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仔細想一下原森做什么事好像都是背著他做的，抽煙是喝酒也是。在他眼里陸施寧永遠是長不大的孩子，大人做事小孩子怎么能插手。
“你是不是和原森很熟啊？”
上英語課時路施寧的同桌忽然問他。
路施寧點了下頭，“是鄰居。”
“難怪，我經(jīng)常看到他在樓下等你�！迸⑿÷曊f著話，手指卷著書角。
陸施寧自以為看明白了，輕聲說：“你也喜歡他？”
女孩一下驚住，連忙搖頭：“不是，是我閨蜜喜歡，我沒……”
陸施寧看了她一眼，目光里帶著自己都未察覺的探究，“噢。”
“真的，我不喜歡他，你怎么不信我？”
“我沒有說不信。”陸施寧回答。
女孩卻不大放心，“我真不喜歡他。”
陸施寧不明白她為什么這么執(zhí)著的重復這句話，但還是點點頭，“我知道了�！�
晚上好不容易放學了，原森蹲在陸施寧他們教室門口打游戲。
陸施寧走過去看，竟然是在玩貪吃蛇。
“被嚴主任看到你拿手機就慘了�！标懯⿲幷f。
原森抬起頭，“你們放學真晚�！�
“老師拖堂了。”陸施寧話音剛落，同桌從后面叫住他。
“你數(shù)學練習冊落班里了，不要命啦？今天可留了作業(yè)。”
陸施寧接過練習冊，表情有幾秒的糾結(jié)：“我記得我放書包了……謝謝�！�
原森還蹲在他身后面，撐著下巴仰頭看兩個人。
等女生走了，他站起身胳膊搭在陸施寧的肩膀上，“剛剛那個女生是你同桌？”
“嗯？嗯�！标懯⿲幱盅a充道，“我們每次月考都會換桌，應該很快就不是……”
原森打斷他，“她喜歡你吧？”
陸施寧微愣，很快回神，“沒有……”
原森微微瞇眼，“敢不敢打賭？”
“賭什么？不賭。”陸施寧拒絕，隨即快步往前走。
原森的胳膊少了支撐，往前踉蹌一下?lián)鋫�空。
“你倒是等等我，陸施寧……陸寧！你有沒有心？我又哪里惹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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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施寧這天晚上做了個奇怪的夢，夢里有原森有他的同桌。
同桌和他講：“陸施寧，我喜歡你�！�
陸施寧微微退后一步，搖搖頭，“抱歉……”
隨即同桌的模樣發(fā)生變化，連帶身高都變了。
原森站在他面前和他講：“小鹿，我喜歡你。”
陸施寧有一瞬的無措，眼睛不知看向哪里，慌亂地退后，可是他退后原森就向前，直到兩人的距離越挨越近……
陸施寧在親吻的那一刻驚醒，雙腿又泛起酸痛，稍稍一動就發(fā)麻。天微微亮起，一看時間才五點過五分。
瘋了。他想攥住被子，雙手卻完全使不上力。真是瘋了。
雖然事情早有預兆，從初中開始他就對異性沒什么興趣，但是……
那個人不該是原森。
他明明知道原森對同性戀的態(tài)度，怎么還敢喜歡他。
陸施寧沒再睡著，早上醒來和原森一塊去學校，一路上都心不在焉。
原森在他面前晃晃手，“還在生氣？下次不拿你開玩笑了。”
陸施寧回過神，看向原森。
原森有一副好相貌，性格也爽朗，并且善于交際……相比之下，自己又悶又不好相處，說話總是慢吞吞，沒一點優(yōu)點可言。
陸父總是說陸施寧的性子像他，陸施寧也的確像父母，但不是年輕時候的父母。陸父陸母如今都六十多歲了，說話慢一點、嘮叨一點都是應該的。
可是陸施寧才十六歲。
陸施寧看得太過仔細，原森伸手抵住男孩的額頭，“小鹿，干嗎呢？”
陸施寧抿住唇，“沒什么�！�
原森開玩笑：“你也覺得我好看？”
陸施寧的目光游移。十六歲的少年還沒辦法熟練的操控謊言。
原森這回真的忍不住笑了。
“行，知道你哥長得帥就行，不用觀察這么仔細�！�
陸施寧扭開頭，僵硬的“噢”一聲。
第46章
人總要長大的
陸施寧這些天里頻繁做夢，夢里嘈雜一片，什么都有，一會兒是原森走過來牽住他的手，一會兒是下雨天沒有撐傘匆匆路過兩人的一縷幽影，再然后他出現(xiàn)在窗戶旁，瞳孔映照出救護車不斷變化閃爍的光。
夜里忽然驚醒，骨頭縫隙都填滿疼痛，陸施寧蜷縮著身，抹掉頸窩的汗，腦子里滿是原森的那句“他有病”。
那他也是病態(tài)的。
明知道原森有多厭惡這類人，知道不可能，還要喜歡。
戀慕一個人怎么是這般毫無道理的事。
他忽然很想問問原森為什么，為什么擺出那樣的態(tài)度，似乎完全不在意一個人的消亡。陸施寧嘴巴里好像能嘗到一點雨水的腥咸了，仿佛又回到幾年前的雨夜，救護車的嗡鳴和隔壁尖銳的咒罵混在一塊……
身體更痛了。
第二天陸施寧頂著一對熊貓眼去學校，原森問他怎么了，他隨口胡編一個理由：“昨晚打游戲太晚了……”
原森問：“你什么時候開始熬夜打游戲了？”
他不擅長撒謊。謊言總是很容易被原森看穿。
陸施寧抿住嘴巴，“昨天。”
原森拽著他不讓他走，“哦？那和我說說，玩的是什么？”
陸施寧半天沒吭聲。
“小鹿，你什么時候?qū)W會說謊了？”原森問。
陸施寧在心底反駁，明明沒學會，每次都會被識破。
要是哪天他能夠面不改色說謊就好了，就不會被猜透心思，不會慌亂和窘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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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么會是原森呢？
兩個人朝夕相處，每天、每天都見面，他理應看膩原森那張臉才對。
陸施寧有些賭氣地想，咬下一塊面包，咀嚼速度都變快了。
同桌坐到他旁邊的位置，“你就吃面包？”
陸施寧咽下面包，“嗯……”
“那多沒營養(yǎng)啊，也打點飯吃吧�！�
“打了。”陸施寧看著食堂里排了很長的隊回復。
同桌側(cè)過頭，“少騙人了，你根本就沒……”
她看到原森拿著兩個餐盤往這邊走，立刻改口：“原來有人給你跑腿�！�
“石頭剪刀布，他輸了�！标懯⿲帍娬{(diào)，“很公平�！�
同桌笑起來，“好吧，那我去打飯了�！�
原森走過來，女生已經(jīng)走遠了。
“怎么不叫人家一塊吃？”
陸施寧懶洋洋抬下眼皮，“她還沒打飯�！�
原森坐下來，“你幫她打啊�！�
“為什么？”陸施寧反問，隨后嘟囔一句，“我又不喜歡她，讓她誤會了不好�！�
原森拆筷子的手一頓，按住他的腦袋亂揉一通，“怎么這么溫柔啊小鹿，難怪女生喜歡你�！�
陸施寧被按的抬不起腦袋，逐漸有了脾氣，佯兇道：“原森，你是不是有病，松手！”
你才有病！
喜歡男生怎么了！
原森，大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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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陸施寧等原森放學，等了半個多小時原森才姍姍來遲。
教室只剩下陸施寧一個人，原森一腳踏進來，“小鹿，一會兒到門口你自己走行嗎？”
“有什么不行的？”陸施寧站起身背上書包。
兩個人都不是小孩子，沒必要時刻黏在一起，也沒必要每天都等著對方，浪費時間不說還沒什么意義�？墒菦]人提到這件事，陸施寧是不舍得，而原森是為了照顧這個弟弟的情緒。
那是陸施寧第一次見到李建華，男生沒有原森高，看見原森一口一個“原哥”地叫，目光里陸施寧所熟悉的崇拜。
小時候的自己也是這樣，一心一意聽原森的話。是從什么時候變了樣，變成這樣討人厭的性格，做這些不討喜的舉動。
陸施寧停下腳步，“原森。”
甚至連“哥哥”都不叫了。
原森回過頭，“嗯？”
“要不然……”陸施寧慢吞吞講話，這些年里他長開了許多，只有眼睛還是和從前一樣，狗狗似的真誠而明亮，“明天開始咱倆就不一塊走了吧，下學期你不就要加晚自習了嗎？都不是一個時間下課了�！�
那是他說的最成功的一個謊。
一面為自己的成功而慶幸，一面又在為原森爽快的應下而心底發(fā)酸。
分開的事情由他主動說最好了，原森就不會為此感到為難，大家都會好過。
反正他一直這樣任性。
可他忘記抱怨那半個小時的寒冷，也從未想過讓原森清楚自己的等待。
那些都不值得一提，看到原森的那一刻什么都是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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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的許多天里，陸施寧放學到家就立刻寫作業(yè)。雖然平時他也不會拖到很晚才寫，但這一回未免太勤快了，連陸母都感到稀奇，問陸施寧這是怎么了。
他一本正經(jīng)回答：“就是忽然很想學習�！�
陸母：“你看我信嗎？”
陸施寧用舌尖輕輕抵上牙膛，向陸母發(fā)起無辜眨眼模式，可惜陸母絲毫不領(lǐng)情，無情戳穿他。
“最近原森找你，你都不怎么出去，鬧矛盾了？”
陸施寧不吭聲。
陸母：“鬧矛盾了？”
陸施寧：“……沒有�！�
陸母一副不相信的模樣，轉(zhuǎn)身出了屋。
陸施寧一下靠在椅背上緊接著深深嘆口氣，低下腦袋。
如陸母所說，他近些日子的確有點躲著原森。
那些充滿旖旎色彩的夢不斷，讓他在面對原森時整個人都不自在。
往日再自然不過的肢體接觸統(tǒng)統(tǒng)變得不自然。原森總是喜歡沒骨頭一樣往他身上搭，偏偏個子很高，呼吸永遠蹭在他耳畔。
陸施寧敏感地發(fā)現(xiàn)自己的耳朵會升溫，又不敢挪開，怕原森察覺。
這樣小心翼翼的相處太累人了。
喜歡一個人原來是這么累的事嗎。
陸施寧是第一次經(jīng)歷這種事，只能無比笨拙地把這份感情藏起來，藏到自己心里面，偶爾感到痛了就拍一拍。
可是為什么會感到痛呢？
喜歡同性，喜歡自己的發(fā)小。
他舉起手抓了下空氣，原森到底為什么那么討厭同性戀？是天生的嗎，就像他天生喜歡男人一樣。
陸施寧不敢往下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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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母存心要讓兩個小孩和好，這天周末原森出門，她把原森叫住，“原森啊，你快帶寧寧出去溜溜吧，他這幾天總是呆在家，都不出去透透氣�！�
長輩這么說，原森自然沒理由拒絕，“可以啊，但是他愿意出來嗎？”
陸母朝他擠擠眼，“我有辦法讓他出來�！�
陸施寧被陸母叫出來時，手里還拿著一個剛洗的蘋果，剛把嘴巴湊上去咬了一口，果肉還沒咬下來，看到門外的原森，他停下一切動作。
陸母拽過他的棉襖，一把他推出去，“趕緊和原森出去，別在家窩著了，也不怕悶出病。”說完直接關(guān)上門。
陸施寧慢吞吞咬下那口蘋果，“你要去哪？”
“和李建華他們約好了去唱歌�！�
“噢�！标懯⿲幜⒖剔D(zhuǎn)頭朝向門，“那我就先回……”
原森拎住他的毛衣后領(lǐng)，“往哪走？都答應阿姨帶你出去了�！�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你不用時刻帶著我�！�
原森輕輕咂嘴，“小鹿我發(fā)現(xiàn)你最近……”
陸施寧冷得打了個哆嗦，原森住了口，催促道：“快點的，把衣服穿上，走了�！�
陸施寧只好把蘋果遞給原森，開始穿衣服。
他穿衣服的工夫，原森把蘋果吃完了。
陸施寧跟在原森后面：“蘋果我吃了一口�！�
“不嫌棄你�！痹^也不回的回答。
陸施寧咬了咬舌尖，“可是我拿了是我想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