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他們幾個,躲在角落那個卡座里,借著黑暗的遮掩,竊竊私語。
突然,一個人語氣一整――
“來了�!�
幾人齊齊望過去,看著從門口進來,還無知無覺的江尹一,就跟打量踏入獵網(wǎng)的獵物似的。
――酒吧里全是他們安排的人,他怎么跑?
――就是他再能打,他們也不信,今晚他能從這天羅地網(wǎng)里逃脫!
他們就等著江尹一發(fā)現(xiàn)端倪。
等著從他臉上,看到驚慌失措的表情!
進來的江尹一,在吧臺坐了下來,估計是打算坐在這等朋友�?稍谒虏痪煤�,就發(fā)現(xiàn)了什么,突然站起身,向左右張望起來。
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晚了!
他今晚絕對跑不出去!
就在坐在角落的幾人,打算看著江尹一準備如何掙扎的時候,如星子一般的目光,突然投向了他們坐著的卡座。
發(fā)現(xiàn)他們了。
那應該也反應過來,是他們設(shè)的局了吧。
那現(xiàn)在他心里,是后悔,還是害怕呢?
他們想到江尹一往門口跑,往廁所跑,但最后的結(jié)果,無一例外不都是被人按住,拖到他們面前,被他們揪起來頭發(fā),譏笑:你再狂一個試試?
但他們唯一沒有想到的,就是――
走過來的江尹一,右手扶著沙發(fā)扶手,躬下身來,“你們要找我,直說啊。弄的挺大陣仗�!苯挥炙南驴戳艘谎�,他知道酒吧里的客人,都是他們安排的了,還是無所謂,還笑,
“沒酒嗎?還要我請你們喝一杯?”
他這笑,實在太對味兒了。
饒是今晚奔弄死他來的閔舒行,也要承認,江尹一這種真的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狂勁,有點意思。
他起身往里面坐了點,給江尹一讓位,“我請客,隨便點――只要你敢喝�!�
第68章
傾斜的瓶口,當啷一聲敲在杯沿上,隨著杯子被倒?jié)M,幾道落在江尹一身上的目光愈發(fā)強烈。
敢喝么他?
將酒瓶正放到桌子上的閔舒行,看著江尹一伸手,掌心向下的架提起杯子,頷首,從虎口處喝了一口。
在他喝了之后,本來不善的幾道目光,明顯的發(fā)生了一些變化――他們這個年紀,比起老謀深算的商政界名流,江尹一這一掛的,他們明顯更吃。
“有種�!�
“今晚讓你喝完,咱們再算賬。”
江尹一拎著酒杯,看著這幾張嬉笑的年輕面孔,目光自然的瞥了一眼四周,“你們在哪找的這么多人?”
“安保公司,拿錢找的�!�
“還找專業(yè)的?”江尹一聽了笑。
坐在他右邊那男孩接道,“找專業(yè)的,我們放心啊,不然再像上次,讓你關(guān)著揍一頓,臉不丟大發(fā)了嗎�!�
“我跟你們沒仇,干嘛揍你們�!�
江尹一這句話一出,馬上就有人反駁,
“沒仇?你上次對我們下手可不輕。”
“我是白家請的保鏢,你們動白露,我肯定要動你們�!苯惶袅艘幌旅迹Z氣平淡到不見一絲波瀾。
“你的意思是――我們要想弄你,只要不扯白露,跟你說一聲,你自己就過來了?”
江尹一沒說是或不是,“今天我不就來了嗎?”
“你知道啊�!�
“知道是我們,你還敢來�!�
聽著江尹一無異于告訴他們,今晚他不是被騙來的,而是自己來的話,他們興致更濃。甚至看到江尹一杯子空了,還幫他倒酒,“沖你這么有種,還得再請你喝一杯。”
江尹一舉起杯子,把壓過來的瓶口挑開。
那人臉色,瞬間變冷,“什么意思?”
“我不愛喝這種利口酒。”
原來是酒的問題。
上一瞬覺得他是敬酒不吃,都要動手的男孩,陰寒臉色,一下和緩過來。他本來跟江尹一之間,還隔了一個人,此刻把身子側(cè)傾過來,問他,“那你愛喝什么,我給你倒�!�
他們打算喝完酒再動手。仇要報,覺得江尹一有種,請他喝酒歸喝酒。畢竟一碼歸一碼嘛。他們自詡還是挺‘是非分明’的。
……
酒是個好東西。
本來他們是覺得江尹一死到臨頭,請他喝幾杯也無妨。但這么多酒擺上來,他們也不能干看著江尹一一個人喝不是?
但跟著幾杯酒下肚,壞事了。
酒精一沖,話匣子一打開,他們就發(fā)現(xiàn),怎么跟江尹一越聊越投機了呢?
江尹一懂的是真的多,見識也廣,玩的也開,車,鞋,泡吧,夜店,都能說出個四五六七來。
本來因為物質(zhì)充足,就喜歡關(guān)注這些玩意的人,這下子跟江尹一聊到一塊兒去了。去年訂的跑車,新買的限量款的表,恨不得都跟江尹一抖落出來了。江尹一世面見得多,銷金窟,玩樂場,出入了不知道凡幾,鎮(zhèn)住他們這幾個現(xiàn)在還在父母管束下,學校單純教育里的二代三代,不要太容易,加上他這人說話,不卑不亢,又不拿腔拿調(diào),饒是他們跟他地位懸殊,之前還覺得他就一臭保鏢,看不起他,現(xiàn)在都覺得,跟他說話,是真真的舒服。
時間不知不覺,就過去了好幾個小時,
江尹一喝了不少,雖不至于醉,但因為酒吧里悶的很,不太舒服,點了根煙提神。
閔舒行這一行人,雖然私底下抽煙喝酒都來,但到底年紀小。會,但不是很會。
他們抽過煙,卻還沒迷上。
江尹一靠著抽煙,吐出來的煙霧,在燈光下絢爛迷幻。他不作聲了,本來熱鬧的局,跟著也安靜下來了。
都看著他。
也是看江尹一抽煙,看的嘴癢了,里頭的那個男孩,湊了過去,“給我一根唄。”
江尹一把煙叼在嘴里,低著頭,從煙盒里抽了一根給他。
“我沒打火機�!苯酉聛淼哪泻⑿ξ�
江尹一也懶得去摸打火機了,抬了抬手,示意對方把煙遞過來,對方遞過來了,江尹一低下頭,吸了一口煙,亮起來的煙頭,與那根遞過來的煙,交叉成一個向下的三角。
一下就燃了。
點燃了,江尹一就坐直了回來,“太晚了,不喝了。”他把煙夾到兩指中,“抽完這根,我可就走了。”他說完這一句,還抬眼掃視了一遍他們。
這一眼,不就是問他們,今晚還動不動手的意思嗎。
都聊的這么投機了,再跟他動手,就不合適了吧?
閔舒行也這么覺得。
“我們今晚給你擺這么大排場,要讓你走了,多沒面子?”閔舒行這一句,可謂火藥味十足,然而他說下一句時,那一笑,一下就把火藥味沖淡了,“不過我無所謂,只要戚景愿意放行――”
江尹一將目光投向坐在對面的戚景。
剛剛兩人還碰了杯呢。
“怎么說?”江尹一問戚景。
戚景只說了一句,“下回約你,你可別不來�!�
江尹一把煙頭,丟到杯子里,隨即站起身來,“三次以內(nèi),隨叫隨到。”
閔舒行起身給他讓路,
第69章
大晴天,天藍的跟剛剛水洗出來的一樣。
江尹一趴在窗臺上,一只手肘支著,吊著手臂從后面繞在頸上,站姿都透著一股子的懶勁兒。
“誒,等會去玩嗎?”先從教室里出來的閔舒行,已經(jīng)熟稔的上前,環(huán)住了他的肩膀。
江尹一沒動,“我送白露回去了再說�!�
“行�!币彩歉魂P(guān)系近了,閔舒行說話都變的好商量起來,“那我們先過去啊�!�
白露這時候剛好從教室出來,看著剛從江尹一身上收回手的閔舒行,神情一下子變的很緊張。
閔舒行答應江尹一,再不招惹白露,他這個人,自詡講義氣,白露拿那種明顯戒備的眼神看他,他也沒跟平常那樣的惱,就這么走了過去。
在他回到教室之后,江尹一也走了過來。
“走吧�!边@一句是對白露說的。
“閔舒行是不是在找你麻煩?”
江尹一倒不奇怪她會這么問。雖然最近他的確跟閔舒行那一派的走的很近,但用的都他是他的私人時間,像今天這樣,被白露撞到,還是第一回
。
“他們又想怎么樣?”
看著好脾氣的白露皺起了眉,江尹一呼出一口氣,安撫道,“真沒事�!彼茁秾σ暎謴娬{(diào)一遍,“真的。”
白露在和他的對視里,眉頭慢慢展開。她覺得江尹一不會騙她。
“走吧,我送你回去�!苯坏拇_也沒騙她。
閔舒行不是來找他麻煩的,而是來請他去玩的。
……
一支煙,咬在嘴巴里。他壓根兒沒怎么抽,就這么咬著煙蒂。
“對2――管,你再管?”神色陡然飛揚起來,隨著將手中的兩張牌擲在桌子上,他才終于吸了一口。
坐在他對面拿著牌的男孩,倒顯得平淡很多,“過�!�
“J�!�
就在他們熱火朝天玩著牌的時候,送完白露再過來的江尹一才姍姍來遲。
“怎么現(xiàn)在才來啊�!�
“等你半天了�!�
一看到他進來,除了那三個還在打的,都望了過來。
江尹一帶上門走過來。他名牌穿的不多,但每次穿的都蠻有腔調(diào),黑白的假兩件針織衛(wèi)衣,脖子那,有個白色的倒三角圖案,他就這么在眾人的目光注視下走了過來,坐在沙發(fā)上后,捋了捋袖子,“不是說了有事嗎�!�
江尹一這漫不經(jīng)心的語氣,還真就對他們的胃口。
他們交朋友,不是找走狗。但跟他們不是同一個級別的,要混到他們這里來,又免不了要‘裝’。走狗和‘裝’中間,就有一個微小的度。
江尹一顯然就卡在這個度上。
“就送白露回家唄?不是――我說,你這保鏢還要當多久�。俊彼麄兏灰黄鹜媪瞬幌挛辶亓�。前三回,江尹一的確是隨叫隨到,三回之后,再要約他,他要手上有事,就要等他忙好了。
就像今天。
“看你天天也無聊�!�
“白家給你開了多少錢啊?讓你天天圍著白露那個丑逼――”
前面幾句,江尹一都沒理,就這一句,江尹一眼睫一下就掀開了。他長相太銳利,不笑,就懾人的很,黑黢黢的眼,富麗堂皇的房間里,好幾盞璀璨的燈,愣是照不進他眼睛里似的。
“老是說女孩長相,挺掉價的�!闭f完,江尹一眼睫就垂了下去,柿紅色的嘴唇翹起來,像是只是隨口對他那句話發(fā)出評價似的。
朋友之間,當然不會為一兩句話不對付就生氣。
對方反還順著江尹一似的,不再提這個話題。
打牌的三個人也打完了,輸?shù)娜藬偭伺破鹕碜吡�,贏的呢,回過頭,就看到人都圍到江尹一身邊去了,他也挺沒趣,問,“還玩不玩��?”
“又沒意思�!�
“輸了就沒意思是吧?”坐在牌桌前的男孩,一面把牌攏起來,一面譏笑。但他剛贏一把,正在興頭上,不想退出來,就又問江尹一玩不玩。
江尹一說,“我只會玩二十一點�!�
“那就玩二十一點�!�
他都這么說了,江尹一自然不好再拒絕,他站起身,在桌旁坐下,“先說好,賭什么?”
“你說賭什么?”
江尹一看他一副上頭了的樣子,笑了一下,“輸?shù)墓苴A的叫哥�!睂Ψ铰犕辏砬槊髅靼装讓懼哼@有什么的。哪想到江尹一嘴唇一下子咧的更開,“要是有人連輸兩把,就得翻個輩,叫爸�!�
這注可夠大的。
“行!”也是看出了江尹一的自信,他反而被徹底挑起了興趣。被挑起興趣的,還不止他一個,又陸陸續(xù)續(xù)來了四個,加進了賭局。
……
白色煙霧,在房間上空飄蕩,本坐在牌桌前的閔舒行,注意力突然被亮起的手機吸引了過去。
來電似乎是他熟悉的人,他分神按了一下接聽,就開了免提放在了桌子上。
“小行�!�
閔舒行在猜江尹一的牌呢,回的漫不經(jīng)心,“戴哥�!�
“你干嘛呢?”對方問。
“玩兒呢�!�
“在哪?”
“還能在哪�!�
也是聽到了閔舒行這里的聲音,知道他在玩什么的男人,一下子來了興趣,“還有位子嗎?”
“你要來玩啊?”
“是啊,無聊�!�
閔舒行看著桌子前翻開的一張牌,跟他猜的一樣,心里一松,“來吧�!�
“馬上到啊。”
電話掛了,閔舒行心思還在牌局上,他身后看牌的,卻竊竊私語起來,“戴鑫來的啊�!�
“最近都沒見他。”
“你也知道,他那個――他爸發(fā)現(xiàn)了,管他都嚴了�!�
牌桌上的最后一張牌,正好被揭開,江尹一食指抵著一張牌的角,把牌立在桌子上,輕輕的轉(zhuǎn),目光看向?qū)γ娴娜�,“叫吧。�?br />
對方也干脆,笑嘻嘻的,“哥�!�
……
閔舒行那個朋友過來的時候,江尹一還在牌桌上。
繚繞的煙霧中,他一只手,松松的按在覆在桌面的牌背上�?粗鴮Ψ剑褚T著一只獵物似的,“開不開?”
“……”
見對方不說話,江尹一還是不疾不徐。他將嘴巴里的煙,用兩指夾出來,按在煙灰缸上點了點的同時,嘴巴里剛剛吸進去的煙霧,現(xiàn)在緩緩貼著他的面部溢散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