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他一個劍靈,只有靈體,自然是無法真正磕到瓜子的,于是百無聊賴地把一整盤瓜子翻來覆去數(shù)了一遍,實則豎起耳朵聽著八卦。
還時不時插一句:“他說的這人,聽著還挺厲害�!�
當(dāng)著易承安的面,祁念一無法和非白說話,便坐在他旁邊開始剝瓜子。
沾了她靈力的東西,非白就能碰得到。
易承安的表情有些不解,顯然不知道為什么她剝個瓜子還要用靈力。
不一會兒就剝了滿滿一碟,非白避著易承安,時不時撈一把,為了掩飾他的行為,祁念一也只能一邊和易承安說話,一邊抓幾顆瓜子扔嘴里。
“說來奇怪,那時他不過筑基境,就好像能預(yù)見到很多未來發(fā)生的事情了,在打敗我之后,讓我?guī)退刂话褎Γ坏剿磥淼牡茏邮种��!?br />
祁念一剝瓜子的動作頓了下:“然后你便就這樣守了兩百年,等一個不一定會出現(xiàn)的人?”
“那是自然,我答應(yīng)的事情,我一定會做到�!�
祁念一低頭笑了。
像易承安這么有趣的人,怎么在滄寰從未聽說過呢。
天光終于亮起時,祁念一發(fā)現(xiàn)自己的身影變淡了,成為了和非白一樣的半透明狀。
在易承安的注視下,云娘闖了進來,她看著祁念一,眼中似有千言萬語,最后卻一言不發(fā)。
“云娘�!�
“你說�!�
在身影徹底消失在無望海之前,祁念一說:
“要好好活著啊,等著我,一百年之后,回來替你們斬了血月。”
云娘張嘴說了些什么,祁念一已經(jīng)聽不到了。
但看嘴型,她辨認(rèn)出來,云娘說的是:“好�!�
……
再次睜眼時,祁念一已經(jīng)離開無望海,出現(xiàn)在了境外。
明明是同一坐島,此刻他們的感覺卻格外不同。
岸邊,同時被傳送出來的修士們?nèi)齼蓛上嗷肀П甲咧鴼g呼,慶幸自己活了下來。
前來和祁念一道別的人很多,她一時還有些驚訝。
慕晚突然走過來,把手中綁著熊貓妖皇的鎖靈環(huán)的另一端給了她。
祁念一不明所以地接過:“不是說了,它由你處置?”
慕晚面無表情在熊貓崽的頭頂薅了一把,瞧著姬玚生無可戀但已經(jīng)逐漸習(xí)慣的表情,想來這段日子慕晚沒少擼它:
“我用針法鎖住了他雙爪的經(jīng)脈,也算是以牙還牙了,眼下他還不能死。我在蒼術(shù)谷不同于你在滄寰,不能自由行事,我把它帶回蒼術(shù)谷是個負(fù)累,不如交給你,聽說你家后院,有很多這種長得奇怪的動物�!�
祁念一便接過鎖靈環(huán):“它們叫熊貓�!�
“嗯,我能……再問你一個問題嗎?”慕晚猶豫片刻,臨行前,終究還是說出來了。
祁念一:“你問。”
慕晚緊緊盯著她:“我的眼睛,是不是和你長得很像?”
祁念一愣了一瞬,她當(dāng)即就明白了慕晚想說的是什么。
原書之中,無論是謝天行還是姬玚,起初都有所收斂,小心翼翼隱瞞著,不讓慕晚知曉他們將她當(dāng)作替身的事情,直到這一切被戳破后,他們反倒肆無忌憚了起來。
慕晚忍不住撫上從左眼橫貫到下頜的疤痕。
謝天行曾不止一次的撫摸著她的眼睛,用令她生厭的纏綿聲音說:“你知道嗎,你和她有五分相似,但唯獨這雙眼睛,像了有九成。”
她固執(zhí)地看著祁念一,想求一個答案。
祁念一臉上有著一閃而過的荒唐,她甚至有些不忍開口,卻又覺得,自己必須要給慕晚一個答案,這樣慕晚才能徹底拋開過去的一切噩夢,真正重新開始。
“其實這個問題,我也無法回答你�!�
慕晚愕然。
祁念一點了點眼前的星塵紗:“你知道的,我是個瞎子,雖然偶爾用一些手段能讓自己短時間內(nèi)看得見,但本質(zhì)上,我還是個瞎子。”
“我遮眼所用名為星塵紗,從三歲那年戴上后,無論是當(dāng)著旁人,還是獨自一人時,我都再沒有摘下過,因此我自己的眼睛究竟生的什么模樣,我自己不知,旁人更不會知曉�!�
慕晚根本無法相信自己聽到的話。
她站在原地,捂著自己臉上的刀疤,露出一個難看的笑容,片刻后,笑出了淚來。
“有時候,我真覺得,自己就像個笑話。”
祁念一平靜地看著她,頓了頓說:“不是這樣的,你的醫(yī)術(shù)不錯,刀也很好,你會治病救人,也能提刀斬不平�!�
還愿意對她伸出援手。
這次,不會再有人因為那些原因,毀掉你的修行之路。
“你很好,你也可以相信,自己很好�!�
慕晚抿唇:“我明白了�!�
她抹掉了眼淚,然后果決地轉(zhuǎn)身離開。
她明白了,為什么上一世,在祁念一死后,那些男人都追悔莫及,將祁念一永遠奉為心尖上的白月光。
慕晚覺得,那些男人都錯了。
祁念一不是高不可攀的月。
她是月光落在地上的那一截。
云玨在不遠處茫然地抬頭,看見慕晚獨自走遠,沖祁念一匆匆點了個頭,背著醫(yī)藥箱含道:“師妹你等等我啊。”
非白在空中飛了一圈,又回到祁念一身側(cè),看著慕晚離去的背影:“她是什么人?”
祁念一垂眸:“是醫(yī)者,也是刀客�!�
非白眼神有些了然,勾了勾唇,笑著問:“那她是你什么人?”
祁念一便也笑了。
不愛笑的人,乍一露出笑容,便如春山融雪,清麗璀璨。
她說:“朋友,她是我的朋友。”
或許是因為這三十天,祁念一在無望海確實結(jié)識了不少人,此刻大家紛紛道別時,她這邊一時間人滿為患。
“來找祁道友說句話還得排隊了�!崩柩慊卮蛉ち艘痪�,同她道別后,臨行前問道:“半年后的南華論道,你會去的吧?”
祁念一:“自然,全天下修行之人的盛會,我怎會錯過�!�
黎雁回頷首:“那便好,你我尚未完成的一戰(zhàn),便留到南華論道,如何?”
“沒問題�!�
聽見黎雁回提到了南華論道,其他人也興奮起來,祁念一陸陸續(xù)續(xù)和其他人道別時,都聽見他們在談?wù)撃先A論道的事情,彼此相約屆時好好再戰(zhàn)一番。
來接他們的船已經(jīng)緩緩靠岸,這些人呼朋引伴的樣子和三十日之前相似又不相同,經(jīng)歷了這段時間的生離死別,終究還是讓人改變了不少。
祁念一拒絕了其他人一同乘船的邀請,準(zhǔn)備獨自御劍回滄寰。
離開前,她見過的最后一個人,是蕭瑤游。
蕭瑤游看著她手里牽著的熊貓崽,驚嘆道:“這不是慕晚的靈寵嗎,怎么給你了?”
再聽到靈寵這樣的詞匯,姬玚已經(jīng)連生氣都懶得生了。
他黑豆眼一轉(zhuǎn),思忖起如今已經(jīng)順利離開了無望海,應(yīng)該考慮怎么擺脫這個女人,恢復(fù)修為殺回妖域的事了。
祁念一拎著他的牽繩,面無表情說:“慕晚嫌他長得奇怪�!�
姬玚氣的恨不得撓花她的臉。
“嗯……確實有點奇怪,但看久了還怪可愛的�!笔挰幱魏雎粤诉@個話題,把祁念一拉到一邊,見人少了,關(guān)切道:“這些年,你所有的消息,都被人為地抹消過,這件事情,你知不知道?”
她說完,看見祁念一鎮(zhèn)定的表情,于是輕嘆道:“你知道�!�
蕭瑤游:“我之前就覺得奇怪,你三個師兄全都聞名于世,你作為墨君的關(guān)門弟子,怎么會如此岌岌無名,哪怕你自己有心不愿張揚,這些年,應(yīng)當(dāng)也有很多像我這樣的人,時刻關(guān)注你的消息�!�
她說的像她這樣的人,就是那些時刻盯著隕星峰的消息販子,這些人無孔不入,哪怕是挖到哪些人最近吃飯口味是否有變化,都能夠分析出一些不為人知的蛛絲馬跡。
蕭瑤游沉聲說:“但你入滄寰十幾年來,對外界而言,你就像是一個不存在的人,你任何的事情從來都傳不出滄寰,若非我功法特殊,能夠探聽到一些不為人知的消息,墨君的關(guān)門弟子天生眼盲這種驚世駭俗的事情,外界也不會知曉。
這樣一來,即便哪天你消失了,也無人知曉在你身上發(fā)生了什么�!�
她不解地看著祁念一:“我原先以為,你的消息是被滄寰刻意隱瞞的,畢竟一個眼盲者想要習(xí)劍,得付出相比其他人千百倍的努力,當(dāng)時我覺得,或許是你修為低下,滄寰擔(dān)心你的消息被外界獲知,會有損墨君威名,于是有意遮掩�!�
祁念一問:“那現(xiàn)在呢?你又如何覺得?”
她很想聽一聽,這位天下消息最為靈通的消息販子,是怎樣看待這件事。
蕭瑤游也順手在姬玚頭頂揉了幾下:“現(xiàn)在,我看過了你的劍,也看見了滄寰上下對你的態(tài)度,我覺得此事并非滄寰所為,但滄寰的主事者,一定默認(rèn)了這種行為。”
如果不是不合時宜,祁念一簡直想給蕭瑤游鼓掌。
不愧是最厲害的消息販子,僅憑這些線索,就已經(jīng)將事情基本還原了出來。
她自己也是在看過那本書之后,才知道靈虛子掌門一直以來對她的奇怪態(tài)度從何而來。
對于她,靈虛子掌門時而懷抱殺意,時而又當(dāng)她是自己的師侄多有疼愛,在這兩種極端情緒之下,靈虛子掌門默認(rèn)了這件事情,他不愿自己動手,卻也無法忽視心底里那一絲期盼。
期盼真像批命中所說,她的死能解決深淵的隱患。
如果不是她所有的消息被人刻意隱藏起來,在書中,她在深淵外圍戰(zhàn)場堅守三年,立下赫赫戰(zhàn)功的事跡,也不會完全無人知曉,最后悉數(shù)被謝天行所頂替。
其實祁念一也不理解,為何他們要如此對待一個以身為祭,獻出生命拯救了世界的人。
他們分明可以將這件事公之于眾,以當(dāng)時謝天行的威望,她那點微不足道的事情,并不足以影響他的地位。
但他們偏偏這樣做了,讓她死去之時,連一個名字都不能留下。
“看來你知道做這件事的人是誰,也知曉原因,我就不操這閑心了,南華論道再會�!�
哪能不知道呢,她出身不凡,能調(diào)動這么大的力量將她的消息完完全全封鎖在滄寰境內(nèi)的,除了仙盟,還有哪個勢力能有如此的權(quán)力。
但更多的,她也不便同蕭瑤游透露了,不然,以玉華清對她殺意之堅決,怕是會連累蕭瑤游。
現(xiàn)在,祁念一是真的對她那位素未謀面的師尊開始感到好奇了。
究竟是怎樣一個人,二十年前他又預(yù)見到了一些什么樣的事,能讓他冒天下之大不韙,收了這樣幾個麻煩的徒弟。
島上的人陸陸續(xù)續(xù)都離開之后,仙盟一眾人才離開。
他們確實排場夠大,連離開之時,都是派了專船來接的。
祁念一御劍飛天,從高空往下,和玉笙寒遙遙相對一眼。
玉笙寒眼眸蘊藏著深不見底的黑,莊不凡失魂落魄,順著玉笙寒的眼神看過去,看見空中的祁念一時,更加沒了好臉色。
“寒哥,你該不會真的對這個女人——”
他話沒說完,瞥見玉笙寒的臉色,閉上了嘴。
這些年寒哥有多討厭這個女人,他最清楚了,這怎么可能呢。
玉笙寒嘴唇微動,正轉(zhuǎn)身離開的祁念一沒有看見,莊不凡垂著頭也沒注意到,他無聲說了三個字:
“快逃吧�!�
……
在無望海訓(xùn)練了幾日,祁念一御劍飛天的技能越來越熟練了。
在非白的眼神暗示之下,祁念一最終還是踩著非白返程的。
她覺得自己的本命劍有些讓人無法理解的習(xí)慣,居然喜歡被人踩著。
非白坐在劍的末端,翹著腿,暢快地將海天之景收入眼中,瞇著眼,表情隱約有些愉悅:“劍主,你御劍飛天,不用自己的本命劍,還想用哪把劍?況且,你對本體做什么,又不會影響到我這個劍靈�!�
祁念一頓時感受到了自己父皇的苦惱。
“居然感受不到嗎?”她有些驚訝,足尖在非白劍身上來回輕輕地劃拉,“我還以為劍靈和本體之間是有感應(yīng)的。”
她足尖來回輕輕地摩梭,比之前撫摸他劍身時還要癢。
非白忍著全身酥麻的癢意,一本正經(jīng)道:“并不會,是你想多了�!�
回去的路上,下起了小雨。
海面上,即便是小雨,天也陰沉得很快。
烏云蔽日,海風(fēng)變成了陰風(fēng)。
祁念一摸了摸自己忍不住起的雞皮疙瘩:“總覺得這樣的日子,非常適合搞暗殺�!�
雨中,海上。
若是干凈利落地一招斃命,尸體墜入海中,連痕跡都不會留下。
非白提著袖子接雨水玩:“劍主當(dāng)心壞話成真,那可不好——”
他話音未落,眼神沉了下來。
幾乎同時,祁念一腳踩劍鋒,偏身在劍身橫點兩步,反手握住劍柄,倉促仰頭。
冷厲箭影一瞬間穿透她的發(fā)絲,四箭齊發(fā),恰好封住了她所有退路。
若不是躲得及時,那一箭應(yīng)該正中她雙手雙腳。
完全足以卸去她的行動能力。
非白飄在空中,和她背靠背,防御另一側(cè)的攻擊。
同時無奈嘆息:“劍主,我該夸你言出必靈嗎?”
祁念一眉心直跳:“那就不必了!”
她渾身汗毛倒豎,一種前所未有的危險感涌上心頭。
這是在無望海越級戰(zhàn)元嬰時都未曾有過的壓力。
海上無垠,遼闊千里,一望無際。
連天眼都捕捉不到攻擊者的蹤跡。
祁念一深深吸氣,緩緩握緊非白,心臟瘋狂跳動。
化神境。
居然是化神境。
第28章
拐賣團伙
如果用一種簡單的語言來形容修仙每一個階段不同的水平的話。
那煉氣境是幼兒院,筑基境是小學(xué),金丹境是初中,元嬰境是高中。
化神境并非大學(xué)本科,而是研究生,博士那種。
世人用化神之下皆螻蟻來形容元嬰和化神之間的巨大差距,足以見得化神究竟有多強大。
據(jù)說全天下化神境修士不足一千,祁念一也不知道這個數(shù)據(jù)從何而來,可不可信。
非化神不臨淵,這是所有修行之人都默認(rèn)的規(guī)則。
每一個修士渡過化神境的雷劫后,一定會成為神機的一員,輪流執(zhí)行駐守深淵的任務(wù),無一例外。
如若逃避這個責(zé)任,將會被所有的化神境修士追殺,不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