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喝醉的宋兼語直接被室友扛回寢室,四個人跌跌撞撞倒在床上就這樣睡了過去。
這一覺宋兼語只覺得自己睡了很久很久,久到他醒過來看著眼前模糊的世界,第一時間還以為眼睛被眼屎糊住看不清。
只是等他想要將手抬起來時,一個耳光先打到他臉上“醒醒!醒醒!”
躺在地上的人被這一巴掌打清醒過來,推開那只還要伸過來的手掌,先用力將自己眼睛上的東西擦拭干凈,這才看清眼前的世界。
一名臉上掛著彩的中年男人看到他清醒過來后,嗤笑一聲將口中叼著的香煙塞進宋兼語嘴里:“快起來干活�!�
宋兼語不小心吸了一口粗劣香煙,差點被煙味嗆得肺都咳出來,好不容易緩過神來就看到自己的背后走來一道沉重的腳步聲。
“�。““““�?”本來想開口問人的宋兼語,一開口就被自己那只能發(fā)出刺耳啊聲的嗓音驚的一跳。
“背簍都拿上動作快點,你也是!”
身后急匆匆的身影經(jīng)過他的身邊,猛地推了一把傻站著的啞巴,示意他趕緊跟上大隊伍。
宋兼語低頭,瞧見自己的腳邊正放著一個竹條編織的背簍,背簍黑的已經(jīng)看不出原型,不知道情況的人余光瞥見身邊每一道身影后背上都背著這個東西。
低頭的啞巴也跟著彎腰將背簍背起,抬腳跟上這群沉默的隊伍。
走動期間,宋兼語仰頭打量四周圍,放眼看去四面都是綠水青山大山環(huán)繞,只有他們這群人走在深山當中挖掘出來的平地,地上到處都可以看到黑色碎渣一樣的煤塊。
宋兼語走在人群當中無聲數(shù)了數(shù),目光所及能夠看到的工人大概三十名左右,一群人在最前面領頭之人的帶領下很快下了一處黑黝黝的礦井。
走在后方的宋兼語也無法避免的被人推了進去,洞內(nèi)墻壁上掛著幾個小燈泡照著他們前進的路,地上到處都有水跟難聞的氣味。
三十多人走在這里竟然除了腳下的聲音之外,沒有一個人說話打岔,悶頭走在后方的宋兼語甚至看到一名工人的后腰位置皮膚破裂的有拳頭大小。
灰塵跟煤渣陷在肉內(nèi),殷紅中透著黑看起來就讓人汗毛豎起的畫面。
可是對方走在宋兼語身側,一聲都沒坑過,安靜的背著那只黑色背簍走在這個難聞狹小的地下通道內(nèi)。
一群人在地下走了快有一個小時的路程,宋兼語遠遠就聽到幾次巨大的炮響聲,走到深處才看到幾名頭上戴著紅色安全帽的工人,正在鉆孔打眼破碎煤礦,不遠處還有一臺采煤機器轟轟響個不停。
“都站在這里等著。”
帶頭之人舉手示意他們停下來,自己走向幾百米外的工人交談幾句當中又抬手指著遠處宋兼語那一幫人。
隨著又一聲爆破的動靜,站在人群后方的宋兼語扶著搖晃的墻壁,等了足足一分鐘才確定地面不再晃動。
“你你你你!你們幾個人到這里裝,你們還有你們到后面去裝�!�
那人回來后就將三十人的隊伍分成了五人一組,每一個小組都被劃分了一塊位置。
有人去搬運那些炸開的煤塊往背簍里放,再背上背簍運送到遠處的機器上,也有人去拿地下準備好的工具將那些爆破后依然巨大的煤塊敲碎。
宋兼語也獲得了一把鎬頭,他要將眼前這座跟小山一樣的煤礦開產(chǎn)成小塊,能夠裝進他們五人背簍的大小。
“好家伙,上一次扛水泥這一次是當黑煤礦工人。”
四面八方都是人,宋兼語不可能就這樣扔下工具直接倆腿一蹬睡了過去,只好握緊那把鎬頭對著眼前的小山舉舉起雙臂。
“噹!”
反震回來的力量讓原本瘦弱的人直接倒退了幾步,等他站穩(wěn)看向四周圍時,就看到跟自己同組的四人正在彎腰將地上那些小型煤礦放進背簍,沒人在意他剛才做了什么事情。
宋兼語也跟著深吸一口氣繼續(xù)揮舞鎬頭。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宋兼語的雙手已經(jīng)揮舞到麻木時,終于聽到有人說放飯了,扔掉鎬頭的人拿出生平最快的速度沖到放飯現(xiàn)場。
白色半透明塑料袋內(nèi),一枚枚巨大的饅頭就是他們的午餐。
拿到兩枚饅頭的宋兼語一臉黑灰的坐在角落里,一口咬下去,就想吐出來。
這饅頭不但冰涼的一點溫度都沒有,甚至隱約還有點發(fā)餿,他吃不下去可是這具身體已經(jīng)餓到前胸貼著后背。
抬眼望去,每一個工人領取到的饅頭都是同款。
窩在角落里的人,偷偷放眼打量四周圍,瞧見這些人吃飯的時候就是吃飯,沒有一個人掏出手機播放逗音之類的娛樂APP。
也沒有什么人開口說話,所有人都在上午那高壓工作下只剩下了咀嚼能力。
沒有手機沒有時間沒有光沒有新鮮空氣,等到了天黑他們按照工頭命令往上爬時,宋兼語累的雙腳都抬不起來,一路走一路扶著墻壁往外面挪。
心底不停泛著嘀咕:“日子都苦成這樣了,還能做出什么樣的惡事來被我附身呢?圖啥啊?難道是圖一副純銀手銬跟干凈制服跟監(jiān)獄免費三餐?”
作者有話要說:張三:住豪宅開豪車,也擺脫不了夢中打工。感謝在2021-11-13
18:54:09-2021-1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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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一更
三十來人走出礦井時,迎接他們的是滿天星辰跟四面八方而來的冷空氣。
從洞口爬起來的啞巴青年仰頭望著上方滿天的星星。
漆黑一片的深山黑煤礦中,三十名不愿意開口說話的煤礦工人,頭頂著滿天星海拖著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走向他們睡覺用的大棚。
宋兼語走在后方仰頭望著天上沒有任何污染的星星,站在這一片只有遠處一盞燈泡的大山里,耳邊聽到的全是蛙叫蟬鳴聲。
“走快點。”
有人從背后推了他一把,干了一天重活的啞巴青年疲軟的雙腿直接跪在地上。
“啊!”宋兼語雙手撐著地面呼疼,倒下來那一刻右邊膝蓋正好撞在地上凸起的煤塊上。
等他摸黑從地上爬起來時,已經(jīng)變成隊伍的最后一名,走在距離他最近的那名工人,跟他也有五米遠。
勉強是地上爬起來的啞巴青年顧不上去看自己膝蓋上的傷口,跌跌撞撞跟上隊伍走了十幾分鐘,在一處巨大的像是蔬菜大棚一樣的地方停了下來。
到了這里時,宋兼語就聽到了一些壓低嗓音的說話聲,還有人端著盆子去附近打水。
他跟著前方的人,等前面那個人揭開大棚門口的塑料鉆進去后,宋兼語也跟著頭一低手一掀鉆了進去。
大棚內(nèi)沒有燈,唯一的燈源就在他們剛才進來前所看到的那扇塑料布做成的門上,宋兼語只覺得自己不但變成啞巴甚至在這一刻人都快要死了。
到處都是臭鞋子臭襪子的味道,甚至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好像還聞到一股尿騷味。
更可怕的是,宋兼語完全不知道這具身體的主人睡在什么地方,完全看不清��!他懷疑這位大哥簡直有夜盲癥。
現(xiàn)在擺在他面前有兩條路。
第一就是立馬離開大棚,他就是在外面凍死餓死也不睡在這里。
第二就是隨便找一個有人說話的地方躺下去,然后豎耳通過旁人的交談來判斷這是什么地方。
第三……
站在大棚中央的啞巴青年掰著手指頭,“沒有第三條路了。”
這個人都不能說話,想跟別人打聽消息百分百被人懷疑,路全給他堵的死死的。
五分鐘后,宋兼語在暗到看不清五指的大棚內(nèi),找到一處正在說話的小團伙,他在旁邊摸索到一處空位后就一屁股坐下來,然后豎耳聽著那三四個人小聲交談的內(nèi)容。
“你誰?”他剛坐下去,其中一名說話的男人就警惕回頭。
夜盲癥加啞巴的宋兼語,有苦說不出只能張開口,發(fā)出:“啊啊�!眰z聲。
“是小啞巴�!庇腥嗽诤诎抵薪忉專骸叭ツ陱幕疖囌編Щ貋砟莻,據(jù)說是離家出走來打工。”
“嗤,打工打到黑煤礦來,可真有好本事。”也有人聽完解釋嗤笑出聲。
坐在地上豎著耳朵聽他們聊天的宋兼語,聽到自己附身的這名啞巴青年竟然是離家出走打工,也是有些忍不住的為對方感到心酸。
這得是多差的運氣啊,才會被人騙到黑煤礦里打工。
白天在井底的時候,他可是摸遍這個小子的全身,連一枚鋼镚都沒找到。
口袋褲兜比臉都干凈。
在礦井深處打工一天的人,困的眼皮都在不停合攏,為了聽到有用的消息宋兼語硬是強忍著沒睡過去。
可是周圍人聊的都是家長里短的事情,他現(xiàn)在是一個啞巴想要轉(zhuǎn)移話題的機會都沒有。
盤腿坐在角落黑暗處的啞巴青年,腦袋一點一點終于在一次腦袋再次下垂后,整個人頭一歪就睡了過去。
四周講話的聲音從漸漸變小變無,上百號人就睡在這樣簡陋的塑料大棚內(nèi),在腳臭呼嚕聲中宋兼語睡的深沉。
第二天早上從地上爬起來的啞巴青年,望著滿地躺著的工人,眼神透著一股絕望。
“為什么我還在這里?連個中場休息時間都不給我的意思嗎?”
昨天干了超過十個小時的活,宋兼語萬萬沒想到自己重新睜開眼睛還在這里。
四周也沒有一個時間,他只能透過大棚外面的亮光知道現(xiàn)在天亮了。
滿地密密麻麻的工人當中,三分之二的人還沒醒過來,剩余的三分之一醒過來也只是睜著眼睛躺在原地一動不動。
宋兼語仔細從那一道道灰撲撲的身影上看過去,終于在一名頭發(fā)已經(jīng)花白的工人手腕上看到了手表的存在。
從地上爬起來的人,輕手輕腳走到那熟睡的人跟前蹲下身,湊過去看這人手表上的時間。
“七點十六分�!�
宋兼語剛看完時間就聽到遠處那扇塑料布的大門被人掀開,一陣冷風吹進空氣渾濁的大棚內(nèi),靠門位置的幾名工人蜷縮起身體,眼睛都沒睜開一下倒頭繼續(xù)睡了過去。
掀開門簾的青年也顯然沒有進入大棚的打算,只是在滿地當中找了一圈,最后視線落在宋兼語身上,沖著他招手:“啞巴出來。”
蹲在地上的啞巴青年慢吞吞走出大棚,穿著單薄的人被外面的冷風吹的直打哆嗦。
“跟之前一樣,拿著這張清單去藥店買東西,這是給你的跑路費�!�
一張薄薄紙條塞進他滿是灰塵跟污垢的手掌中,還有一張破舊的十塊錢也跟著一起塞進他的手中。
對方說完看到宋兼語還呆呆站著的模樣,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勵道:“好好干,老貢下個月就走,到時候我申請將你調(diào)到我的身邊來做事,你就不用下礦井了�!�
“啊��!”啞巴青年聽到不用下礦井后,臉上露出期待的笑容。
“人都來了!你去吧�!�
無名青年抽著煙看著遠處過來的三個人,推了一把宋兼語肩膀示意他跟上去。
宋兼語也看到了那三名手里提著行李的工人,連忙跟上他們走出這片黑煤礦邊緣,那里已經(jīng)有一輛牛車停在那里等待著他們的到來。
等那三個人連人帶行李坐上老牛身后的木板車時,宋兼語這才跟著坐上去。
趕著牛車的是一名戴著草帽的老人,一張臉在歲月的磨練當中早就變成鄒巴巴橘子皮,坐在后方板車上的宋兼語望著前方的土路。
對自己此刻所處的年代產(chǎn)生巨大懷疑。
“難道這里是比1998年還要往后退的年代?”
否則這種完全脫離現(xiàn)代社會的畫面,讓宋兼語這種二十幾年都活在都市里的人,一直有一種割裂感。
土路非常難走,估計前幾天還下過一場大雨,地上經(jīng)常有那種車子經(jīng)過的轱轆痕跡,這些車子將土路上的泥土弄的到處都是高低起伏。
坐在老牛背后的四個人,就隨著這些高低起伏的道路不斷顛來顛去,偶爾遇到老牛過不去的地方,四個人就下車在后面用力推著板車前進。
就這樣四個人在土路牛車上,跌跌撞撞走到某人肚子餓的都快前胸貼后背才終于看到了前方平坦的紅色磚塊路。
身體不再顛簸的宋兼語,望著這些紅色磚頭路感動的差點流出眼淚了。
太難了!真的太難了!
屁股下面的木板那真的就是實實在在的木板,沒有任何坐墊當做緩沖,坐在這樣的車上不知道幾個小時過去,他全家骨架都快點被搖散。
坐在另一端的三個工人在老牛踏上那平坦的路段后,也終于開口說話起來。
宋兼語當場將耳朵豎起來,聚精會神的做好打聽準備。
下一秒,一段完全聽不懂的地方言語讓豎著耳朵的啞巴青年,徹底啞口無言。
三人說的都是地方方言,語速極快,全程宋兼語一個字都沒聽懂,方言的辨認難度比聽阿拉伯語還讓人頭禿。
任憑著他如何努力,硬是一句話都沒聽懂,仰頭望著藍天白云的啞巴青年不由自主的在想另外一個可能。
“我現(xiàn)在真的還在祖國的懷抱范圍內(nèi)嗎?”
這個懷疑在半個小時后,終于被打破。
因為他們來到了一處小鎮(zhèn)上,趕著牛車的老人在小鎮(zhèn)路口就讓他們下車,那三名提著行李的工人熟門熟路的結伴走了。
扔下宋兼語一個人站在原地,他現(xiàn)在全身的裝備是一套舊衣服跟一張寫著藥物的紙條,還有十塊錢跑腿費。
除此之外,一無所知,一無所有,還是啞巴。
握緊拳頭的啞巴青年小心翼翼走到一家門口冒著熱氣的包子鋪跟前,沒價格沒包子名稱,想買東西都不知道怎么點。
“帥哥買包子呀,要吃什么味的,白菜豬肉酸菜粉絲韭菜雞蛋都有�!�
老板沖著站在門口的宋兼語招呼道。
宋兼語張開口,指著那冒著熱氣的蒸籠“啊�。 �
“艸!”買個包子都困難的人要被氣哭,好在老板瞧見他是個啞巴后,直接將蒸籠打開指著里頭的包子:“肉,酸菜,雞蛋,你要哪個?”
站在蒸籠前的啞巴青年毫不猶豫指著肉,再舉起三根手指:“啊啊啊!”
“三個肉包子,兩塊四�!�
宋兼語將口袋內(nèi)的那張十塊錢遞給對方,拿著三枚新鮮出爐的肉包子,心滿意足的啃下去。
“找你錢。”
七塊六的零錢到了他手中,捧著包子的人一路吃一路尋找藥店的身影,順便在鎮(zhèn)子上走走停停,想知道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走了一圈后啥線索也沒找到的人,低頭進了一家鎮(zhèn)子上唯一的藥店。
進門后,穿著紅色圍裙的藥店老人看到他后,熟練伸手“紙條�!�
宋兼語將口袋內(nèi)的那張紙條遞給對方,趁著對方配藥過程當中他打量著這家不到二十平大小的藥店。
玻璃柜臺下方擺放的藥品很少,三三兩兩的散落在里頭,不少柜臺下面還有一層厚厚的灰塵,肉眼可見生意慘淡。
他低著頭順著柜臺一路看過去,一直看到最后排的柜臺,終于在這里他看到了一張掛在墻上的年歷。
這張年歷海報很新,能夠看的出來貼這張海報的時間并不長久,上面紙質(zhì)也沒有泛黃跟破損的痕跡,這是一張電視宣傳圖制作而成的年歷。
在神雕俠侶海報正中央,寫著巨大紅色年份祝福語。
作者有話要說:營養(yǎng)液都加更完啦……下周大概率沒加更了吧……感謝在2021-11-13
23:49:31-2021-11-14
18:49:1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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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二更
藥店老人拿著黑色塑料袋,將那張紙條上的藥品都配好后,沖著遠處貼在墻上看年歷的啞巴喊了一聲:“別看了,過來拿藥�!�
宋兼語聞聲回頭,將塑料袋拿過來,對方又從柜臺下面拿了一塊紅色印油,揭開蓋子示意他伸手。
“按手��!”
一本小學生作業(yè)本破破舊舊拖拽過來,宋兼語舉著那根按了紅油的手指頭,粗粗打量了一眼本子上所寫的內(nèi)容。
上面是一行行藥物名稱跟取藥數(shù)量,買的最多的藥物分別是頭孢克洛分散片,鹽酸左氧氟沙星膠囊,消炎止咳片,這三種藥物每次購買數(shù)量都是十盒起購,每隔一個月的時間就會從深山里走出一個人,進入這家藥店購買藥物。
感謝藥店老板的作業(yè)本,上面除了寫著他今天的需要購買的六種藥物名稱,還有一行剛添加上去的日期。
“2006年6月1號。”
按上手印的人,瞧見這本作業(yè)本上除了老板的字跡之外,剩余全部都是紅油手印。
被他附身的這名啞巴青年,不但是一名殘疾啞巴,很有可能還不認識字。
宋兼語提著那個裝滿藥物的塑料袋出了藥店大門,他沒有急著去找那位趕牛車的老頭,而是先看看四周圍想找找有沒有車站之類,跟外界相通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