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他們研究出了一種相當駭人聽聞的功法,用以錘煉元神,只要元神足夠強大,一個靈修,甚至可以控制和自己修為相當?shù)娜祟悺?br />
自那之后,靈修就開始讓人們感覺到恐怖,眾人聯(lián)合起來,對他們時有排擠和打壓。
但這樣的情況也并沒有持續(xù)多久。
深淵出現(xiàn)之后,靈修一門突然衰敗下來,他們發(fā)現(xiàn)自己無法再感應天地萬物,靈修最引以為傲的功法失效了。
靈修一脈,從此就成為一個傳言,消失在了歷史長河中。
看到了老安王的手札,祁念一才明白原因。
——白澤死后,天地無靈。
以靈為生的靈修自然無法再控制萬物生靈。
她已經(jīng)可以預見到,已經(jīng)消失近千年的靈修突然出現(xiàn)在南華論道上,究竟會掀起怎樣的驚濤駭浪。
“你當時不是也帶了一只長相奇怪的妖獸離開嗎,那只妖獸呢?”
蕭瑤游這一番話,把祁念一都給問愣住了。
“似乎是有這么一回事來著。”
她把熊貓妖皇帶出無望海了。
然后……?
她轉(zhuǎn)頭看向非白,非白想了想:“你當時給它簽了個靈寵契約,然后就把它扔進靈寵空間里,再也沒有放出來過�!�
祁念一扶額思索一番,終于想起來了這件事。
她莫名有些心虛。
六個月過去了。
哪怕是個未開靈智的小獸都該悶壞了。
姬玚……該不會在靈獸空間里關(guān)傻了吧。
這么一想,祁念一又有點放心了。
在原書中,妖皇姬玚是有點大病在身上的。
她救了他,他便想要把她強行擄回妖域,為了阻止她離開妖域,姬玚挑斷了她右手經(jīng)脈,讓她無法握劍。
無法握劍的劍修,自然沒有辦法只身殺出妖域,于是她被迫在妖域帶了很長一段時間,錯過了大陸上很多重要的事情。
在書中,因為姬玚的意外出現(xiàn),她沒能在無望海揚名,沒能奪得非白,沒能趕上南華論道,修為也一度跌落一個境界,以至于在仙盟要對她下手時,她除了師門別無任何助力,甚至連修為都有所不及。
在她死后,姬玚又見到了慕晚。
他瘋了一樣想把慕晚搶回去拘在自己身邊,又如法炮制了一番,毀去慕晚的雙手,讓她無法再行醫(yī)道。
可以說,對于姬玚,祁念一是沒有任何同情的。
但現(xiàn)在的姬玚,對她而言,還有很大的用處。
第一個吃了白澤血肉飛升的,就是妖修。
她翻看天命書時,也在書中找到一些蛛絲馬跡。
她可以確定,妖域一定有她要找的東西。
如此一來,她說不定真的要按照天命書中所說,出謀劃策,幫姬玚奪回妖皇之位。
但——
祁念一表情有些微妙。
這天命書是不是太高看她了。
身為一個劍修,打架斗毆這些事情她擅長。
但權(quán)力紛爭智計謀略這些東西,跟她完全無關(guān)啊。
她可以確定,在這一方面,自己是沒有任何天賦在身上的。
也不知書中的她和現(xiàn)在的她究竟發(fā)生了一些什么畸變。
想到似乎許久未曾看過天命書,祁念一進入了內(nèi)視狀態(tài)。
沒想到,這趟遭遇后,不僅天命書,連她的氣海都發(fā)生了巨變。
原本的氣海,靈力形成的氣旋包裹著中心那顆渾圓的金丹,天命書高懸于上空,黑色為底金色字跡的書頁無不顯露出一種天命不可違的威嚴。
而如今,她氣海中彌散的靈力氣旋已經(jīng)完全收攏起來,緊貼在金丹周圍。
那枚璀璨清亮的金丹在五個月間逐漸增大,如今已經(jīng)縈繞起了微微紫氣,是金丹即將大成的征兆。
而天命書……從高懸上空,落到了氣海最底端。
攤開書頁,無力地躺平,自暴自棄一般,十分虛弱。
祁念一伸出神識探了探,天命書的書頁從中翻開。
祁念一驚訝地發(fā)現(xiàn),除了先前她已經(jīng)重新書寫上的部分之外,整本天命書上連一個符號都沒有。
記載著他們未來命途的書,在此刻,盡數(shù)清零了。
第37章
盧蘇一夜
翻開天命書的黑色外殼,里面原本的金色字跡完全消融,只剩下了她拿到天命書后,重新書寫上去的白色文字。
連原本的書名都已經(jīng)被抹消。
從她破解孟鴻雪的陰謀,自救成功開始,一切就已經(jīng)不一樣了。
她下山去無望海,拿到了書中本與她無緣的神劍非白,見到了重生而來的慕晚,她仍然救了姬玚,雖然似乎和常規(guī)理解中的救不太一樣。
她回想起自己在書中為數(shù)不多的劇情,竟多半都是從其他人的回憶中才能找到一絲蹤跡。
畢竟這本天命書的故事,是從她死后開始的。
但現(xiàn)在,她似乎開始在天命書上重新書寫自己的故事了。
雖然書中的五年命劫還沒有渡過,但至少是個不錯的開端。
“幾個月前,你身死的消息就被仙盟傳得沸沸揚揚,現(xiàn)在幾乎是無人不知,滄寰至今沒有出面正式回應這件事,幾個月過去,風聲已經(jīng)變了�!笔挰幱翁嵝阉艾F(xiàn)在大家在觀察滄寰的動向�!�
“天下第一人的關(guān)門弟子,又是神劍之主,以如此荒唐的方式死在妖修手上,若是滄寰還沒有任何反應,事情就有些離奇了�!�
祁念一明白了她的暗示。
“你是說,仙盟是在試探,我?guī)熥鹑绾瘟�?�?br />
二十年前,墨君痛擊深淵,自己也被重傷,自那之后他閉關(guān)不出,再未現(xiàn)世,將自己所有的事情都交給了首徒溫淮瑜打理。
時間一長,關(guān)于墨君究竟是不是已經(jīng)身死道消的傳言甚囂塵上。
現(xiàn)在,一些心思各異的宗門世家,包括仙盟也起了心思,開始試探關(guān)于墨君的消息了。
溫淮瑜常年不出滄寰,晏懷風本身毫無漏洞可抓,且他們二人都已經(jīng)見龍門多年,如今也不知在化神境的哪一階段,總之修為很高,都不好惹。
如此就只剩下宮凌州和祁念一兩個年紀稍輕一些的弟子。
奈何宮凌州背后站著魔族,縱然他是個半魔,那也是魔尊親子。
就只有從祁念一這個出身不明,深居簡出的關(guān)門弟子身上,能探得一些墨君如今的狀況。
祁念一記得在原書之中,墨君這個天下第一人也是從頭到尾都沒有出現(xiàn)過。
在書中,她被獻祭身死,二師兄成為影禍傀儡,三師兄被永封鎮(zhèn)魔塔之下,大師兄在經(jīng)歷這一切之后黑化,立志滅世,一整個師門都不得善終。
即便如此,墨君也未曾出現(xiàn)過。
連祁念一自己都要懷疑,這個便宜師尊是不是還活著了。
“準確的說,他們打的是一石二鳥的主意�!�
蕭瑤游閉目躺在金鵬的背上,一切看似不相關(guān)的信息在她腦海中匯聚起來,聚沙成塔,逐漸累積出一個個推論:
“本屆南華論道,仙盟可是下了血本的,前三的獎勵品,無論哪個說出去都會引起哄搶�!�
“是什么?”祁念一有些好奇。
蕭瑤游豎起三根手指:“第一、在蓬萊仙池接受洗禮的機會;第二、鬼谷天機子允諾回答三個問題;這第三……是云野手札�!�
祁念一直接坐起身:“云野還有這種東西?”
“此前我也不曾聽聞,但仙盟既然能拿來當獎勵品,就說明確有此物�!笔挰幱屋p嘆,“一代神匠的手札,也不知會記載了些什么東西。”
祁念一興趣上來了:“這三個獎勵品,分別對應哪個名次�!�
“并未分配,三個獎勵由頭名先擇,次名隨后,第三名就沒有選擇的機會了,只能挑剩下的。”蕭瑤游嗤笑一聲,“話雖這么說,但無論被剩下哪個,都已經(jīng)足夠令人稱羨了�!�
“所以,這次仙盟打的是踩在你這個天下第一人關(guān)門弟子的名聲之上,直接推他們小公子走上巔峰的主意�!�
“哪位小公子?”祁念一不解。
“玉重錦。也是你此行最大的敵人,據(jù)說是個天降奇才,出生便身具仙骨,如今不過十八歲,就已經(jīng)元嬰境了,這晉升速度,比你還可怕�!�
祁念一:“這般天賦修為,哪里需要踩著我上去?”
蕭瑤游搖頭笑道:“這也足以看出,他們究竟有多忌憚墨君了。”
蕭瑤游數(shù)了數(shù):“細算下來,云野手札甚至算是這三者其中并不算那么珍稀的一個。另外兩個,都是千載難逢的好機遇�!�
“蓬萊仙池鍛仙骨,仙骨若成,這從小重山到見龍門的路也就走完了一大半。仙盟這回,是將晉升化神的機遇直接擺到了大家面前。
以至于,這一屆參加南華論道的人數(shù),是往屆的好幾倍,就算是通過初篩者,都已經(jīng)超過了五百人。”
祁念一不解道:“如說蓬萊仙池的洗禮機會珍稀倒也罷,鬼谷天機子的三個問題又能算什么,費盡心思拿到的前三名,換來的竟然是問三個問題這種不重要的東西。”
蕭瑤游用一種“你未免也太不識好歹”的眼神譴責她:“你知道每天有多少人前往鬼谷只為求見天機子一面嗎?”
這祁念一還真不知道。
“幾乎每日,都有不下數(shù)百人去前往鬼谷,只求能問天機子一個問題。”蕭瑤游輕嘆。
“問前途,問姻緣,問今世,問來生,傳聞天機子能窺天命,無所不知,但幾乎從不輕易開口。他若開口,必是天命,這些年還從未有人能從天機子口中窺得天機。
這次南華論道給出的,不是向鬼谷天機子問三個問題的機會,而是三問天道的機會,怎能不讓人心動�!�
沒想到,祁念一聽完,只是輕呵了聲。
“他算什么天道,天道在我肚子里呢�!�
蕭瑤游給了她一個白眼。
祁念一只能無奈。
這世道,果然是有些荒唐事,連真話說出去都無人信了。
如今天命書,可不就是在她肚子里嗎。
她說:“天命本就不可窺,因為天命從未有真正的定數(shù),雖說是天底下最為神秘的門派,鬼谷也就是個算命的地方,算的還不準�!�
蕭瑤游揶揄道:“怎么,鬼谷給你算過?說人家算不準�!�
她原本不過開個玩笑,沒想到祁念一竟真的說:
“算過啊�!�
“算的什么結(jié)果��?”
祁念一闔眸笑了起來。
“道消魂散,不得好死�!�
……
在金鵬的背上待了一日,祁念一就躺不住了。
她御劍飛天,和金鵬保持相同的速度前行。
又這般飛了七日,終于到了盧蘇城。
巨大的金鵬落地時,引得旁人紛紛側(cè)目。
蕭瑤游捻了道靈訣,金鵬突然收了法相,回歸到普通鳥兒的大小,立在蕭瑤游肩頭。
祁念一便知這次她是有心不打算隱藏了。
消失多年的靈修再度現(xiàn)世,這么一想,這次的南華論道確實非常精彩。
到了盧蘇城,就能看到不少從各地趕來的修士紛紛從各地趕來。
盧蘇城已經(jīng)到了昱朝的邊境地帶,同樣也是中洲的邊境,從這里到西洲的偃陽川,其實直線距離并不遠,若是繼續(xù)由她們自己飛行,再飛上三日也能到了。
但前方有深淵。
深淵裂口橫貫五洲,其中,中洲和西洲之間,是裂口最寬的地方。
深淵上空,飛鳥不渡。
他們無法從這里穿行過去,必須要從這里繞行到南境,再由南境抵達偃陽川。
三天之內(nèi)穿越三洲,除了飛舟也沒有別的能夠做到。
這盧蘇城就是相距最近的飛舟點,也是昱朝境內(nèi),相對來說修行氛圍比較濃厚的一個城市。
或許是因為距離深淵太近,這里的人們都是從小就開始修行,大了之后就加入護城衛(wèi)中一起防備深淵來襲,路上所見行人,有不少都是修為在身,煉氣境者甚廣,其中不乏筑基金丹境的修士。
“你皇兄是個好皇帝�!�
她們到時,已是夜間。
盧蘇城臨近深淵的方向,每十米就有一個哨口,夜晚時都耗著靈石點燃符火,徹夜不眠的輪值。護城衛(wèi)都至少是煉氣境中期的修為,領(lǐng)頭的小隊長都已經(jīng)筑基。
但臨淵而居,這里的居民們臉上也不見終日緊張帶來的焦慮,相反,這里的居民身上都格外有種超脫俗世的淡然之感,放眼望去,大家即便在深淵的威脅下,依然在很好的生活。
“等往后想退隱養(yǎng)老的時候,這里也是個不錯的選擇。”蕭瑤游正說著,轉(zhuǎn)眼就發(fā)現(xiàn)祁念一人不見了。
還沒到宵禁的時間,祁念一在路邊買了串糖葫蘆,趁蕭瑤游不注意,指尖搓了一道靈力遞給非白。
非白左看右看緊張兮兮地接到手里,斯文地用寬袖遮住下半張臉,一口在裹了糖霜的蘋果上咬下來一口,焦糖色的碎糖塊沾到下巴上,被祁念一用手指沾過,輕嗅了一口:“嗯,聞著就很甜�!�
“好吃嗎?”
非白的身體是虛是實的時間完全讓人捉摸不透,正巧此時她又能碰到非白了,便買點甜的給他嘗嘗。
她總覺得,對待像非白這樣在無望海一睡就是三百年,醒來已然忘卻前塵往事的空巢老劍,她身為劍主,確實應該多給予一些關(guān)愛才是。
非白笑起來時,狹長的鳳眼就像一道彎月。
“很甜�!�
他飄在她身邊,開始專心致志地啃蘋果,糖葫蘆小攤上還剩下一根山楂的,她愛吃酸,便摸出幾文錢準備把最后一根糖葫蘆也買下來。
錢還沒給到老板手里,最后那根糖葫蘆就被另一個人提前拿走了。
祁念一順著那只手往上看,卻愣住了。
蕭瑤游趕到時,驚異地看著祁念一的面前,站著一個跟她造型裝扮有八分像的男子。
為了出行方便,祁念一穿著一身簡單的水墨長衫,曳下的裙擺處從淺到深氤氳著水墨煙波,舉手投足間,都能看到墨色暗流涌動,外面罩著玄色的寬袍,只用白色的衣帶系著。
而她面前的男子,和她穿了一身顏色極為相近的水墨長衫和玄色寬袍,不同的是,男子身材瘦高而不纖弱。
相似的衣服,祁念一穿起來便顯得簡約精致,而這男子就顯得飄逸神秘。
更何況,他們兩人眼前都系著黑紗,上有點點星芒閃爍,乍一看,竟像是同一個人不同的男女版。
蕭瑤游走到祁念一身邊,輕聲問:“這是哪位?”
祁念一心說我哪知道。