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酷拉斯基:
Yin:好。
看到那個“好”字,陳添的心才落了地。Yin沒有再發(fā)消息過來,陳添擔(dān)心他會不會因為沒等到自己而不開心,但又怕他追問,所以干脆破罐子破摔,等見面的時候再說。
今天醫(yī)院的人很多,護(hù)士小姐姐說他的手臂沒什么問題,脫臼嘛,接上就好了,就是小心感冒。等到一切處理妥當(dāng),陳添揉著已經(jīng)好了的胳膊走到醫(yī)院門口,看到還在下雨的陰沉的天空,腳步一頓——
完了,傘沒了。
一輛急救車呼嘯而過,閃爍的紅燈成了雨幕里最亮眼的色彩。陳添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隨而去,想起了媽媽去世的那天。
他的腳步徹底頓住,低頭看著鞋尖,突然就有點不想走出去。
另一邊,殷綏一直盯著手機,仿佛能盯出花來,連林瀾過來跟他說話都沒聽見。
“今天也真是稀奇了。”林瀾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綏哥?回神了,你家那位還來不來��?這都快十一點半了。”
殷綏:“他有事�!�
林瀾:“有事啊……”
殷綏:“你說會有什么事?”
林瀾:“呃……我怎么會知道?”
乖乖,這是殷綏被放鴿子了?林瀾再次覺得后頸一涼,轉(zhuǎn)頭看了眼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的菜,心里也不禁為發(fā)小的戀情擔(dān)憂起來。
這時,他的余光又瞥見了殷綏的手機屏幕,熟悉的圖案讓他微微瞇起眼。
“不是,我還是覺得好熟悉啊。上次我就看見了,你那是頭像嗎?誰的啊?”林瀾好奇地伸長脖子看。
殷綏本不想給他看,可電光石火間,他隱約捕捉到什么,鬼使神差地便把屏幕對準(zhǔn)了林瀾,問:“你認(rèn)識?”
“酷拉斯基?這不就是陳添嘛!”林瀾樂了,叭叭叭地給他解釋,“他就是我上次想要介紹給你的助理啊,你不是還說不要嘛,誰知最后人也跑了。你們怎么加上的?”
殷綏:“……”
林瀾:“?”
殷綏:“??”
林瀾眼睛越瞪越大,一個不可思議的猜測逐漸在他心里誕生,聲音也陡然拔高了一個八度,“你說你的網(wǎng)戀對象就是他?!”
殷綏:“�!�
林瀾:“絕了,臥槽,絕了,你倆、臥槽……我該說什么?我給你們牽線,你們不要,一個跑得比一個快,結(jié)果就背著我網(wǎng)戀上了?”
殷綏深吸一口氣,被林瀾吵得腦袋都要炸開了,但他現(xiàn)在沒心情罵人。他更想罵自己。
林瀾道破真相的那一刻,他的心里第一反應(yīng)是荒謬,第二反應(yīng)是失笑。原來世上真的有這樣的巧合,他差點錯過了陳添,卻又在游戲里遇見他。
他現(xiàn)在迫不及待地想見到陳添。
可他忽然想起剛才陳添說有事,語音里好像聽不出什么異常,可總覺得不太對勁,比平日里的甜酒販賣少了點什么。
他依稀記得林瀾當(dāng)初向他介紹陳添時,說了很多好話,什么自立堅強、吃苦耐勞、成績優(yōu)異,還說他……父母雙亡。
蹙著眉,殷綏再次點開陳添的語音,放大音量。這一次他終于聽清楚了,背景音里好像有醫(yī)院的聲音。是護(hù)士站。
從陳添家里出發(fā)到餐廳的地鐵路線上,貌似只有一家醫(yī)院。
“走�!币蠼棶�(dāng)機立斷。
“走去哪兒��?”林瀾一頭霧水,“你不等他過來了?”
“去雨里�!�
“雨里?喂,等等!你一個坐輪椅的怎么比我還快!”
一場雨,把城市分割成了兩半。一半是陰雨連綿,一半是晴空萬里。
林瀾在S市那么多年,還是頭一次親眼見到雨幕的邊緣。這種感覺很新奇,一腳油門下去,好像是去屠龍的勇士,要沖進(jìn)風(fēng)暴里拯救世界。
不過他還是更好奇后邊坐著的那位,“你怎么知道他現(xiàn)在還在醫(yī)院?”
殷綏:“猜的。”
林瀾:“那萬一他走了呢?”
殷綏抬了抬眼皮,“那就再找�!�
不愧是你。
林瀾不再多問,專心致志地開車,沒過多久就順利駛?cè)脶t(yī)院,認(rèn)命地拿下輪椅,請某位大佬坐下,再推他進(jìn)去。還別說,他倆的畫風(fēng)跟醫(yī)院格外搭。
可是推著輪椅到底不方便,林瀾便把殷綏推到避雨的走廊里,道:“你先在這兒等等,我去打聽一下�!�
殷綏沒說什么,一把黑傘橫放膝頭,目光巡視著雨幕,在找一個陌生又熟悉的身影。
走廊的另一端,坐著陳添。
這里靠近急診大樓,他剛才看著救護(hù)車來,又看著救護(hù)車走,車上抬下來的病人全身都是血,家屬還沒來,圍觀者甚眾,隔著雨幕聽不太大聲音,像在看一出啞劇。
不知怎么的,陳添有點邁不動回家的步子了。他先去藥店買了預(yù)防感冒的藥吃,旁邊就是個便利店,他又進(jìn)去買了一紙杯的關(guān)東煮,讓店員幫忙加了很多熱湯,充作午飯。
走廊盡頭是個避風(fēng)處。湯喝完了,他就托著兩頰坐在那兒,看著急診大樓門口人來人往。
不知過了多久,耳邊忽然響起熟悉聲音,“在想什么?”
陳添抬頭,表情還有點呆愣,待茫然的眼睛開始聚焦,他錯愕地認(rèn)出了對方。這不就是那天在餐廳門口碰見的輪椅帥哥嗎?
可是不對啊,這聲音怎么那么耳熟?
等等,輪椅,帥哥,這手、這腿、這熟悉的石膏……
“silver?!”
“是我�!�
陳添眨巴眨巴眼,再眨巴眨巴眼,好似怎么都不能確認(rèn),又暗搓搓地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他的膝蓋。
是活的。
真的是他。
他來了。
陳添的腦子被霉運摧毀,已經(jīng)思考不了“輪椅帥哥怎么會是silver”這樣的深奧問題了。他看著silver,嘴巴一癟,心里的委屈開始咕嘟咕嘟冒泡泡,爭先恐后地往外跑。
“你怎么來了?”他問。
殷綏沒有立刻回答。
他剛才覺得大雨惱人,因為大雨困住了陳添。可現(xiàn)在又覺得雨聲也沒那么煩,因為它隔絕了一切,讓這條走廊里好像只剩下了他和陳添。
陳添看起來像被雨淋濕的小狗,哼哼唧唧,撒嬌賣慘。
“來接你�!�
殷綏向他伸出手,“走吧�!�
第92章
我喜歡你
林瀾的出現(xiàn),
讓陳添遭遇了一波新的沖擊。
他不得不在“silver就是輪椅帥哥”的等式里,再加上餐廳老板這個選項,也不得不承認(rèn)世界上就是有這樣巧合的事。林瀾多開心啊,
發(fā)小的網(wǎng)戀對象居然是陳添,這可是他最先想介紹給殷綏的人,
足以證明他眼光好。
可殷綏不領(lǐng)他這個情,
冷酷無情地對陳添說:“別理他�!�
“哦。”陳添正愁不知道怎么回應(yīng)、該以什么身份回應(yīng)林瀾呢,余光掃過他跟殷綏牽著的手,覺得自己可能發(fā)燒了,
要不手心怎么會這么燙?
林瀾的老板兼發(fā)小是叫什么來著?
好像叫殷綏。
Yin,
真的是他。
上車的時候不方便,
兩人的手就又松開了。陳添跟著殷綏坐在后座,車子開了有一段路了,
才想起來問:“我們?nèi)ツ膬喊。俊?br />
殷綏:“送你回家�!�
哦,不是去吃飯�。磕悄憬裉觳桓页燥埩藛�?
陳添在心里嘀嘀咕咕,自己都嫌棄自己矯情,
就更不好意思問出口了。林瀾可沒有絲毫的不好意思,
問:“那你剛剛做的那些——”
殷綏:“你話很多嗎?”
林瀾:“行行行,我不說話了,您老請便�!�
可殷綏卻也不說話了,
他低頭看著手機,側(cè)顏稍顯冷峻。陳添偷偷看他,
覺得自己就像站在虛幻和現(xiàn)實的交界線上。
如果是甜酒販賣面對silver,
他可能此時已經(jīng)在耍賴皮�?涩F(xiàn)在是陳添面對殷綏,
現(xiàn)實中的殷綏好像話更少,像一座沉默的山,山上既沒有樹木也沒有雪,
只有凌冽的風(fēng)和鋒利的巖石。
他會不會生氣了?
陳添開始胡思亂想,心又忍不住砰砰跳,因為帥。確實帥。
帥哥放下手機,轉(zhuǎn)過頭看他,“傷到哪兒了?”
陳添:“嗯?”
帥哥:“你在醫(yī)院,是傷到哪兒了?”
陳添這才反應(yīng)過來,三言兩語把事情說了,隨即反問:“你還沒說呢,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殷綏:“你發(fā)過來的語音里有醫(yī)院的聲音�!�
陳添:“這樣啊�!�
殷綏:“胳膊真的不痛了?給我看看�!�
陳添就把胳膊伸了過去,“都好了�!�
正在開車的林瀾看到他們拉拉扯扯,暗恨自己明明有女朋友,為什么還要在這里吃狗糧。
等到了陳添家樓下,殷綏又問:“方便我上去坐坐么?”
陳添被美色迷昏了頭,心里又一直惦記著要吃飯,便把程錦宏“第一次不要進(jìn)家門”的叮囑都拋到了腦后,點頭答應(yīng)。林瀾還要回店里,則先走一步。
等回到家,不大的屋子里只剩下陳添和殷綏兩個人,他發(fā)熱的腦袋才算稍稍降溫,又不好表現(xiàn)出什么,便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像招待其他客人一樣地招待他。
“你要喝點什么嗎?我有檸檬水和可樂,咖啡也有,不過我只有速溶的。”陳添轉(zhuǎn)身就去開冰箱。他的飲料不論冬夏,都放在冰箱里。
殷綏卻說:“先去洗澡�!�
陳添開冰箱的手頓住,“啊?”
這、這么快的嗎?
殷綏失笑,“你去洗澡,換身干凈的衣服,別著涼。”
陳添這才意識到自己誤會了什么,鬧了個大紅臉,也顧不上裝樣子了,撒腿就跑。身后再次響起殷綏的聲音,“我能用你的廚房嗎?”
“隨便!”
我命令你十分鐘內(nèi)不要跟我說話。
陳添沖進(jìn)臥室,拍拍自己的臉,覺得真是糗大了。但他剛才好像看到殷綏笑了一下,有了這一茬,游戲里那感覺好像又回來了。
他不禁長舒一口氣,猜到殷綏是要在他家做飯,便趕緊去洗澡、換衣服。
一個熱水澡沖下來,陳添覺得自己又活了,還有心情在吹頭發(fā)的時候哼歌。吹完頭發(fā)他又去挑衣服,挑來揀去,聞著從外面?zhèn)鱽淼娘埐说南阄�,干脆直接換了套米白色的家居服。
廚房里,殷綏做了兩碗普通的牛肉面。冰箱里有他前兩天給陳添寄的手工面,他剛才在車上時,又在手機上下單了牛肉和菜。陳添去洗澡的時候,食材剛好送來,時間安排得分秒不差。
面剛出鍋,香氣撲鼻。
一個甜酒販賣在廚房門口探頭探腦,臉洗得紅撲撲的,頭發(fā)絲上還帶著水氣,問:“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嗎?”
殷綏便讓他把面端出去,兩人面對面坐在餐桌旁,在一個下著雨的午后,吃一碗再普通不過的牛肉面。
陳添的吃相從假裝優(yōu)雅,轉(zhuǎn)變到大口喝湯,也不過花了半分鐘。他大概是廚師最喜歡的那種食客,不挑剔,也不瞎講究,吃到美味時眼睛里瞬間亮起的光、聞著香氣時臉上露出的滿足,會讓你覺得你就是世上最棒的廚子。
“你看我干什么?”陳添壯著膽子跟他對視。
“不能看嗎?”殷綏反問。
大意了。
陳添又被他問住,干脆破罐子破摔,“看在面這么好吃的份上,我就讓你看吧�!�
這態(tài)度,瞧瞧,多大氣。
甜酒販賣的本性開始復(fù)蘇,探個頭、伸一爪,再縮回去,反復(fù)試探。殷綏配合著他的表演,他說讓做什么就做什么。
吃完面,陳添自發(fā)地去洗碗,又切了盤水果出來。
殷綏正在看擺在柜子上的相片,相片里是小時候的陳添,舉著兩只肉嘟嘟的小手放在腦袋上比耶,笑得露出了缺了一顆的牙。
“這是幾歲?”殷綏問。
“三歲吧�!标愄硪灿洸惶辶耍拔倚r候太皮了,我媽說,我舉那兩只手是在模仿螃蟹,因為我就是追一只螃蟹,追太猛了,才磕到了門檻。”
失敬,原來是個小猛男。
殷綏以為他就是正常地?fù)Q牙,沒想到小朋友的生活如此豐富多彩。目光又掃過旁邊放著的玻璃缸,他看到了一只烏龜。
“這是尼古拉斯�!标愄黼S手抓了點飼料灑進(jìn)玻璃缸,“尼古拉斯,跟客人問好�!�
尼古拉斯并沒有理他。
這逆子。
殷綏看著他跟一只烏龜較勁,嘴角不禁又勾起了一絲笑意。殊不知陳添也一直留意著他,看到他笑了,又立刻恢復(fù)正經(jīng)模樣。
“時間還早呢,要一起打游戲嗎?”
此游戲不是彼游戲,陳添從床底下翻出了他的寶箱,找到一臺小霸王游戲機。一臺游戲機,正好兩個手柄,搬到客廳接上電視,熟悉的BGM響起——
熱血格斗就要開始!
“我先提醒你哦,我打這個,超厲害。”陳添不無得意地向殷綏宣戰(zhàn),雖說他的全息格斗肯定比不過silver,可手柄游戲就不一定了。
“是嗎�!币蠼椩频L(fēng)輕。
十分鐘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