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程亦哲送警員上車,態(tài)度十分配合。
他大步折回,逼近宋韻,散發(fā)的強悍氣場跟程亦錚如出一轍,讓宋韻一時不知所措。
他眼睛從她外套掠過,綻放一抹不明意味的笑意,“連續(xù)兩晚去劇院接你都撲空,打你電話也是無人接聽,三天兩晚,你去了哪里?”
她的確接到程亦哲四五通電話,但她幾乎無時無刻不跟程亦錚在一起。
不方便接他的電話。
宋韻在車上聽見老鞠說翁冉沒有找到,她清楚翁冉是關鍵人物。
她消失,他們找到的所有線索空虧一潰,牽扯不出后面的人,一切又重回原點。
這個時候,她不宜惹怒程亦哲,還要繼續(xù)跟他周旋下去。
宋韻在冷壓下保持著冷靜,“我去寧縣了,我父親的事跟寧縣邵家兄弟有關,三哥他去蘇州視察,恰巧遇到,一起跟我查了幾天�!�
恰巧遇到?程亦哲根本不信,也沒戳穿,蹙著眉頭問:“查到什么了?”
“邵家兄弟害死跟我父親合伙的兩個人,埋在了白樺林里,邵老大媳婦說是翁冉親自指使他們這樣做,大哥,翁冉是你身邊的人,現(xiàn)在突然找不到�!�
他神色輕松,身上纖塵不染,“你懷疑我?”
他身后的陽光正烈,宋韻瞇起眼睛適應光線,神色難辨真假,“我相信你不知情�!�
如果宋韻說的是實話,程亦哲真的會有一絲感動,但他知道,小狐貍現(xiàn)在已經學會在他面前偽裝,而且偽裝得越來越好。
“大哥。”程亦錚逆著風口,衣襟牢牢地貼住胸膛,映出半透明的形狀,蓬勃,有力。
他含住煙蒂,神色平靜的走過來。
第一百九十章
女人的選擇
虎豹相遇,先靜觀對方的顏色,越能做大事的人,在大場面越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緒。
程亦哲同樣平靜,“阿錚,這兩天照顧小韻辛苦�!�
程亦錚譏笑,“我跟她之間沒有辛苦不辛苦,我愿意做的�!�
程亦哲笑意不減,“阿錚,你去中原集團算是高升,我勸你好好珍惜,不要辜負張先生的一片心意。張先生可是把你當半個兒子,等同于女婿,泰途的事,我勸你收手,真把自己搭進去,誰都救不了你�!�
程亦哲一臉溫和,言語卻犀利異常。
至今程亦錚都沒摸清他的底,泰途的事他究竟掌控多少,還有他名下產業(yè)以及錯綜復雜的關系網。
風吹得煙頭忽明忽昧,程亦錚的眼底也時而亮,時而黯,“進一步說話?”
程亦哲坦然以對,“茶房還是健身房?”
程亦錚活動手腕筋骨,“擊劍室�!�
宋韻想靠近,程亦錚喊住她,“宋韻,你先回去。”
她怔怔頓在原地。
黃海飯店的頂層分割出幾間健身場所,程家的兄弟擅長擊劍和射擊。
擊劍館有專門服務人員接待,小秦年輕活潑,幫程亦哲換擊劍服時聞到一股清冽醇潤的男士香水味道,很清新,偏年輕化的成熟感。
小秦在黃海飯店兩年接觸過不少層次高的男人,一般男人開始注重形象,換香水,換發(fā)型,是迎合女人的審美,為女人改變的。
小秦膽子大,是少有敢當面調侃程亦哲的姑娘,“程總,您是不是要戀愛了?”
程亦哲勾唇,“快了。”
他平時白色灰色衣服偏多,海洋森林的味道顯得清爽怡人,不沉悶。
小秦夸他,“您這品位,能把年輕姑娘迷死�!�
程亦哲逗她,“迷倒你了?”
小秦表情夸張,“迷死我了�!�
程亦哲進入擊劍室,程亦錚戴著頭盔,眼神銳利冷漠,兩人劍梢在空中碰觸算打過招呼。
程亦錚進攻猛,程亦哲以防守為主,紅燈一亮,程亦錚先攻下一分。
“大哥,你不專心�!背桃噱P語氣不善,“我們明明在擊劍,你的心思卻用在別處�!�
“我用在哪里?”
程亦錚收劍,“是你把翁冉藏起來的,對嗎�!�
程亦哲目光牢牢鎖定住他,“我為什么要藏她?”
“因為你怕�!�
程亦哲像聽了什么笑話,“我怕?”
“你畏懼泰途集團的事情繼續(xù)深扒,你父親手上不干凈,泰途、梨園、地下錢莊這些統(tǒng)統(tǒng)以你和翁冉的名義開辦,任何一處出問題,你父親可以全身而退,實際上你只是他的傀儡,這一點無人知曉�!�
程亦哲摘掉頭盔,扔掉佩劍,清脆聲響回蕩在空曠的場館里,“你查了這么久,討到便宜了嗎?”
他猛地上前,撕開程亦錚領口粘帶,露出一個微型錄音設備。
程亦錚提前布局,可惜程亦哲是老江湖了,兩個人曾經又那么的熟悉彼此。
連商場最陰毒狡詐的歪門邪道都算計不了他,這種把戲,他已經徹底琢磨透了。
門口晃過一道影子。
程亦哲揪住程亦錚領口,出言警告,“以后離她遠一點。”
程亦錚背挺直,“離誰遠一點?”
大概是今天程亦錚戳到程亦哲軟肋,他鮮少有這樣不冷靜的時刻,“宋韻,你未來的大嫂!”
程亦錚瞇眼,氣勢凌人,“我碰過的女人,你碰一下試試。”
程亦哲臉色一變,一拳招呼過去,程亦錚不逞相讓,回了他一拳。程亦錚體格偏健碩,力量也足,他狀態(tài)好時,程亦哲不是他的對手。
然他肺炎剛剛痊愈,胸口的傷口也才結痂,猛地用力牽扯他痛處,他抵拳咳嗽了兩聲。
宋韻從門口冒出來,表情急,“大哥,三哥他肺炎剛痊愈,胸口有傷……”
兩個血氣方剛的男人氣血上頭,都是有搏性的男人,原本就較量了許多年,今天是一個爆發(fā)口,一旦爆發(fā)便不可收拾。
宋韻的出現(xiàn)沒能改變什么。
他們打斗不叫不喊,可是力量十足,一下下的重擊,互不相讓。
程亦哲外表儒雅斯文,有一股野蠻勁兒,程亦錚目前的狀態(tài)和他打,是占下風的。
“程亦錚!”宋韻沖到擊劍臺拉住他,其實更像是抱的動作。
程亦錚順勢摟住宋韻肩膀,掀起的黑眸里一股勝利者的姿態(tài)睥睨程亦哲。
在男性世界里,他們最終的勝利不是誰把誰打趴下,而是他們愛得女人站在誰那邊。
程亦哲盯著不遠處的宋韻,她聲嘶力竭,只牽掛程亦錚的安危,程亦錚有多能打,打起來多彪悍,她并非不了解。
她自始至終,惦念的只有程亦錚,不曾記掛他的安危。
暴戾沖頭,程亦哲狠狠握拳,朝著程亦錚的臉猛擊過去,宋韻感覺耳后的勁風,飛快回頭,這一拳正打在她的鼻骨上。
吧嗒、吧嗒,血液濺在擊劍臺上。
兩個男人幾乎同時想去抱她,程亦錚近水樓臺,一手攔腰抱起她,一手扯過毛巾頂在她出血的地方。
第一百九十一章
偷聽
宋韻鼻子被打酸,眼淚止不住的流下來,可憐兮兮的。
她扯過毛巾自己頂住鼻子,繼而捂住了整張臉。
好一會兒,她露出一雙杏眼,眼神示意程亦錚放她下來。
四目相對,他臉上有被毆打的淤青,顯得狼狽,她同樣也是狼狽的。
他十指緊了緊,放她下來。
冷春從擊劍室外大步走來,“程先生,有急事�!�
程亦錚最后掠了宋韻一眼,跟冷春出去。
泰途的關鍵證據人物相繼浮出水面,翁冉突然失蹤,這個關鍵節(jié)點豈能半途而廢。
程亦錚出去后就沒再回來,空曠的擊劍館異常肅靜。
程亦哲的喘息聲逼近,似乎不知道為什么沒有控制住沖動,兄弟兩人大打出手,明明已經不是毛頭小子的年紀。
他心疼宋韻,但宋韻進來后的第一反應同樣令他心痛。
又痛又愛的感覺在身體里交織沖撞,看著被染紅的毛巾,他繳械投降,“還流血嗎,要不要去醫(yī)院。”
宋韻回過神,“不用,已經止住了。”
程亦哲額發(fā)微亂,顴骨一團淤腫,下嘴唇也破了皮,宋韻問:“大哥,黃海飯店有醫(yī)務室嗎,你的臉需要上藥�!�
“你心疼我還是心疼他?”
宋韻的心提到嗓子眼,“三哥他原本有傷……我不希望他復發(fā),我希望你們都不要受傷�!�
日暮西山。
擊劍室空空蕩蕩,最后一絲光線消失,像漆黑無底的深淵。
他面孔隱匿在那一抹黑暗中,窺視不透。
“你回哪,我送你回去�!�
宋韻想了想,“我想回趟老宅,過幾天是爺爺八十大壽�!�
“可以。”
宋韻回到老宅就去臥室看望爺爺。
書房里。
程世勛幽幽審視程亦哲臉上的傷。
后者略低頭,點了一支煙,甩手晃滅打火機的火焰。
周圍的光線頓時萎靡下去,他身軀也昏暗。
程亦哲開口,“程亦錚和宋韻現(xiàn)在聯(lián)手調查泰途,七年前你手里沾了兩條人命,你讓翁冉去辦那兩個人,許她什么好處了?”
程世勛倒茶的手一僵,抬眸看著程亦哲,“你把她藏起來了?”
程亦哲不搭話,程世勛幽幽收回視線。
“當年泰途出事,我確實讓翁冉善后,那三個人中其中有一個是宋韻父親,你應該不需要我提醒你,宋韻是宋家的女兒,原本我是要連宋韻父親一起殺掉,可阿文那小子背著翁冉和我偷梁換柱,把宋琦裕藏在地下室七年不見光。”程世勛陰森森笑,“你不會也把翁冉藏在地下室了吧�!�
程亦哲斜他一眼,“不把她藏起來,難道讓警察抓住她,把背后的事都供出來?我顧及父子情,想給你一條生路�!�
程世勛氣定神閑嘬了一口茶,“阿哲,我們一艘船,我的船翻了,你們都得淹死。你藏起來翁冉,面上是保全我,何嘗不是保全你自己,你敢說沒有一點私心?”
程亦哲冷哼一聲,“泰途出事,是您造成的。泰途、梨園所有的盈利80%都流入地下錢莊,地下錢莊跟你私人賬戶的每筆賬目都記載得清清楚楚,賬本拿出來,誰是最大獲利者一清二楚。”
“泰途、梨園都掛在你名下,賬本交出去,你撇不清關系。程氏集團如今是你的了,我手握資金支持你把程氏做大做強,青州以后是我們父子的天下不好嗎�!背淌绖讗懒�,“阿哲,你的天平歪了?我是你父親!”
程亦哲指節(jié)嘎嘎作響,“你把我推在前面做傀儡時,怎么不顧及父子之情!說到底你的兩個兒子,我是可以犧牲的那一個,你心里庇護的人是繼妻和程亦南,你們才是一家三口!”
“阿哲,你誤會我了!”
“我是不是誤會你,你心里有數(shù)!”
程世勛極力壓制火氣,緩了半晌才說道:“總之,你跟宋韻是不可能的事�!�
程亦哲指尖銜著煙,歪頭望向他,“那您什么意思�!�
“她是禍患�!�
“不行。”
“為什么不行�!�
程亦哲仰頭,鼻孔噴出兩縷煙柱,“不行就是不行�!�
“扣她一頂帽子,不置于死地,坐牢而已。”程世勛目光陰暗,“折騰她太容易了,程亦錚會出手,但老張和中原集團壓制著他,枷鎖在身,他比任何人都難逃法理之外。敢給宋韻開綠燈,一石兩鳥豈不更大快人心�!�
程亦哲盯著煙頭燃燒的火苗,“別輕舉妄動�!�
程世勛極力游說,“宋韻是一顆定時炸彈,你留下她,防不勝防!賬本更是一個巨大隱患,我知道你防備我,但你一旦疏于對她的防備,被她捏住證據——我們全完!”
“我自有分寸�!背桃嗾艽驍�。
程世勛氣血上涌,猛地一推茶杯,白玉瓷摔得四分五裂,碎渣一地,“你除不除她?”
“不除�!�
“程亦哲!”程世勛語氣也發(fā)了狠。
程亦哲鞋底碾了煙蒂,磨碎在那一灘玉石渣子中間,揚長而去。
宋韻聽見里面的動靜迅速閃身,躲在墻后。
她聽見程亦哲的腳步聲在門口頓了頓,然后朝著另一個方向而去。
她提到嗓子眼的心一陣怦怦亂跳。
第一百九十二章
好懸
程亦哲下樓梯掃視一周,客廳里沒看見宋韻的影子。
程亦哲問菊姨:“小韻還沒下來?”
“宋小姐應該在客房,舞團臨時通知明早六點集合,宋小姐說今晚來不及回去,讓我給她收拾一間客房住一晚�!�
“她吃東西了嗎?”
菊姨搖頭,“我問宋小姐了,她說沒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