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這是？”
白鷙不解的看著朱泰，希望他能給自己解釋解釋，紙上面這彎彎曲曲的鬼畫符是什么東西。
“仙家，這些便是我財產(chǎn)的埋藏之地，可能是我良心未泯吧，感覺這些錢來的不干凈，所以這些年掙來的錢我都沒怎么花，只是將它藏了起來。”
“如今，我將它們交予仙家，希望它能給那些人家一些慰藉�！�
朱老板深吸一口氣，像是下定了決心，將這些紙張的解密辦法告知了白鷙。
“不過，這也好，省的我死后還惦記著它們。”
朱泰心中安慰著自己，也安慰著，這些年來有些愧疚不安的心。
白鷙在腦中回想一下，確定自己已經(jīng)將這些線索記牢后，便運轉(zhuǎn)元素力，將之凍結(jié)成冰，隨風飄散。
“你放心，這些錢我會一分不剩的全都交給那些被你欺壓過的人家。”
“這樣就好�！�
說完，朱泰便向白鷙深深一拜后，頭也不回的走了。
他那視死如歸的模樣，像是在跟這個善良的仙家告別，又像是，在跟這個自己一點一滴建立起來的基業(yè)告別。
看著朱泰那昂首挺胸的背影，白鷙有一種感覺，感覺他與朱泰，應(yīng)該是不會再見了。
像他這樣養(yǎng)尊處優(yōu)多年的人，他是絕對忍受不住牢獄之災(zāi)的。一瞬天堂，一瞬地獄的地位變化，是他難以接受，所以他這一走，便是決定了自己的死法。
他要像白鷙承諾的那樣，迷途知返，在余生的最后一天，做個好人。
即便白鷙也瞧不上這個臃腫身材、還輸不起的中年人，但他也不得不承認，剛才他的背影，有點帥到他了。
但他沒去挽留，他知道，下定決心，要前往戰(zhàn)場的男人是挽留不住的，他早在做出這個決定之前，便已經(jīng)想明白了所有他舍不得的人或事。
既然他做出了這個決定，便代表著，他覺得此行的目的，比這些他舍不得的，都重要的多。
所以，不必去挽留，也不必去傷感，那樣只會辜負他的血性，他的覺悟。
一路走好，我的朋友。
雖然你一生做下的錯事不計其數(shù)，雖然你手上沾有的血腥渾濁不堪，雖然纏繞你身的冤魂哀嚎不斷，但既然你決定以死償還罪孽。
那么，便一了百了吧，我，愿意成為你人生中最后一刻的友人。
望著他遠去的白鷙，此時低著頭，表情莊嚴肅穆，像是在禱告，又像是在送別。
而在白鷙靈識未及的犄角旮旯，朱泰正喘著粗氣，大手覆蓋在胸前，隨著胸口起伏而不斷的上下動作。
“不行，嚇死我了，沒想到仙家看著歲數(shù)不大，氣勢卻這么嚇人�！�
好一會之后，他才招手叫過來一名侍者，讓他把今日分紅的消息傳遞給賭場所有貴族的負責人。
交代完，侍者躬身離開后，朱泰才露出了低垂著的，兇狠，像狼一樣，冒著綠光的眼睛。
你們這些貴族不是一直把我當狗看么？現(xiàn)在好了，狗要開始噬主了。
第112章
肉食者鄙
歸離集，七圣牌坊。
這里屬于是整座歸離集城中的角落，是離著帝君所居可以說是最遠的位置。
不像是白天的熙熙攘攘，午夜中的牌坊，顯得十分冷清，但在這安靜的偽裝之下，牌坊的地下兩層，卻是一天中最熱鬧的時候。
斗兵場一處的包廂之中，白鷙正百無聊賴的，看著角斗場的八角籠里，正在激情互搏的兩名壯士，時不時的還搖頭嘆氣，面上帶著嫌棄。
而八角籠里，兩位拳手打的頭破血流，一塌糊涂，但也只是看上去慘烈，其實一點也不危及性命，這也是白鷙感到無聊的原因。
只是擺樣子而已，只要按照事先商量好的套路，你來我往罷了，一丁點讓白鷙眼前一亮的操作都沒有，就全是表演。
場下沒有裁判，也沒有白鷙想象中的人群鼎沸。
只有和他一樣，暗藏在一處處的包廂之中，靜靜欣賞場下廝殺的看客。
不是白鷙內(nèi)心冷血，不愿去理會場下兩名打手的死活，主要是，這兩名拳手，一個個的人高馬大，五大三粗。
一點也不像是吃農(nóng)作物長大，天天躬耕于田土間的離民。
那天和帝君外出，白鷙也是看見了離民應(yīng)該長什么樣子。
他們皮膚黝黑，穿上衣物顯得單薄。但其實，離民因為起早貪黑的勞作，導(dǎo)致他們的肌肉很精壯，只是不外露，被外表微微發(fā)�；蚍逝值臉幼铀谏w。
而眼前這兩位打手與離民截然不同，塊塊分明的肌肉，在白鷙看來華而不實的線條，一看就是專門培養(yǎng)成這樣，專供于斗兵場看客們欣賞的下人。
而對白鷙來說，從小就被這些貴族收養(yǎng)，觀念、精神與普通離民有天壤之別的家奴，是不配稱作是離民的。
未曾食我歸離糧，未曾穿我歸離衣，未曾學我歸離禮，背離了歸離人的信仰。
就憑這些，白鷙就不可能會在意這些打手，他們也不過是長得像離民罷了，但內(nèi)心卻是憧憬貴族而摒棄神明與仙家的，家奴。
白鷙冷笑著，看著臺上兩人打生打死，內(nèi)心掀不起絲毫波瀾，甚至還想讓他們打的更激烈一些。
和白鷙一樣，有經(jīng)驗的看客也能看出打手們的應(yīng)付，于是旁邊的包廂中便傳來可聲音。
“你們這兩條狗，打的狠一點，我來這里不是來看你們切磋的，給我往死里打！”
聽到包廂中賓客的聲音，兩名拳手面面相覷，然后紛紛后跳，拉開了距離，警惕著對方的偷襲。
對于他們這些從小被當奴隸養(yǎng)的人來說，這些貴族，便是他們的神明，庇護著他們不會餓肚子，不會流落街頭。
所以，既然他們的神明都發(fā)話了，他們血液里流淌著的，被培養(yǎng)出來的奴性，自然是服從神明的命令，開始廝殺。
隨著兩位拳手的較量逐漸激烈，包廂之外，歡呼聲，吶喊聲不斷，連帶著兵斗場中逐漸嘹亮的號角聲，都在提醒著旁人，真正的廝殺拉開了序幕。
擂臺旁出現(xiàn)涌出了為數(shù)不少的人，他們都捧著巨大的號角，逐漸排列到兩位拳手的背后，當他們重整旗鼓，準備第二輪的廝殺后，這些號角開始被吹動。
悠揚久遠的聲音從低沉逐漸高昂，期間夾帶著兩位拳手喘著的粗氣，將隱藏在包廂中看客的情緒，從低谷拉到了山巔。
寬廣的包廂之中，白鷙冷眼旁觀這人聲鼎沸的現(xiàn)場，心中不斷壓抑著自己澎湃的殺意，他告訴自己，還不是時候。
而在兵斗場不為人知的暗房中，沒有燈火，只有微不足道，不足以照亮他們相貌的燭火搖曳著，向旁人宣告著，他們見不得光的地位。
與昏暗的環(huán)境格格不入的是，一場激烈的口角正在進行著。
“不可能，上次是我的人，冒著風險逼迫老兵，這才讓他給我們獻上了一場激烈的廝殺，引得全場喝彩，掙了一筆大錢。”
“所以這次的分紅，我要拿大頭！”
一位身披長衫，長相儒雅的中年人狠狠的拍下桌子，那與他長相完全不符的兇戾眼神，警告著在座的每一位人。
“就算你這么說，我們也不可能同意你的要求，放棄這半年大部分的收入，反倒讓你收入囊中。這樣的話，我們也沒法跟家族交代呀。”
長相俊美的青年放下手中的小銼刀，吹了吹手上殘留的指甲沫，輕描淡寫間，便與在座的大多數(shù)結(jié)成同盟，反對儒雅中年人的不合理要求。
中年人目瞪怒視著打亂他計劃的青年，心里忐忑著，希望其他人不要輕信他的話。
“是啊，這幾年魔獸來襲的愈發(fā)頻繁，導(dǎo)致原本日進斗金的賭場也開始走下坡路，誰家的日子好過��？”
“該死的魔獸，要不是它們，我們的日子怎么會這么清苦。
要是沒了今年的分紅，我接下來要拿什么去供養(yǎng)我的幾十房姨太，我還有十幾個孩子，他們連魔獸肉都吃不起了，明明正是長身體的年齡。”
“我也是，要是沒了這些錢，我以后再也吃不起最好的飯菜，喝不起最好的酒，把玩不起最好的夜泊石，就連手邊那只心愛的畫眉，我都快養(yǎng)不起了，它可是天天都要吃肉的�！�
一時之間，因為被俊美青年勾起了欲望，原本氣氛優(yōu)雅神秘的會議，開始變得嘈雜，混亂。
映入儒雅中年人眼中的，便是這樣一副可笑的模樣。
在奢侈金貴的圓桌之上，正不斷的發(fā)出令他不適的喧囂，讓他仿佛覺得，自己身處那些賤民洶涌的菜市場。
但與菜市場截然不同的是，這些相互哭訴，相互咒罵的家伙們，一個賽一個的穿著光鮮亮麗，白凈的臉龐，珠光寶氣的首飾，都在向旁人宣示著他們的養(yǎng)尊處優(yōu)。
而與他們嘴中哀嚎不斷，唾沫橫飛的樣子格格不入的是，他們舉止優(yōu)雅，即便吵得面紅耳赤，也沒人失禮的站立來，都是正襟危坐著，像極了古生古色，莊嚴肅正的雕塑。
中年人雖然心中著急，但經(jīng)年累月下培養(yǎng)而出的禮儀，很好的掩蓋住了他心中的惱火。
該死的，要不是你插話，我早就將這些朽木一般的，只會坐收漁利的家伙們哄騙的團團轉(zhuǎn)了。
不行，我得加大力度，不然，等到逐月節(jié)家里清點賬本，我挪用家族基金的事情就要暴露了！
第113章
未能遠謀
在熱鬧如菜市場的暗室之中，中年人一個一個的掃視著這些，被養(yǎng)尊處優(yōu)養(yǎng)壞了腦子的家伙。
“肅靜！”
但沉迷于倒苦水中的其他人，沒有理會他。這些所謂的貴族精英們，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對外界發(fā)生的一切都熟視無睹。
中年人眼中閃過一絲陰冷，他抄起手頭的燭臺，狠狠的砸向了桌子，發(fā)出震天響的同時，那被精美的燭臺邊緣刺傷的手掌，也向旁人宣告著他的怒意。
“給我安靜！”
房間頓時一片寂靜，所有的代表都回過神來，看著這個怒氣橫生的中年人。
其眼中或是不屑，或是驚訝，亦或是復(fù)雜。
但歸根結(jié)底，中年人的目的完成了，他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暗室一片安靜，他們，都在等待著中年人的高談闊論。
而中年人或許是自感失禮，待怒氣逐漸退散之后，他反倒被這些目光看的有些不自在，他清了清嗓子，理順了自己要說的話，這才開始發(fā)言：
“咳，大家聽我一言，我得到消息，最近有一位少年仙家，悄悄的來到了歸離集，所以我想，前線的征戰(zhàn)，差不多要到尾聲了�！�
“所以，大家在忍耐一段時間，我們的苦日子馬上就要到頭了！”
聽到久違的好消息，這些個貴族的代表也是一個一個的喜笑顏開。
“太好了，我終于不用過緊巴巴的苦日子了，等賭場和斗兵場好起來，我一定要大買特買，好好地出一口郁氣。”
“可不是嘛，我可受夠了這幾年的提心吊膽，終于熬過頭了。”
在眾人熙熙攘攘的討論中，只有那位俊美青年發(fā)現(xiàn)了中年人話中的疑點。
“你怎么保證仙家到來，就一定是要針對那些肆虐的魔獸，難道就不能是因為別的事情嗎？”
中年人心頭一震，深深地看了青年人一眼。
就你能耐？能聽出我話中的不妥？
雖然心中是如此想法，但中年人還是臉帶笑意，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
“可是，據(jù)我的線人匯報，仙家在昨日受了重傷，在天衡藥廬里養(yǎng)傷。”
“各位，試問難道我們這歸離城還有其他的敵人，能讓仙家受傷么？”
中年人大手一揮，胸有成竹的說：
“答案是當然沒有！所以，仙家一定是在與魔獸的戰(zhàn)斗中受傷，由此我們可以得知，肆虐的強大魔獸一定是被仙家擊退了！”
說出連自己都不太相信的證據(jù)，中年人后背都要濕透了。
但養(yǎng)尊處優(yōu)慣了，已經(jīng)失去了追根究底的能力，他們盲目的信任著，這半對半錯的結(jié)論。
而唯一一個有所疑問的人，青年也只是張了張嘴，但迫于現(xiàn)場的氛圍，沒有說出什么。
中年人掃視全場，滿意的點了點頭，為自己的機智感到滿意。
“看在我?guī)淼暮孟⒌姆萆希衲甑姆旨t是不是......”
這些代表人們一改之前的為難，都擺出一副可以理解的樣子。
“可以可以，既然你有困難，那我們也不是不可以理解�！�
“沒問題，你帶來的消息值得這個價錢，今年的分紅就多分給你一點吧。”
中年人松了口氣，終于是糊弄過去了，雖說仙家確實是悄然來到了歸離集，也的確是受傷了，但僅憑他的情報，也只能知曉這些。
至于仙家為何到來，又與何人交手導(dǎo)致受傷，那就不是他能知道的了。
朱泰冷眼旁觀這眼前的一切，他坐在圓桌的最外側(cè)，沒有發(fā)言的權(quán)利。
即便他掌握著最大的收益渠道，可以說是他們這些人手中最鋒利的刀。
但論地位，他是排不上號的。
每次會議開始，他都是最后一個來到這里，第一個離開，所以，他從未見過燈光下的這些人，當然，也不曾得知他們?nèi)魏稳说纳矸荨?br />
朱泰當然知道，他與這些貴族截然不同。
在這些貴族看來，賤民就是賤民。即使一朝得勢，也上不得臺面，當然，也不配知曉他們的名號。
而他，如今幡然醒悟的他，早已沒了曾經(jīng)一心攀附的想法，他活不過今日，在場的這所有人，都得給他陪葬！
聽完中年人的說辭，朱泰心中冷冷一笑，這話騙得了別人，卻騙不了他。
中年人嘴里重傷的仙家，可是今天一早就把自己給逮到了，哪里有什么重傷，在天衡藥廬里休養(yǎng)生息。
不過，他也不想說什么了，只等著會議結(jié)束，就發(fā)信號給仙家，將這些雜碎們一網(wǎng)打盡。
就在朱泰沉思之時，中年人也是越說越起勁，他猛地站起，用泛著寒光的眸子與在座的每個人一一對視。
“各位，如今庇護我們千年的帝君已經(jīng)無暇自顧了，所以，為了維護我們世家千年以來的地位與權(quán)力。
當務(wù)之急，便是尋找一位正值壯年，值得我們?nèi)プ冯S的，新的神明。
而我，今天就為大家?guī)砹艘粋�好消息。
棲息于歸離集以北的海神，有好生之德，他承諾，只要我們真心投誠，那他就會在未來的海之國度里，為我們延續(xù)如今的地位�！�
“為了延續(xù)我們天衡一脈的高貴血統(tǒng)，
為了不讓歸離集毀于一旦，
為了我們的城市，不被那些下等的離民所侵占。
同樣的，給那些諸如刻家，寒家，胡家，星家這些固步自封，沉浸在帝君昔日威儀中，久久不愿忘懷的弱者們一個教訓(xùn)，讓他們從往日榮光里蘇醒�！�
“所以，我提議我們要結(jié)成同盟，以流淌在我們這些人體內(nèi)，高貴的天衡血作為聯(lián)系，為了讓瀕臨毀滅的歸離集繼續(xù)昌盛，我們要好好打算一下，怎么樣才能取悅海之神！”
中年人的發(fā)言振聾發(fā)聵，讓這些，從不參與族中大事的代表們面面相覷，他們雖然養(yǎng)尊處優(yōu)，懶得思考，但一點也不傻。
拋棄舊的神明而去信仰新的神明，僅憑他們微不足道的地位，是萬萬不能輕易答應(yīng)的。
萬一出了什么紕漏，他們家中的大人把他們揍的鼻青臉腫，都算他們幸運，闖了大禍還能活下來。
“呃......此事事關(guān)重大，我得回去和族人好好商議一下，現(xiàn)在我給不了準信。”
“我也是，我也是�！�
“我位卑言輕，這等大事，還是由家中族老們確認吧�！�
第114章
帝君將死，海神當立
中年人似乎是被這些同伴的愚蠢氣昏了，他的胸口劇烈浮動著，反復(fù)平息著內(nèi)心的躁動。
“你們這些蠢貨，你們這些到現(xiàn)在，還為了一點蠅頭小利爭論不休的廢物，就憑你們，要如何維系各族的榮光，以及我們這些世家的延續(xù)！”
中年人拍案而起，怒視著在座的每一位人。
“自從與塵王簽訂同盟契約，一直到如今，帝君顯圣的時間越來越短。。”
“卑鄙的塵王肯定是在竊取帝君的神力，讓帝君他日易衰老，好謀權(quán)篡位！”
“而近幾年，帝君更是銷聲匿跡，不再出現(xiàn)在我們的視線中”
“等到帝君真的故去，塵王掌握大權(quán)的時候，你們還沒有找到新的出路的話，別說你們的姨太和畫眉了，你們會從舒適的大床上被趕下來。
與那些卑微的離民們擠在一起，慌忙逃命，就連符合你們現(xiàn)在身份的夜泊石和珠寶都會離你們而去。
告訴我，你們能接受那樣的結(jié)局么？”
俊美的青年慚愧的低下了頭，就連剛才吵得最兇的幾個家伙，也一同羞愧難耐，遮住了自己陰影中的臉龐，羞于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