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噢,我明白了,你是怕他認(rèn)出你,是不是?別擔(dān)心,他有臉盲癥,越是漂亮女孩,他越記不住臉�!�
臉盲癥?什么鬼?
許知宜瞅著她,將信將疑。
“真的,不信我當(dāng)面給你問問看。”
說著,她轉(zhuǎn)向明銳。
許知宜慌了,抬手:“哎,不用……”
“明銳,我問你,你見過她,認(rèn)識她嗎?”
華月動作快,側(cè)開身,將許知宜完全暴露在明銳眼前。
猝不及防間,明銳的整個側(cè)臉進(jìn)入許知宜的眼瞼,令她呼吸一窒,身體一軟,泄氣般,后背失控斜靠到車廂上。
桃花眼瞪得圓溜溜,水亮水亮的。
無所適從。
晨間八九點的幾綹陽光,從車窗射進(jìn)來,跳過許知宜的肩,落到明銳挺直的鼻梁上,讓他的整張臉泛著通透的瑩光。
他轉(zhuǎn)頭,瞧見臉色緊繃,雙頰粉紅,雙眸如受驚小鹿眼的許知宜,微怔兩秒。
繼而不解地望向華月。
華月背對著許知宜,沖他不著痕跡地努努嘴,又問一遍:“你快說,你見過她嗎?”
明銳又看向許知宜,仔細(xì)打量著她,臉露茫然之色,“沒見過�!�
華月嘴角一揚,給了他一個“還是你上道”的眼色,頭又轉(zhuǎn)向許知宜,悄聲說:
“你看,我沒騙你吧,他這臉盲癥可厲害呢,我和他可是從小耍大的發(fā)小,連我,他都是靠聲音來認(rèn)的,所以,在他面前,你別覺得不好意思�!�
果然女人最懂女人。
華月來這么一出,許知宜憋著的緊張之氣終于吐出來,臉色總算緩和下來。
她挪挪屁股,安穩(wěn)將身體靠在車座后背上。
啊,虛驚一場。
總算消停了。
華月看她如釋重負(fù)的樣子,鬼使神差地望望明銳,又瞧瞧許知宜,主動和她聊起天。
“小妹妹,你這是去機場吧?”
許知宜:“對。”
從衛(wèi)城坐這趟高鐵的人,大多都到銀城國際機場,這一點并不難猜。
華月的語氣突然帶點興奮:“好巧,我們也是。小妹妹,你是去深城?……不對,是去杭城,早上10:45的航班�!�
許知宜愕然望向她,差點驚掉下巴。
華月驚呼:“我猜對了!”
許知宜一臉不可思議:“姐,你是怎么知道的?”
華月一臉高深莫測的模樣,“第六感,天機不可泄露。我還知道,你叫許知宜。”
許知宜瞠目結(jié)舌,只覺華月這人好神奇,看她的眼神都變了,無形中帶點崇拜和欽佩。
華月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她的細(xì)微反應(yīng),繼續(xù)道:
“讓我猜猜,你去杭城干什么。旅游?……不是。工作培訓(xùn)?……嗯,也不是。學(xué)習(xí),你去學(xué)習(xí)!這個年齡去學(xué)習(xí),是去讀研吧,哪個學(xué)校?”
許知宜震驚,都不知說什么好了,完全被華月帶著走,“杭城師范大學(xué)。”
華月臉露贊賞之色,“不錯啊,小妹妹,杭城師范大學(xué)的研究生很難考的。”
許知宜心虛起來,面有愧色:“我學(xué)習(xí)一直不好,正�?佳懈究疾簧�,是通過‘碩師計劃’免試推薦的方法才能讀這個研。”
華月更露驚艷之色,“那就更了不起了,免試推薦的名額,可是從大學(xué)時期綜合成績優(yōu)秀的學(xué)生中產(chǎn)生,競爭更激烈,生源含金量更高。”
許知宜眼神閃爍:“是嗎?”
大學(xué)期間,許誠從沒因她的成績名列前三而夸過她,獲得“碩師計劃”的免試名額,他只是如釋重負(fù)般嘆口氣,沒說什么。
當(dāng)時李子娟、許知安都替她高興,還說要慶祝一下,許誠皺眉,低斥道:
“不過是瘸子里面拔了個將軍,說到底還是瘸子,有什么好慶祝的?”
許誠這么一說,就算她能讀這個研,也從未覺得是件值得驕傲炫耀的事。
她知道,她在許誠眼里,始終是個瘸子。
因此,華月剛才對她的肯定,她理解為客套,根本不敢接受。
華月看她的眼神很真誠,“當(dāng)然是。我10年前在清華上大學(xué),清華本科生源中存在這樣的鄙視鏈,不知現(xiàn)在還有沒有,說裸分的不如保送的,都說保送的是大佬,比裸分人更牛�!�
說著,她指著旁邊正在打電話的明銳,繼續(xù)道:
“我和他,都是裸分上的清華,屬于鄙視鏈底層的人,就算他當(dāng)年是省理科狀元,也不能幸免。所以,你比我倆厲害,可是保送生,還是研究生。你說對不對,明銳?”
明銳剛掛電話,目光從華月處,移到許知宜身上,不期然地,和她的目光相遇。
許知宜怔然,與他對視著,只覺臉皮微燙。
稍后,華月略顯空曠的聲音傳入她的耳朵。
“哦,忘了給你介紹了,我叫華月,他叫明銳,都是從衛(wèi)城中學(xué)出來的,我們的班主任可是赫赫有名的許誠老師。小妹妹,你高中是不是也在衛(wèi)城中學(xué)讀的?”
第11章
爸爸的向往
許知宜終于想起來了。
怪不得她覺得明銳眼熟,原來他就是她爸14年前帶出來的唯一一個省狀元。
那時她不到12歲,剛小學(xué)畢業(yè),沒見過明銳本人,只從許誠帶回來的學(xué)校宣傳冊上見過他的照片,印象確實已模糊。
她只記得,當(dāng)時,許誠特別高興,在接受別人祝賀的同時,不停贊嘆明銳天賦了得,說他天生就是讀書的料,難得一遇。
還一個勁地感嘆,別人怎么就能生出這么聰明的孩子。
那天晚上,學(xué)校領(lǐng)導(dǎo)層聚餐慶祝此事,許誠喝醉了,很晚才回家。
她和許知安聽到門聲,興奮迎出來。
至今,她都記得許誠的眼神。
看到他們姐弟倆,許誠瞬間從興奮跌入失落,滿眼是無奈遺憾之色,無意識喃喃自語:
“兩個孩子,一個笨,一個懶,我許誠這輩子是無法指望你倆給我長臉了�!�
她忘不掉,許誠醉酒之下,眼神中露出對明銳這樣孩子的向往之色。
明銳這樣的人,永遠(yuǎn)是她遙望的人。
“小妹妹,你怎么這表情?”
華月的話,將許知宜從失神中拉回來。
意識到她還在和明銳對視,她慌亂躲開眼神,耷拉下眼皮,無意識地揪著自己的包帶,借說話掩飾自己:
“我,我爸就是許誠。我也是從衛(wèi)城中學(xué)畢業(yè)的。”
明銳微驚,和華月互視一眼,齊齊看向許知宜。
華月不可思議道:
“天吶!這也太巧了,弄來弄去,你還是我們的小學(xué)妹。那會兒上學(xué)時,就老聽人說,許老師家有兩個特別漂亮的孩子,尤其女兒,長得跟芭比娃娃似的,今天一見,果然名不虛傳,真好看�!�
“虎父無犬子,許老師的孩子就是厲害�!�
說著,她不著痕跡的搗一下明銳的胳膊。
“你說是吧?明銳�!�
許知宜一直低著頭,沒等明銳說什么,低聲道:“我,我一點也不厲害,我爸他……”
她突覺委屈,頭垂得更低,說不下去了。
此時,她聽到明銳的聲音:“是挺厲害的,一直奔跑向前,這一點是得了許老師真?zhèn)髁��!?br />
華月:“你這話說的好,這一點我倆就不行,本科畢業(yè)就工作,連考研的念頭都沒動過,現(xiàn)在早失掉考研的勇氣嘍。”
看許知宜情緒突然低落,華月再沒逗她。
明銳別有意味地瞧一眼華月,低聲道:“你這是整得哪出?話多套近乎,硬把我往進(jìn)帶,這可不符合你高冷精英人設(shè)�!�
華月低語:“我在自救,也在救你,還管什么人設(shè)�!�
明銳失笑,“這是什么話,我倆同時掉火坑啦還是遇劫匪了?還自救,救我?一回衛(wèi)城,你是被打回原形了?”
華月:“你算是說對了,衛(wèi)城就是我的照妖鏡。被騙回來,硬被拉郞配,被長輩道德綁架逼婚,有理講不清,爭又爭不得,好郁悶�!�
“真想撒潑耍賴,胡鬧一次,冷靜理智不允許,權(quán)衡利弊后,大腦機制告訴我,代價可能太大,沖動不得�!�
明銳:“你是怕我爺爺奶奶受不了?”
華月:“你不怕呀?一個82,一個80,從小疼我的倆老祖宗,要是在我沖動下,被氣出個三長兩短,我這一輩子能安心嗎?”
明銳:“是啊,終究冒不得這個險。這次你回深城,不到萬不得已,別回來,長輩們就沒機會綁你了,后面的事我解決�!�
華月嘆口氣:“跑永遠(yuǎn)是緩兵之計,問題還在那。要想從根本上解決我倆硬被配成一對的現(xiàn)狀,只有你我中的一個人盡快結(jié)婚�!�
“告訴你,別指望我,你知道的,我不婚不育,只想和小奶狗小狼狗談戀愛,立志當(dāng)個被人唾罵的‘渣女’,這個任務(wù)只能靠你�!�
明銳低笑,“我倒是想啊,那也得有合適的才行�!�
華月小聲嘀咕一句“誰說沒有?”后,給他一個神秘的眼神,“明銳,我話先說到前頭,事要是成了,你欠我一個人情啊�!�
明銳被她的無厘頭弄得哭笑不得,“不是,什么事成,我就得欠你人情啊�!�
華月保持神秘,但笑不語。
有微信消息進(jìn)來,明銳又忙起來。
許知宜側(cè)首,望著窗外,若有所思。
一時間,一排三人安靜起來。
很快行程過半,華月問許知宜要不要一起去衛(wèi)生間。
許知宜本不想去,但意識到,華月一走,座位上只剩她和明銳,比較之下,還是和華月一起去更自在些。
不一會,兩人回來,明銳看到她倆過來,起身讓座。
華月在許知宜進(jìn)座之前,擋到她前面,臉露不適,道:“小學(xué)妹,我暈車,很不舒服,坐到靠窗位置,看看外面的風(fēng)景,會好一點,我和你換下座,可以嗎?”
華月眼神誠懇,許知宜用余光看一眼明銳,猶豫道:“……那好吧�!�
她不是很情愿,倒不是她小氣,只是坐到兩個清華高材生中間,她有點緊張。
“小學(xué)妹真是人美心善,謝謝啦�!�
華月毫不客氣落座,許知宜跟在她身后,也坐了下來。
明銳坐到她旁邊時,她本能向華月那邊靠,雙手放到大腿面上,胳膊雙腿夾緊,盡量縮小身體,生怕一不小心,碰到明銳。
她感覺自己就像一只兩面受烤的小鵪鶉,都快喘不上氣了。
這時,華月突然冒出一句話:“咦,我才發(fā)現(xiàn),你倆竟然穿著情侶裝,看起來好般配。”
此話一出,許知宜和明銳本能互望一眼。
她著白衣黑褲,明銳也是,上次他的白衣偏正裝,這次偏商務(wù)休閑。
華月沒說錯,旁人看來,一個英俊成熟,一個漂亮嬌俏,還真就是一對惹眼的情侶模樣。
許知宜只覺尷尬,大氣不敢出一聲。
明銳回眸,一臉平靜。
稍后,明銳忽然轉(zhuǎn)過頭,問:“你是哪里不舒服嗎?還是我擠著你了?”
許知宜被驚一下,機械轉(zhuǎn)頭,望他一眼,睜著水亮水亮的眼睛,連連搖頭:“沒,沒事,不擠不擠�!�
她就是胸口有點憋得慌。
明銳打量一會她,起身離開。
頓時,許知宜那口氣喘了上來,雙肩一下放松,拿出手機一看時間。
再堅持20分鐘,就到機場站了。
剛點開微信,李子娟的電話打過來,她立馬接起。
聽完李子娟的話,之前的緊張和尷尬一掃而光,她的心情空前愉悅。
李子娟說,她已經(jīng)給溫學(xué)智挑明,他和許知宜不合適,兩人沒必要再談下去,就此斷了。
這是許知宜的意思,也是她和許誠作為父母的意思。
想到一大早許誠告訴一家有關(guān)溫學(xué)智的黑歷史,許知宜唏噓不已。
第12章
順便相個親唄
許誠是個極謹(jǐn)慎的人。
他讓許知宜和溫學(xué)智先談著,同時從各方面打聽他家家風(fēng),和父母的品性脾氣。
這找對象,最后走進(jìn)實打?qū)嵉幕橐觯腴L久,少受氣,父母的品性脾氣,整個家庭的家風(fēng),都很重要。
不然,小兩口就算恩愛,父母不明事理,家風(fēng)刁鉆刻薄的話,兩人也過不了安穩(wěn)日子,女兒必然受委屈。
老吳雖然是許誠的老同事,但他受人之托,只想促成這門婚事,權(quán)衡之下,很多底細(xì)不會如實告訴他。
得他和李子娟自己好好打聽。
這一打聽,著實嚇?biāo)麄円惶?br />
溫學(xué)智的父親有家暴的惡習(xí),聽說年輕的時候,曾打斷過老婆的一只胳膊。
溫學(xué)智的母親是個無理攪三分的人,在單位的口碑特不好。
溫學(xué)智深受家庭影響,固執(zhí)如驢。
他要是喜歡起一個人,恨不得把心掏給你,但要拂了他的意,就會失去理智,不計后果。
聽說,三年前,他找過一個女朋友,相處一段時間后,女朋友覺得不合適,和她提出分手,他一氣之下,竟將人打進(jìn)醫(yī)院。
為此,他還被行政拘留過9天。
要不是他家掏錢,女方同意罷手,他的工作怕早保不住。
雖然打人的事,只是聽說,但無風(fēng)不起浪,許誠寧可信其有不敢信其無。
正好許知宜也不情愿,趁早斷了。
今天一大早,許誠把這些情況告訴家里人,大家都禁不住出身冷汗。
家暴打人,在他們許家,絕對是萬萬容不下的事。
母女倆在電話里說得差不多了,李子娟最后囑咐:
“丫頭,你和溫學(xué)智的事算了了,你安心讀書。不過,媽可提醒你,不能在杭城找對象,你工作在衛(wèi)城,家得安在衛(wèi)城,明白嗎?”
許知宜的笑聲輕松無比,道:
“媽,我們不都說好了嗎,我要嫁衛(wèi)城人,家必須安在衛(wèi)城,這樣既能照顧到雙方父母,以后有孩子了,雙方父母也都輪流搭把手。媽,您放心,我才不會遠(yuǎn)嫁呢,我要守在爸媽身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