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這話倒也不完全假。
她本來就打算著,中午去實驗室,跟進(jìn)這兩天的實驗進(jìn)度。
沈淮硯微蹙了蹙眉。
但也知道她對她那些實驗的上心。
那不僅是她的學(xué)業(yè),更是她多年來的愛好與興趣,她在實驗上傾注的心血不比在金融上耗費的少。
“什么時候回來?”
沈南枝想了想,給了個時間,“大概傍晚�!�
沈淮硯沒說別的,“我讓人送你去淮海大學(xué)。”
沈南枝彎了彎唇,拿上手機(jī)就準(zhǔn)備走,然而剛轉(zhuǎn)身,又聽到一句:
“不過,晚上記得回家去住�!�
“?”沈南枝回過頭,“回家?”
沈淮硯起身,輕“嗯”一聲,接過副董遞來的簽約提案,“錦銘集團(tuán)的事還有些沒有全部處理完,這次回來,我在國內(nèi)待不了很長時間。”
“南枝,你已經(jīng)二十歲了,可以嘗試著接觸公司的核心項目了,晚上回沈家,我跟你說說公司的事�!�
從公司出來,沈南枝回頭看了眼高聳巍峨的總部大樓,收回視線,她點開手機(jī),翻到江靳年的對話框,敲下幾個字:
這句話剛發(fā)過去。
還沒來得及發(fā)下一條消息解釋原因。
恰好開完會看到她這條信息的江靳年,直接撥來了電話。
沈南枝正在努力編輯理由,剛打出幾個字,通話頁面猛地彈出來,她指尖沒來得及收回,不湊巧點開了接通。
下一瞬,低沉平穩(wěn)的聲線從話筒中傳出。
第63章
哪怕有一天南枝想離婚,也不可能如愿?“南枝,晚上不回家?”
江靳年的聲音順著電流傳入耳中時,沈南枝身處車來車往的公司門口,腦海中卻不自覺浮現(xiàn)他望向她時那雙漆黑沉靜的眸子。
她握著手機(jī)的指骨緊了緊。
默默側(cè)身,挪開視線,輕垂著眼皮解釋說:
“我哥回了淮海市,我今晚回家住�!�
電話那端靜了一瞬。
過了會兒,傳來江靳年的詢問:
“那明天晚上回來嗎?”
“明天晚上……”沈南枝這會兒還真不確定,“或許回�!�
天晟集團(tuán)總部。
冷色系總裁辦中,江靳年坐在辦公桌后,聽著手機(jī)中傳來的少女遲疑的聲音,視線下壓,落在桌面上攤開的一份緊急文件上。
剛開完早會,他還沒來得及告訴她,今晚公司有事,要加班到很晚。
她給他發(fā)消息時,他正想給她打個電話,跟她說晚上早睡、不用等他。
指骨在桌角輕叩,江靳年抬起目光,對電話另端的沈南枝說:
“好,有事隨時給我打電話�!�
少女乖乖應(yīng)聲,掛斷電話。
通話結(jié)束后,江靳年獨自坐在辦公桌前良久,最后推開那份加急的文件,在周林進(jìn)來匯報項目的時候,跟他說:
“去約沈氏集團(tuán)的沈總,十一點見面。”
周林愣住,他下意識低頭去看今天排的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男谐蹋?br />
“可是江總,上午十一點是與榮廈科技的項目對接案……”
“推到下午三點。”江靳年的語氣冷淡沉寂,沒有任何置喙余地,“之后所有安排,依次往后推�!�
周林目光默默挪到今天最后的行程安排上。
原定的最后一個項目的線上商討案是晚上十點半結(jié)束。
如今推遲過后,估計得到十二點了。
但周林什么都沒說,很快將事情安排下去,跟著江靳年在國外的那些年,這種強(qiáng)度的工作不過只是家常便飯,是在與南枝小姐結(jié)了婚后,他們江總的行程安排才每天都控制在晚上六點之前準(zhǔn)時到家。
就算有處理不完的公事,六點之后也是一概轉(zhuǎn)為線上處理。
盡量不讓南枝小姐一個人在家。
十點五十八分。
江靳年來到沈氏集團(tuán)總部。
沈淮硯剛從會議室回到總裁辦。
對于江靳年的到來,沈淮硯并沒有意外,就算上午他不來沈氏集團(tuán),下午他也會去天晟集團(tuán)。
方景和周林都自覺去了外面。
總裁辦內(nèi),只有沈淮硯和江靳年。
預(yù)料之內(nèi)的見面,沈淮硯也沒什么迂回,看著沙發(fā)對面這些年少有交集的江靳年,先行道:
“江總比我預(yù)想中來的要早,但聯(lián)姻一事,江總,恕我說話直白,這門婚事,我并不贊同�!�
江靳年臉上沒什么情緒。
聽到沈淮硯的話,只抬了抬眼,語氣一如既往平靜:
“聯(lián)姻是兩家多年前定下的,沈總是以什么身份來阻止?”
沈淮硯輕轉(zhuǎn)茶杯,臉上掛著不達(dá)眼底的笑,“就以我是南枝的哥哥�!�
江靳年扯唇,視線和沈淮硯相對,語調(diào)不緊不慢:
“哥哥?”
“沒有血緣的哥哥嗎?”
“沈總,我和南枝已經(jīng)領(lǐng)了證,這門婚約,只要達(dá)成,就不可能走到離婚的地步,這一點,我想沈總應(yīng)該清楚。”
沈淮硯眸色沉下去。
兩人所坐的沙發(fā)斜對著,姿態(tài)神色都沒什么變化,可隨著上一句話落,辦公室內(nèi)的空氣卻無聲中冷沉凝固下來。
“所以,江總的意思是——”
“哪怕有一天南枝想離婚,也不可能如愿?”
這個問題,江靳年并沒有多做解釋。
他應(yīng)下婚約接受聯(lián)姻,不是奔著離婚去的。
“有勞沈總費心,但離不離婚,是我和南枝的事,她只要進(jìn)了江家,我自會護(hù)好她�!�
“倒是沈總,和南枝沒有血緣不說,先前不同意她與庭旭交往,如今也不贊成她和我領(lǐng)證,屢次反對,沈總是不想她嫁進(jìn)江家,還是不想她嫁人?”
沈淮硯臉色沉下來,語氣中都帶了寒意。
“江總這話是什么意思?”
江靳年聲線沒有任何變化,只除了那雙深黑得望不見底的漆眸。
“我在說什么,沈總應(yīng)該比我清楚�!�
話音落,他將帶來的一份文件推到沈淮硯面前。
“一個月前,有人給我發(fā)了一份資料,說沈總的親生父母,是因沈氏集團(tuán)才意外身亡的,南枝的父母知情后,愧疚在心,這才將沈總收養(yǎng)為義子,養(yǎng)在身邊,當(dāng)成親生孩子照顧。”
沈淮硯翻開這份文件,一目十行掃了幾眼,再聽著江靳年這幾句話,他“啪”的一聲將文件合上,眉骨冷厲泛沉。
眼底寒意驟濃,朝江靳年看去。
“江總是什么意思?你覺得,是我懷恨在心,暗中做手腳,才讓十年前爸媽雙雙出意外?”
江靳年已經(jīng)沒有多少繼續(xù)待在這里的意愿。
沈淮硯原姓裴。
是淮海一家剛上市公司的獨子。
家中資產(chǎn)上億,公司前景也好,妥妥的商界新貴的苗子,尤其裴淮硯的生父裴笙在公司發(fā)展中很有頭腦,不過短短幾年,就成功競標(biāo)當(dāng)時和江氏齊名的龍頭企業(yè)沈氏集團(tuán),爭取了一次合作的機(jī)會。
為了讓公司發(fā)展更迅速,也為了以后能加強(qiáng)哥和沈氏合作的機(jī)會,裴笙凡事親力親為,甚至為了項目進(jìn)展,隔三差五親自去沈氏分公司旗下的工地勘察。
就在項目接近尾聲,最后一次去沈氏分公司勘察的裴笙卻在工地出了意外,搶救無效,當(dāng)天身亡。
沈父沈母得知消息后,第一時間聯(lián)系裴笙的妻子,但那女人卻不是個安分的,嫌惡裴笙整日住在公司不回家,不僅暗中早已和初戀勾搭在一起,甚至在裴笙出事的前一天,就已卷走公司項上所有的明款和裴笙名下全部的積蓄,坐著飛機(jī)和初戀雙雙跑去國外。
沈父沈母找到裴笙家時,家中只有年僅九歲,被生父生母雙雙遺棄的裴淮硯。
裴家關(guān)系簡單,裴氏公司能成功上市并在商圈闖出一片天地,全賴于裴笙晝夜不分地在公司拼搏和出色的商業(yè)頭腦。
裴家沒有能托付的叔伯,裴笙又是在沈氏集團(tuán)分公司出的意外,沈父懷愧在心,在安頓好裴家的事后,和沈母商量之下,將年幼的裴淮硯接去了沈家。
壓下他的出身,改名為沈淮硯,給他最好的資源,養(yǎng)在沈家老宅,和南枝以兄妹相稱。
為了將過去徹底劃開,也為了給沈淮硯最好的成長環(huán)境,不讓他被過去的仇恨束縛,也為了讓他更好的在上層圈子里立足,沈父沈母瞞下了他來沈家之前所有的事。
包括他的出身。
包括裴笙與沈家的關(guān)系。
哪怕是當(dāng)時的江家,也不知沈淮硯被沈家收養(yǎng)前的身份。
直到一個月前,江靳年從國外回來前夕,有人匿名發(fā)給他一份資料。
資料中,正是沈淮硯的身世。
江靳年目光從沈淮硯手中的那份文件上掠過,眼中沒什么溫色,對于沈淮硯的話,他只回了一句:
“沈總被岳父岳母視為親子,更被南枝視為親哥哥,在岳父岳母離世后,南枝更是把沈總當(dāng)成唯一的親人,于公于私,我都不希望十年前岳父岳母的意外與沈總有關(guān),讓南枝再經(jīng)歷一次失去家人的痛苦�!�
“但是——”
江靳年起身,修長指骨系西裝外套的紐扣。
針鋒相對的冰冷氣氛中,對上沈淮硯寒冷的視線,他話也說的格外直白:
“如果沈總真與十年前的車禍有關(guān),江家必不會罷休�!�
第64章
平時江靳年幾點讓你睡覺?”江靳年走后,沈淮硯死死盯著手中這份資料,眼底陰寒的冷意鋪陳般散開。
他一個人在沙發(fā)上坐了很久。
逐字逐句一遍遍看著江靳年留下的這份資料,最后他深擰著眉頭喊來方景。
方景正在和其他秘書對接下午的安排,接到沈淮硯的電話后,他一刻沒停快步趕過來。
“沈總?”
“去查一件事�!鄙蚧闯帉①Y料遞給方景,眉骨冷厲,聲線肆沉,“暗中查,越快越好。”
“還有�!彼淅洳[眼,“十年前沈氏暴雨夜車禍的事,再去查一遍。”
方景看著手中的資料,還未來得及問這是什么,就聽到自家沈總第二句命令,他話頓了頓,下意識問:
“沈董和夫人車禍的事,不是已經(jīng)詳查過了嗎?”
只是一場意外。
并沒有其他緣由。
沈淮硯:“是查過了,再去查一遍,所有忽視的細(xì)節(jié)都全部篩查。”
方景翻開看了眼手中的資料,再聽著自家沈總現(xiàn)在的吩咐,神色凝重起來,他沒再多問,很快應(yīng)聲。
在他離開前,沈淮硯想到什么,又喊住他:
“十年前的事,在出具體的結(jié)果之前,不要告訴南枝。”
“是,沈總�!�
—
一天的時間轉(zhuǎn)瞬即逝。
做完課題,從實驗樓出來,天已經(jīng)黑下來。
沈南枝沒再耽擱,很快出校門回了沈家別墅。
她到的時候,沈淮硯已經(jīng)到家。
正站在大廳門口接電話。
見她回來,他對那端的人說了幾句,便很快掛斷電話。
沈南枝快步過去,踩著庭院中昏暗的夜色踏進(jìn)燈火通明的大廳,眉目笑盈盈地看向正朝她看過來的沈淮硯。
“哥,你到家很久了嗎?”
沈淮硯眼底暈染出溫色,習(xí)慣性揉了揉她腦袋,轉(zhuǎn)身帶她往里走,“沒有多久,也就十分鐘,枝枝,先來拆禮物�!�
“禮物?”沈南枝眼眸驚訝亮起,扔下抱著的筆記本電腦便腳步輕快地跟上去,“什么禮物?”
沈淮硯低笑,在身后亦步亦趨跟著的姑娘走近時,彎腰在大廳中央桌上擺著的多層蛋糕旁拿起一份包裝精致的禮物,朝沈南枝遞去。
“生日禮物�!彼ひ糁泄鴮櫮�,看著她高高興興地接過,像過去這么多年一樣,將禮物抱在懷里拆包裝,“本來計劃著在你生日之前趕回國,今年陪你好好過生日�!�
“卻不想在醫(yī)院浪費了好幾天,后來錦銘分公司又有急事,再次耽擱下來,生日禮物只能這時候補上了。”
見她拆開,他問:“喜歡嗎?”
沈南枝瞧著盒子中璀璨奪目的粉鉆原石,眼底浮出明顯的驚訝。
“這是……我上次提到的那枚粉鉆?”
沈淮硯點頭,幾個億拍來的粉鉆,在他口中,就像家常便飯一樣普通。
“對,一個月前在國外拍賣會正好碰見了,想著給你做二十歲的生日禮物正合適,喜不喜歡?”
沈南枝唇角揚著,眼睛在粉鉆上移不開,迫不及待想將它收入她的鉆石儲藏柜中,“喜歡!這種純度的粉鉆,用來收藏正合適!”
沈淮硯跟著笑,“那就讓人送去你的儲藏室,等明年生日,哥再為你找一枚純度更高的�!�
別墅中的傭人將蛋糕切開,沈淮硯拿起一塊蛋糕遞給沈南枝,“別盯著你的禮物了,吃兩口蛋糕,我們?nèi)コ燥��!?br />
沈南枝歡歡喜喜將粉鉆放回盒子中,接過蛋糕跟著自家哥哥去餐廳。
晚飯過后,沒過多久,沈淮硯就將沈南枝喊去了書房,登入集團(tuán)最高層的核心權(quán)限,手把手地教她接觸公司中的核心事務(wù)。
早在十八歲時開始,沈淮硯就每隔一段時間給沈南枝發(fā)一些接管公司入門的資料,讓她提前上手。
但那些資料,和今晚他教她的這些相比,只能算是入門級別的小兒科。
看著筆記本電腦屏幕上那些晦澀的數(shù)據(jù)和代碼,沈南枝托著腮,一邊聽著,一邊皺眉。
兩個小時后,見身旁的姑娘盯著屏幕眉頭蹙著,好一會兒都沒有舒展開,
沈淮硯停住繼續(xù)講解的動作,脊背輕靠著椅背,朝她看去:
“是沒聽懂,還是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