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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作者:空夢

    分卷231

    沈婕妤怒火中燒,正欲抗爭時,卻又翻到后半部,其內(nèi)容竟對每條宮規(guī)的出處加以注解,卻并非皇后私自杜撰,而是歷朝歷代均有例可循,有法可依。每條宮規(guī)又例舉一名觸犯的嬪妃,對她的下場進行詳細的闡述,從而警示后人。

    這樣一部詳實的,綜合了歷朝歷代所有宮規(guī)的集大成者,叫人如何反駁?儒家主張法古,這不就是法古的最好典范嗎?沈婕妤幾乎能夠想象當這部宮規(guī)呈給皇上和各位大臣閱覽時,他們會如何交口稱贊。而她一個小小嬪妃,又有什么資格對其進行駁斥。

    除了沈婕妤,其余嬪妃也都被這部宮規(guī)壓得喘不過氣,卻又不敢與皇后娘娘爭辯。只因這部宮規(guī)的前面不但附了皇后序言,還附了帝君序言,一再勒令她們力行不怠,不得觸犯。倘若當場鬧起來便等于抗旨不尊,其下場可想而知。

    盤朵蘭正待重振旗鼓與皇后爭斗,蓄了近一個月的戰(zhàn)意卻頃刻間煙消云散。自此以后,她連穿什么顏色的衣裳,戴什么樣式的首飾,都在皇后的掌控之中,又拿什么東西與她斗?皇后與婕妤,此前并不覺得差了多少,如今卻被人為劃出一道天塹,偏偏她還不能反抗,否則立時便會葬身天塹底部。

    新官上任三把火,這三把火還沒燒完,皇后少不得再玩殺雞儆猴的把戲,這會兒沒準正等著某人鬧騰呢!不能鬧,鬧了便等于給皇后一個懲治自己的借口!思及此,無力感像潮水一般襲來,令盤朵蘭瀕臨崩潰。

    沈婕妤一再告誡自己這只是暫時的,得了太后助力,早晚有自己出頭的日子,卻又聽皇后徐徐開口,“日前皇上頒布了育民之法,身為一國之母,本宮怎能不給予回應(yīng)?為了弘揚國法,也為了行善積德,即日起,宮中年滿二十五周歲的侍女皆放出去婚配,年滿四十周歲的內(nèi)侍皆放出去養(yǎng)老,此條本宮已錄入宮規(guī),往后照例行事。”

    能在宮里混出頭的宮女、內(nèi)侍,哪個不上了些年紀?皇后此言一出,等于瞬間瓦解了早已構(gòu)架成型的內(nèi)宮權(quán)利體系,奪走了旁人的優(yōu)勢。偏偏她占了大義大善,叫人連半句話也不能多說!

    沈婕妤的布局尚未開始就被摧毀十之七八,竟似被人敲了悶棍,腦后又疼又脹,卻只得死死按捺�;屎筮@手段真是高啊!她壓根不給任何人與她爭斗的資本,竟一手全掐滅了!

    ☆、第173章

    無賴

    眾嬪妃早知道椒房殿有主之后,她們的日子會不好過,卻沒料竟壓抑至此。何謂“一入宮門深似海”,現(xiàn)在總算體會到了,既無皇寵,又無子嗣,竟不知該如何過活。有人惶然無助,有人失魂落魄,也有人滿腔都是怒火。

    盤婕妤下意識地朝沈婕妤看去,嘴唇微微開合幾下。

    沈婕妤捧著宮規(guī)上前幾步,叩拜道,“娘娘警訓,妾等莫敢不從,當恪守宮規(guī),安守本分。然,娘娘貴為一國之母,最重大的責任應(yīng)是為皇家開枝散葉,綿延子嗣�;噬弦呀�,宮中卻全無喜訊,娘娘是否該規(guī)勸皇上雨露均沾,播撒龍種?妾等入宮幾年,竟無一人得沐圣恩,此前宮中無主,妾等心存憂慮卻不知向誰申訴,如今娘娘執(zhí)掌六宮,高居鳳位,是妾等統(tǒng)帥,還請娘娘為妾等做主�!�

    她話音剛落,一眾嬪妃便齊齊跪下高呼,“請娘娘為妾等做主。”

    在入宮之前,關(guān)素衣就已明白自己將面對什么。她平靜地拍拍手,便有一名內(nèi)侍捧著一個托盤走上前,將盤內(nèi)之物呈給眾位貴主觀看。

    “這是?”沈婕妤心有所感。

    “此乃宮牌,”關(guān)素衣拿起雕刻著“椒房殿”字樣的木牌,徐徐開口,“皇上想寵幸誰,并非本宮可以掌控,然而該本宮盡到的職責,本宮亦不會推脫。這些宮牌刻著你們的殿名與字號,本宮會派遣內(nèi)侍日日送與皇上挑選,借此提醒他雨露均沾。至于他會選誰,且看你們運氣吧。”

    話落她覺得胃里一陣翻騰,閉目按捺了好一會兒才把惡心的感覺壓下去。

    嬪妃們一個個伸長脖子朝托盤里看,表情顯露出幾分歡喜雀躍。沈婕妤不再開腔,盤婕妤卻覺得不足,進言道,“娘娘直接安排妾等侍寢便罷,何必弄這些玄虛�!迸匀瞬恢�,她卻一清二楚,皇上對皇后的話可是言聽計從的。

    關(guān)素衣瞥她一眼,冷道,“你若是覺得本宮故弄玄虛,倒也罷了,本宮這就擬定侍寢名單,安排皇上一個一個寵幸。往后你們也不必去皇上跟前獻媚,直接來椒房殿伺候本宮,誰能把本宮伺候高興了,本宮便提攜誰。”

    這話一出,盤婕妤的臉色頓時變得無比難看,其余嬪妃也都膽戰(zhàn)心驚,惶惶不安。宮規(guī)一出,皇后的權(quán)柄已擴至極限,若連侍寢嬪妃也由她一手安排,豈不等于完全把控了她們的活路?盤婕妤到底會不會說話?找死也不能這樣上趕著!還是宮牌好,萬一皇上膩了皇后,其他人就有機會了!

    思及此,眾人連忙異口同聲地道,“謝娘娘賜妾等宮牌。”盤婕妤僵坐片刻,終究是跟隨眾人一塊兒跪下去,心中滿是屈辱不甘,卻又無可奈何。

    關(guān)素衣閉目道,“趁大伙兒都在,便把宮牌直接送去未央宮吧。得了召選的人回去好好準備,但愿能盡早為我皇室開枝散葉�!�

    眾妃大喜過望,連連跪拜謝恩,然后翹首以盼。

    ----

    未央宮內(nèi),圣元帝正在與幾位臣工商討治水事宜,好不容易得閑,正準備換了常服去椒房殿陪伴皇后,卻見白福捧著一個托盤進來,表情有些古怪。他往里一看,卻是二十幾塊墜著各色流蘇的小木牌,其上雕刻著宮殿與嬪妃名號。

    “這是什么?”他拿起刻著椒房殿字樣的小木牌放在掌心把玩,眉眼帶著溫柔淺笑。

    “啟稟皇上,這是皇后娘娘命人送來的,說您已近而立卻無子嗣,勸您雨露均沾。從今往后她會日日派人送宮牌過來,您想幸誰就直接翻牌子,該嬪妃得了音信也好早作準備�!�

    “什么?”圣元帝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咬牙道,“這真是夫人讓你送過來的?”

    白福瞥見皇上陰云密布、風雨欲來的表情,不由咽了咽唾沫,“啟稟皇上,的確是皇后娘娘遣人送來的。”旁的話,他一句不敢多說。事實上,他對皇后的做法極為贊同,再過一年,皇上便虛歲三十,膝下卻無半個子嗣,這已成為動搖他皇位的最大隱患�;屎蟠伺e是為了皇室血脈的延續(xù),何嘗不是為了皇上本人?這才是真正的賢后��!

    然而圣元帝絲毫也不領(lǐng)情,甩手打翻托盤,怒道,“燒了!把這些礙眼的東西全給朕燒了!”

    白福嚇得膽顫,卻也不敢勸諫,只好撿起灑了一地的宮牌,拿去殿外燒掉,剛走出去沒幾步,又聽皇上說了一句“慢著”,他心中大喜,以為皇上回心轉(zhuǎn)意,

    分卷2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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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卷232

    愛誰誰

    作者:空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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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卻見對方獨獨拿起“椒房殿”的宮牌,收入懷中,臉色越顯陰沉地擺手,“拿去燒吧。”

    白福無法,只得聽令行事。

    ----

    椒房殿內(nèi),眾位嬪妃還在耐心等待。她們彼此張望,互相試探,都在猜測屏雀中選的人究竟是誰。倘若能一夜承寵,得孕龍嗣,按照宮規(guī)也算是大功一件,可以晉位。有了孩子,又有了位份,更大的造化必定在后面等著�;屎蟮拇_很風光,卻風光不過太后。

    胡思亂想中,不少人漲紅了臉頰,露出竊喜的笑容,卻聽殿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少頃,身材高大,容貌俊偉,氣質(zhì)冷冽的圣元帝大步而來,看也不看滿堂嬪妃,徑直走到皇后跟前,將一塊木牌狠狠拍在桌上,“夫人,你這是何意?”

    閉目養(yǎng)神中的關(guān)素衣這才睜眼,平靜開口,“難道臣妾派去的侍從沒說清楚嗎?皇上膝下無子,臣妾請皇上寵幸嬪妃,延續(xù)血脈�!�

    圣元帝隱怒的表情漸漸轉(zhuǎn)為猙獰,回頭看向閑雜人等,厲聲斥道,“都給朕滾出椒房殿!”

    眾人哪里敢在這個時候捋虎須,未等他話落就奪門而逃,出了椒房殿才后知后覺地詢問,“皇上到底怎么了?好端端的為何發(fā)怒?”唯獨盤婕妤面色凝重,在殿外空地站了許久才腳步虛浮地離開。

    等人走光了,圣元帝鐵青著臉再問一遍,“夫人,你究竟把朕當成什么?”

    關(guān)素衣松開握了許久的拳頭,不答反問,“你只拿了一塊宮牌回來,其余的呢?”

    “讓朕燒了�!笔ピ蹍捑肓怂偸寝D(zhuǎn)移話題的做法,卻又舍不得拿她出氣。

    “燒了?”關(guān)素衣抿直的唇角似乎勾了勾,又很快抹平。她盯著忽納爾,一字一句開口,“你是不是覺得我很無情,新婚未滿一月就把你推到別的女人床上?”

    不等忽納爾回答,她繼續(xù)道,“你知道什么是愛嗎?譬如你得到一件很珍貴的寶貝,心里愛得不行,便總是將它拿出來摩挲,某一天被友人撞見,友人也覺得喜歡,便向你討要過來共賞,你二話不說便答應(yīng)了。這是愛,卻只是對玩物的愛,哪怕與人分享也不會覺得痛心。還有一種愛叫獨一無二,此生不渝,不能讓任何人分享甚至碰觸,若不小心讓旁人多看一眼,都會覺得剜心一般疼痛�!�

    關(guān)素衣慢慢將手覆在自己左胸,輕笑道,“皇上,您有沒有想過,臣妾是魏國皇后,便該盡到皇后的職責,某些事哪怕不想做,也得做;某些話哪怕不想說,也得說。當我勸您臨幸別人的時候,或許我的心在吶喊著請您留下來�!�

    圣元帝陰沉的面色漸漸被疼惜取代。他一把抱住夫人消瘦的身體,啞聲道,“你愛我是嗎?你是不是想說你愛我?獨一無二,此生不渝?”

    關(guān)素衣不答反問,“那么您呢?您對我又是哪種感情?倘若我明明白白地告訴您,不要臨幸別人,此生獨我一個,您會覺得我貪得無厭嗎?”

    “不會�!笔ピ埏w快答道,“我們只要彼此就夠了�!�

    關(guān)素衣終于平靜下來,坦誠道,“那么我又要仗著皇上的喜歡耍一次無賴,還請您海涵�!�

    圣元帝垂眸看她,語氣透著些許溫柔,又透著些許莞爾,“耍什么無賴?”

    “賢后我要當,夫君我也想獨占�?刹豢梢裕俊标P(guān)素衣直勾勾地盯著他,“你能為了葉蓁背那么多年罵名,替我背一背也不算什么吧?”

    “無論任何事,我都愿意為夫人承擔,更何況只是一點罵名。夫人,你究竟想干什么?”圣元帝徹底糊涂了。

    關(guān)素衣語氣平靜,“倘若我霸著你不放,莫說朝臣會對我各種彈劾非議,恐怕連祖父和父親也會當面指責我禍國殃民。然而我就想獨占你,壓根無法忍受你與別的女人扯上關(guān)系。后宮這些嬪妃未曾侍寢一日,她們可憐嗎?”

    圣元帝正想搖頭,卻聽夫人篤定道,“她們的確可憐,然而我若是因此便把你讓給她們,我只會更可憐。我原該做個賢良人,到頭來卻發(fā)現(xiàn)自己只是個偽裝賢良的吝嗇鬼罷了。正如之前所說,賢后美譽,我想要;你,我也要獨占。這些牌子,我會天天讓人送去未央宮,勸你雨露均沾,你應(yīng)該知道自己要選誰吧?”

    圣元帝終于弄明白夫人在說些什么,先是緩緩點頭,末了拊掌大笑。

    作者有話要說:  感覺“雨露均沾”四個字已經(jīng)被玩壞了,打出來的時候總會想到宋小寶那黑黢黢的臉_(:з?f∠)_

    ☆、第174章

    懷孕

    “笑什么?”關(guān)素衣擰眉,“你該選誰?現(xiàn)在便親口說出來�!�

    “選夫人,自是選夫人�!笔ピ垡幻姹镄σ幻鎸逯樀姆蛉藫霊阎校胺蛉四阍絹碓絻春妨��!�

    關(guān)素衣表情依然很嚴肅,“我不能壞了關(guān)家名聲,不能讓祖父和父親因我而受到彈劾非議,所以我會盡力規(guī)勸皇上不要獨寵椒房殿�;噬弦蝗辗业膶m牌,我就一日把皇上當成夫君敬愛。倘若皇上膩了,厭了,選了別人,我也會把皇上當成君主尊重。從此以后我倆便是君臣關(guān)系,而非夫妻,你來了我迎接,你走了我恭送,僅此而已�!�

    圣元帝這下笑不出來了,連忙堵住夫人嘴唇,溫柔地吮?吸一會兒,直到她頭腦眩暈,眼眸浸水才意猶未盡地停下。

    “夫人莫要說那些絕情的話。我會一直一直選你。我知道,每當你說‘請皇上雨露均沾’的時候,其實心里都在懇求我留下。日后我不會因為這個而生氣,我明白你的心,你也該明白我的心。你是世界上最賢良淑德的皇后,為了延續(xù)皇室血脈簡直操碎了心,是我不爭氣,總是黏著你。”

    關(guān)素衣嘴角飛快翹了翹,吩咐道,“明蘭,再取一幅宮牌過來,讓皇上重新挑。”

    明蘭領(lǐng)命而去,臉色依然煞白,可見被暴怒的皇上嚇壞了。少頃,她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捧著托盤上來,跪地說道,“請陛下過目�!�

    圣元帝既無奈又好笑,直接拿了椒房殿的牌子,諂媚道,“夫人這下滿意了吧?”

    “不滿意。”關(guān)素衣指指殿門,“讓白福把牌子拿出去,當眾再燒一次,叫滿宮嬪妃都看看,皇后娘娘也曾很認真,很努力地規(guī)勸過皇上,還因此惹得皇上十分不快,差點吃了掛落�;噬喜缓门�?色,皇后娘娘又有什么辦法�!�

    圣元帝再也忍不住了,以拳抵唇,笑得咳嗽起來。夫人真是又霸道又無賴,當初怎么就沒看出來呢?但這樣的她反而更可愛,更招人疼。

    “放著別動。”他阻止了表情怪異的白福,搖頭莞爾,“還是我親自拿出去燒吧,免得旁人看不分明�!痹捖浔ё》蛉诉B親幾下,這才大步出去了,到得殿外,嬉笑的表情瞬間轉(zhuǎn)為陰沉,命侍衛(wèi)生了一個火盆,將宮牌噼里啪啦往火堆里倒,負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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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愛誰誰

    作者:空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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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盯著它們燒成灰燼才轉(zhuǎn)回內(nèi)殿。

    各宮貴主自然想弄明白皇上為何暴怒,皆派遣眼線前去掃聽,得了消息莫不大失所望�;噬暇谷蝗绱朔锤蟹谱�,那么短時間內(nèi)肯定不會召幸除了皇后以外的嬪妃。只愿皇后不要因此怵了皇上,再不敢規(guī)勸于他。

    其實并不怪皇上無情,誰叫各宮嬪妃以前對他避如蛇蝎,反而見天往長樂宮跑,討好太后和幾位皇子妃,還意圖站隊小皇孫。如今太后倒了,再來改弦易撤,卻悔之晚矣。

    從這天開始,皇后便派了內(nèi)侍日日往未央宮送牌子,皇上如果心情好會直接挑椒房殿,心情不好卻會把牌子全燒掉,然后跑去找皇后“大發(fā)雷霆”�;屎笠彩钦尜t良,哪怕被罵得淚流不止,翌日該怎么做還是怎么做,于是隔三差五便會與皇上產(chǎn)生爭執(zhí),惹得仲氏等人數(shù)次進宮求見,讓她切莫太過耿直,偶爾也軟和一點,順著皇上。

    朝臣對帝后二人的相處情況也有所耳聞,心里莫不感嘆皇后賢良淑德,雍容大度。然而皇上不好女?色,甚至于反感女?色,此事早已是眾人皆知的秘密,他不愛臨幸宮妃再正常不過,不是一日兩日就能掰過來的。所幸皇后很有耐心,而皇上目前最需要的是嫡長子,在皇后有孕之后再行勸諫也不算晚。

    皇后在規(guī)勸皇上的同時還將大批宮女、內(nèi)侍放出去與家人團聚,此舉博得了朝臣和百姓的交口稱贊。隨后她暢行節(jié)儉,主動削去椒房殿三分之二的用度,只穿布衣,只戴銀簪,只吃粗茶淡飯,其余嬪妃不敢越過她,紛紛減少開支和人手,替內(nèi)庫省下一大筆銀兩。

    兩三月下來,皇后的賢良之名已深入人心,不可動搖。

    ---

    霜云宮內(nèi),沈婕妤正穿著一件粗布衣裳,戴著一支桃木簪子,站在窗邊眺望遠方。登喜匆忙跑進來,駭然道,“娘娘,六皇孫死了!是真的死了!大皇子妃這會兒已經(jīng)哭暈過去了。”

    “你說什么?”沈婕妤不小心掐斷自己一根指甲。

    “六皇孫的遺體已經(jīng)運回宮了,奴婢跑去找太后要另一半暗衛(wèi),差點被她杖斃,若非皇后前去吊唁,奴婢今兒便回不來了!”登喜驚懼道,“六皇孫真的沒了,也不知里面出了什么差錯�!�

    沈婕妤木呆呆地坐了一會兒,咬牙道,“本宮親自過去看看�!弊叩介T口又頹然止步,“還是等開悼的時候再去吧。如今大伙兒對長樂宮避如蛇蝎,本宮若單獨前去,恐會惹人疑竇。況且太后如今正在氣頭上,不會與本宮好好說話�!�

    她首次露出茫然的表情,呢喃道,“登喜,咱們這日子該如何過下去?”剛到手的釘子,轉(zhuǎn)眼就有大半被放出宮,留下的要么攝于皇后威儀不敢作亂,要么被調(diào)離原職,貶到不起眼的地方,壓根用不上。連那五名暗衛(wèi),在六皇孫死后,恐怕也會被太后收回去。

    倘若太后把六皇孫的死怪在她頭上,這些人非但不能用,留在身邊還會成為催命符。

    登喜無措道,“娘娘,要不您暫且蟄伏下來?如今宮里人員精簡,見著誰都能很快混個臉熟,誰安分,誰奸猾,皇后一眼就能看穿,咱們還是別去招她的眼吧。您好好打扮打扮,看看能不能在御花園里撞見皇上�!�

    沈婕妤翻開妝奩,冷笑道,“打扮?胭脂水粉全都沒了,珠寶首飾不能戴出去,本宮如何打扮?”

    “那就等皇上哪天想起來,恰好翻到您的牌子吧�!钡窍苍捯魸u漸消下去,露出哀戚之色�;噬夏睦锟戏瓔邋呐谱�,為了這個已經(jīng)與皇后吵了好幾回,回回都遷怒各宮,一再削減各宮用度。當然,椒房殿只會削的更厲害。

    別的貴主已苦不堪言,日日抹淚,皇后卻跟沒事人似得,穿得越來越樸素,吃得越來越簡單,前些天還讓人抬了一架織布機進椒房殿,準備自己織布。她怎么就這么能折騰呢?

    沈婕妤也不得不承認皇后意志堅定,行事果決,非等閑之輩。

    “等皇上翻牌子?那還不如去打探皇上行蹤呢�!鄙蜴兼ヒа赖�,“你也弄一臺織布機進來,本宮親手為皇上織一匹布,作為他壽誕之禮�!�

    “娘娘您會嗎?”登喜很是懷疑。

    “不會便學!哪怕織得不好,也是本宮一片心意!快去。”沈婕妤催促。

    登喜好不容易弄了一臺織布機進來,其余各宮也都有樣學樣。往日在宮里走一圈,總能聽見靡靡之音,如今卻都是唧唧復唧唧的織布聲。

    ----

    關(guān)素衣安排了六皇孫的喪葬事宜,又命太醫(yī)守著吐血昏迷的太后,這才回到椒房殿繼續(xù)織布。她慢慢將線頭理順,正準備踩腳踏,卻見忽納爾大步走進來,笑嘻嘻地問,“夫人,你答應(yīng)替我做的衣裳什么時候能好?”

    “布都沒織完,早著呢。你若無事,不如雨露均沾,去別宮坐坐?”關(guān)素衣習慣性地開口。

    圣元帝再也感覺不到當初的憤怒難過,反而將這當成一種情趣,摟住她左右親了兩口,朗笑道,“你每次說這句話,實則都在心里哭著喊著求我留下,我怎能違背你的意愿,叫你傷心?我換了衣裳便去后院種地,你待會兒替我送一壺涼茶過來�!�

    “別曬太久,免得中暑�!标P(guān)素衣殷切叮囑。

    “知道了,下回外祖父入宮,你讓他帶一些西域的葡萄種子,我給你搭一個葡萄架,夏天可以納涼,秋天便能吃上葡萄�!笔ピ圻呎f邊脫掉龍袍,換了一套粗布短打。自從仲老爺子入京,圣元帝得知他種地的本事簡直驚為天人,日日邀他長談,然后把人送去各地,指導當?shù)毓賳T如何種植農(nóng)作物。

    他自己也學了幾手,然后在椒房殿的后花園開辟了幾塊農(nóng)田,種植蔬菜瓜果。此舉獲得朝臣們的極大贊譽,又傳入民間,為他的仁君形象再添一筆光彩。如今椒房殿完全可以自給自足,無需內(nèi)務(wù)司再調(diào)撥用度。

    關(guān)素衣織完一塊布,泡了一些解暑的涼茶送去后院,看見褲腿挽到膝上,正舉著鋤頭挖地的忽納爾,表情一陣恍惚。原來他當初許下的諾言都是真的,哪怕他們貴為帝后,哪怕他們居住在深宮,也能過尋常夫妻的生活。

    “別挖了,快過來歇會兒。”回神后,她笑著沖忽納爾招手,剛踏兩步,便覺眼前一黑,差點昏過去,然后扶著柱子吐得昏天暗地。

    圣元帝嚇了一跳,立即扔掉鋤頭跑過去抱她,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金子聞聽響動跑來探脈,繼而笑開了,“陛下,娘娘懷孕啦!”

    ☆、第175章

    狂喜

    得知夫人懷孕的消息,圣元帝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為了保險起見,他讓白福把幾位太醫(yī)叫來會診。關(guān)素衣木呆呆地靠坐在榻上,眼眸放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幾位太醫(yī)輪番上去把脈,切了又切,探了又探,聚在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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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愛誰誰

    作者:空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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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小聲商量一會兒,這才走到虎視眈眈的皇上跟前,異口同聲道,“恭喜陛下,娘娘有喜了,如今剛好三月,胎相極穩(wěn)。此前之所以頭暈嘔吐乃正常的害喜現(xiàn)象,無需服藥,略用飲食調(diào)理一二也就好了。”

    “懷胎三月了?”圣元帝反復確認。照這樣算來,豈不是他們新婚那晚就懷上了?好快!思及此,他不免扶了扶額頭,感覺一陣眩暈。

    “皇上您怎么了?”幾位太醫(yī)見他臉色不對,連忙上前詢問。

    “朕無事�!笔ピ劬従彅[手,緩緩看向表情同樣茫然無措的夫人,這才欣喜若狂地說道,“夫人你聽見了嗎?你懷了朕的孩子!你要當娘了,朕要當?shù)耍蹅円行♂套恿�!”話落不可遏制地大笑起來,揚聲下令,“幾位太醫(yī)重重有賞!椒房殿上下重重有賞!賞,宮里所有人都有賞!白福,開朕私庫,發(fā)放賞銀!快去!”

    白福喜不自勝,屁顛屁顛地去了。

    幾位太醫(yī)連忙跪下謝恩,一張老臉笑得牙不見眼�;噬峡偹阌辛俗铀茫富屎竽锬镆慌e得男,解決魏國后繼無人的問題。

    圣元帝想把夫人抱起來掂一掂,以表達自己狂喜的心情,剛把手放在她肩上,又想起她如今身懷有孕,手像被火炭燙著一般,連忙收回去,唯恐碰掉她一根頭發(fā)。他極為克制地撫了撫夫人滿是迷蒙水霧的眼角,又理了理她耳邊的發(fā)絲,這才轉(zhuǎn)頭吩咐,“金子、明蘭,還愣著作甚?快去帝師府報喜!”

    二人笑著點頭,當即領(lǐng)了對牌出宮去了。

    屏退閑雜人等,圣元帝正想好好與夫人分享這份喜悅,卻見她眼睛一眨,竟悄無聲息地哭起來。

    “夫人你怎么了?可是嚇著了?”他手足無措地坐在床沿,一只手將夫人圈入懷中,一只手輕輕拍撫她脊背,安慰道,“頭一回當母親,慌亂在所難免。別怕,我會保護你和孩子的。我這就讓太醫(yī)搬到椒房殿來,全天照顧你�!�

    “不,不是嚇著�!标P(guān)素衣看向忽納爾,哽咽開口,“我這是喜極而泣�!笔堑�,喜極而泣,曾經(jīng)遭受的所有苦難,都在這一刻煙消云散,連那烙印在心底的傷痕,也都一一抹平。她的孩子,終于再次回到她身邊。

    哪怕上一世受到趙陸離那樣殘忍無情的對待,當孩子到來的時候,她都可以忘卻仇恨,欣然接受。也正因為孩子的離去,消磨掉了她最后一絲求生的意念。她默默忍受著所有戕害,也默默等待死亡。

    但現(xiàn)在,她又活了,不僅是身體活過來,連靈魂都徹底蘇醒。她的生命,終于又是完整的了。

    “忽納爾,我太高興了。我們有孩子了。”她將臉埋在男人寬厚而又溫暖的胸膛,哭泣道,“我感覺像做夢一樣,生怕夢醒之后,一切都是假的�!�

    圣元帝一面拍撫她微微顫抖的脊背,一面將臉貼在她頸窩,柔聲安慰,“不是做夢,你好好在我懷里呢�!彼p手收緊,心里有些不敢確定的慌亂,又有些害怕失去的惶恐。想起痛苦不堪的過去,又想起幸福無比的現(xiàn)在,他不免心潮澎湃,思緒萬千,不知不覺竟也流下兩行眼淚。

    關(guān)素衣感覺有溫熱的液體落入自己衣領(lǐng),先是愣了愣,然后抬頭看去,不敢置信地問道,“你怎么也哭了?”

    “我也喜極而泣不行嗎?”圣元帝用額頭抵著夫人的額頭,無比滿足地喟嘆,“有你,有孩子,我這一輩子值了�!边呎f邊撫摸夫人尚且平坦的腹部,問道,“我能聽一聽嗎?”

    孩子還小,哪能聽得見聲音,但對上忽納爾充滿渴望和感動的眼眸,關(guān)素衣又說不出拒絕的話,只好掀開被子笑道,“你聽吧。”

    圣元帝傻呵呵地一笑,這才小心翼翼地把耳朵貼在夫人肚皮上,認真聆聽。關(guān)素衣五指插.入他發(fā)間,有一下沒一下地捋動,戲謔道,“聽見什么了嗎?是不是聽見孩子叫爹了?”

    圣元帝煞有介事地點頭,“聽見了。”

    “你就吹吧!”關(guān)素衣擰他耳朵,“你那是盼子心切,產(chǎn)生幻覺了。孩子現(xiàn)在還小,什么都聽不見,等月份大了,你再貼上來就能聽見他的心跳聲,他有時候頑皮,還會動彈幾下,隔著肚皮踢你�!�

    圣元帝挑高一邊眉毛,表情顯得驚訝極了,再次看向夫人肚皮時,目中滿是敬畏的神采。這個地方孕育著他們的子嗣,延續(xù)著他們的血脈,如此神奇,如此神圣。他虔誠地吻了吻它,不無動情地道,“夫人,有你真好�!�

    關(guān)素衣也垂下頭,主動親吻孩子父親。一家三口,這四個字怎么回味怎么甘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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