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是陸施寧。”
“行，我說不過你�！痹鋈环跑浟藨B(tài)度，“小鹿，哥好不容易回來，你能不能跟我好好的？”
陸施寧的眼神閃動一下，抿住唇，“我沒有不好好說話。”
原森嘆口氣，“那走吧，大學(xué)城那邊我不熟悉，你帶我去�！�
“本來就是這么打算的�！标懯⿲幷f，“吃完飯還要去哪逛逛嗎？”
“去哪？不去了�！痹d致缺缺，本來的好心情都被耗盡了，“吃完飯就放你走，等我什么時候去我媽那兒再和你聯(lián)系�！�
陸施寧看著他，“嗯。”
“別看我。”原森頭也不轉(zhuǎn)地說，“現(xiàn)在想道歉晚了�！�
“沒想道歉�！标懯⿲幷f完邁出一步比原森領(lǐng)先走在前面。
來見原森的路上都想得好好的，要客套要禮貌，要保持基本的面子，結(jié)果看到人的那一刻這個計劃就注定搞砸。
但是原森什么錯都沒有。
是他性格不好，他也很討厭這樣。
陸施寧打開社交軟件，張磊發(fā)了很多條消息給他。
張磊：
張磊這句“未必”太可恨了。陸施寧掐著手機，心里忽然有股氣，不是氣別人，是氣自己。他以為自己對原森沒什么感覺了才答應(yīng)來的，看到原森的第一眼就知道自己賭錯了，還是會覺得男人帥氣，還是有點喜歡。這樣的喜歡相較于之前要淡很多，但是仍然悸動。唯一一點進(jìn)步是，以前見到這個人心臟連同骨骼都會痛，現(xiàn)在不會了。
他很難說自己為什么喜歡原森，十幾年的成長里總有這個人的影子，所以有天這人忽然不在了，心口空蕩蕩，陸施寧竟有種被背叛的錯覺。
他有時候執(zhí)拗的像個十六七歲的孩子，這是遲來的叛逆期，遲來的生長痛。
可他從不跟原森說也沒辦法說。見到原森他還挺開心的，他們有很久沒見了，還以為這輩子就這樣過去了，喜歡他的事就爛在青春期里，埋進(jìn)不見光的小土坡，沒想到還要有天被掘出來，白骨森森的暴露在外。
陸施寧很久沒這種感覺，想來想去還是逃跑比較好，這是他擅長的，假裝不在意他就不擅長，說謊要是被原森抓到會更尷尬，原森總能識破他的謊言。小時候是，長大后稍微遲鈍了一點。
陸施寧吃飯的時候在走神。原森很損，真的點了盤魚香肉絲，菜上桌了特意擺到他面前。
陸施寧不在乎，真的只夾那一道菜，一口米一口菜地送進(jìn)嘴。
原森看著他，過一會兒伸手把菜拿走了，留陸施寧一臉茫然地看著他。
原森說：“祖宗。”
他說完把記憶里陸施寧愛吃的菜往對面推，過程中一聲不吭。
原森看起來大大咧咧，實際上心細(xì)體貼。陸施寧受他那么多年的關(guān)照，自然知道他這人好在哪里，更何況曾經(jīng)暗戀過，什么微小的優(yōu)點都能放大個幾倍看。
他垂下眼，聲音不大地講：“謝謝�！�
“咱倆什么時候需要這么客套了？”
原森終于把不耐明顯地擺在臉上，他不生氣的時候也很帥，但是陸施寧覺得他冷臉的時候更加有魅力，眼神變得很兇又拿他沒辦法。
陸施寧將舌尖頂在上牙膛又碰碰自己的牙齒，小動作不斷卻不會被人發(fā)現(xiàn)。
“不說謝謝說什么？”
“別說，煩這套。”原森看樣子不餓，飯沒吃幾口，或許是被他氣飽了。
陸施寧長了一張乖巧的臉，偏偏性格執(zhí)拗的要死，父母都愁，不知道他隨誰，明明他們兩個都是好說話的人，他卻倔得像頭栓角的只是他別扭古怪的性格只展示給熟人看，面對不熟悉的人反而好脾氣。原森為此朝他動過氣，他是極重情義的那類人，初高中結(jié)識的人不少，各個對他評價都不錯，到陸施寧這里卻得不到正回饋，憋得他難受又心焦。小孩兒什么都好，臉好看，愛干凈，也懂得感恩，就是不愛同他說真話。
原森對陸施寧的好都是明面，陸施寧卻要藏著掖著。這是何必，原森搞不明白，頭疼，有時候想把陸施寧按著揍一頓，想了十幾年都沒能實踐過一次。
這次就揍你。原森面無表情地想。
陸施寧伸筷子夾菜，問：“你不吃嗎？”
“不餓。”
“這里挺好吃的�！标懯⿲幷f，“我大學(xué)經(jīng)常來�！�
“一個人？”
“和張磊。”
原森隨口道：“又是他？哪天約出來見見面？”
陸施寧沒吭聲，不吭聲就是不答應(yīng)。
原森伸腿踢了下陸施寧的腳。
陸施寧說：“我昨天新刷的鞋。”
還挺委屈。原森滿意了，點點頭，杵齊了筷子夾菜吃。
陸施寧問：“好吃嗎？”
原森想說還行，抬眼看到陸施寧的表情，轉(zhuǎn)口道：“嗯�！�
陸施寧終于露出今天見面以來的第一個笑。
看評論里有人說小鹿是公主哈哈哈哈哈哈哈還是很貼切的（不是）
第03章
不喜歡了
吃過午飯，原森問陸施寧用不用送。
陸施寧一臉古怪地看他，“不用�！�
原森得到回答點點頭，“那你送送我�！�
陸施寧問他：“我可以拒絕嗎？”
原森一笑，再次把陸施寧按到自己懷里，一手掐著他的后頸，語氣聽著隨和卻隱隱帶點威脅，“你拒絕試試看�！�
陸施寧沒有原森那么大力氣，也不比他高，掙不開就放棄了。到酒店門口陸施寧不進(jìn)去，朝原森擺擺手，原森本來是想他陪自己坐會兒說說話，見他這幅屁股著火的樣子有點無奈，只好說：“那回頭聯(lián)系�！�
陸施寧坐上地鐵才回張磊的信息，他打：
他不管張磊回什么，這句話像寫給他自己的。陸施寧很擅長說服自己，小時候喜歡的價格昂貴的玩具，他不和父母說想要，只說服自己它也沒那么好。
地鐵上人不是很多，大多數(shù)都低著頭看手機，陸施寧回完信息就看向窗外，外面明明沒有景色也能專注地看很久。
陸施寧小學(xué)六年級擁有屬于自己的第一部智能手機，兩三個月都用不到20塊錢話費，用上4g網(wǎng)絡(luò)是剛上高中的時候，他和原森一道去開通新卡，專門挑了數(shù)字挨著的兩個電話號碼。那時候時間過得慢悠悠，網(wǎng)費很貴，游戲廳又太吵。原森帶他去網(wǎng)吧的次數(shù)少，陸施寧手笨到qq炫舞的四星都過不去，去了只看原森打cf。沒網(wǎng)上的日子里他們時刻呆在一塊，從初晨到日落，無聊是經(jīng)常的事，但無聊也是兩個人一塊無聊。
可現(xiàn)在是2022年，沒人只拿手機當(dāng)一個聯(lián)系工具，沒有工作時大多數(shù)成年人的手機不會響起鈴聲，什么都可以在聊天軟件上解決�；蛟S是父母年邁的緣故，陸施寧與這個社會好像也是脫節(jié)的，上大一的時候舍友就說他太穩(wěn)重，做事情面面俱到，禮貌體貼到讓人難挑出毛病反而產(chǎn)生距離感。好在他長得夠乖巧，知道在什么時候說什么話，學(xué)校里沒人明面討厭他。
陸施寧十八歲時是這樣的性格，到了二十四歲也是。父母對他沒有過多的要求，只希望他能開開心心長大，他就慢悠悠的長大成人。他成年那天原森特意飛回來給他慶生，唱生日歌、切蛋糕，陸施寧沒出息地紅了眼眶卻忍著不哭。
原森逗他說：“都成年了，你下個生日我就不到了，叫人給你帶份禮行不�！�
陸施寧一板一眼說：“好的。”
他是鵝蛋臉，上大學(xué)后常常被女生說臉小，眼睛又漂亮，下眼角微微向下擴，像狗狗一樣透亮，剛睡醒的時候是內(nèi)雙，哭過也變成內(nèi)雙，看人時永遠(yuǎn)帶著虔誠，認(rèn)真聆聽。
原森總喜歡逗貓狗那樣的逗他，陸施寧明明知道卻每次都當(dāng)真。他是心思重的人，沒辦法控制自己不亂想，沒辦法裝不在乎。那是他最難熬的一段時間，說服自己不喜歡原森不成，一見到本人就想哭�？稍鰢翘焖紱]哭，十八歲更不可能當(dāng)著他的面哭了。
陸施寧十三四歲時抽高長個子，幾乎每個晚上都抽搐、骨頭疼，一早醒來去敲原森家的門就要說：“我晚上又沒睡著。”
原森會給他揉手揉膝蓋，開玩笑問他：“你還想長多高？”
陸施寧說：“和你差不多，可以矮一點。”
“那你還得痛好久呢�！�
陸施寧就很糾結(jié)，半夜墜空醒來的滋味不好受，骨頭縫都像被撬開一樣疼。
不然不要長高了。
年紀(jì)小的時候他只為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煩惱，長大后卻連“我想你”這三個字都不敢輕易說，難受的滋味不比生長時的疼痛輕。
一起相處的十幾年讓他很是了解原森這個人，長相帥氣，人緣好，說話辦事都利落，最重要一點，喜歡女人。
陸施寧是怎么都不敢打破這現(xiàn)狀冒無謂的險的。十八歲成人禮上險些脫口而出的喜歡，在他看來不是遺憾，反而慶幸。
原森接受不了男人和男人，這點他從很早前就知道了。之所以會對他那么好僅僅是因為他待在他身邊的時間足夠久。
陸施寧活得分外清醒，可給張磊發(fā)“不喜歡了”又顯得那么幼稚，玻璃窗映照他蹙眉的模樣，照出他自己都未察覺的糾結(jié)。
陸施寧前腳剛到家，原森的短信就來了。
原森永遠(yuǎn)這么霸道專制，對別人可能還有點虛假的禮讓，對待陸施寧卻像自己真的有這么一個弟弟一樣，極其喜歡管著他。
陸施寧看了消息沒回，上了樓把門打開，站在玄關(guān)沒換鞋，嚴(yán)謹(jǐn)?shù)亟o原森發(fā)信息。
他把手機扔到床上又翻上去撿回來，原森正好回他：
陸施寧又把手機扔了，這次沒撿，回玄關(guān)換鞋去了，再過來拿手機就發(fā)現(xiàn)張磊也回他了。
張磊說：
陸施寧面無表情地鎖上屏幕把手機塞到枕頭下面，換了衣服躺下來對著空氣講一句“我睡覺了”。
閉上眼一分鐘后手機開始接二連三的震動，拿出來看。
張磊：
陸施寧心想，那手鏈看似平平無奇，實際很貴的。
是原森送他的。
其實后來的這一兩年里，陸施寧已經(jīng)很少想起原森了，手鏈之所以一直戴著是習(xí)慣了，壞掉的時候想修也是覺得戴了這么久扔掉挺可惜……
嗯，他就是念舊。
陸施寧認(rèn)栽，發(fā)給張磊一張憤怒的表情，這次記得把網(wǎng)給關(guān)了，一覺睡到天黑。
晚上被電話叫醒，張磊在電話那邊說：“出來吃烤肉啊�！�
陸施寧剛睡醒，神智還不是很清醒，迷迷糊糊“嗯”了一聲，張磊便興沖沖把地址發(fā)給他。
清醒過來的時候已經(jīng)晚了，張磊說：“那我等你噢～”就把電話掛斷了。
陸施寧在床上坐了五秒鐘，認(rèn)清現(xiàn)實爬起來。
到地方的時候張磊像條哈士奇一樣撲過來，嘴里還叫：“兄弟我可想死你啦！”
陸施寧冷酷無情地拆穿他：“你只是想吃烤肉�！�
張磊嘿嘿一笑，“請你、請你�！�
“月末了你還有錢嗎？”陸施寧一抬眼，張磊蔫下來�！跋聜�月再請你�！�
夜里的川洋煙火氣最旺，炭火燒出嗆人的煙味在城市上空盤旋�？救庖彩锹短斓�，張磊就好這一口，點一杯扎啤，問陸施寧要什么。
“我喝汽水。”
陸施寧身上有小孩子的特質(zhì)，愛喝氣泡水、嚼或者西瓜味的口香糖，成熟只是很表面的東西，誰都希望自己永遠(yuǎn)做那個被偏愛的小孩。
老板拿了菠蘿味的北冰洋，一啟子下去瓶蓋骨碌碌滾到別人腳下，吵吵嚷嚷的市集，把心底那點煩亂一并吵走了。
陸施寧沒什么胃口吃肉，撿了點蔬菜吃，張磊嘴里哼哼著調(diào)，美滋滋喝口啤酒，“你不喝點酒？”
“不喝，明天還要上班�！�
張磊點點頭，“你發(fā)小回來呆多久啊？”
陸施寧說：“他說他不走了�！�
張磊張大嘴巴肉沒咬下來，光顧著驚訝，“真的��？那不是挺好，正是你的機會�！�
陸施寧懶得講話了，給張磊遞過去一串青椒。
“我不吃素�！睆埨卩止疽痪溥�是接了，一雙眼探過來，把好奇刻到臉上。他長得瘦，個子卻高，腿還長，屈在凳子上有種別樣的搞笑。
陸施寧還沒說什么，手機忽然響了，一看是原森，愣了再愣，鈴聲快結(jié)束才接通電話。
“小鹿�！彪娫捘穷^的人叫他。
其實不該這樣。彼此都不是十幾歲的少年人，過于親呢的稱呼反倒讓人感到別扭。
緊接著原森一句話就讓他顧不得這些，原森說：“你那邊怎么那么吵？”
陸施寧猶豫一下說：“我在外面。”
“在干嘛？”
“吃飯�！�
“吃什么？”
“烤肉�！�
“行，陸施寧�！痹兴拇竺活D一挫，“有空吃燒烤，沒空陪我多呆會兒�！�
陸施寧睡飽了，心情不錯的，不計較原森這般曖昧的說法。
他講：“對的�！�
“你對什么對？哪兒呢？就你一個人？”
“還有別人。”
“誰？”
“說了你也不認(rèn)識�！�
“你不說我怎么知道？”
“張磊�！�
“你大學(xué)同學(xué)，我怎么不認(rèn)識了，你不是經(jīng)常提嗎？”
“我說還有別人的意思是……”陸施寧抬頭看冒到天上空的煙，白茫茫的，不美、不好看，但視線偏要追著那一縷煙，看它消失。“你不要來。”
原森沉默，然后把電話掛斷了。
雖然開頭說過了更新時間，但還是提醒一下明天還有一更（?~′?）
背景和年份是架空的，川洋也是我隨便起的城市名，但回憶部分會貼著2010年左右寫
第04章
能見第二面
張磊在旁邊聽得瞠目結(jié)舌，連連給陸施寧比大拇指。
陸施寧把手機放到桌上，拾起一串肉串，剛咬在嘴里張磊看著他就說：“哎，你這話說得太絕了，怎么也得是朋友吧。”
陸施寧把那塊肉吞下去，味道沒有嘗出來，只是既辣又咸，嗓子生生疼起來。
“嗯。”說完他拿起菠蘿汽水，甜膩的氣泡和口中的辣起了反應(yīng)，更加痛了，舌尖痛喉嚨痛。
他只是還沒準(zhǔn)備好，有點忘記該怎么偽裝，原森逼得太緊了，他一時慌了神。
張磊沒辦法懂得陸施寧那點細(xì)膩的心思，畢竟他也是個鐵直男，曾經(jīng)喜歡一個女孩，追的轟轟烈烈，敗的凄凄慘慘，從此就和陸施寧混一起了。
陸施寧和那女孩熟，酒吧里見過幾次，每一次見面身邊都是不同的女孩子。他在酒吧打工，偶爾唱唱歌，當(dāng)個招牌。邵清第一次和他搭話，沖臺上喊：“帥哥，你唱的真好聽！”
陸施寧便朝她禮貌地笑笑。他禮貌的笑，就是極燦爛那種，眉眼都彎起來。
邵清極其捧場地?fù)]手，“笑起來更好看啦。”
之后陸施寧下場，邵清便來找他說話，一來二去就熟悉了。
她是個性格爽朗的女生，可惜感情路上一直不順，每次都認(rèn)真每次都被女友甩。
“沒辦法，此生唯愛直女�！�
邵清開玩笑，其實每段感情她都爭得了對方同意，可她對人家再好都比不過男生的兩三句花言巧語。
他們是學(xué)校里開的酒吧，平時搞點小活動，到兩三點鐘就結(jié)束。陸施寧和張磊一個系不同的班級，除了大課一起上，幾乎沒什么交際。
可張磊這個傻大個看上邵清，到處打聽她，一打聽就打聽到了陸施寧這里，凌晨一點推門進(jìn)來，虎得要死，跟吧臺講：“陸施寧在嗎？我找陸施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