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為了增加成功概率,那名圣教護(hù)法沒有少給呂州分舵發(fā)配物資,試圖將參加計劃的人員武裝到牙齒。
“原本是這樣沒錯。”
宋桀點了點頭,與兩名使女對視一眼,“只不過現(xiàn)在出了點特殊狀況...”
白永硯皺眉問道:“什么狀況?”
“我們想要,更加接近事情發(fā)生的現(xiàn)場,”
宋桀緩緩說道:“倒不是說不相信你,只是如果能真正處在現(xiàn)場,肯定能加大行動成功的概率。
所以,你能在宴會上,替我們安排位置么?”
“什么?”
白永硯眉頭皺起,站起身來低沉道:“不可能!蜀王府戒備森嚴(yán),就算是我這個在王府效力了十年的客卿,也只是有機(jī)會參加晚宴而已,
額外安排座位根本沒希望�!�
他那刻著不滿懷疑的視線,在宋桀與兩名使女之間來回跳動,“宋舵主,這是護(hù)法的意思,還是你自己的想法?”
“是我自己的想法�!�
宋桀嘆了口氣,與使女對視一眼,嘆息道:“既然不能安排座位,那就只好采用第二套方案了。”
“第二套方案?”
白永硯隱隱感覺有些不對,狹窄房間中所有的視線都附著在他身上,冰冷,冷漠,似乎要將他吞沒。
“是啊。”
宋桀點了點頭,“你看,你能不能主動放棄這張面皮,讓我們頂替你,進(jìn)入蜀王府....”
一邊說著,宋桀的面龐,也在悄無聲息地發(fā)生著改變。
額頭,雙眼,鼻梁,嘴耳,頭發(fā)..
直到最后一個字說完,宋桀的面龐,竟然變得和白永硯一模一樣。
“你!”
白永硯騰地一下從椅子上坐了起來,驚懼不定地看著宋桀,“你模仿了我的臉?”
“不止是要模仿你的整個臉哦�!�
宋桀搖了搖頭,露出了陰鷙古怪的笑容,“既然你不肯好好配合我,那我也只好請你,下地獄了�!�
他,那兩名端莊高潔的使女,還有其他幾個呂州分舵副舵主的面龐、身軀、四肢,
源源不斷地涌出了細(xì)密綠色植物纖維。
無窮無盡的藤蔓垂落在地,沿著地板飛速蔓延擴(kuò)散,填滿了房間的所有縫隙,
將白永硯發(fā)出的驚叫、轟出的雷芒火光,全部封鎖在狹窄密室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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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四章
宴席
兩天后,安南使團(tuán)如約而至,來到呂州城,
大腹便便的蜀王帶著城中高官以及永靈寺的和尚,在城外等待,迎接使團(tuán)入城。
呂州百姓紛紛夾道歡迎,虔誠禮佛的善男信女早就將城中鮮花搶購一空,將各色花瓣灑滿使團(tuán)前行街道,
花香撲鼻,鑼鼓喧天,鞭炮齊鳴,彩旗招展,人山人海。
可惜的是,城中百姓并沒有看見那個備受矚目的祥瑞——使團(tuán)車隊在祥瑞的鐵籠外面蓋上了厚重幕布,加上了各類裝飾,打扮成花車的模樣。
好在,花車兩側(cè)高聲念經(jīng)的安南和尚還算是值回了票價,
這些安南僧人瘦得皮包骨頭,皮膚表面涂了一層金漆,看起來就跟寺廟里的羅漢一樣,頗為神奇。
在城中百姓的歡迎之中,安南使團(tuán)進(jìn)入了永靈是夜,寺內(nèi)念誦佛經(jīng)聲徹夜不絕,
寺廟院墻外,刀光劍影,金鐵交錯,廝殺聲驟然而起,又驟然平息。
次日清晨,除了殘留在青石板上微不可察的幾點血跡之外,那些夜襲永靈寺的數(shù)股不明死士,已經(jīng)被徹底抹除了在世上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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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王府,晚宴。
蜀王好享樂,府中豢養(yǎng)了不少舞伎仕女,正穿著綾羅裙衫,彈著琴瑟琵琶,在偌大廳室之中翩翩起舞。
兩排賓客坐在宴席兩側(cè),觥籌交錯,交談甚歡,
除了呂州有頭有臉的顯貴之外,最引人矚目的,就是兩個沉默寡言的安南僧人,一老一少,默默執(zhí)筷品嘗著素菜,偶爾才和兩側(cè)的永靈寺高僧攀談幾句。
酒菜換了一茬又一茬,只是這宴席的主人,呂州城中最為尊貴的蜀王,到現(xiàn)在還沒有出現(xiàn),
只有蜀王府的大管家陪著笑,向客人們解釋親王大人中午飲酒過度,現(xiàn)在還在醒酒。
蜀王身份高貴,在場賓客不敢抱怨,繼續(xù)著酒宴。
“嗡嗡——”
盡管庭室四面都圍上了薄如蟬翼的卷簾,點了驅(qū)蚊香,
但還是有蚊蠅尋著燭光燈火,順著卷簾縫隙,鉆入大廳,盤旋在半空之中,發(fā)出惱人聲響。
“聒噪�!�
一位賓客眉頭微皺,捏起碗中綠豆,扣在指尖猛地彈出,精準(zhǔn)擊中一只飛在空中的蠅蟲。
啪,啪,啪,
綠豆橫飛,待到碗中空空如也的時候,盤旋在半空中的蚊蠅也都不見了蹤影。
“廉公好手段!”
四座賓客皆驚笑稱贊,
被稱為“廉公”的蜀王府錄軍參事,微笑著拿起白布,擦了擦手指上的水滴,謙虛道:“這只是雕蟲小技而已,
在下有位朋友,能光憑兩根手指,出指如電,捏住蠅蟲后腿,將蚊蠅收入掌中。數(shù)息時間便能將漫天蠅蟲清掃一空,
再攤掌時,蚊蠅竟然都還活著,只是翅膀具被震碎,反手一抖,便全落在了地上。”
說話間,一陣夜風(fēng)吹來,掀起一側(cè)絲簾,讓幾只飛蛾蟲豸飛了進(jìn)來。
錄軍參事身前的碗中已沒有了綠豆,他剛想要吩咐仆役拿來新碗,就聽見對面座位的一個書生朗笑道:“不勞廉公動手,在下也有一術(shù),可除滅蟲蛾�!�
如果呂州富商王布在此的話,一定能認(rèn)出這位青年,正是當(dāng)初追索龍須、卻被梵僧耆域捷足先登的那個書生。
書生姓宋,名書輕,現(xiàn)在的身份是一位呂州顯貴的門下客卿。
只見他向身側(cè)舞姬借來一塊手帕絲巾,放在手里用劍訣一指,
絲巾無風(fēng)自動,頃刻間自行折疊成了白鶴模樣,站立在他的手掌里,低頭啄了啄身上羽毛,靈動活潑,栩栩如生。
“去�!�
宋書輕笑了一聲,輕掂手掌,絲質(zhì)白鶴立刻振翅高飛,直奔飛蛾而去,
張開鳥喙,精準(zhǔn)迅捷地將飛蛾一口吞下。
白鶴體態(tài)輕盈,在燭火照耀下近似透明,
滿堂賓客都能清晰看見,蛾蟲被困在白鶴腹中輾轉(zhuǎn)騰挪的模樣。
“好!”
四座賓客連聲叫好,
書生微微一笑,一晃手指,白鶴立刻撲向燭火,連同腹中蛾蟲一起化為灰燼。
坐在書生旁邊倒酒的舞姬卻不依了,摟著宋書輕的手臂撒嬌嗔怪,要他賠上一條絲巾,
書生只好連聲討?zhàn)�,好不狼狽,逗得眾人哈哈大笑。
蜀王本人就喜歡奇門方術(shù),府上養(yǎng)了不少會奇書的客卿,
正所謂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呂州城的達(dá)官顯貴,對于方士術(shù)士,并不像其他城市那么抗拒畏憎。
“呵。”
蜀王府上的一位年長客卿搖了搖頭,王府宴席,怎么能讓外人出了風(fēng)頭,當(dāng)即笑道:“在下也有一術(shù),請諸位一觀�!�
他斜了眼身側(cè)的弟子,后者立刻會意,從腰間摘下一管巨大的泛黃竹筒,
告了一聲罪后,旋開竹筒蓋子,將竹筒一端抵在了地面上。
年長客卿施施然從懷里掏出一根竹簫,深吸了一口氣,緩慢吹了起來。
簫聲空靈悠遠(yuǎn),飽滿清幽,但更引人注目的,還是那個泛黃竹筒。
只見一只又一只蜘蛛,從竹筒中爬了出來,
這些蜘蛛足有拳頭大小,體面漆黑,布滿針刺一般的褐色絨毛,螯牙銳利而狹長,一嘴下去,跟刀絞差不多。
宴席上膽小一點的賓客發(fā)出驚呼,那些舞姬侍女更是嚇得面龐蒼白,花容失色。
年老客卿卻微微一笑,繼續(xù)吹響竹簫。
突然間,十余只狼蛛像是聽到了什么指令一般,邁動粗壯多刺步足,如同兵卒一般,整齊排列成三列,
并面朝客卿,抬起前足,左右搖晃身軀,
一如演武場上的士卒,按照指令做出各種動作。
在場賓客們只聽說過天竺有舞蛇人,還沒聽過能讓蜘蛛隨音舞動,
“好活,整挺好�!�
坐在舞蛛老者旁邊不遠(yuǎn)處的白永硯,一邊咀嚼著蟹鉗,一邊用力的鼓著掌,“可惜不是吹的嗩吶,要不然就能嘟嘟嘟嘟把蜘蛛一家愉悅送走了�!�
舞蛛老者聞言,面色有些難看,
他與白永硯都是蜀王府上的客卿,正所謂同行是冤家,大家都是方士,平日里難免會彼此競爭,明爭暗斗之下,便接了不大不小的仇怨。
“哦?”
舞蛛老者放下竹簫,讓狼蛛盡數(shù)回到竹筒,看向白永硯淡然道:“不知白兄有什么新奇術(shù)法,要和諸位分享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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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五章
桃子
“奇術(shù)?”
白永硯搖頭笑道:“蜀王府能人無數(shù),這宴席之上更是藏龍臥虎,
我一介方外術(shù)士,就不拿三腳貓的功夫出來獻(xiàn)丑了。”
“白老弟何須自謙?”
舞蛛老者哈哈大笑道:“既然這席中藏龍臥虎,白老弟你就更加得露一手,證明我等王府客卿里沒有酒囊飯袋�!�
舞蛛老者平時就看裝腔作勢、自詡王府術(shù)士第一人的白永硯很不爽,故意要逼對方露一手。
宴席之上白永硯不好展露最擅長的煉丹技藝,只能耍一耍第二擅長的幻術(shù),而幻術(shù)最忌諱的就是人多眼雜,被同樣精通幻術(shù)的方士,破除術(shù)法。
舞蛛老者早已做好萬全準(zhǔn)備,
就等著白永硯待會兒施展幻術(shù),制造出仙境樓閣、窈窕仙女,
再暗中出手,破解幻術(shù),
讓白永硯在眾目睽睽之下出一回丑,收不回場面,灰溜溜請辭離開王府。
“唔...”
白永硯皺眉思索了一陣,“既然韋兄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在下再不出手,就是丟王府的面子了。
好,那白某就獻(xiàn)丑了�!�
他放下酒杯,鄭重其事地朝宴席上的眾人拱了拱手,“在下第一項要表演的,是控心術(shù)。”
“控心術(shù)?”
舞蛛老者眉頭緊皺,
不對啊,這白永硯除了煉丹和風(fēng)水堪輿之外,就只會幻術(shù)了啊,什么時候還會控心術(shù)法?
何況這控心術(shù),大致上可分為兩種,
一種就是用符咒搭配特殊藥物,迷惑凡夫俗子,使其神智渾噩,聽命施術(shù)者的簡單指令,算是魘昧術(shù)的一種,較為底端。
別說其他術(shù)士了,就是血氣方剛的壯年男子,只要意志稍堅定些就能抵抗。
而第二種控心術(shù),就高端了許多,能夠令中術(shù)者保持神智清明,生產(chǎn)生活看不出任何異樣,
但偏偏思維方式整個扭曲逆轉(zhuǎn),就算施術(shù)者讓他跳入火坑或者自滅滿門,也會毫不猶豫地面帶微笑照做。
“世上唯一傳承控心術(shù)典籍的魔門邪極宗,不是早在百年前就被朝廷屠滅了么?”
宴席之上,一位俊美到有些妖艷的面白無須美型男子,陰柔說道:“難不成,白先生從哪里得到了邪極宗的禁忌秘籍?”
說話的男子,正是此次帶人護(hù)衛(wèi)安南使團(tuán)入京的西緝事廠掌刑千戶,魚慶秋。
“不是!”
白永硯頭搖得好似撥浪鼓一般,“魚大人誤會了,誤會了,
在下剛才說的不是控心,而是控薪,
薪柴的薪�!�
只見白永硯從懷里掏出幾根燒火用的細(xì)長木柴,豎立著放在地上,
稍彎下腰,伸手按住木柴頂端,
深吸一口氣,低聲喝道:“薪遁·木界降臨·青春版!”
幾根早就干枯了的木柴,頓時延伸出細(xì)長的樹根根須,鑿進(jìn)木板縫隙,
同時頂端也生長出一根根樹杈,開枝散葉。
數(shù)息過后,大廳木質(zhì)地板之中,竟然生長出了一顆高聳可觸穹頂?shù)臉淠荆?br />
樹梢上滿是青蔥綠葉,與粉白似桃一般的果實,正隨著夜風(fēng)吹拂,輕輕搖曳。
“這,這...”
舞蛛老者頓時驚愕難言,他的經(jīng)驗告訴他,眼前的這顆大樹絕對不是幻術(shù)造成,而是真實存在的樹木。娃
他什么時候會這么一手把戲了?!
白永硯笑瞇瞇地從樹上摘下一顆果子,放在嘴里咬了一口,汁水四濺,清香橫飄,
足以證明樹木的真實性。
不止如此,白永硯一拍樹皮,
樹干上立刻裂開三道縫隙,呈倒立的品字形分布,好似人臉上的雙眼與嘴巴,
更詭異的是,樹木的眼皮,正在緩緩上抬。
��?
舞蛛老者面色陡變,賓客驚駭欲絕,高聲喊叫,侍女們花容失色,跌坐在地,
全場只有魚慶秋以及永靈寺與安南使團(tuán)的僧侶,靜坐不動,一臉淡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