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那個聲音平靜地說著，好像他的確只是隨手做了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包括任意篡改他人記憶，包括篡改一個人的留存痕跡。
吳非卻聽得脊背發(fā)涼。
更讓他感到不安的是，在那幾個他不認識的外星文字在他的腦海中浮現(xiàn)出來時，他察覺到，這個平靜而冷漠的聲音并不是在這個游戲里的黑暗地牢中響起的，而是在他的意識中直接出現(xiàn)的。
作者有話要說：
注1：“人腦與機械智能相結(jié)合”為人工智能方面已有的一種設想，本文“智能助手”是基于此進行的想象和演繹；
注2：A、B、C級智能的劃分有參考現(xiàn)實中“強人工智能”“弱人工智能”等劃分方式。
第487章
“你只有我”
這不對勁。
難道是這個游戲中毒了？
雖然游戲開發(fā)技術(shù)已經(jīng)進步了？但萬一游戲病毒也跟著一同進步了呢？
比如出現(xiàn)那種能直接攻擊人的意識，
擾亂人的思維的病毒……
吳非一邊胡思亂想著，一邊做出了他能想到的，最直接的決定――
下線。
他沒有再和那個聲音糾纏，
而是直接退出了游戲。
退出游戲，躺在自己的床上后，吳非才從那種“腦海里多了個人”的感覺中漸漸平復過來。
還好，至少他順利退出游戲了，而沒有被困在游戲里。
那個聲音也沒有再響起。
吳非敲了敲自己的通訊器。
“您好，請問有什么可以幫您的？”
“幫我查一下，
有沒有在游戲里，突然感到腦海里多出來另一個聲音，知道你的秘密，還和你說話的情況？”
通訊器很快返回了一些結(jié)果，
然而吳非看了看，大多數(shù)所描述的情況都和他的體驗不一樣，
最為接近的一個例子則是三十年前的，是一個人的智助生出了自我意識，自此之后對智腦助手的管理就更為嚴格了。
但這對他而言是不可能的，他根本沒有智腦助手。
吳非對這點非常確定，因為他現(xiàn)在的身體是用新材料所構(gòu)建的全新身體，而根據(jù)他查到的資料，現(xiàn)在人們植入智腦助手時，還必須使用物理注射的手段。智腦助手現(xiàn)在被管理得非常嚴格，且它們必須依托于自己的硬件載體之上，不可能像一個幽靈一樣，
無聲無息地潛入某個人的意識中。
目前看來最有可能的是游戲的問題――在游戲中，他自身也是完全虛擬的一串數(shù)據(jù)，
那么自然更容易被其他數(shù)據(jù)侵入。
他決定暫時不玩游戲了。
晚上九點多的時候，吳用回來了。
他看上去很疲倦，有一種因為過度勞累而甚至不想和外界交流的感覺。
吳非問他明天能不能和自己去智助申領機構(gòu)申請智腦助手，吳用聽完后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懊惱道：“我把這件事給忘了，我明天和你一起去�！�
“上學沒有智腦助手不方便吧？”
接下來兩人又聊了聊吳非學校的學習生活。
吳用在這里算是一個“小星做題家”。
當然，因為智腦助手的出現(xiàn)，博聞強識和計算能力強大已經(jīng)不算是什么優(yōu)勢，針對科研方向的教育篩選更多是會考察一個人的綜合學習及研究能力，而這其中的大部分能力依然是需要通過努力來習得的。能從邊緣星系來到主星學習，并成為一名受人尊敬的研究員，吳用顯然也付出了極大的努力。
吳非和吳用聊了一會兒，發(fā)現(xiàn)兩人還挺能聊到一塊兒去，在很多方面他們的看法都很一致。
臨休息前，吳非看到了吳用放在桌子上的實體工牌――
主星第四研究所
研究三部
吳用
他特別去注意看了“吳用”的名字，但無論他怎么看，那上面都是他熟悉的文字，而不是某種外星文字，自然得好像這里的人天然就用中文。
但吳非知道不是。
這里的人書寫和交流用的都是完全不同的一種文字和語言，他在對第五文明的介紹中看到過。
當初他剛剛“重生”醒來的時候，由于完全沒有“吳非”之前的記憶，所以被判斷為了失憶，為幫他舒緩緊張情緒，制造身體的機構(gòu)有派過一個C級的服務型智能人來向他講解五級文明的基本情況，他就是在那時發(fā)現(xiàn)他不了解這里的語言，但在不借助任何設備的情況下，也能自如地和其他人交流。
“雖然沒有記憶但依然保留著邏輯思維、語言和溝通能力”也是他被認定為“吳非”的依據(jù)之一。
但“那個聲音”說，這些都是他“翻譯”之下的結(jié)果。
比起他突然擁有的“特異功能”，這的確是更加合理的解釋。
如果真是這樣，那豈不是說其實那個聲音的主人自他醒來、甚至更早時候就一直在跟著他，包括現(xiàn)在？
吳用這時走了過來，把工牌收好，對吳非道：“我們明天一早就出發(fā)，早些休息�！�
“嗯�！眳欠屈c了點頭，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他沒有嘗試再呼喚那個聲音，不管對方是不是真的跟著他，他暫時都不想引起對方的注意。
他記得智助申領機構(gòu)會對申請者進行一系列檢查，包括其身體內(nèi)是否含有多重意識，其意識是原生意識還是智能意識等，明天去申請的同時可以檢查一下，應該就能知道那個聲音究竟源自哪里，是不是在他身邊了。
第二天一早，吳非和吳用就搭乘著公共膠囊交通來到了智腦助手申領中心。
這個時代大部分業(yè)務已經(jīng)都可以在虛擬世界中進行，只有少數(shù)業(yè)務還必須在線下辦理，申領智助就是其中之一――涉及到B級及以上智能管控的業(yè)務則一般都需要在線下進行。
智腦助手申請中心是一個懸浮在空中的，白色圓盤式的建筑。他們一走進大廳，馬上就有圓球型的服務智能飛過來，引導他們辦理各項業(yè)務。
查明兩人相關信息，以及吳用的信用等級后，很快又有一個銀球型的服務智能飛過來，它飛到吳非的面前，展開變?yōu)榱艘粋�個人可搭乘的膠囊艙：
“請您進入艙體內(nèi)，我將帶您去執(zhí)行檢查工作�！�
檢查工作是由真人而非服務智能來進行的。
膠囊艙載著吳非進入檢查室內(nèi)，待做完檢查后再載著他前往下一個檢查地點。
等到一切檢查工作都完成后，膠囊艙再載著他返回大廳。
而幾乎同一時間，吳非的檢查報告也出來了――
一切正常，他的體內(nèi)只有一個意識，是人類原生意識。
這項檢查其實在為吳非制作新的身體前，在判斷他的身份時也做過，只是吳非那時候還是一團模糊的意識體，對此沒有什么印象了。
如果檢查出來他是來路不明的智能意識，他很有可能在當時就遭到了抹殺。
前置工作都做好后，接下來就是帶吳非去植入新的智能助手了。
吳非再次坐進了膠囊艙，這次膠囊艙把他帶到了一個門外銘牌上刻著“智腦助手植入中心”的地方，房間里面有三個人在忙碌。
其中一個人負責做記錄，一個人負責操控一臺白色的儀器，另外一個人看起來則像是在幫忙的助手，在操控儀器的人身旁打下手。
毫無疑問，他們都是真人，而不是服務智能。
吳非按吩咐在白色儀器前的一個金屬平臺下坐下。
這時操控儀器的人突然停下了手里的工作，對吳非道：“抱歉，儀器出了點問題，請您稍等一下�！�
吳非回過頭，點了點頭。
他看見那臺白色儀器的燈是暗的，還沒有被啟動。
約莫過了半分鐘，操控儀器的人又對他說：“已經(jīng)植入好了，您可以離開了�！�
吳非：“……？”
你們明明什么都沒做，連機器的指示燈都沒亮。
“你剛才不是說機器壞了，讓我稍等一下嗎？你還什么都沒做？”吳非疑惑道。
操控機器的人皺起了眉：“儀器一直是好的，我沒有說過這種話，而且我剛才明明已經(jīng)把智腦助手植入了您的腦內(nèi)。”
他說著看向他的助手，助手也肯定地點了點頭。
看吳非還不信，他打開了一旁的儀器某處的蓋子，指著里面道：“您的專屬智腦助手原本在這里，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在了�！�
但吳非無法接受這個說法，他不僅是沒有察覺到被植入智助的過程，而且他現(xiàn)在也沒有那種“多了一個腦子”的感覺。
最后對方主動提出可以查看植入過程的監(jiān)控，以及可以對他的腦部進行掃描，查看其腦域中是否存在智腦助手。
吳非同意了。
然而不可思議的是，監(jiān)控中，吳非沒有聽到對方說“儀器壞了”。工作人員只是沉默地操控著機器，機器上的藍光閃過，只用了30秒時間，就完成了植入，隨后儀器自動進入了待機狀態(tài)。
腦部掃描結(jié)果也顯示，他的腦域中多了一個屬于他的，BV39072Q智腦助手。
吳非最終只能接受這個結(jié)果，沉默地跟著吳用回到家。
“有沒有可能是什么東西暫時操控了植入中心的工作人員，并且篡改了監(jiān)控和掃描的結(jié)果呢？”吳非不死心地問道。
吳用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理解你的感受，我也相信你說的是實話，但人是有可能會產(chǎn)生錯覺的，特別是在陌生的環(huán)境、緊張的狀況下�！�
“比起人類自身出現(xiàn)錯覺，植入中心的工作人員被操控，監(jiān)控和掃描的結(jié)果被篡改的概率只會更低�！眳怯媚托牡叵蛩忉尩�，“在研究中，我們的確發(fā)現(xiàn)A級智能已經(jīng)擁有了影響人類意識的潛力，但離真正做到這點還差很遠。而且即使對于最尖端的A級智能而言，其也必須在自身硬件載體已經(jīng)被植入人類的腦部時，才有操控人類身體的能力�！�
“篡改監(jiān)控和掃描的結(jié)果就更不可能了。智助申領中心與植入相關的安保和密保等級是最高的，即使是我們研究所在服役中的A+級智能，也做不到毫無痕跡地篡改這些數(shù)據(jù)�！�
倒是有一種可能下，這兩點都能夠?qū)崿F(xiàn)。
不過吳用沒有再和吳非講這種可能性，畢竟和涉密內(nèi)容沾邊了。
吳非對吳用點了點頭，應道：“我都理解，可能真的是我的錯覺�！�
他知道吳用是在好意安慰他。研究員叔叔說不出什么安慰的話，只能給他講一些科學原理。
但是和吳用分開，回到自己的臥室里鎖上門之后，吳非立刻冷下了臉。
“是你嗎？這些都是你做的對不對？”
“你一直跟在我身邊吧？”
“你猜到了？”那個聲音道。即使是被吳非憤怒地質(zhì)問著，他聽起來依然很冷靜，沒有任何的情緒。
雖然已經(jīng)有了準備，但在現(xiàn)實中，驀然從腦海中聽到這個聲音時，吳非的喉嚨還是不受控制地緊縮了一下。
真有他的。
吳非忍不住在心中暗罵著。
他相信對方肯定有至少一萬種方法能實現(xiàn)“讓他以為植入了智腦助手，雖然實際上沒有”的效果。
但對方騙過了所有人，卻獨獨沒有騙他――反而是明著告訴他，明著糊弄他，仿佛在說，“我沒有讓你植入智腦助手哦”。
“我就是想告訴你�！泵髅魉裁炊紱]有說，但對方卻像是讀到了他的心聲。那個聲音再次響了起來。
“我要讓你知道，你的身體里沒有其他的東西。”
“你只有我�！�
第488章
挾恩圖報
“你到底是什么東西？”吳非問道。
不是人。
如果排除妖魔鬼怪之類的玄幻可能，
那么以他現(xiàn)在對五級文明淺薄的了解……難道是有自我意識的人工智能？
從某個地方偷跑出來的A級智能？
那遇到這種情況，他是不是要盡快上報智能管理機構(gòu)？
“真是恩將仇報�！�
那個聲音道。
吳非感覺到了一股柔和的力量把他推坐到了床上。
他瞪大了眼睛。
他沒聽說過人工智能能做到這個。五級文明的高級人工智能這么強了嗎？
“我救了你，你卻想舉報我�！�
吳非聽到那個聲音輕緩道。
“真是一個忘恩負義的人類�！�
“是你救了我？”吳非被轉(zhuǎn)移了注意力。
“否則你的意識怎么可能會恰巧出現(xiàn)在那艘飛船的智能中樞里？”
“是我把你放進去的�！�
“我從宇宙中捕捉到了你逸散的意識，
引導它們重新聚攏，并把它放到了那艘出事故的飛船的智能中樞里。這樣你就會被人所發(fā)現(xiàn)，回歸人類社會�！�
吳非說不出話了，他知道對方說的話很大概率真的，這個聲音的主人并沒有說謊的理由。而且比起巧合性的“重生”“穿越”之說，這個聲音的解釋明顯更能令人信服。
雖然他還并不能理解對方是怎么做到這一點的。
“那你為什么要救我？”吳非道。
“沒什么理由�！蹦莻�聲音道。
“如果你一定要一個的話，
大概是你的意識頻段吸引到了我。而且我希望你能配合我――作為我救你的回報�！�
吳非沉默了，他發(fā)現(xiàn)對方很能把握他的心理，在察覺是對方救了他之后，不論對方究竟是抱有怎樣的目的來救他的，
他都做不到恩將仇報。至少他可以先試著了解一下對方的訴求。
“我要怎么配合你？”吳非問道。
“我要跟著你，以你的視角生活。這是我沒體驗過的視角，
我還沒有近距離深入過人類。而你不能告訴任何人我的存在�！�
看來他果然是一個逃逸的高級智能。吳非在心中暗自思忖著。
“就這么簡單？你不會做什么危害人類的事吧？”吳非警惕道。
“就這么簡單�！�
“而且實際上我并不需要征得你的同意，我可以強行占有你。甚至在你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強行占有你�！�
“我這樣向你征詢意見，你會不會覺得我是一個更溫柔的伴侶？”
“哦，我已經(jīng)知道你的答案了。你不會�！�
“看來溫和有禮地提起征求意見，和強迫你，對你來說并沒有什么差別。我下次可以嘗試對你使用強制手段。”
雖然對方的用詞有些奇怪，但吳非能理解他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