑皮搗蛋。昨日里香蘭抱著他經(jīng)過園內(nèi)的水池,看見水里的錦鯉,就念念不忘,從起床到現(xiàn)在,就不停的在念念:“魚,魚”看到凈薇也一樣:“媽媽,魚,魚看魚魚去”叫得凈薇和喜鵲不禁啞然,便抱著他到池邊的走廊上。正是荷花開遍的時節(jié),清香撲鼻的。池里滿是白荷花和粉荷花,相互交融,襯著碧綠的葉子,清透見底的池水,倒極讓人心礦神怡的。
睿兒踩在廊里的美人靠上,黑白分明的大眼骨碌骨碌不停轉(zhuǎn),雙手還不停舞著:“魚魚”喜鵲見他這個模樣,知道這小家伙喜歡得緊,便命聽差阿福去抓幾條上來。香蘭見荷花開的繁盛,又見凈薇笑意盈盈的,便喚了阿福順手采幾朵荷花,想著插在廳里也是好看的。
熱鬧間,喜鵲眼尖,遠(yuǎn)遠(yuǎn)的瞧見幾個侍從帶著一個小姐從北面的園子里穿了出來。她心里明白,只盼著阿福能快些把魚抓上來,方好避過。那錦鯉養(yǎng)在池里也有好些年了,有幾條體積也頗大的,但卻也不好抓,因匆忙過來,也不知道要抓魚,聽差的也沒有帶家伙,只見阿福站在池里,左抓右抓的卻不見抓住。那小家伙卻是看的興高采烈的�?┛┑男不停。
越是急時間卻過得越發(fā)快,轉(zhuǎn)眼那幾個侍從就到了極近的地方,這時候想要不著痕跡的避開也是不可能的了。那幾個侍從自然也已經(jīng)看見她們了,倒也怔了怔,那為首的是彭定力的手下簡正,見此情節(jié),忙喝住了帶路的侍從,賠笑著對那女子道:“花小姐,我們走那一條路吧�!蹦腔ㄐ〗愕难绢^卻冷哼了一聲,道:“簡侍衛(wèi),又何需避開呢就算是司令夫人在前面又如何呢話說回來,她倒是應(yīng)該要感謝我們家小姐替她分憂解勞的�!焙喺雷罱@位花小姐頗得司令寵愛,倒也不好得罪,見她丫頭如此說,也不再多說,便帶路。
凈薇自是早已看見的。她也早已知道的。這一年半載以來,無論他在軍中還是回了北地,都不乏美貌佳人相陪的。要知道在督軍府邸,丫頭婆子們最喜的就是討論此類話題。去年說是在軍中添了個隨軍夫人,后又說在府外也有幾所房子養(yǎng)了幾個夫人。但她也是偶爾聽見罷了,像現(xiàn)在這么碰面,卻也是第一回。她只抱著睿兒,也不回頭,瞧著阿福抓魚。喜鵲和香蘭卻是連臉色也變了。
簡正等侍從一步一步走近,見夫人與小少爺玩的正歡。他與其他幾個侍從跟在赫連靖風(fēng)身邊也有幾年了,都知道夫人溫柔有禮,從不為難下人的,只盼夫人不要轉(zhuǎn)過頭,也好避過。偏偏這個花小姐是個角色人物,見他們給凈薇行禮請安,卻嬌笑著轉(zhuǎn)頭跟丫頭說:“翠兒,我的手絹怎么不見了,你瞧見沒有,怕不是給落在司令房里了吧”那聲音嬌脆動聽的,想來必是個美人兒。那丫頭也笑著回道:“我看也是。明兒個再回來取吧。司令決不會給小姐弄丟的�!敝钡阶吡撕苓h(yuǎn),那幾句話卻還是回繞在凈薇耳邊。
雖是知道早晚有這么一天的,但心里卻還是不舒服的,像是壓著什么東西似的的,叫人喘不過氣來。夜里也是怎么睡也睡不著,便起了身。直到上樓進(jìn)了房間,才猛然一驚,原來她竟然進(jìn)了當(dāng)日他與她的房間。自生了睿兒以后,她便搬到樓下的客房了,算算已有近二年時間沒有進(jìn)來過了。但聽差的還是每日里打掃,就如同他與她從未離開過一般,還是如此的擺設(shè),干凈整潔又雍容氣派的。那歐式的梳妝臺上有一個精致的首飾盒,是當(dāng)日他送與她的,還笑著跟她開玩笑:“若是買櫝還珠那人買的有我這個盒子般好看,我看也是值的。”自此之后,他所有送給她的珠寶首飾她都放在那里。那西式沙發(fā)邊上的衣架上,平日里總掛著他的軍裝,一走進(jìn)便可以聞到那淡淡薄荷的煙草香,他總喜穿軍裝,也的確英姿逼人,威風(fēng)凜凜的。但她卻是喜歡他著便服的。如今那地方卻是空的。
她慢慢的走著,仿佛時光倒流般,她坐在梳妝臺前,他幫她挽發(fā),總是磨蹭半天也不見好的,但兩人卻是覺得溫馨,總覺得用半日挽個頭也是值的。雖說到最后還是要喜鵲動手,但他卻是極喜歡的
原來到頭還是空的。
她緩緩的將首飾盒子上的密碼鎖轉(zhuǎn)了幾圈,只聽得輕微的叭一聲,盒蓋依然打開,滿眼的熒光十色,成套成套的金剛鉆,圓潤的珍珠,通體碧綠的翡翠,姻紅的瑪瑙,個個價值連城他當(dāng)時是寵她的就如同去年有一日她聽到六姨太對四姨太說的:“少夫人也不過是仗著大少寵她,就蹬鼻子上了臉,竟然對大少也不理不睬的它日里有她罪受的”她不要他寵她,真的不要,只要他愛她,好好對她,把她珍之重之的不是用這些珠寶,不是用這些首飾而是只要把她放在他心上而已。但他連這么簡單的也沒有做到,什么不離不棄都如同雨后的彩虹,只得瞬間的美麗,過了便是過了,再也無任何蹤跡。
角落里倒是有一個極精致美麗的小盒子,也不知道他什么時候送給她的。她瞧著喜歡,便放在首飾盒的角落里,曾經(jīng)有一段日子,她每日里也要翻出來看數(shù)便的。如今卻是有兩年沒有打開了她慢慢的打開,小盒子里赫然裝著當(dāng)日他送給她的狗尾巴戒指
那園子里皆是石鋪成的路,兩側(cè)都是一些樹,那幾棵梅樹便零散的夾雜在其中,風(fēng)過便暗香涌動。那路回旋于樹間,星月之光下如淺玉的河流蜿蜒伸展,極為的幽雅逸靜。赫連靖風(fēng)怕她冷著,便擁著她的身子,兩人皆不說話,只是這樣慢慢的走著,偶爾抬頭看著天空,滿眼璀璨的星星,如同細(xì)小的鉆石,熠熠生光
他低低的在她耳畔唱起了一首英文歌:
“i
take
you
to
be
y
y
one
true
ove
i
d
ove
you
today,
torrod
forever
i
or
you
i
d
cry
h
you
i
hfuy
through
the
best
and
the
,
through
the
difficut
and
the
easy
e
i
here
as
i
have
given
you
y
hand
to
hod
so
i
give
you
y
ife
to
kee
so
he
god”
他的嗓音是如此的醇厚誘人,仿佛就是最最上等的美酒,她已然是醉了,在他的歌聲中
看著草戒緩緩的套進(jìn)了自己的指中,一輩子仿佛這么的安定了,這么的安心了,他用手將她柔和的下巴抬起,目光與她靜靜對視:“不離不棄�!�
就如同發(fā)生在夢里般,如此的渾然不真切,她有時也無法分清楚,是否是真的發(fā)生過的但這狗尾巴草的戒指卻是真實的存在的。
淚又一顆一顆的滑過下來她應(yīng)該不信他的,若是從未相信過他,日子應(yīng)該還要好過些的還是人生從來都是如此的
t
===第32章
絲香欲染===
從小看著母親以淚洗面的,懂事后就暗暗告訴自己絕不可再走母親這一條路了。男人三妻四妾實屬平常,但對于女人卻是煎熬的,特別是對心高氣傲的母親來說。當(dāng)年為了父親拋棄富貴家庭,隨著父親東征西遷的,等到總算熬出了頭,安定下來,卻已回不去貧賤夫妻時幸福與相知了。眼睜睜的看著父親因各種原因娶了一個又一個姨太太進(jìn)門。但母親卻沒有離父親而去,或許是為了當(dāng)時還年幼的她,或許是只是日漸憔悴她不知道母親是否與父親有過爭吵,或許有的也或許沒有的,只是母親再也沒有主動去找過父親,也絕不讓父親走近她們所居住的小院落
但想不到自己還是走上了這條路。她自及芊后也明白,男人三妻四妾是太尋常的事情了。所以她從未對自己未來的夫君抱有什么希望,只想著能平淡著過日子罷了。什么山盟海誓,統(tǒng)統(tǒng)都是假的。早已經(jīng)是明白了的,但是他對她做的一切,那種溫柔呵護(hù),那種柔情蜜意,她真的沒有碰到過,一開始只是抗拒著,到了最后還是守?zé)o可守,陷了進(jìn)去。陷的如此之深,曾經(jīng)以為他就是她的天與地。
父親的自殺確實是一盆足以冰凍任何火焰的冰水,把她從頭到腳澆醒了。這才明白,他或許是愛她的,只是愛的沒有她深罷了,所以一開始就打算好了要滅了江南。人們不是說有“愛屋及烏”的說法嗎他若是真的愛過她的,怎么會就在如此兩情相悅,如此恩愛纏綿的情況下,才僅僅幾天的工夫,他與她的世界就發(fā)生如此巨變了呢如是在交心之前,她還不至于如此覺得被騙吧偏偏是在那種情況,在那種覺得幸福如此之近,生活如此美滿之際。就如一個人被高高捧起,后被重重摔下,當(dāng)真的無法形容的,更何況親手將她摔下的是他
彭定力從簡正口中得知了花小姐的事情,只暗暗嘆了口氣。他對當(dāng)日清晨軍中發(fā)生之事情也是一知半解的,卻是不知道真正發(fā)生了何事情。還以為大少和少夫人總算合好了,哪里知道,一早便看見大少怒氣沖沖的從房內(nèi)沖了出來。他在大少身邊已有十?dāng)?shù)年了,從未見他發(fā)如此大的脾氣。從那之后就變了跟人似的,依紅擁翠,比當(dāng)年未成親時還荒唐。也再也沒有上過少夫人居住過的小洋樓。
前些日子,他和孔家鐘見大少心情不錯,甚為愉悅,便越過了線,道:“司令,聽小洋樓那邊的侍從說,小少爺有些咳嗽,要不去看看”赫連靖風(fēng)也沒有搭話,只抬頭看了他們一眼,面色也無什么不悅。他們也就大了膽子,說:“夫人聽說前陣子身體也不好�!比羰且郧埃笊俣ㄊ羌绷�,巴不得沖過去才好。
現(xiàn)在卻是一點反應(yīng)也瞧不出來,只沉吟了半晌,方道:“等睿兒咳嗽止了,再把他抱來。他也快兩歲了,也好讓請私塾先生先教著,啟蒙一下也是好的。讓下面的人把我這里騰出兩間屋子出來,等過段日子讓他住進(jìn)去。”兩人聽了大驚,從未想過會弄巧成拙,忙勸道:“司令,小少爺歲數(shù)還小,也不用這么早請私塾老師的。且且夫人那邊”
赫連靖風(fēng)冷哼了一聲道:“夫人那邊,夫人那邊怎么了她無非是仗著我以前愛她罷我就是要她知道,若不是我以前愛她,寵她,她在督軍府的日子有如此好過的啊”過了好一會兒方道:“我如今就是不寵她,不愛她了,怎么著她自己又什么時候稀罕過”兩人見此,也不好再勸,只得退了出來。
自老督軍去世后,全家人也難得在一起吃飯了。因現(xiàn)在整個赫連家族也就赫連睿一個子息,所以府邸眾人,也是如珠如寶似的捧著。到了二周歲生日,大伙更是隆而重之的請了個戲班來唱戲。四姨太和六姨太特地去了城外的光華寺求了平安符。一早上,軍中家眷和侍從們的家眷也陸續(xù)的送了禮來,赫連靖風(fēng)心情不錯,便命鄭管家擺了西式自助餐,請了喜來登酒店的樂隊。
凈薇也未想過今年他會辦的如此隆重,她還一直打算請府里的姨太太,靖琪等人到小洋樓聚聚就可以了。直到下午時分靖琪過來才知道。略晚一點鄭管家也派人來請她了。說到底,他一日未休她,她一日還是北地的總司令夫人。這種場面是避也避不了的。
靖琪也不知道怎么了,神色頗為沉重,幾乎有種強(qiáng)顏歡笑的味道。問了幾聲,只是搖頭。還笑著說:“今日里大嫂可要好好打扮。大嫂打扮起來定是艷冠群芳的�!眱艮毙χ膊焕硭�。靖琪卻不放過她,只拉著她去房內(nèi)挑衣服。她已經(jīng)近兩年沒有好好買過衣服了,也沒有那種心情,最近一次,也是府邸每一季相應(yīng)的裁縫來替女眷們做的時候,靖琪死活來著她做的。還說是怎么流行,怎么好看。送來之后,也一直這么給放著,從來沒有穿過。
靖琪也反常,左磨右磨的定要她穿上那件的大紅的旗袍。她實在不喜如此跳躍的顏色,好說歹說,才讓靖琪同意她穿上那天藍(lán)的無袖旗袍。靖琪看了半天,一直看到她穿上之后的效果方才同意。又忙著給她挑首飾。赫連靖風(fēng)當(dāng)時送給她的那些確是獨一無二的,但她皆放在樓上的首飾盒里。她的首飾只不過是當(dāng)日陪嫁時從江南帶過來的,成色,工藝方面也確實普通的。挑了好半天,靖琪也挑不出滿意的。對這種方面,凈薇從來是不在意的,她素來喜歡珍珠,便挑一一串珍珠鏈子戴著。
靖琪卻不同意,只問道:“其他首飾呢”凈薇笑著道:“你呀,人小鬼大的。今日里的主角又不是你我,是你那寶貝侄子。”靖琪笑了笑,也不再多說。
直到踏入大廳,凈薇方才明白靖琪妹子的意思。原來不只是睿兒的生日,也是赫連靖風(fēng)帶著女伴出席的日子。新歡舊愛齊上陣,怪不的靖琪這么在意她的裝扮�?上В约旱降资峭髻M了她的一片心思。就從她這么遠(yuǎn)遠(yuǎn)的望去,赫連靖風(fēng)的女伴已是如此出色,一身火紅的西式群裝,嬌艷動人,宛若盛開的紅玫瑰,瞧著也是讓人驚艷的。更不要說她脖子,耳朵以及手上那比天上星星還要亮的鉆石首飾了。隨便這么一瞧,也是夠氣派的,更何況她挽著的是北地的赫連總司令,當(dāng)真的男俊女俏,璧人一對,悅目賞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